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可别说，上次我在院子里晒的豆子也被偷了。”
“疯子就关在家里呗，放出来不祸害人么？”
“......”
一阵抱怨入耳，盛临和万里一对视了一眼。
尽管不想用恶意去揣测别人，万里一还是说：“我们去文思陈家看看吧。”
盛临点头，“听起来是臭名昭著一个人啊。”
岂止是臭名昭著，盛临是不住这边不知道，所有人对文思陈和他那个疯子妈妈简直是避之不及。
自有记忆起，他们母子就住这边，很小的时候文思陈还是和万里一在一个学校，他成绩很好，纵使原生家庭不是那么如意，要是好好念书，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
可后来不知怎么，他开始学坏，学也不上了，开始混社会，几年前把一个街头混混打得头破血流，因此还蹲了几天局子。
不同于万里一住的那边老旧却干净，文思陈的家在不远处的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这里靠河，阴冷潮湿，因此之前在这儿住的人都陆陆续续搬走了。
空旷的巷子里，脚踩在松动的石板上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诡异而惊悚。
第14章 完蛋
万里一推开老旧的木质大门，蒙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盛临那粉嫩嫩的电动车，就停在大院前。
盛临顿时摩拳擦掌，“好哇，可让我找到小贼的老窝了。”
他非得端了它不可。
万里一按住难耐的男生，抿唇摇了摇头，“我们带着车子快走吧。”
“为什么？这可是法治社会，我要拎着干坏事的人帮警察叔叔冲业绩。”
“他家的情况挺不好的。”万里一看了眼四周，也不想把别人的痛楚到处说，于是压低了声音，“没有爸爸，文思陈也不会做这种事，应该是他神志不清的妈妈做的，你的车不是好好的么？要不算了吧。”
“......”盛临犹豫了几秒，“成吧。”
这种情况确实没必要计较。
“那就把我抓去警察局啊，因为我的家世可怜我，不就是看不起我么？”
一声嗤笑传来，文思陈出现在窗边，少年的脸，有着和十多岁年纪不符的惨白和阴鸷。
万里一看着怪不舒服的，“不是......”
“无关家世、性别、长相、年龄。”盛临嘴贱地说，“我平等地歧视着每一个人。”
万里一：“......”
文思陈的嘴角抽了抽，“......”
万里一看见少年一秒黑成锅底的脸色。
这盛临......
万里一拉着盛临匆匆离开。
出了大院，盛临跨上车，“上来，送你回去。”
万里一拒绝，“又不远。”
盛临：“但是热啊，早点回去吹空调不好？”
“好吧。”
万里一有些忸怩地上了车。
她穿着纯白T恤和亚麻休闲裤，长发没挽，一上车，淡淡的茉莉花香就传来。
盛临一时竟觉得天都不热了，像是有春风吹过一样。
他说：“搂着我。”
万里一大惊，“啊？”
盛临咳了一声，尽量用自然的声音掩饰自己内心的小九九，“不然摔下去怎么办？”
万里一的脸有些红，一双眸子湿漉漉的，“我揪着坐垫，不会摔。”
“我的车速很快。”盛临吓唬她。
“哦。”万里一看着远处，丝毫不为之所动。
盛临叹了一口气，first blood！
怕万里一真摔下去，也想多点相处时间，最后小电驴以雷声大雨点小的速度开出了小巷口。
路上，一辆自行车超车。
路过盛临身边时，自行车前后座的人齐齐转头看向盛临。
纵使面无表情，盛临还是从他们脸上读出了淡淡的鄙夷。
妈的，真后悔没戴头盔。
-
六月二十二号这天，高考成绩公布。
万里一平静地查了成绩，640分，和预估成绩只有十来分钟的差距，没有太大起伏，这个分数，上N大也绰绰有余。
她给应樱打了电话，应樱考得不如她，只能把N大当成第一志愿冲一冲。
万里一说了好一些安慰的话。
盛临在这天也接到了贺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少年唉声叹气的，说是填错了答题卡，原本预估能超700的分数，如今只有六百多。
想着自己保送A大的事，盛临眯了眯眼。
自己的成功固然愉悦，但好友的失败更为可贺。
他不厚道地说：“听说以前那班主任今年带复读班啊，你赶紧去抢个名额。”
“去你妈的盛临！”
这年烈日灼心，树上的知了不停地叫唤，尾音可以拖得很长。
单纯的少男少女，正处于人生转折点的少男少女，唯一的忧心事也只是在后来看来不足为提的成绩而已。
-
八月末的时候，盛微的预产期到了。
盛家可紧张这事，盛临被父母带着回了趟N市。
盛临在离开的前一晚，收到了万里一的微信，她问他方便见一面么。
盛临马不停蹄骑着小电驴赶到了万里一家楼下。
冗长轻松的毕业暑假快过了，盛临和万里一没经常见面。
只是微信上断断续续的联系让他知道，万里一和约定好的那个人一起考上了N大，之前在朋友圈咒过要丢录取通知书的那个人，考得不怎么样，她很幸灾乐祸。
别的，就是和外婆学会了好几道新菜，和好友去了一直想去的地方。
她的整个暑假，似乎充斥着简单的快乐。
“盛临。”
少女穿着简单的嫩绿连衣裙，如同春天盛开的第一簇嫩芽，朝气蓬勃。
她似乎瘦了一点，本就小巧的鹅蛋脸虽依然是满满的胶原蛋白，可婴儿肥少了许多。
她生得好看，以前是少女的娇憨，现在正是向女人过渡的阶段，一颦一笑间居然增添了几分风情韵味。
盛临喉结动了动，“嗯”了声作为回应。
万里一背在身后的小手在他面前摊开，上面赫然躺着两个平安结。
“这是......”
“盛微姐姐不是要生小宝宝了么？我就自己买了材料做了这个，祝他们母子平安。”
盛临接过，笑了笑，“有心了。不过我姐要是生双胞胎，这个可不够分了啊。”
“一个给姐姐，另一个啊，是给你的。”万里一解释，并不是给小宝宝的。
“给我？”
“对啊。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常常见面，也希望你平安咯。”
少女笑笑，软软的嗓音说出的祝福，透着一股真挚的情感。
盛临的心脏猛地一跳，比起话都忘了接，他更关心的是她那句，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经常见面。
再过几天，他就要去京都的A大了，京都离N市是有一段距离的，自然是不可能经常见面。
他们暑假也没有经常见面，然而意识到未来的处境，他竟滋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盛临说：“谢了。”
而后发动油门，冲上了街道。
万里一在原地朝他招手，“注意安全。”
风声把她的声音吹散，到盛临的耳朵里已是一个模糊的音节。
还未离开，就已怀念。
这一刻，少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完了。
第15章 开学
宁静的夏季夜晚，盛微顺利产下了一个七斤的小男孩。
当晚，就有不少人得知了消息，抱着礼品陆陆续续来医院探望的人不少。
婴儿被装进了恒温箱里，姐夫和父母都忙着招呼探望者，这些探望者是不是真心来看盛微的不论，为了生意，也得把表面功夫做好。
盛临被安排留在病房陪姐姐。
“还没给宝宝想好名字呢，盛临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提议？最好是那种大大方方荡气回肠的名字。”盛微放下手里的育儿书，抬头问盛临。
盛临玩着手机，头也没抬，“那就叫大肠吧。”
“......”
“你就说是不是大大方方荡气回肠？”
盛微抓起枕头砸过去，“大喜的日子你别逼我扇你！”
盛临偏头躲过一击打，“嘿，刚顺产完就有力气打人了。”
盛临从口袋里拿出平安结，“姐，万里一让我带给你的。”
“嗯？”
小小的平安结编织过程却很复杂，少女跟着教程，花了好些功夫才做出两个像模像样的。盛微瞧着手里玲珑精致的平安结，疲惫的面容露出轻松喜悦的神色，“她有心了。”
“待会我给她发个微信道谢。”盛微说。
见盛微心情不错，盛临斟酌着用词，准备趁机把盘算了一晚上的事情坦白，“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盛微：“知道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出来。”
盛临：“......”
他就客套一下，这女人真是一点台阶都不给。
纵然知道这样的想法会有点气人，盛临还是硬着头皮，“姐，我不想去A大念大学了。”
“......”盛微抬眼，眼中酝酿着隐约的怒气。
盛临说：“我想去N大。”
“为什么？”
“离家近。”
“那你滚回家念家里蹲大学吧。”
盛临脸上终于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盛微以为他被骂清醒了，不曾想下一秒少年道：“我是没意见的，只要你能帮我说服爸妈，毕竟你也知道他们看着我就烦。”
盛微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盛临这小混蛋，是见她生孩子时成功从鬼门关走出来，现在又想把她气回去么？
盛微：“有病就去治，别来我这里发癫！”
盛临：“我没......”
“滚出去！”
见势不对，盛临忙不迭出了病房。爸妈和姐夫那边忙得不可开交，他也不知道还能把这事和谁说，于是出了医院就和贺桥打电话。
盛临说：“兄弟，带你去个神仙过日子的地方。”
等贺桥欢天喜地赶过来，才发现盛临给他分享的地址是个网吧。贺桥一颗雀跃的心顿时平息了，网吧里抽烟的人不在少数，他被呛得有点难受。
贺桥：“这就是你说的神仙过日子的地方。”
盛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你就说是不是腾云驾雾？”
“......”
贺桥跟着打开了电脑，进了游戏，在等待的页面抽空问盛临，“不怕你姐啊？上次来网吧玩了一晚上，不是把你赶去花园睡了一晚？”
“她现在没精力管我。”说到这个，盛临倒是想起了和万里一初见的场景。
真不是他混蛋，主要是那画面太美妙了，他没刻意去想过，然而时隔两个月，大脑中残存的记忆依旧清晰无比。
盛临双手覆在键盘上，甚至联想到了那个奇怪的梦。
烦！
“诶，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答题卡填错了，我去不了A大了，被N大录取了。”
“我也想去N大。”盛临心不在焉地说着。
贺桥顿了顿，真想一巴掌呼过去，“别装了行不？”
“真的，没装。”
可想起盛微那强烈的反对态度，盛临头疼得很。
见他认真，贺桥问：“为什么啊？”
“因为舍不得你啊我的宝贝。”
“......”
-
万里一吃过晚饭，下楼丢垃圾的时候收到了盛微的信息，盛微给她分享了一张小宝宝的照片，还有那个平安结的照片。
小宝宝皱巴巴的皮肤上，一双骨碌碌地眼睛好奇地打探着这世界，万里一心软得一塌糊涂。
盛微说，一一，谢谢你的礼物啊，我很喜欢。
【万里一】：不客气，姐姐，小宝宝真可爱。
万里一把垃圾丢进垃圾桶，回完信息，抬头就看见了路灯下的少年。
文思陈直勾勾地看着她，淡薄着嗓音问：“和谁聊天这么开心？”
“朋友。”
尽管小时候，外婆怜惜文思陈母子，时常让万里一给他家送些吃的，从而导致两人小时候的关系确实不错。
但在文思陈不再念书后，不是一路人的他们还是渐行渐远。
因此万里一此刻的态度说不上热络。
文思陈察觉到她刻意的疏远，有些在意，但没表现出来，“今天那辆车，你的？有没有弄坏什么地方，我赔你钱。”
“不是我的。”万里一说，“也没有弄坏什么地方。”
文思陈嗤道：“不是你的谁的？别和我说是那个男生的，哪个男生会骑个粉不拉几的小电驴？”
撒谎也不撒得有点水准。
文思陈道：“还是说，你觉得我没有爸，我妈神志不清，你歧视我，看不上我的钱。”
万里一：“......”
歧视人这话是盛临说的好么？
干嘛来阴阳她啊？
万里一按捺着脾气，轻声细语道：“我没那个意思，本来也不是我的，我没骗你，至于信不信，随你。”
路灯投下一地的黄，老小区的四周种满了爬山虎，在灯光下泛着粼粼的光。
燥热的天气里，女生没等待他的回答，说完这句话，自顾自往家走去。
文思陈很轻地笑了声，现在她也会对他鬼扯了。
-
桂花迎来花期的时候，N大开学了。
九月中旬，气温已经开始回凉。N大的门口迎来大片新鲜面孔，拖着行李箱的新生面露好奇，对着大学生活充满向往和期待。
万里一和应樱走在人群里，行李被两位热情的学长拉了过去。
穿着白衬衫的学长名叫代南乔，他戴着无框眼镜，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温和，和万里一一样，是外语系的学生。
应樱路上矜持，一到宿舍就疯了，“啊啊啊啊！学长好帅！真后悔刚才没勇敢一点要他的微信。”
万里一收拾着行李，闻声温软地笑笑，“这才开学第一天呢。”
应樱一想也是，还有四年呢，有的是时间。寝室目前只有她们两人到，应樱扑腾着从床上起来选了床位，开始收拾东西。
第16章 诋毁
到了新寝室，要收拾的有很多。万里一和应樱把寝室里里外外都打理了一遍，她刚铺好床，手机响了一声。
【盛临】：忙完了没有，出来一起吃饭。
在万里一看来，盛临这信息是没头没脑的。
她懵逼地问：【啊？】
【盛临】：我刚才看见你去宿舍了，算着时间，现在也该收拾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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