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爸爸妈妈也不希望你活在愧疚之中。所以,为了他们,你要振作起来。”
哥哥依旧没有出声,可从他渐渐平复的呼吸里,她明白,哥哥听进去了。
她松开手臂,“哥哥,我去把饭菜热一下,你一定要吃哦!”
说完之后,她端着饭菜出了房间。
泪水在这一刻倾泻而下。
她擦干眼泪,去了厨房。
……
一个月之后,她打包行李,准备回维也纳。
哥哥看起来振作了很多,但她知道,心底的伤哪有那么容易恢复。
她装作若无其事,边收拾东西,边与哥哥絮絮叨叨。
哥哥依旧像之前一样,坐在她身后,静静聆听。
她把东西一件件放进行李箱,在拿起一只毛绒小熊时,她顿住了。
这只小熊,是她刚来郁家时妈妈送给她的。
妈妈告诉她,如果觉得孤单,可以搂着小熊睡。
小熊会陪她哭,陪她笑。
有了小熊,她好像真的不孤单了。
她捏了捏小熊的鼻子,然后把它放在哥哥枕边。
“阿茉。”哥哥喊她。
“嗯。”
“你的小熊。”
她没回头,“送你了。”
身后传来哥哥轻柔的笑。
“可是哥哥觉得,阿茉更需要它。”
她摇头。
哥哥再没出声。
她合住皮箱,东西太满,她劲儿小,拉链怎么都拉不住。
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紧接着,哥哥长长的影子映在她眼前。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皮箱,另一只手抓住了拉链。
她抬头,一双带着破碎感的眸子忽地闯入她的视线。
俯下身的哥哥与她近在咫尺。
他身上清冽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额头。
他的眼睛清冷,好似易碎的琉璃,漂亮,却脆弱。
她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叫了声“哥哥”。
哥哥喉结滚动,唇间溢出一声淡淡的“嗯”。
他低头帮她拉拉链,细碎的发丝蹭在她下巴,痒痒的。
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将哥哥的衬衫吹得鼓起。
从她的角度看去,哥哥的肩膀单薄了很多。
白皙结实的手臂从袖口伸出,却是消瘦了不少。
“哥哥。”她又喊他。
哥哥拉好拉链,抬起头,两人视线再次相撞。
只见哥哥的眼尾红红的,衬得他更显憔悴。
哥哥抬起手,轻轻抹过她眼角,“我们阿茉又要哭鼻子了?”
喉咙传来一阵酸涩,哽得她喘不上气。
疼痛排山倒海袭来。
比脑子先反应过来的,是身体。
等她回过神时,她整个人已经扑进了哥哥的怀里。
隔着行李箱,她双臂紧紧环着哥哥的腰,像是要抓住什么注定消失的东西。
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哥哥的衬衫。
“我们阿茉,是在担心哥哥吗?”
她点头。
哥哥大手抚摸着她的发丝,“怎么办,哥哥也有点担心阿茉了。”
两人静静相拥。
从黄昏,到夜晚。
直到最后一刻,她下定决心,无论周遭的人怎么说,她要留下来。
留下来,陪哥哥。
他们回到了最初的兄妹关系。
可藏在心底的爱情,越是压抑,就越是强烈。
直到有一天,两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仅仅是手指无意间的触碰,最终演变成了炽热缠绵的吻。
哥哥将她环在怀里,柑橘雪松混着淡淡酒精的味道,一寸寸侵袭着她。
她仰着头,一点点回应。
青涩,试探,大胆……
她恋爱了,和哥哥。
这一次,他们没有隐瞒。
金秋,隆冬,阳春,盛夏,哥哥牵着她的手,给了她最炙热的爱情。
她像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享受着最热烈最纯粹的爱。
天冷的时候,哥哥会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也会拉开衣摆将她完完全全地包裹进去。
天热的时候,哥哥会喂她吃冰淇淋,也会在她吹冷风的时候特意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提醒她别贪凉。
她无意中睡着的时候,哥哥会轻轻地把她抱到床上;她饿肚子的时候,哥哥会第一时间把可口的饭菜摆到她面前。
茉莉花,小蛋糕,毛绒玩具……她喜欢的东西会出现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瞬间。
哥哥会包容她每一个小任性,也会在她做错事时柔声安慰她,告诉她下一次要怎么做。
哥哥对她浓烈的爱,渗透在无数的点点滴滴之中。
她像是泡在蜜罐里的小熊,贪婪地享受着世间最最甜美的蜂蜜。
她习惯唤他“哥哥”,可他让她叫他“川庭”。
她叫不出口,只能红着脸,变着花样叫他“哥哥”。
有时撒娇,有时嗔怪,有时红脸,有时嗔怒。
无论怎样叫他,他总是吻着她嘴角,柔声回答,“哥哥在呢。”
那是她最欢腾的一年,欢腾到好不真实。
而那一年,她又重逢了生命里最重要的几个人。
第175章 你是我的未婚妻
福利院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坐在哥哥怀里。
哥哥握着她的手,在纸上画着带有茉莉花瓣的婚纱。
听筒里,院长的声音带着激动的哭腔,“小茉,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了。”
她拿着画笔的手一僵。
印象里,她和爸爸妈妈出门,在人挤人的火车站走散了。
她的视野里只有匆匆赶路的行人,那一条条长腿像是一座高墙,将她淹没在人海之中。
她一边哭一边顺着人群走,自己也不知走了多久,去了哪里。
等她走出人群时,月亮已经悬在了头顶。
她望着空旷的田野,心间填满了恐惧。
后来,她阴差阳错地到了云城福利院。
起初,她每天都盼望妈妈来接她,可随着希望的落空,她最终接受了事实。
就在她以为她会一直待在福利院时,她遇到了后来的妈妈——宋彤。
去福利院那天,是哥哥陪着她去的。
哥哥轻抚着她的背,想要缓解她心中的紧张。
她手心冒汗,越是接近真相,越是害怕。
她怕真相和她曾经猜想的一样。
见到亲生父母的那一刻,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方洁和江维山抱着她痛哭流涕。
原来这十几年间,父母从没放弃过找她,只是阴差阳错,总是在一次次接近时又彼此错过。
大概是他们哭得太过痛苦,她的心也一点点酸胀。
记忆模糊久远。
虽然她不记得了,但骨肉连着血脉,一份莫名的亲近在她与他们之间散开。
她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位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姑娘,是她的妹妹——江艾。
从江艾的眼神里,她能看出,她不喜欢她。
在后来的相处中她才知道,原来爸爸妈妈这些年把精力都放在找她这件事上,很多时候都忽略了江艾。
又由于两人长得像,爸妈看到江艾时,眼中总是带着伤。
每当她过生日,爸妈就会感叹一句,如果茉茉在,应该和她一般高了吧。
所以,江艾不喜欢她。
但她暗下决心,她会对江艾好的。
爸妈爱她,她也愿意和他们来往。
从此以后,她的亲人除了哥哥、爷爷、小姨,又多了三个人。
就这样,她有了第二个家,也有了第二个名字——江茉。
放假的时候,哥哥会陪她一起回常市。
爸爸是警察,妈妈是老师,在常市那座小镇上,还算不错。
每次她回去,爸爸妈妈都会细致周到地照顾她,她也乐于享受这种呵护。
这一年,她有了爱情,也有了亲生父母给她的亲情。
她曾经纠结以后叫“江茉”还是“郁川茉”,是哥哥握着她的手,坚定地在“江茉”下面打了个勾。
哥哥说,以后他们结婚了,叫这个名字可以抵消一些人的偏见。
当然,哥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哥哥在乎的是她。
其实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她想让哥哥放心。
那一年,哥哥大学毕业一年,她大三升大四。
哥哥帮助爷爷打理公司,她的理想依旧是当婚纱设计师。
那天,爷爷把他们喊进书房,笑着说同意他们两人订婚。
她惊喜又错愕地看向哥哥,哥哥笑着俯在她耳边,柔声告诉她“这是我送你的惊喜”。
她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爷爷告诉她,妈妈曾经说过,如果三年之后他们依然坚定选择彼此,妈妈就同意他们两人永远在一起。
那一天,她捧着妈妈的照片哭了好久。
哥哥默默坐在她身侧,揽着她的肩。
“阿茉,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了。”
她拿出画册,打开其中一页。
“哥哥,这是我们设计了一半的婚纱,我想把它完成,让它出席在我们的婚礼上。”
“好,我们一起完成。”
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她与哥哥一同准备着订婚宴,许多事情她都要亲力亲为。
虽然累,但快乐。
就在她以为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时,意外发生了。
订婚宴前夕,她与婚礼策划沟通好流程后,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
电话里的人说有重要的东西要立刻给她,关于爸爸妈妈。
她一时情急,打了辆车便向那人所说的地点而去。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是郁氏仇家精心策划的绑架。
她手脚被绑,眼睛被蒙,迷迷糊糊间被人带上了直升机。
等她再次醒来,已身处国外。
听筒里是哥哥极力克制的声音。
她嘴巴被堵,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哥哥赶来的时候,她被带上了楼顶。
冰冷的枪口抵在她额头,她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在看到对面的哥哥时,密密麻麻的疼痛感瞬间袭遍全身。
原本是满心欢喜的订婚宴,谁知成了这幅局面。
身后的男人对着哥哥怒吼:“要你的命还是要她的命,你自己选一个!”
哥哥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漆黑的眸底闪过狠厉的光。
“如果我两个都要呢?”
“痴人说梦!”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震破天空。
她本能地蜷缩成一团,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回头,这才发现原本按着她的男人倒在了血泊中。
不远处,是拿着手枪的江维山。
然而下一秒,一枚子弹划破空气,直直穿进江维山的胸腔。
混乱中,她被哥哥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耳边是噪杂的枪声和喊叫声。
等她意识清醒时,人已躺在病床上。
据说,绑架她的是警方一直在追寻的一股恶势力,趁着这次行动被一网打尽了。
而她那失散又重聚的爸爸,消失了。
第176章 一直是他
几个月后,她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死于那场激烈的战斗中,被追封为烈士。
那天,乌云密布,天空中飘着濛濛细雨。
几位爸爸的同事捧着骨灰盒送到家门口。
妈妈看到后一蹶不振。
江艾撕扯着她的衣领,面色惨白,口中发出的是尖锐的怒骂声:
“郁川茉,爸是因为你才死的!因为你!是你害死了我爸!是你毁了我的家!你根本不配姓江!
滚回你的郁氏,继续做你的大小姐吧!我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安心睡觉!你放心吧,半夜一定会有厉鬼来找你的!”
江艾歇斯底里的咒骂声一一灌入她的耳膜,每个字都像锥子一样刺在她心上。
她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陷入一片茫然。
待她回过神时,再次失去亲人的痛苦瞬间侵袭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如江艾所说。
这悲剧的根源,好像真的是她。
然而比她更自责的,是哥哥。
绑架她的团伙,首要的目标,是哥哥。
因为近不了他的身,才拿她——他的软肋下手。
在经过一段的挣扎和痛苦后,哥哥终归抵不过良心的谴责,选择离开。
哥哥走之前留下了一张纸条:【阿茉,对不起。阿茉,哥哥爱你。】
看着破碎的家,以及空荡荡的房间,她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与孤独中。
没有了哥哥,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够支撑她了。
那天,寒风凛冽,她裹着单薄的外套,走到了江边。
江边的风很大,吹在她脸上如刀割一般。
灯塔的光在褶皱的江面上泛起一阵阵光晕,她突然发觉,这景象,孤寂得迷人。
她脱掉鞋子,向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走去。
脑海中闪现的,是那天在楼顶听到的凄厉叫声,以及震耳欲聋的枪响。
母亲惨白的脸颊,江艾狰狞的面庞,哥哥充满愧疚和伤痛的眸子……
一步,两步,三步……
渐渐的,寒冷刺骨的江水漫过腰间,漫过胸口,漫过脖颈,漫过头顶……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忘记了一切。
她怔怔地看着四周。
空荡的病房里,眼前坐着一位满脸心疼和愧疚的女人。
“江茉,是妈妈呀。”
她懵懵地点头,心口一片茫然。
养病的日子里,她经常见妈妈背着她接打电话。
她也不知道她在和对方说什么,总之很是客气。
有几次,她隐约听到妈妈喊对方“郁少爷”,之后便什么都听不清了。
妹妹从没给过她好脸,即便她刻意讨好,对方也是一副躲瘟神的样子。
再之后,她出院了。
她练习走路,学习知识,一点点恢复着生活机能。
可她总觉得自己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母亲再没背着她打过电话。
电话那头的神秘人物,好像消失了。
她回到学校,继续着最后一年的大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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