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四十了。
已经是中午了啊。
没想到就算回到美国也睡的这么沉。
电话铃声像催命一下响起,你看了一下,备注是F。
声音因为睡得太久而有一瞬间发不出声音,你咳了一声,才慢吞吞的开口。
“喂?”
一边接电话一边拉开窗帘,当阳光猛地倾倒在面庞时,你感到刺眼的闭了闭眼睛。
“两天没有回消息。”电话里的人说:“你疯了吗?”
“忘了,”你说,随意的抓了一下自己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出别的事吗?再说,我已经回到美国了啊。”
对面声音缓了下去:“事情是结束了吗?”
“没有,回来拿个证明。”你回答:“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之前说好了下定决心了。”他提醒你。
你看向窗户外面。
很热闹,姑娘们穿着吊带,露着漂亮的大长腿,分享同一个冰激凌。
她们个个有一头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头发,和灿烂的碧色眼睛。
但没有白色,也没有蓝色。
你没有回答他。
日本的凌晨一点。
五条悟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天花板上的吊灯发着柔柔的白光——是你一向很喜欢的那种柔软,现在,他盯着吊灯,于是光在他的蓝眼睛里折射出一种奇妙的色彩。
客厅很安静,或者说整个房子都是安静的,他把腿翘在茶几上——之前找人定制的,和原来的一模一样,今天刚到的货,如果你今天回来的话,应该会很高兴。
他想象了一下你看到茶几的样子,于是笑了一下。
不过笑很快就收敛起来——因为你不在家。
去哪里了?值得思考的问题,但是答案应该很明显,因为你之前说过,自己过两天就会回去。
这次连一封信也没留下,就直接走了,带着行李箱,很干脆。
他不想去问任何人这件事情——这样显得他太狼狈了。
不过就算不主动问也是明眼人也能看得出来的狼狈吧。
五条悟将卡在茶几上的腿收了回来,沙发旁边还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包装盒,餐桌上有你早晨没有吃的面包。他随意的扫了一眼,没有一点收拾兴趣。
他盘算了一下明天的事情,发现从早晨排到了晚上,而且还要出差——排的这么匆忙,甚至没时间给他悲伤一下。
也许现在睡觉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太奇怪了,昨天还好好的,和你去了超市,因为你兴致大发突然想吃寿喜锅,于是一起买了些食材,回来吃饭时还很高兴的样子。
直到那时你也没说要回美国的事情。
不过不说也很正常,没什么需要责怪的,对于她来说只是前男朋友——想到这里五条悟生气的又想踢一脚茶几,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宁愿相信是昨晚下雨他只拿了一把伞的原因。
早知道不扔伞了。
在这种时候咒术界最强显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幼稚,或许是人类的通病,哪怕是很明显的事实摆到面前,但人们仍然拒绝看见。
茶几不可以踢,所以他发泄似的用力的踢了一脚泡沫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你走之前买的什么东西,反正现在已经空了,泡沫盒子咕噜噜的滚了一段距离,停在桌脚处。
他盯了一会,看样子还想再踢无辜的泡沫盒子一脚,但最终还是放过了什么都没做的盒子,只是气冲冲的回了房间。
房间的桌子上也已经空荡荡的了,他很不礼貌的打开了抽屉——这也只是突发奇想,但没想到里面真的放了东西,是几张卡片。
显然是你这次离开之前留下的,也许是忘记收好了。
如果是别人说不定会考虑一下要不要看,但毕竟是五条悟,更何况他现在还在气头上。
他面无表情的翻开明信片。
龙凤凤舞的一行话,像青春期男生骄傲又肆意的面庞。
“永远在一起。”
下面还有一个很小很秀气的字:“好。”
“说谎的人吞一千根针。”
记忆里,那个女孩趴在窗台旁边的桌子上一笔一画的在下面写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不许变。
他盯了几秒,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
“复制件已经寄过去了,很高兴合作。”
“当然。”
电话挂了。
你盯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有一瞬间觉得这些数字你一个也不认得。
太忙了,这些天,打不完的电话,说不完的谈判。
想让一个人垮台真是艰难,不过总算解决了。
随意的把写着《咒术界高层—高桥氏》标题的原件扔到床上,你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从时间上来才算,你在美国才待了三天。但真奇怪,你感觉自己度过了整整三年。
因为这里既没有你想看见的白色,也没有绚烂的像天空的蓝色。
更没有会厚颜无耻抱着主人撒娇的二十八岁大猫。
不知道他一只猫在家会不会闹腾,但你在面包底下压了纸条,应该不会因为主人几天不回家就闹个天翻地覆。
不管怎么样……
你看了一眼手机上飞机票的信息,因为几天繁忙而疲惫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晚上了。
有点冷,异地他乡,更显得孤寂。
今天外面下了一场零零散散的雪,空气中细小的白色颤颤巍巍的飞舞着,弱小的像是没落到地上就会融化一样。
但因为从白天下到了晚上,所以地上仍然积了一层白雪。
踩下去就会凹出一个柔软的印子,很有意思。五条悟像小孩子一样专挑干净的地方用力往下踩,不一会这一片就全是他的脚印了。
他后退了几步,像是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观赏自己的战果。
“哥哥好幼稚。”旁边有声音说。
于是五条悟看过去,是一个小男孩,扯高气扬的成熟样子,他很讨厌的皱了皱脸,心想你不会以为我不揍小孩吧?
但他只是摸了摸口袋,拽出来一根糖,图案是最近很火动画片里的人物,然后笑着冲他晃了晃。
“你也看这个动画片吗?”小男孩问,并且往他这边跑了几步:“我最喜欢这个人物了!他是大英雄。”
看起来小孩很兴奋,一副要分享很多观后感的样子,于是五条悟笑的更开心了,他拆开包装当着小男孩的面一口咬掉了大英雄的头:“我不看,我更喜欢吃。”
显而易见大英雄的头被一口咬掉的场景对小男孩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他呆滞的看着大英雄的头在对方的嘴里融化,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好幼稚啊。”于是五条悟说。
他一点没有身为二十八岁的大人了居然去吓哭小孩子的愧疚感,反而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
看吧,到底谁幼稚。
“我要找妈妈!”
小男孩一边哭喊一边跑走了。
五条悟在原地笑的前仰后合,但很快想到自己没有人可以喊,神色又寂了下去。
但是,他不需要喊谁,他已经是最强了,谁能欺负他啊?想到这一点,他又高兴的笑了起来。
白色的细雪落在他的鼻尖,没等他想伸手捏去就化成了水滴,顺着下巴延着脖子就溜进了衣领里。
他不自觉打了个寒噤——这时候就应该开无下限的。
但他没有。
他顺着街道往前走,路灯在地面打上昏黄的光,为白雪添了几分暖色。
沿街的店里都很热闹,门窗紧闭,但还是能听到从各种地方溜出来的若隐若现的音乐。
很轻也很悠扬。
细碎的雪落在蓬松的白色头发上,他随手拍去发尖的晶莹,将目光停留在玻璃橱窗里的项链上。
是蓝的像天空一样的宝石,星星的形状,被镶嵌在链子上。
真丑,他并不中肯的去评价,而且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她伸到半空张开的手,和仰起头时映到瞳孔里的星星。
太糟糕了,想起这种总是一言不合就走的人,五条悟生气的用力咬碎了嘴里大英雄的头,碎开的糖果硬的像是玻璃,尖锐的角从舌尖划过,漫过去浓浓的甜意。
他面色冰冷的环视自己的四周,玻璃一样的蓝眼珠冷寂寂的。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每换一次颜色就交换一批前行的车辆,一会横着一会竖着,也有从横着到竖着的。
连在一起的车灯像是一场漂亮的灯光展,但很可惜,除了无聊的五条悟没有人观看,于是那些光线只能沉默的向四周延伸着。
真可怜,他心想,没有人听这些光线讲心事。
他们只能安静的朝前方延伸,照亮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
不会有人去感激。
路过的一对情侣甜蜜蜜的讲着话,女生抱着男生的胳膊,头半倚在对方身上,一脸的娇俏笑意。
大庭广众之下!
他更生气了,把大英雄的身体也咬了一半,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有什么好炫耀的?十年前他在街边和女朋友一起手挽手的时候这一对不知道在哪呢!
在心里阴阳怪气了一会,他又自觉无聊的停止了这种不像是成熟大人的做法。
雪下的大了一些,显得天空都雾蒙蒙的,像是什么神秘的通道被遮住了一样。
更远的地方有小孩子在一起堆雪人,欢笑声隔着这么远他都能听到。
“等我长大以后,把星星摘下来给你……我要娶你。”
什么啊?连小孩子都会说这么甜言蜜语的话吗?这是什么恶劣化的社会?
快说不嫁啊。
“……好。”小女孩说。
……
五条悟咬掉剩下的的糖,然后随意的把糖棒扔到垃圾桶里。
他又盯了橱窗一会。
五分钟后。
他带着那个精致首饰盒从店里晃了出来。
为什么要买?真是好问题,他在心里给自己琢磨一个理由,但很快他就理直气壮了:五条悟做事需要什么理由吗?真奇怪,干嘛没事找事去问自己理由。
而且今天天气很好,他又在外地出差,他在心里说,他愿意给每个认识的人买一点礼物,比如硝子,给对方买烟或者酒,都买也可以,给伏黑惠带——
手机亮了。
今天它亮了无数次,但他并不是一个会在心情不好时还看手机的人,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他一个没看。
但这次可以。
五条悟把首饰盒塞到口袋里,重新拆开了一个糖,叼在嘴里,然后才慢吞吞的打开手机。
他的神情在看到消息时凝固住了。
【虎杖悠仁死亡,前辈生死不明。】
第11章 死亡
是蓝色的。
这一次你再次确认了。
白色碎发沾着血迹随意的散落在脸上,玻璃球一样的蓝色瞳孔微微向外扩散。
是蓝色的……你想。
但为何有那么多的红色?
太多了——流不完一样,身下,胸口,无力垂在地上的手——
全是红色。
不对——完全不对——不是这样!
你记得——
学姐。
他用灰原雄的声音喊你。
学姐……好想吃米糕……
等等——
好痛啊,学姐……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你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
你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可以——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
你猛地惊醒。
飞机到了。
走出飞机场时,你仍未从那种心悸中脱离出来。
抓住胸口的衣服,你微微喘了口气,直到感觉氧气重新进入呼吸道时,才缓了过来。
自从那次去过墓地就一直做噩梦,真是太让人不安了……
就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但你仍然无力阻止一样。
什么啊,你生气的皱了皱脸,为什么要想这种不吉利的事情。
而且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啊,昨天就说好了要和后辈们一起吃饭呢。
不知道那个家伙会不会来,说不定会闹一下脾气……
无论如何先问一下晚上去哪里吃吧……
你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手机,却在看到新消息时瞳孔一缩。
【伏黑惠:抱歉前辈,晚上可能去不了了,西东那边的少年院被观测到特级咒胎……】
特级……咒胎?
让一群一年级的学生去吗?!
大脑空白了一下,等恢复思考能力的时候,你已经坐上了车。
“请——”你有些语无伦次的对司机说:“请快一点——”
快一点——
赶上,一定要赶上。
短距离瞬移分为两种,一种是因为个人速度很快而导致肉眼无法看见移动的残影,这样的速度除却要求实施人本身具备快速移动的能力外,还要求□□具备强大的承受能力。另一种则是空间上的连续跳跃,同样的,除却技术要求外,也对□□的要求强度很高。
你虽然掌握这样的技能,但并没有办法连续使用,因此当距离变得差不多时,你匆匆忙忙的就跑下了车。
赶上——一定要赶上。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伊地知说。
现在情形很不妙,虎杖悠仁还在学生宿舍内,伏黑惠扫了一眼车上的昏迷的野蔷薇,面目表情地回答:“不用了,伊地知先生在这也没什么用。”
这种坦诚的话是可以这样毫不犹豫说出来的吗?
伊地知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如果可以,请让一级以上的咒术师过来……”顿了顿,想到现在咒术界的状况,伏黑惠又叹了口气:“不过我想,应该是没人了。”
“我会尽力。”
“先走了。”
目送着车辆远去,伏黑惠神情凝重下来。
他转过身,凝视着在通道另一端,围着围墙的宿舍楼。
黑黝黝的,冰冷冷的,隔着这样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死亡和不详的气息。
这就是特级吗?
他会怎么样?进去显然不是个理智的选择——大家都会死,在这干等吗?太傻了吧——
“伏黑惠!”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然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前辈?”
没有缺胳膊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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