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白着脸,额头冷汗直冒,不停抬起袖口擦拭。
周庆的家长一边哭一边拽着警察的袖子,仓皇解释道:“……小庆他不是故意的,我们明明给他转了学校,肯定是有人带着他出来的……”
警察为难地推开他们,然后看向了丁平惠。
万辞在重症监护室躺着,脸上戴了个氧气罩,身旁的机器正安静运作,上面显示了一堆数字和转折线。
丁平惠看不懂,只哆哆嗦嗦地走过来,询问情况。
医生简单说明了状况,饶是不怎么待见万辞的丁平惠听到那些伤况,也忍不住呆住两秒。
“周庆和他的同伙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幸运的是,除了店老板的目击人证,他店门口的监控也为我们提供了充足的证据。”
摄像头还没兴起来的年代,除了机关单位指定区域的固定监控外,很少有人在家自费装摄像头。
很巧的是,文具店老板店铺门前,刚好就装了那么一个。
丁平惠也是今天来了之后才知道之前万辞被捅的事,晓得那两个星期,万辞根本不是要参加什么竞赛,而是受了伤不敢回家。
当听到周庆家长说已经把上次的一千块赔偿款给万辞了时,这位母亲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
“你们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独自拿着上千块钱?”
见到她这副模样,孙芳忍了忍,没将万辞在江修临那里休养的事说出来。
形式所逼下,孙芳只能连连道歉,丁平惠简直要被气疯了。
那可是一千块钱啊,一千块钱!对于她家来说,这就是一笔巨款!
万辞也没跟她说过这事,自己拿着一千块钱揣来揣去的,要是哪天忽然丢了该怎么办!
孙芳自知理亏,没再多言,只说钱这事等万辞醒来再说。
警察向丁平惠介绍道:“您是万辞的监护人,嫌疑人大多都是未成年,你们有权不起诉他们。但鉴于此案性质实在恶劣,我们已向上级汇报,依法追究相关人员责任。”
一听这话,丁平惠搓着手,神情拧巴道:“警察同志,事情我都了解了,只是,这能不能不上法庭解决啊?”
警察眉头皱了皱,他从警这么多年来,碰到过大大小小的刑事案件,几乎每个受害者都是争着闹着要将嫌疑人依法从重处罚。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主动要求不上刑事法庭解决的。
丁平惠拉着警察小说解释说:“警察同志,我们家是小门小户,哪能惹得起别人?要是回头他们报复我们怎么办?我跟你说,我们平常都不做缺德事,可是就怕倒霉碰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这事就算了吧,他们赔够钱就行。”
警察一时无语凝噎:“你是万辞的家长吧?”
丁平惠点头,“我是啊,这还能有假?”
于是警察再次向丁平惠解释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那几个混子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但因为之前都是小打小闹,构不成立案标准,所以只是拘留了几天而已。但这次不一样,他们差点造成人员伤亡,已经不只是赔钱不赔钱的问题了。”
随后,警察又转头看向周庆的家长,“周庆前不久刚因为持刀伤人被拘留,这次情况更为恶劣严重,无论如何,都必须走法律程序。”
周庆父母一听,差点当场跪下。
—
三天后,万辞转入普通病房,当初因钝器击打造成的颅脑损伤也有所好转,意识逐渐醒来。
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江修临右手手臂吊着夹板,没事就坐在万辞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引起了教育局高度重视。
周庆等人因联合社会不良青年聚众闹事,被警方依法逮捕。
万辞作为当事人,拒不和解,案件进入候审阶段。
同时,镜鳐镇的治安加强不少,学校路段多了不少巡逻的警察,只为避免此事再次发生。
两人都是鼻青脸肿的,见江修临盯着自己看,万辞倚在床上,搭着眼皮,淡淡道:“看什么?”
江修临不像之前那般嬉皮笑脸,而是少有的安静。
他端着身子坐在那儿,正经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大少爷的做派。
这次事件,江修临没敢跟江华安说,反正他伤得不重,手臂也只是骨折,养养就会好。
但要让他爸知道危险发生的时候,他是被万辞护着才免遭一灾,肯定会飞过来活剥了他的皮。
“你当时干嘛拦着我……”江修临别别扭扭地说,很是不爽:“如果不是你让我别动,我起码可以打他三个,这样……你也不至于会躺在这里。”
万辞不以为然:“然后呢?”
江修临一懵:“什么然后?”
万辞问他:“假使我没拦着你,你真的一个打了三个,那然后呢?”
江修临想也不想就说:“然后他们就不敢下那么重的手啊。”
万辞摇头,趁着病房没人,她轻扯了扯嘴角,道:“治标不治本。”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片刻的安宁。
江修临怔了怔,“你什么意思?”
万辞闭了闭眼,仿佛要睡着了:“字面意思。”
江修临还想问,这时,病房的门从外被推开。
而进来的人,是丁平惠。
他只好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然后挪回了自己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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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万辞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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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平惠一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找万辞要那一千块钱。
万辞淡淡道:“花完了。”
丁平惠眼睛一瞪,直接就在病房里吼了出来:“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知不知道,那可是一千块钱!你花哪儿去了?”
万辞:“治病,住院,买药,吃饭,都要花钱。”
话音刚落,房间里“啪”的响起一道扇巴掌的声音。
江修临蓦地站了起来,一把推开丁平惠:“你做什么!”
万辞用舌头顶了顶被打偏过去的腮帮子,只觉得脸上一早贴好的纱布似乎松动了,细细麻麻的痛感从伤口处蔓延开来。
她一脸平静地看着怒气中烧的母亲,不咸不淡地说:“你打死我也没用,钱早就没了。”
丁平惠有些气愤这个少年居然敢对她这般态度,他不过是个外人,怎么好意思待在这里插手她们母女俩的事!
她先是指着江修临骂道:“你这个小子上次就跟着万辞,这次又是一起进的医院,说,你跟她什么关系?是不是就是你教唆的万辞,让她学坏的?”
江修临单手插着腰,都要被气笑了,这个家长真的好莫名其妙,过来要钱还这么理直气壮,吵不过就开始无差别攻击了。
“我说大妈,你到底是不是万辞的亲妈啊,她都伤成这样了也不见你说一句关心的话,反而等人醒了就冲进来要那一千块的赔偿款,你别是后妈吧?”
丁平惠一听这话,血压噌噌往上升。
“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外人说话?我是不是万辞的亲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江修临顺势接茬:“对啊,那万辞的一千块赔偿款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丁平惠气急败坏,看向万辞开始骂道:“我真是瞎了眼生了你,居然敢联合外人欺负你妈!”
万辞张嘴回答:“我们没有欺负你。”
丁平惠拔高了音量:“怎么没有!你都开始跟着野男人混了,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了是吧?”
万辞脸色当即沉了沉。
江修临就跟过年被点燃的炮仗一样,一下子就炸了。
他跳出来,用剩余那只完好的手指着丁平惠,嘴里连珠炮似的:“既然大妈你嘴上不饶人,那我也没必要顾忌你这个长辈的面子。”
“我真怀疑万辞是不是你捡来的,就算是后妈也没你这么恶毒的。你知道万辞经历了什么吗?先是被周庆那个龟儿子捅了一刀,差点命都没了。我还奇怪呢,受了这么重的伤,万辞怎么不告诉你实情,今天见了你这副嘴脸我算是明白了,我要是万辞,我死外边都不可能张嘴找你!”
丁平惠脸都快气变形了,本想打断江修临,可奈何这个少年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根本没有她可以插嘴的地方。
“再说这次的事,你张嘴闭嘴都是我这个野男人带坏了万辞,我可去你的!知道野男人什么意思吗?我还没成年呢就背上了这个名号,万辞被自己亲妈这么说心里怎么难受你知道吗,啊?她刚从ICU里出来,如今躺在这儿可不是为了给你骂的。你要是更年期到了麻烦自己去找点事干干发泄一下,别逮着万辞一个人可劲儿作弄了成吗?”
一顿输出给丁平惠气得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她一个华邦人,汉语还说不过这个小老外,顿时一阵气血翻涌。
江修临就着站在原地的姿势,昂着下巴,嚣张地看丁平惠抖着嘴唇,怒不可遏地瞪着自己,胸膛不停起伏,就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终于,在这场战争的终点,万辞发话了。
她望了望母亲,问道:“你今天来,就是要钱的吗?”
丁平惠顿了一下,扫了眼床上额头还缠着纱布的万辞,鼻孔朝天哼道:“反正我不可能放心你一个人揣着那么多钱到处走。”
万辞垂眸,静默了两秒。
听到这个答案,她并不意外,只是有点失望。
但是平常失望的瞬间已经很多了,所以这次倒没那么多不舒服。
丁平惠的话就像一颗石子砸在冰面上,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撞击声,冰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白色裂纹,而后就再没掀起来涟漪。
就在丁平惠以为万辞会妥协将钱拿出来的时候,却听到少女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地说:“要钱是没有的,你回去吧。”
“万辞!”丁平惠忍无可忍:“我就不信你能花光一千块钱!如果你不拿出来,有本事,你以后就别找我要钱!”
万辞一点也没怕,倒不是她真的有信心能不靠丁平惠的钱生活,而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和她闹起来。
她真的累了。
如果有一天真的没办法吃饱穿暖,她可以就此死去,哪怕是冻死路边,或是饿死在垃圾桶旁,都没关系。
她早就不想再以这种可怜的方式活着了。
“随便。”万辞说。
说完这话,只听“砰——!”一声。
病房门被大力带上,丁平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万辞沉默地坐在床上,眼里没有悲伤,也没有酸涩,仿佛这种事对于她来说根本构不成打击。
但实际上,她心里已经被割得千疮百孔,血混着痛苦往深处流淌滴落,不为人所知。
忽的,她看向直愣愣呆在原地的江修临,少年正盯着她,满眼的复杂。
万辞对上他的眼睛,想了一会儿,在一片寂静中开口:“你觉得我很可怜是不是?”
江修临连忙摇头,刚刚怼人跟机关枪似的家伙这会儿却异常安静。
直到晚上吃饭,江修临也没说过一句话,和平常嘻嘻哈哈的模样相差甚远。
万辞并未放在心上。
等洗漱完,病房熄灯后,两人分别躺在各自的床上。
和镜鳐镇不同,县里的医院更大更冷,外头红红绿绿的夜色透过玻璃影射在窗帘上,同时伴随的还有各种声音。
江修临听见有人推着自行车走动,也听到有出租车司机按着喇叭鸣笛接客。
病房外的喧嚣没有带起里面的静默。
万辞闭着眼,忽然听到江修临用低低的声音说:“你当时不让我还手,是不是计划好了后面的结果。”
万辞睁开了眼睛,瞳孔在夜里清晰明亮。
她没出声,装作没听到,继续躺在床上。
江修临知道她没睡,继续说:“你是故意让周庆得逞,所以才带我跑到有摄像头的地方。”
万辞一动也不动,安静得仿佛睡着了。
江修临也很难相信这个事实,可下午和丁平惠争执的过程中,他忽然就明白了万辞说的那句“治标不治本”是什么意思了。
“你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你一直在等,逃跑的路线是一早就规划清楚了的,摄像头的位置也是踩过点的,你很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
江修临侧躺在床上,手掌枕在脸颊下,说:“万辞,你就没想过——”
话还没说完,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同时,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擒住了他的脖子,江修临剩下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万辞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来到了他面前。
江修临挥舞着剩下那只完好的手,死命抓着万辞的手腕,想要移开挣脱。
病房里,除了窗外的点点灯光外,两人休息的那片区域漆黑一片。
江修临看不见万辞脸上的表情,但他感到无比惊骇。
万辞单腿跪上了他的床,以一个无法抗拒的姿势压制住了江修临的身体,就那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江修临脸憋得通红,双腿不住踢蹬,但身上有万辞压持,他无法动弹,只能张大了嘴竭力呼吸。
痛苦皱起的眉头,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红艳的双唇,白净整齐的牙齿,以及那条湿漉漉散发着热气的舌头,这一切都被万辞尽收眼底。
挣扎之下,江修临抬起那条架着夹板的手臂去推万辞,试图唤起她的良知。
可万辞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便不由分说地伸手,将他的手腕捏在掌心里。
冰冷的力道慢慢加大,江修临额头青筋暴起。
他感觉骨头又有裂开的趋势。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江修临眼前白光乍现,以为自己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万辞终于放开了他。
新鲜的空气重新灌进肺部,江修临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儿,猛地大口呼吸,咳嗽不止。
万辞还跪坐在他身上,冷漠阴森的声音骤然自头顶响起。
“太过聪明的下场,就是这样,怕了吗?”
这句话不仅证实了江修临的猜测,也把万辞的真面目给揭发开来。
此刻,她真的有杀了江修临的念头。
江修临捂着脖子咳嗽,咳到眼睛都红了,蓝色的眼瞳染上一层湿意。
他看不见万辞是什么表情,但万辞却能将他看的一清二楚。
江修临扭过头来,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怎么不继续了?”
他感受到万辞似乎是动了一下,但最后也没再有动作。
少年是有些委屈的,毕竟还从来没人二话不说就敢掐他脖子置他于死地。
更何况那人是万辞。
“咳咳……我没有告发你的意思。”江修临捏了捏嗓子,喉咙里那股干呕的感觉才下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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