不过,纪玄也不是光会吓唬她。
纪玄拿了药,过来给她擦身上的伤。
木槿一看,是之前那瓶臭乎乎的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
木槿见纪玄的气消了,便试探性地问:“公子,能不能换一瓶药呀?”
她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被喜欢的人涂得浑身臭乎乎的。
纪玄挑眉,“怎么?嫌臭?”
木槿看着他消气了的脸色,迟疑地点了点头。
纪玄嗤了一声,“不识货,这药比别的药好的快多了。”
然后,毅然决然地就把那臭乎乎的药膏,涂在了木槿膝盖上的伤处。
木槿:“……”
……
上完了药以后,纪玄陪她吃完午饭,就出门了。
吃过饭,
木槿正在给纪玄做新的中衣时,无意听到几个小丫头偷懒时的闲聊。
这才知道,大公子今儿早上就出发进京了。
……
而另一边,
楚涵诺听说了纪玄从别山回来了的消息,决定今日登门拜访。
楚涵诺心中憧憬着与玄哥哥见面的美好情景,心情异常轻快。
可惜这份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在路过纪府的花园时,戛然而止。
楚涵诺无意听见花园里有两个小丫鬟在窃窃私语。
“丹枫院那个木槿最近可受宠得很,听说五公子昨夜叫了三次水,一直折腾到天亮时才歇下。”
“这木槿命可真好啊,五公子还未娶正妻,她若是抬了妾室,那岂不是在府里横着走了?倒是比正妻还气派呢!”
“对啊,如今就勾得五公子整夜整夜不睡,与她厮混,日后定要变本加厉地争宠!五公子未来的正妻哪里能争得过她这样的狐媚子呢?”
……
丹枫院,
木槿正在做针线活,夫人院里的一个小丫鬟来了,说夫人叫她过去一趟。
木槿一愣。
夫人好端端地怎么会叫她过去?
她一边跟在小丫鬟后面朝撷芳院去,一边在心里猜测夫人到底为什么突然传她过去。
难道……是因为之前那封信?
不,应该不是,木槿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猜测。
她之前遵从公子的命令,写了那封信交给公子寄回临安。写完那封信,她以为,自己回了临安必死无疑。
后来才知道,公子当初根本就没有把那封信寄回去,而是模仿她的字迹写了另一封信寄回去,让夫人放了心。
公子原本就没准备要她的命的,那日不过是试探她的忠心。
那……难道是因为上次张妈妈送的避子汤被公子驳回去了?所以夫人要叫她过去问罪?
很有可能。
木槿十分忐忑不安。
……
撷芳院,
木槿站在门外等待,小丫鬟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那丫鬟出来了,趾高气昂地看着木槿,“夫人叫你在外面跪着。”
木槿愣了下。
夫人没有见她,就让她在外面跪下,她甚至不知道缘由。
但是主子的命令,她不得不遵从。
木槿只能屈膝跪下。
正月里天气依然十分冷,天寒地冻,寒风呼号。
不知道跪了多久,
即便冬衣厚实,也抵御不了刺骨的寒意。
冻得她控制不住地颤栗,膝盖早已经跪的没有知觉了,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完全靠意志力强撑着。
夫人的屋子里时不时地传来说话声和笑声,约摸是有客人在。
她实在撑不住了,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突然,“哗啦——”
一瓢冰水兜头浇下。
木槿被浇醒了。
“起来!”有人踹了她一脚。
木槿睁开眼睛,迷蒙中,看见一双绣工精美繁杂的绣花鞋。
那鞋子的主人又踹了她一脚,厉声娇斥:“贱婢!还装晕是吧?”
木槿撑在地上慢慢爬起来,重新跪直了身子。
第148章 卖身契
木槿终于认出了这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楚家大小姐,楚涵诺。
“我以为上次让你在石子路上爬了那么远,你应该长了点记性的,没想到你还是死性不改!”
“死性不改,那本小姐就干脆打死你好了,省得你再不要脸地勾引玄哥哥!”
“来人,给我拿鞭子来!”
丫鬟连忙拿了楚涵诺的鞭子过来,楚涵诺拿过鞭子,在手里扯了扯,感受了一下这条鞭子的韧性。
楚涵诺吩咐丫鬟道:“给我把这贱人压住了。”
两个丫鬟紧紧地压住木槿两边胳膊,木槿快要冻僵的身体,根本没有力量来反抗她们。
“本小姐今天就打死你这痴心妄想的贱婢!”
“唰——”鞭子破空而来。
“啪!”
狠狠一鞭抽在了木槿身上,凌厉的鞭子从木槿的脸边划过,细嫩雪白的脸蛋瞬间被擦出了血珠子。
木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剧烈地挣扎起来,却被两个丫鬟死死地压住,两个丫鬟的手脚也不干净,为了讨楚涵诺开心,故意使劲掐木槿。
木槿痛苦不已,挣不开,躲不掉。
楚涵诺阴毒地笑了一声,“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怎么勾引玄哥哥!”
说罢,楚涵诺又狠狠甩出下一鞭,“唰——”
可惜,这次的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在半途戛然而止。
楚涵诺惊了一下,“玄哥哥!”
纪玄一脚踹开两个压着木槿的丫鬟。
两个丫鬟甚至来不及尖叫,一个撞飞另一个,叠在一起狠狠摔了出去,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纪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楚涵诺——”
楚涵诺看见纪玄目光骇人,被吓了一跳,“玄哥哥,你听我解释……”
纪玄脸色铁青,反手一把夺过了楚涵诺手中的鞭子,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竟隐隐有握着鞭子往上扬的趋势。
木槿见势不对,立刻抓住了纪玄的手,“公子!”
木槿紧紧抓住了纪玄欲要抬起的那只手,眼睛里满是紧张。
木槿虽然也很愤怒,楚涵诺如此狠毒,无缘无故动手伤她,但她脑子还算清楚。
她很清醒地知道,公子绝不能出手打楚涵诺,更不能因为她出手伤了楚涵诺。
否则,楚家一定不会放过公子和她,她一定必死无疑。
绝不能冲动,不能因为出一口气,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楚涵诺的背景太过强大,不是纪家能得罪的。
楚涵诺被纪玄吓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玄哥哥,你刚刚是要动手打我么?”
她声音发颤,指着木槿,“你竟然要为了一个卑贱的奴婢打我?我可是堂堂知府家的小姐!我哪一点不如这个贱婢?”
纪玄没理她,俯身抱起了木槿,大步离去。
他怕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就会忍不住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
木槿躺在纪玄怀里,看见纪玄正心疼地看着她。
她痛得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但她还是忍着痛,松开了紧蹙的眉头,尽量表现得无事一些,语气虚弱地安慰纪玄道:“公子,奴婢……奴婢没事的,你不必……绷得这么紧。”
纪玄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她脸上不停往外冒血的伤口,肩膀上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心里疼得要裂开了。
纪玄抿着唇,神色冷峻。
他能看的出来她都痛到几乎不能说话了,还在尽力安慰他,这让他愧疚极了。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纪玄朝丹枫院的脚步又快了一些。
木槿还没回到丹枫院,就晕了过去。
纪玄见木槿昏过去,慌了神,立刻转头对阿崔道:“叫大夫!叫大夫!”
“是、是——”阿崔立马去了。
纪玄看见木槿肩膀上渗出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前胸,改口道:“叫个女医来!”
阿崔没跑几步听到纪玄更改了的命令,立马应一声是,连忙快步去了。
……
木槿醒过来时,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臭乎乎的药味,离她极近。
她余光中,甚至能看见自己脸上那黑乎乎的模糊阴影。
她今天早上才刚刚抹过这药,只不过是抹在膝盖和大腿上,没想到,短短半天,同样的药就用到了她的脸上。
木槿静静地躺在床上,脑海中还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天的场景,在她脑海中一遍遍复演。
楚涵诺一口一个贱婢,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活活打死她。
楚涵诺父亲是临安知府,在临安一手遮天,兄长在翰林院任职,外祖父更是京中的高官。
而她,不过只是一个低贱的奴婢,楚涵诺自然可以随便折磨她、打杀她。
这巨大的阶级鸿沟啊,木槿为自己感到悲哀。
她开始恨起来,恨楚涵诺为何如此恶毒,恨她为什么是个奴婢,恨她那没良心的狠毒父亲,在外祖父死后凶相毕露,拿了外祖父的家产,立刻娶妻生子,把她这个大女儿卖做奴婢!
她的牙齿甚至被她咬得咯吱响,陷入了极度愤恨的情绪中,胸腔中的怒火几乎烧灼得她胸口都发疼。
……
正当木槿无比愤恨自己奴婢这个身份的时候,从撷芳院回来的纪玄带回来了一样让木槿意想不到的东西——
她的卖身契。
木槿看着那张薄薄的纸,有些失神。
“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到官府脱籍。”纪玄坐在床边,抚摸了一下着她柔软的发顶。
纪玄的神色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声音有些发闷,“阿槿,今日的苦,我不会让你白受的。”
第149章 大公子死讯
纪成离开没两天,苏淡月和她母亲也告辞回邵州了。
木槿的伤养好以后,纪玄带她去脱了籍。
从官府出来的那一天,木槿还有些恍惚。
这么轻易……公子就带她去脱了奴籍?
这是她这三年日日夜夜,所思所想所盼的一件事,是哽在喉间的鱼刺,是落在心上的大石。
她甚至为了这件事,不惜答应夫人的要求,背叛五公子。
竟然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就在某一个平常到与之前并没有区别的春日里。
她实在有些不真切感。
……
三月殿试,大公子纪成高中状元。
喜讯传来临安,已经是三月中旬了。
老夫人高兴极了,大摆宴席,宴请亲朋好友,给所有的下人涨了一月工钱,还在纪府门前撒了两桶喜钱。
整个纪府都很长一段时间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除了大夫人胡氏等少数几个人不大高兴以外,剩下的,从主子到下人都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临安谁人不称赞一句,纪家的大公子真是了不得,二十六岁便一举夺魁,高中状元!
……
四月,
从京师传来了另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老夫人的高兴戛然而止。
大公子竟然自请外放!
要知道,前三名的最好去处应该是翰林院才对,只有入了翰林院,下一步才有可能入内阁。
这是天下读书人唯一的通天之途。
可是,大公子竟然自请外放?主动要去并州那穷乡僻壤之地做官。
这叫老夫人怎么能不生气?不失望?
老夫人立刻让人写信给大公子,绝不能让大公子外放!
老夫人的信还没寄出去,大公子的书信就到了。
也不知信中写了什么,老夫人看过以后,虽然还是不高兴,但是没再让人写信寄去京城,去试图改变这个既定事实了。
……
虽然大公子自请外放的事情超出了纪府所有人的预料,但是毕竟考中了,有官做了,总归算是个不错的前程。
而且,自请外放,更是为大公子和纪家树立了清正为民、不慕荣利的好形象。
渐渐地,纪府众人都接受了。
整府的氛围仍然算是轻松喜气。
大公子高中状元,府中几位适龄的小姐,近日里都有不少人家来问过了,就连二老爷的生意都好了不少,都是因为纪成这个状元郎的名气。
一时间,纪府竟成了临安的香饽饽,往日里不常走动的亲戚,纷纷上门走动了。
……
五月下旬,
时常下雨,一下就是两三天。
木槿自从在纪玄身边贴身伺候以后,再不用干那些粗活累活,平日里便空闲下来了。
窗外雨声哗啦哗啦,木槿坐在窗边给纪玄做贴身的衣服。
纪玄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背后,搂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木槿吓了一跳。
她反应过来身后贴着的人是纪玄以后,颇为无奈,“公子……”
纪玄在她耳边道:“今日绣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不如歇一会儿,明日再做吧。”
木槿哭笑不得,“这才做到哪儿,才做了这么一点点就放下,要按照这个进度,得绣到明年去了。”
“昨夜折腾那么久,你不累吗?歇会儿吧。”
少年郎正是龙腾虎跃的年纪,纪玄成日里的力气,多得好像用不完似的,昨夜二人又是荒唐了一整晚,直到天将明时才睡去。
木槿闻言,不禁脸一红。
心道,您也知道折腾了很久啊。
忽然,外面传来踢踏踢踏的急促脚步声。
一个小厮冒雨过来传消息,“五公子,老夫人让您赶紧去松鹤堂!”
“发生了何事?”纪玄看向这个慌慌张张的小厮。
小厮大口大口喘着气,“大公子赴任途中遇到山匪,落下了山崖,老夫人让小的叫您赶紧过去商议事宜。”
纪玄“腾——”地站起来。
木槿手中的针线筐子,也“砰——”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纪玄不可思议地看着传话的小厮。
小厮擦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大公子赴任途中,跌下山崖,至今生死未卜,老夫人叫您赶紧过去。”
纪玄急匆匆跟着小厮走了。
……
松鹤堂,
“那山匪实在狡猾凶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官府派人去剿匪,进了山,却连山匪的影子都没看到!”
“那送信的人说,成哥儿已经跌下山崖五日了,官府的人在山崖底下找了整整五日,却依然……一无所获,连一片衣角都没找到。”二老爷纪休眉头紧皱,一脸的担忧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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