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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缭三两步冲下楼梯时，裴闻檀刚撑起伞。
听到身后动静，他随意往后睨了一眼，看清连蹦带跳下来的人影后，眸光微凝，手腕一转，又把那把厚实的长柄伞给收了起来，顺手搭在一旁柱子上。
雨珠顺着伞面扑簌簌往下滑，很快在那片地面上积攒了小小水洼。
裴闻檀眼中带着几分惊讶，不确定的问道，“怎么了，是有事找我？”
虞缭怕赶不上他，跑得略急了些，胸膛不住起伏，张口要说话时，却呛了口席卷而来的冷风。
她连忙捂嘴，压抑着咳嗽声。
裴闻檀拧眉，挪动脚步，挡住了最大的那股风。
“缭缭……”
话音未落，垂在身侧的手被虞缭拉住。
裴闻檀一顿。
他看着女生抬起头，因为刚刚的呛咳，乌瞳漾着浅浅水润，说话也带着几分鼻音，语调很软。
“……你手好冷。”
有些没头没尾。
裴闻檀微怔，眼睫缓慢眨动两下，含糊唔了声，“下雨要撑伞，被吹冷了。”
他唇边勾着惯常的懒散笑意，语调轻缓，像是往常那般，故意逗弄问道，“宝宝要给我捂捂吗？”
空旷走廊，挡不住四面八方吹来的冷风。
虞缭鬓角的碎发被风撩动，小声的啊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似是惊讶困惑。
连乌溜溜的眼睛都瞪圆了。
裴闻檀轻笑，想说逗你的。
可比他话语更快的，是虞缭的动作。
女生又低下了头，认认真真，伸出自己温暖柔软的双手，将裴闻檀冰凉的手掌压在掌心。
“这样，”虞缭声音有些轻，尾音轻易被风拉扯卷开，“还会冷吗？”
裴闻檀垂着长睫，指尖收拢，轻轻蹭过虞缭的手心。
回答时，嗓音微哑，“嗯，不冷了。”
走廊上的风还是太冷了些，裴闻檀的手指还没捂热，虞缭的鼻尖就已经被风吹红了。
男生不着痕迹蹙眉，抬起另一只手推着虞缭的肩，将人带到柱子后，又靠近了些，用身体挡住后头涌来的风。
“刚刚在聊什么？”
裴闻檀问：“看你好像蛮开心的。”
虞缭唔了声，“在说半个月后的新年舞会。”
“以前好像没听你说过。”
裴闻檀眉梢微扬，不紧不慢道，“没什么意思，就是看看表演，看看别人跳舞。”
虞缭轻轻搓着裴闻檀的手背，感觉这只手捂暖了，放开换了另外一只压在手心。
闻言，她惊讶道，“可我听他们说，老师都找你当开场领舞。”
话题刚说到这儿，就被站在窗外的裴闻檀打断了。
那时周围的安静，也有几分是说到当事人突然出现的心虚。
裴闻檀懒声道，“那你应该也听说，我都拒绝了。”
他撩起眼，眸底碎光轻晃，睨向虞缭。
“不跟你跳，舞会有什么意思。”
“……”
虞缭抿了下唇。
裴闻檀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彬彬有礼开口，“所以，今年的新年舞会你打算参加吗？”
“那你看我这个舞伴怎么样？”
他轻笑问道，“能不能……站在你身边？”
第155章 「IF青梅竹马」他现在，已经握住了虞缭的手。
交际舞课上的乱七八糟，到处充斥着“你踩我脚了”的喊声。
虞缭没上前，坐在教室的最后。
在后门被轻轻三声叩动时，她悄悄看了眼老师的方向，给同桌打了个手势，猫着腰，脚步飞快地溜出了教室。
刚出去，手腕就被牵住。
隔着冬季厚实衣服，力道却格外清晰。
虞缭跟着裴闻檀绕到了隔壁的空教室，看着人抬手把靠近走廊的窗户窗帘给拉上了。
本就是冬季傍晚的天，最近又连绵下雨，没怎么放晴过。
再一拉窗帘。
只剩半边窗户透光，教室内无比昏暗。
虞缭相信裴闻檀，倒没什么不安，就是……有些轻微的不自在。
“发什么呆？”
男生含笑的嗓音响起，将虞缭从思绪中惊醒。
一抬眼，发现裴闻檀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他隔了一臂距离，优雅地行了个礼，手心摊开朝上。
桃花眸熠熠生光。
“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
虞缭将手搭上去，在被扣住时，指尖无力地缩了缩。
裴闻檀个子高骨架大，连手也格外修长，此时双手交握着，几乎要将她的手完全包住。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交握的手上，谁也没急着动。
虞缭颤了颤眼睫，试图打破微妙的氛围，“你真能教我跳舞吗？”
裴闻檀轻松一拉，将虞缭拉到身前，轻声道，“学一学，不就知道了？”
“那我该叫你一声，裴老师。”
虞缭撩起眼看他，唇瓣翘起一点儿笑。
裴闻檀敛了长睫，低声应了，“可以，就这么叫。”
说话间，他带着虞缭往后退了一步。
“左脚，来。”
“右脚往前。”
“——转圈。”
虞缭晕乎乎的，手上传t来的力道不轻不重，温柔却强势，引导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转圈时，虞缭的脚慢了一拍，被绊了下，踉跄着往后。
她跌进了裴闻檀的怀中，与此同时，肩上骤然传来一股力道，揽着她站稳。
虞缭下意识抬头。
微凉的鼻尖蹭过什么柔软的、温热的存在。
“……”
本就安静的教室，彻底静寂，只剩两人忽轻忽重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虞缭缓慢眨动眼睫，声音轻轻的，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裴老师。”
裴闻檀眸光微动，喉结轻滚，哑声应道，“嗯？”
虞缭弯了弯眸。
她说，“你耳朵红了哦。”
-
元旦假前，新年舞会按计划召开。
下午三点开始，先是一连串的表演节目，随后五点左右，所有人上了会堂二楼，光线柔和布置华丽的舞会，正式开始。
开场领舞的是高考班的高三学长和国际班的高三学姐。
裙摆飘扬，鞋跟踏地，在轻快舞曲中，瞬间带动起了现场的气氛。
周围的明亮大灯被关上，只剩小盏射灯，昭示着自由的舞会时间开启。
陆续有人步入场地中央。
虞缭正和班上同学站在角落，一边咬着同桌分给她的饼干，一边听周围的叽叽喳喳。
“今年裴闻檀又把领舞这事儿拒了？”
“可能他就是不爱跳舞吧，其实我也不喜欢，我肢体不协调，能踩一整场的脚，我自己的，还有舞伴的。”
“可……”有人的目光隐晦往虞缭的方向瞥，努努嘴，悄声八卦，“这不是有个青梅吗，也不跳？”
“估计真就是当妹妹宠吧……”
尾音还含在唇齿间。
一道颀长身影已经懒散靠近，如同捕猎的大型猫科动物，走路悄无声息，突然一个低头，越过虞缭肩膀，从后将她手中捏着的那块饼干咬走。
虞缭：“！”
她被吓了一跳，咻得扭头往后看，正对上男生盈盈弯起的眸。
裴闻檀叼着那块饼干，含糊笑道，“吓到了？”
虞缭：“你也知道！”
胸口的心跳仍躁动不休。
却分不清，到底是被裴闻檀突然出现吓到，还是因为……刚刚，微凉的柔软唇瓣，碰触到了她的手指。
裴闻檀闷声笑着，将饼干咽下，抬眸扫了一圈中间的舞会场地，见人不算特别多，伸出了手。
“跳舞吗？”
虞缭顿了下，晃了晃还沾着点饼干屑的手指，“等等，我去找张纸。”
“……”
裴闻檀不动声色垂下眼。
舌尖顶着齿列，隐忍扫过时，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他有些遗憾的想，太唐突了，不然，其实不用找纸。
短暂思绪间，虞缭已经从同桌那儿拿了张纸，擦拭干净手指，才将手搭上裴闻檀。
同桌：“缭缭冲！好好跳！”
前桌：“我给你和学长拍照哇！！！”
虞缭本来觉得，私下和裴闻檀练习了那么多次，应该不会紧张了。
可真踏上中央的场地，灯光朦胧洒下，成对的舞伴旋转绕过，在忽明忽暗的空间中，随着音乐节奏靠近又远离。
虞缭颤了颤眼睫，越过人群，看到不远处兴奋地举起手机的同学，耳尖飞快染了红。
她小声咕哝，“你多提醒我，我怕我跳错。”
“别担心，”裴闻檀压着声笑，抬手搭上虞缭腰侧时，手掌虚虚合拢，绅士又温柔，没真切碰触，“宝宝，跟着我的节奏来。”
虞缭轻吸了口气。
其实从她逐渐长大后，裴闻檀已经很少叫她小名了，偶尔打电话被她惹生气了，还会凶巴巴的直呼大名。
可不知道为什么，回来见面后，裴闻檀倒是时不时就要喊她一声。
音乐声变动，新的一曲已经开始。
虞缭踏着音乐节奏，努力收敛心神，跟随裴闻檀的舞步节奏。
在转入一处微暗光线时，男生倏地低低开口。
“我有种……遗憾得到了实现的满足。”
虞缭微怔，下意识问道，“因为我前两年不在，没人陪你跳舞？”
裴闻檀顿了顿，语焉不详道，“应该是吧。”
但那种酸涩的满足，又更加隐秘而绵长。
就好像……在某个时间点里，他望着舞会中的人群，有想要邀请的人，最终却只是安静坐了一整场。
突如其来的情绪是那样汹涌。
裴闻檀低眸，想，不一样的。
他现在，已经握住了虞缭的手。
第118章 「IF青梅竹马」比如，谈个恋爱。
不用上晚自习的夜晚，到处都是热闹人声。
舞会开到一半，虞缭就跟着裴闻檀溜了出来。
她坐在便利店门口的椅子上，戴上棉服帽子，将手揣在口袋里，把自己团得严严实实，懒倦地打了个哈欠。
面前被放下一杯关东煮。
在冬夜的冰凉空气中，热腾腾的温暖汤汁堪称救命。
虞缭捧着杯子暖手，挑了串鱼丸，小口咬着。
隔着氤氲白雾，她看到裴闻檀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屏，显示有新消息到。
男生低眸看了眼，随手拿起解锁，回了个消息。
虞缭慢吞吞咬着鱼丸，含糊问道，“谁找你？”
裴闻檀：“贺酌，他问我跑哪儿了。”
虞缭哦了声。
桌下，小腿轻轻晃了晃。
虞缭问了之前就好奇的问题，“下学期你就要高考了，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京大。”裴闻檀将手机放回桌上，说得毫不犹豫。
虞缭点点头，“也是，你这个成绩不去京大，太浪费了。”
“你呢？”裴闻檀看她，“你会考京大吗？”
虞缭眨了眨眼，没立刻回答，犹豫着道，“我还早吧，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更心仪的学校，而且，我不知道成绩能不能上……”
裴闻檀唇角抿得平直，在小姑娘细碎的念念叨叨中，眉眼都耷拉下去了。
对面的清脆嗓音蓦地一顿。
不等裴闻檀看她，虞缭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乌瞳弯成月牙，小腿晃动的幅度愈发大了。
裴闻檀：“？”
裴闻檀：“虞缭缭——”
虞缭又挑了串北极翅，假装没看到男生威胁眯眼的动作，兀自乐不可支的笑。
往前晃的小腿骤然撞上什么。
下一秒，裴闻檀面不改色，桌下却用腿缠住了虞缭的小腿，眉眼压低，语调微沉，“宝宝，你学坏了。”
背后就是人来人往的便利店。
虞缭没想到他大庭广众下这么喊她，脊背一麻，想要坐直身体，小腿却被裴闻檀压着。
她挣了挣，奈何男生的腿格外有劲儿，压着半点儿不放，怎么也挪不动。
天寒地冻，虞缭却差点儿出了汗。
“好嘛好嘛，我告诉你，”眼见着裴闻檀又要开口，虞缭连忙求饶，将下巴压在棉服领口，小声道，“你去京大，我肯定也要去的呀。”
“我会努力的，不过，如果成绩达不到，你可不能勉强我。”
裴闻檀盯了她一会儿，蓦地侧头笑了起来。
昳丽眉眼飞扬，眸底流转满足笑意，带着明亮的少年意气。
“没关系，”他说，“我可以随时随地，当你的辅导老师。”
-
打铃声响起的时候，虞缭才恍然发觉，她竟然想到了那么久之前的事。
其实也没有很久。
也就是两年前。
那个冬夜，在她被莲藕丸子里迸溅的汁水烫得小口吸气时，男生俯身靠近，用指腹蹭去她唇角沾上的关东煮汤。
眉眼扬起，语调含笑。
“我保证，一定会让你上京大的。”
监考老师下来收卷，虞缭听到了隔壁教室传出的一道响亮欢呼。
“他妈的终于解放了！我再也不想做题了！！！”
穿透过窗户墙壁，在教室内回荡。
不少人都笑了出来。
虞缭往后靠在椅背上，低着头，也忍不住弯起唇。
是啊，这反反复复做题考试的三年，终于结束了。
……
随着人流走出校门，虞缭脚步微顿，目光扫过拥挤人群，正试图分辨，手腕骤然被从旁拉住。
熟悉的力道和气息。
虞缭的身体先一步放松下来，软趴趴跟着裴闻檀的力道走，“终于考完了，相似的题目做了百八十遍，我是真的快吐了。”
亲昵抱怨的话说到最后，尾音骤然中断在喉间。
圈在手腕上的那只手，突然松散往下，指骨蹭过她的掌心，轻轻的、又缓慢地穿过她的手指。
十指相扣。
裴闻檀的动作始终平缓，触碰也是轻柔的，好像只要虞缭一点儿反抗的举动，他就会立刻收手。
——可虞缭没有动。
甚至，在男生的指尖碰触穿梭时，她微微张开了一点儿手指。
得到了纵容，那冷白长指扣住虞缭的手，倏地用力收紧。
虞缭耳尖滚烫，下意识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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