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萧北宸骤然止住了脚步。
那双锋利的冷目死死的盯着楚渺儿。
楚渺儿竟然说她后悔了?
萧北宸心口像是被人猛然砸了一拳似的,这口气憋在心里,出也出不去,咽也咽不下。
管家瞧见萧北宸脸色不好,连忙说。“之前王爷吩咐奴才要尽快送楚渺儿出府的事情,等明日王妃入府,奴才便立刻着手去办。”
萧北宸没再说话,转身直接离开了此处。
几个本欲为难楚渺儿,羞辱她的婢女,一会儿听到楚渺儿这么说,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驳。
楚渺儿将扫把抢了过来,一个人默然的将地重新扫了一遍。
她一直累到深夜才回房。
到了第二日,楚渺儿依旧没有得到把她送出府的消息。
王府规矩森严,她一日不出去,便要一日做前院的杂扫奴婢。
楚渺儿叹了口气,刚出房门,就听到前院掌事嬷嬷吩咐,今日所有杂扫之人,都要去伺候晚上的酒宴。
楚渺儿也被派去摆酒席了。
王府的人忙忙碌碌的,只有楚渺儿一个人失魂落魄。
王妃入府的阵仗很大,听说这桩婚事是皇上亲自赐婚的。
今晚诸位皇子都会前来观礼,就连太子殿下也会出现。
她是奴婢,没有资格去前面观礼,也没有资格瞧一瞧那位站在萧北宸身旁的王妃是何模样。
“我方才听说了王爷和王妃之前是如何相识的,你要不要听?”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
“听说有一次在上元节湖船上,王妃要抓贼人,没曾想,却撞在了王爷的怀里,王爷对王妃一见钟情,此后,两人便总是相约外出,
只可惜王妃身子不好,嫁给王爷的前段时日病倒了呢,王爷总是很晚回王府,便是在齐国公府陪王妃呢。”
楚渺儿拼命的干活,不想被这些话影响,可突然间觉得脸颊有些痒,手指一擦,竟有些咸湿的泪水。
可是仅仅只是酸涩罢了,心中仿佛缺了一块,痛也痛不起来,茫然且没有实感。
无数个夜里,她都以为萧北宸是处理宫中之事才回来的那么晚,没想到,原来他是在陪另一个人。
所以萧北宸无数个抱着她的晚上,心里会不会惦记着那位齐县主的身体有没有好点?
他说过,他不愿让人再坐上王妃的位置。
可这个同他相识的女子,终究还是他的例外。
“酒宴开始了!”
管事的下人喊了一句,唤回了楚渺儿的思绪。
她连忙收敛起心神,和其他下人一样,将所有的美味珍肴一一端进云澜苑大殿之中。
王府甚大,堪比皇宫。
此时红烛高挂,富丽堂皇。
今日朝中权贵之人都来观礼了,不少的王公贵族,高官女眷,来来往往的人,热闹不已。
她摆放酒樽时,抬起头,就看到了人群里那抹红袍,高大挺拔,冷峻无比。
带着让人不敢忽视的逼人威压。
他和一个女子站在高位上,那般尊贵显眼。
就在此时,殿外的人突然高喊,“太子殿下到!翊王殿下到!寒王殿下到!”
所有人都连忙跪地行礼,楚渺儿也在其中。
余光中,恍然看到三抹华服尊贵之人缓步走了进来。
“参见太子殿下,翊王殿下!寒王殿下!”
众人匍匐行礼。
太子走上前,萧北宸也抬手行礼,“皇兄。”
齐舒月也微微屈膝,“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伸手扶起二人,俊美的面庞,矜贵清冷,“今日是你们二人成婚之日,孤也不过是个看客,不必多礼。”
身后的翊王和寒王和萧北宸并非一母同胞。
明面上的关系倒也不错。
萧北宸是嫡,和太子同为皇后所生,翊王和寒王见到他,也是要行礼的。
太子落座后,才抬手示意众人平身。“今日孤前来此处,诸位不必拘礼,该如何便如何。”
众人谢礼,纷纷落座。
歌舞奏乐响了起来,殿内热闹不已。
楚渺儿站在角落里,和其她婢女一样,守在宾客身后,等着吩咐。
看着高位上几个光耀夺目的人,楚渺儿明白,他们才是一路人。
齐舒月侧眸看了眼身旁的婢女,“云束,之前张管家说的那个女子呢?”
云束颔首,挥手示意左嬷嬷过来,询问了一番。
左嬷嬷一听,心头咯噔了一下,可在齐舒月的注视下,左嬷嬷只能硬着头皮看,向了人群中的楚渺儿。
齐舒月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瞧见那张脸,她微微眯眼。
果然是样貌出众。
歌舞结束后,大殿之中便恢复了安静。
齐舒月娇笑着看向萧北宸和太子,“王爷,我听说王府里有位花楼出身的舞女,如今是在做婢子?听说花楼的舞大多十分惊艳,寻常的歌舞早就看腻了,不如让那位舞女出来跳一舞,给大家助助兴?”
萧北宸冷峻的面庞顿时沉了下去。
反倒是旁边的翊王,兴致勃勃的说,“王府里竟还有花楼出身的婢女?这还真是奇闻,不如就听皇嫂的,让她出来跳一舞!”
高台下,楚渺儿的心顿时紧扣了起来。
就连月湖都有些担忧。
这王妃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提起渺儿?
看到萧北宸没说话,齐舒月伸手拉住萧北宸的胳膊,低低说,“好吗?王爷。”
第6章 太子召见,萧北宸吃醋了!
太子看在眼里,并未说话。
萧北宸面色微动,“既然你想看,就没什么不行的。”
管家连忙喊了楚渺儿。
楚渺儿心头酸涩。
萧北宸终究还是让她成了旁人眼里的玩意和笑话。
在管家催促下,她强忍心痛,缓慢走到了正殿之中。
月湖担忧低语:“渺儿染了风寒,高热还没退呢。”
众人将目光凝在楚渺儿的身上。
虽是一身粗布旧衣,依旧难以抵挡国色天香之姿。
怪不得是花楼出身,当真是个美人坯子。
楚渺儿姿态谨慎的跪地行礼,“奴婢见过各位主子。”
“今日本王妃想看霓裳羽衣舞,不如你就跳这个。”齐舒月嘴角上扬。
霓裳羽衣舞?
这个舞,世人皆知早已失传。
楚渺儿抬头,正看到王妃得意阴冷的笑。
“怎么?你不会吗?你不是舞女吗?还是说,你心里本就不愿祝福我同王爷成婚?”
这会儿齐舒月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若是楚渺儿跳不出来,便治她大不敬之罪。
一个婢女,仗着一张脸,在她未曾入府的时候勾搭王爷,如此妩媚不要脸,她岂能饶过?
萧北宸的目光冷冷的看着楚渺儿。
回想到楚渺儿那日口口声声扬言说后悔跟在他身边的话,萧北宸便怒火中烧。
这会,他也懒得去管她。
羽衣霓裳舞极其复杂,她虽然会,却很生疏。
不等她多想,齐舒月又道,“听说花楼有规矩,舞女若是跳错,错一拍,便打一板子!不知是不是真的?若真如此,便按照这个规矩来吧。”
楚渺儿后背渗出汗水。
所有人都听出了王妃的为难之意,却无人愿意帮楚渺儿。
各个皆是看笑话的。
因为花楼,本就是大周权贵手中的玩物。
她抬头去看萧北宸,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齐舒月。
楚渺儿眼眶酸涩,不知为何,她突然特别想替自己争一口气。
“请各位主子容许奴婢前去更衣。”
清冷的嗓音,带着无比的坚定从殿内响起。
齐舒月微微眯眼,眼里满是得逞。
萧北宸冷漠的看向那道纤细的身影,可惜,眼底未有半分怜悯。
她被左嬷嬷带着,下去换了衣裙。
等她再次站入大殿中时,宾客的眼睛就移不开了。
就连太子,都忍不住侧目看过来。
齐舒月暗中捏紧帕子。
乐声已经奏响了。
楚渺儿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松下来,跟随乐声,踏笛而舞。
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
笛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
月湖和左嬷嬷都看呆了。
太子本意只是淡淡看一眼,这会,他单手放在膝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殿中那么惊艳绝的身影。
“北宸,你这王府里,竟有如此女子。”
听闻太子的话,萧北宸冷眸凝起,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就是个舞女罢了。”
楚渺儿在霓裳舞将近尾声时,察觉到了两抹视线。
其中一个,便是萧北宸。
舞曲结束,她缓缓站稳,跪地行礼,“奴婢在此恭祝王爷王妃大婚如意!”
心尖在滴血,却依旧要把规矩做足。
齐舒月气极了,不是说这支舞已经失传了吗?她怎么还会跳?
说完话,楚渺儿撑着沉重的头,艰难起身,退了出去。
不知宴席何时结束,楚渺儿换好衣服,便有一个侍卫在外等着了。
“是楚姑娘吧?”
楚渺儿有些惶然,“是。”
“太子殿下有请。”
太子?
楚渺儿愕然的瞪大眼睛,这般尊贵之人,突然传她过去做什么?
楚渺儿心中惶恐,却也只能乖乖跟在侍卫身后去见太子。
路上,她突然看到了那抹挺拔的身影。
萧北宸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齐舒月身上。
“你身子不好,宴席还要好一会,本王让人先送你回去。”
如此含情脉脉。
她从未见过。
她缓慢闭上了眼睛,像是认命一般,心也凉得彻底。
指尖轻颤着,故作镇定。
齐舒月羞涩垂眸,说了句等他回去,便在下人搀扶下回了萧北宸的苑中。
侍卫抬手行礼,“见过宸王殿下。”
萧北宸回头,一眼就瞧见了他身后的楚渺儿。
“要做什么去?”
话是问侍卫的,目光却是凝在楚渺儿身上的。
侍卫道,“回王爷,太子殿下要见这位楚姑娘,属下奉旨带她前去。”
“太子?”萧北宸下颚紧绷,抿直了唇线,微微凝起冷厉的眸子,“原来是去见太子。”
萧北宸突然冷呵一句,没再说什么,和楚渺儿擦身而过。
临走时,他突然停住脚步,冷声低语对她道,“子时若是回不来,出府的事就别想了!”
楚渺儿浑身一震,捏紧手心。
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他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到了别苑,她远远看到了一抹身影,十分矜贵。
楚渺儿心中忐忑,将头垂得很低,乖乖朝前走。
走近,侍卫道:“殿下,人带来了。”
太子抬手,侍卫便恭敬退了出去。
“走近点。”
楚渺儿谨慎往前挪了点。
看她如此害怕的模样,太子哑然失笑,“孤又不会吃了你。”
迫于压力,楚渺儿只能顺势跪地:“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到这边坐下。”
轻飘飘的话落下,让楚渺儿愕然抬头,眸中满是惊诧。
抬头,便看到他端坐在中央案桌旁,他眉目疏淡,衣摆如流云,目光真温润的凝着楚渺儿。
看见她惊讶的模样,微扯唇角。
他抬手斟茶,“孤不喜欢说重复的话。”
楚渺儿背脊一抖,咬紧嘴唇:“奴婢身份卑微,怎敢和太子平席而坐…”
“无妨。”一袭月白色银丝蟒袍,衬得他芝兰玉树,清冷矜贵。
楚渺儿不敢再违背,只能僵硬的起身,忍着昏沉头疼,慢吞吞的坐在了太子的对面。
“叫什么名字?”
太子把茶放在了她的面前,看着茶水中的袅袅白烟,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渺儿睫毛颤了下。
他…这是以待客之道在对她?
“奴婢楚渺儿。”
看到太子示意她喝茶,楚渺儿指尖小心触碰茶盏,慢慢端了起来。
她不会世家大族的规矩,也不知这杯茶该如何去喝,只敢笨拙的捧着。
正在犹豫要不要放下时,太子却突然道:“不如你随孤回东宫吧。”
第7章 惹怒了萧北宸
楚渺儿眸中诧异,小脸都白了几分,心神恍惚下,茶水一歪,便洒在了她的手背上。
刺痛灼热传来,楚渺儿吓得不轻,即便很烫,也不敢把茶盏打碎,硬是捧着放在手上。
衣裙都打湿了。
太子目光一沉,连忙走过来,将茶盏拿开:“阿龄,没事吧?”
阿龄?
楚渺儿强忍疼痛,以为太子是记错了她的名字,便没留神,匆匆起身跪地。
“太子恕罪,奴婢笨手笨脚,浪费了这杯茶水。”
她是惶恐不安的。
她害怕得罪这些权贵,尤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因为她只是一个蝼蚁。
可她想活着。
太子无奈叹气,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楚渺儿连忙缩回了手。
这会情绪大起大落,头便又疼了起来。
方才殿中一舞,她穿的十分单薄,本就生着病,这会更是冻的她浑身发冷。
“脸怎么这么白?”
太子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还想靠近楚渺儿,却见楚渺儿胆怯往后挪动。
无奈,他便也作罢了。
楚渺儿闻言,刚要开口,头就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
这会看什么都是浑的,甚至于,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奴婢没事…”
她暗中搓了下手心,想以此缓解浑身寒冷。
太子察觉到了不对劲。
下一秒,楚渺儿只觉得瞬间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失了重似的,等她反应过来,才看到自己竟被太子抱在了怀里。
“太子…”楚渺儿眸子紧缩,挣扎着想下来。
太子扭头吩咐:“赤羽,传太医!”
不,不用。
楚渺儿这会害怕的不行,不能这么兴师动众,可她却没力气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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