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西忘记给你了。”盛临说。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烫金请帖。
万里一垂眸,是一封生日邀请函。
“我姐过段时间的生日,家里把长岭山雪山包下来了,准备给她庆生,她还专门托我把请帖给你呢,回家路上才想起这事。”
长岭雪山,N市最具有标志性的风景区,每年都为N市的GDP作出巨大贡献。
先不说包下来得花多少钱,这根本就不是单纯有钱就能做到的事情。
“姐姐也来N市了么?”巨大的震惊之后,万里一接过请帖,故作轻松地笑笑。
“还没,快了。”盛临说,“这几天我也去长岭雪山帮忙布置,有点忙,所以可能没时间来看你了,你好好养伤啊,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滑雪。”
“可是我不会滑雪。”万里一说。
“没事,我教你。”
盛临垂眸,包容地看着她。
万里一笑着说:“好啊,希望到时候不会摔得太难看。”
“怎么会?”
聊了几句,刚才那件事似乎真的就在两个人的刻意回避中烟消云散了。
盛临又恢复了往日那从不知自卑为何物的状态,神情和语气都自恋得不行,插科打诨道:“也不看看你的老师是谁。”
日子流逝。
自这晚分别,万里一和盛临两个人都没提不好的回忆。
偶尔通过手机聊天,万里一知道了盛临是真的每天都在长岭雪山帮忙布置。
自从盛微去年嫁去S市,在家待着的时间总是变得很少,父母疼女儿,总想把最好的给她,凡事也想亲力亲为。
可工作太忙,这件事只能交给盛临。
盛临一天能骂八百遍,和万里一说家里重女轻男,他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也就算了,还得干苦力。
万里一的脚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下楼梯的时候总是噔噔噔的,外婆每次看到,总会摇头感慨。
到底是年轻人,身体素质好,有伤也恢复得快。
准备去长岭雪上给盛临帮忙的那一天,万里一接到了学校的电话。
导师说,楚菲菲被开除了。
万里一握着手机不知作何反应,想过各种各样的结果,但独独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楼下站着文思陈,像是提前就在这儿等着她。
老师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万里一没留意听。
她看见文思陈没什么表情得看着她,两人对视了好久,最后他轻扯嘴角,嘲弄地做出一个口型,“满意了吧?”
万里一:“......”
文思陈也插手了啊,难怪楚菲菲被开了。
万里一没说话,径直路过文思陈往外走去。导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万里一的脑袋乱成一团麻。
很奇怪的,楚菲菲被开除无疑是最好的结果,要是这件事的背后还是文思陈做的推手,那最起码证明他不会再用这种变态的方式监视她了。
可她没有雀跃和成就感,她反倒是想起盛临那晚静静站在她身后时的情景。
当时的盛临在想什么?
被骗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可他仍是那风轻云淡的模样。
甚至没问一句为什么。
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万里一打车到了长岭雪山。
因为被包场,今天山下入口处的人少得出奇。万里一走到入口时,一眼就看见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衣着贵气华丽,即便是到了现场才得知景区最近不对外开放,其乐融融的氛围中,那抱怨声都是好听的。
万里一看得眼睛有点酸,拉围巾往上扯了扯,正准备绕开他们就被眼尖的万程发现了。
“诶,你怎么在这儿?回家吧,今天景区不对外开放。”
万程的声音还是那么讨人厌,明明说的是提醒的话,那语调就是有种看万里一白跑一趟的幸灾乐祸。
徐林和万志浩也看过来,徐林反应淡淡的,“一一也来了?以前不是不喜欢来这种热闹的地方玩么?现在转性了?”
这寒暄,客套得不得了。
万里一看着万程手中的滑雪装备,一阵膈应。
什么她不爱来玩?明明是从小他们只带万程出门从不带她。
万里一“嗯”了声,看向远处的雪地说:“随便转转。”
“听说你前些日子脚受伤了,没事就好好在家带着养伤,别到处乱跑。”
徐林说道。
万里一从她的话中听出一种没话找话的尴尬。
女儿受伤了,即便是再不关心,做妈的总得问一句吧的那种尴尬。
万里一声线没什么起伏,她一直看着远处,徐林问,她就答,“已经快痊愈了。”
“那就好。”
徐林道。
“哎,快走吧妈,雪山上不去,快点找别的地方玩吧。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呢。”
万程和万志浩已经率先坐进了车里,万程从车窗探出个头,急急地催促道。
“哎,就来。”徐林应了声,转头对万里一说,“先走了,外婆年纪大了,你脚伤好了就多帮他做点家务活啊。”
话落,人就进了车里。
万里一看着那辆轿车启动,远去,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两条印子。
她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万程口中的一家人没有包含她,从小她也总是看着他们三人手拉手的背影。
她以为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可是望着远处茫茫白雪,她一颗心还是不受控制地隐隐作痛。
第46章 改口
“万里一,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传来少年清冽的呼唤。
万里一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回过神时,盛临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不知是不是太忙太热了,他只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和运动裤,脚上也是便于活动的运动鞋。
俊朗的五官在这种风格衣着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立体,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薄薄的嘴唇有几分性感的味道。
盛临也往她看的方向望了望,除了一片银色和稀疏的人流,什么也没有。
“看什么呢你?”
盛临盯着她看了几秒,才发现女孩耳朵和脸蛋早就被冻得红扑扑的,于是贴心地帮她把外套拉链拉到了最顶端。
万里一摇头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温软的笑,“没什么,你怎么来门口了?”
“哦,你二十分钟前不就说快到了么,一直没见你上来,我就出来看看。”
结果一到门口,就见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模样清丽而寂寥,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盛临心想,还好他来了。
虽然长岭雪山在N市乃至全国都有很大的名气,每年慕名而来的游客也很多,可万里一这个原住民还真是一次没来过。
木板铺成一条通往山顶的路,两侧全是厚厚的积雪。太阳出来,金光洒在大地上有些刺眼,山顶的积雪更重,反光更伤眼。
盛临把自己的墨镜取下给万里一戴,又指了指一边,“我们坐缆车上去吧,你脚不是还没好全么?走上去该复发了。”
万里一还没从视线突然变得昏暗中回过神来,盛临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塞进了缆车,随后自己也进来坐到了对面。
女孩尖尖的下巴藏进围巾里,一副尺寸不太合适的墨镜更是遮住了她大大半张脸,盛临看过去,就只能看见她软小的鼻尖。
墨镜后的眼神有些茫然,万里一感受着鼻梁上的重量,发现盛临再看自己后,不自在地把脸转向窗外。
万里一后知后觉发现他刚才的动作未免也太自然暧昧了点。
“好不好看?”
少年低声问她,懒洋洋的,许是缆车里的空气过于暖和安静,连带着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温和惬意。
万里一抿着唇,小弧度地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好看,和平时看到的雪景还是有区别的。”
“没区别谁还花钱来这儿啊。”
盛临笑着说。
“诶,为什么这里的雪是粉色的,这种地方为什么还会开出鲜花?”
万里一一张脸几乎都贴上了玻璃,眼里的光彩很明媚,里面流露出的好奇和开心让盛临扯着唇角笑了起来。
路边的花是从四季如春的Y省进过来的,几天前就开始萌芽,总算赶在了今天把它们插进雪地里。
粉色的雪是人工处理过的,现在只有一小部分,专门弄出来看看效果。
“都是我的创意,好看吧?”盛临得意洋洋地问,“我就知道女生喜欢这种粉粉的东西。”
“好看。”万里一开心了一会儿,忽然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刚才景区门口的那一幕。
一肚子的喜悦宛如膨胀到临界点的气球,“砰”的一声就没了。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笑不出来了。
盛临忽地凑过来,也学着她把下巴搁在窗沿上,像小学生排排坐。
“知道为什么之前你说要来帮忙的时候,我不同意,今天却答应了么?”盛临问。
万里一思索了几秒,配合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样,你就是第一个见到成品的人了。”盛临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心情,如是说道。
两人同时转过头,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透过暗黑的墨镜,万里一直直望进少年深邃的双眸那一刹那,心脏猛地一跳。
他很认真,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万里一很庆幸鼻子上架着墨镜,否则她呆愣的神色看起来一定笨笨的。
“谢谢你呀盛临。”万里一反映了几秒,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她希望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没有那么生硬。
盛临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透过墨镜望进她的眼里,“之前知道你生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在想,这个要是作为迟到的补偿,你会不会开心点?”
原来他知道她今天不开心啊。
人的情绪就是那么奇怪,上一秒可能因为不好的事情感慨人间不值得,下一秒就因为别人一个关切的举动恨不得呼矫情的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万里一真诚而释怀地笑了出来。
她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声地喊,“盛临谢谢你,我很开心!”
不过话说回来。
万里一仰头看向盛临,少年微勾唇角,睫毛包容地垂下,温柔的眼睛有种让人甘愿沉沦其中的魔力。
万里一的心脏漏了几拍,原本打算说的话梗在了喉咙,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我喜欢你不行啊?”
盛临脱口而出。
万里一石化在了原地。
诡异的几秒沉默之后。
盛临“噗哧”笑出声,拍拍她的脑袋,相比万里一僵在原地,他很是轻松,“哥哥照顾妹妹应该的嘛。”
哥哥照顾妹妹应该的嘛。
这么容易就说出口的一个解释。
万里一明明是该松一口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像是隐隐的期待,还没来得及冒头就被人打消了念头。
于是有了淡淡的忧伤。
缆车到了终点。
盛临打开门,率先跳了下去,潇洒地挥挥手,“山上的酒店,饭菜可好吃了,带你去吃大餐。”
万里一拍拍脸蛋,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一遍,不是,别人就随口一说,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又在忧伤什么啊。
这几天在家把脑子憋坏了吧。
万里一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快步跟了上去。
察觉到万里一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后,盛临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微不可查地长呼了一口气。
勇气是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话也是再三斟酌才说出口的。
两人独处的机会和合适的氛围也不是天天都有的。
为了今天的告白,他在背地里对着空气练习了无数次才实践出来的。
可到最后,还是灰溜溜地改了口。
不是,他就不明白了。
万里一干嘛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啊,太伤人了......
第47章 黑料
两个人各怀心思走到餐厅。
餐厅早就有了生日派对该有的模样,中间的喷池洒出水流,弧度在灯光下显得夺目耀眼。
正中间摆着一架钢琴,钢琴师手指灵活地演奏出优雅的曲子。
万里一跟着盛临,瞠目结舌地问:“为什么今天还有人弹钢琴啊?是在彩排么?”
“不是。”盛临勾着唇角,很自然地说道,“我让他弹的,弹给你听。”
“盛临。”万里一这才又想起刚才想说的话,“这是给姐姐准备的生日宴,你这样搞,不好。”
就像是为她准备的一样。
那对于盛微来说,这场宴会不就成二手的了么?
那多不好。
盛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从小就是捡盛微用剩的东西过日子的,他也只是从字面去理解万里一口中的“不好”。
“怎么了?是这首曲子不好还是钢琴的位置不好啊?”
“当然是曲子和钢琴的位置都不好啊!笨蛋,还有脸问!”
盛微穿着华丽的公主裙,头发精心打点过,用鲜花装饰着,与脖子上豪华的钻石项链相衬,既不俗气又富贵非凡。
她是真的快气死了。
为什么盛临会安排人在她的生日宴上弹《梁山伯与祝英台》钢琴曲啊。
而且为什么钢琴会放在大厅最中间的位置?那么显眼,大家进屋的第一眼看见的都是钢琴师。
他知不知道今晚的主角是她啊?
“臭小子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啊?”
盛微在盛临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越想越气。
“我辛辛苦苦给你布置这么久,你就这么对待我的?”盛临也气,忙活那么久,盛微一句夸奖感谢的话没有,连个好脸色也不给他就太没道理了吧。
门口有宾客陆陆续续地进来,盛微也顾不得回N市前的期待值大受打击,整理好表情后,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去接待客人了。
虽说家里人并没有希望盛微的生日和生意上的事情挂钩,可做生意嘛,最讲究的就是人情。
办了生日宴不邀请些生意上常有来往的人也说不过去。
盛临揉了揉手臂,室内温度高,他也穿得好,被盛微来那么一下子,痛得他差点爆粗。
盛微早就换下了刚才面对他时那龇牙咧嘴的嘴脸,站在门口笑得巧笑倩兮。
盛临心中暗骂: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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