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神色认真挑选了几套衣衫,正犹豫间,商阙走了过来,从背后拥着她,下巴也在她的脖颈间亲昵的蹭了蹭。
“还未选好?”
商阙周身自带威严,而她挑选的衣衫颜色又太过温柔,总觉得二者十分不协调,故此犹豫。
然商阙只扫了两眼,便从中选中一套,仔细一看,竟和她身上外衫的颜色无二。
见她未动,商阙微挑眉:“不喜欢这件?”
姜姒自然摇头:“王上身量高挑,穿什么都合适。”
这话并非有假,姜姒一路入齐来见过不少将士,无人如商阙这般俊朗模样又气质不凡。
尽管知晓此乃奉承之言,商阙唇角仍勾起一抹笑意。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其后还跟了几辆马车。
姜姒不明所以:“还有他人同行?”
姜姒挑选的补品太少,他只好又挑选了些。
商阙心情颇好的揽过她的腰,声音温柔:“你的身子还需调养,此去几日便将孔梵也带了上。”
闻言,姜姒心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踌躇片刻,才满怀希翼问道:“王上,妾母亲身子薄弱,可否让孔医师诊治一番?”
孔梵医术高明,千金难求,有他为母亲医治,一定能药到病除。
商阙神色复杂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许久才开口:“孔医师一直为其调理身子,你无需担忧。”
从孔宛秋入住南湾别苑起,孔梵便为其医治过,只不过他从未自报过家门,孔宛秋也不知道他是名扬四海的神医,只当他是普通医师。
姜姒以为再也没什么能打动她的心,直到听见商阙说的这句话,她才发觉自己错了。
人世间,她最在乎的人便是母亲,而商阙竟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且样样都合她的心意。
这样看来,前些日的自己多少有些无理取闹,若是早知晓商阙做了这等的事,她定然全心全意爱护商阙,哪里会和他闹脾气。
如今知晓也不算晚,她会将功赎罪,多做些他喜欢的事。
姜姒一双眸子格外的亮,第一次不含私心攀着他的肩膀吻在他的唇上。
商阙仅仅诧异了一瞬,便搂着她的腰应承了下来。
亲着亲着察觉到他的神态便不太对,过会儿还要见母亲,姜姒担心他半路上兽性大发,如此一来,周遭之人定然知晓马车内发生什么,她即便再想感激也不能这般感激,于是虚推着他的肩膀,随意找了个借口:“妾为王上泡茶。”
她的唇色潋滟,眼波流转之间,像是勾人魂魄的魅妖。
商阙喉间被勾的发紧,整理好褶皱的衣袍,转过头:“……也好。”
马车速度不慢,姜姒心中焦灼万分的时候才终于停下。
映入眼帘的是块高大的石雕,上头题有“南湾别苑”四个大字,再往上看便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和隐隐约约的庭院,看着距离还很远。
没想到母亲竟被安置在历代齐王避暑圣地,一时之间,姜姒神色又复杂了几分。
“为何停在此处?”
商阙勾着她的手,声音不紧不慢:“此处风景宜人,陪我走一走。”
姜姒心中急切,却也知晓急不得,索性随他四处看看,此处不愧是避暑圣地,山清水秀,佳木葱葱,她的心情不由得被感染了几分。
初时看着山峰还不算高,怎知走了许久还未抵达终点,姜姒累的两股颤颤,香汗四溢,她半靠在一旁的歪树上,粗喘着气。
“王上,妾不行了,歇一会可好?”
商阙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红透的脸颊:“此言若是在床榻之上……”
姜姒神色茫然,很快意识到话里的意思,耳尖更是红的滴血,娇嗔道:“王上又来打趣妾。”
走了许久,商阙依旧面不改色,他垂着眼蹲在她面前:“上来。”
姜姒怔愣片刻,语气带了几分不确定:“王上是要背着妾?”
说完又觉得不可思议,商阙乃天子,即便再宠爱姬妾,也不会屈尊纡贵。
方才来的路上她便想明白了,得益于母亲和赵王,她的皮相生得很好,商阙常年在沙场征战,极少见到她这样的女子,再加上经常做的那个梦,于是对她怀有别样的心思。
而这份心思仅仅是贪恋她的皮相罢了。
一旦年老色衰,亦或者有别的好颜色,商阙必然将她抛之脑后。
如今商阙已经帮她颇多,她对其没有丝毫怨言。
当然也不敢奢望太多。
商阙扭头看过来:“怎还不来?”
见姜姒迟疑,商阙直接背起了她,甚至往上颠了颠,蹙着眉头喉间发出感慨:“怎还是这般瘦。”
姜姒身高与容貌在女子中十分出众,以往在赵宫没得东西吃,自从见了周暮春……王上后,汤汤水水的吃了不少,前些日子丈量后发觉腰身比之前宽了许多,究竟哪里瘦了。
“妾若是胖了,王上会不会嫌弃?”
男子皆爱细腰,赵王后宫之中收罗的宫妃大多如此。
商阙捏了捏她的腰身,似是不解:“为何嫌弃?”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我喜欢你胖。”
姜姒怔愣了一瞬,知晓他话里有话:“王上莫要打趣妾了。”
山路曲折悠长,商阙毫不费力的背起她,和世间一对平常恩爱的夫妻一般。
凉风习习,吹走一身燥意,二人的身子贴在一起,走动间,总会摩擦几分。
姜姒微微直起腰,目光在他的侧脸停留了一瞬,走了这么久,他身上竟未出半分汗。
她从袖口抽出手帕,擦拭着他脖颈间莫须有的汗渍:“王上背着妾走了这么远,不如歇息会再走?”
“不累。”
他都这般说,姜姒自然无话可说。
走了几步,商阙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来:“怎离我这般远?”
再过不久便至仲夏,姜姒担心贴的太近,将他身上糊一层汗,这才直着腰,只将双手双腿环着他。
“王上不热?”
“……不热。”
姜姒犹豫了片刻还是俯身贴了过来,刚趴在他的颈间,他便掀了掀眼皮:“为我擦汗。”
……他脸上身上哪里有汗?
见她迟疑,商阙语气似乎带了几分不耐:“快些。”
姜姒只好再次拿出
手帕为他擦拭。
他喉间传出一阵闷哼,声音沙哑:“往下移一些。”
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娇软的身躯随着擦拭,不停的晃动,商阙觉得今日若非不合时宜,他大抵会兽性大发,将人拉到树林里就地正法。
他的声音看似平静,却暗带着几分的痴狂:“姒姒,亲亲我。”
姜姒错愕的看着他,哪里能想到只是走路而已,怎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回头隐约还能看到长乐、如月等人的身影,她不敢妄动。
“王上……周遭有人。”
商阙停下脚步,扭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眸子,喉结快速滚动着:“别让我等太久。”
眼见长乐等人越走越近,姜姒抿了抿唇,闭上眼睛亲了上去。
商阙反客为主,凶猛的亲了几口,最后留下一句:“……暂且放过你。”
第六十八章
行至庭院大门, 若非姜姒极力要求,怕商阙能背着她见母亲。
然才走了几步,姜姒突然停了下来, 面露茫然之色, 她已经数月未曾见过母亲,不知晓她过得如何,也不知如何解释今日的一切。
被欺骗的事自然不能如实相告,否则心思细腻的母亲定然觉得受她拖累导致。
她不想看到母亲自责。
原来近乡情怯便是这番感受。
“怎么不进?”
姜姒脸上堆起笑,朝商阙福了福身,很快提着裙摆跑了起来, 春风摇曳, 将她的长发与飘逸的衣衫吹成张扬的形状。
商阙单手背在身后,手指摩挲着白玉扳指, 若有所思。
她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这般笑容,方才跑走的身影不像是见近亲之人,更像是一股虚无缥缈、抓不住的风。
他神色微变,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无论多么缥缈, 他都会将其牢牢攥在手心。
注意到他面色凝重,长乐低垂着头:“王上,可要备午膳?”
“……她们母女二人许久未见, 定然有许多话要说, 着人为她们备好午膳,孤……另安排。”
“王姬的衣衫放在此处还是……”
商阙横了他一眼,面色平淡, 却令人不寒而栗。
长乐立即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奴才这就将王姬与王上的衣衫放至一处。”
姜姒跑着找了许久, 才在一处菜园见到熟悉的背影,那人身材瘦弱, 微微岣嵝着背,双手拿着锄头,偶尔停下用衣袖擦拭掉脖颈上的细汗。
姜姒张了张嘴巴,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她缓步往前走了几步,便再也忍不住大步跑过去,从后紧紧拥着那人的腰。
那人剧烈挣扎了片刻,似有所感,声音颤抖着:“姒姒……”
“娘亲……”
孔宛秋十指布满老茧,不敢置信轻触她的手腕。
温热的。
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软软的,小小的,好不容易才长大成人的女儿,却被她连累顶着姜玥的名号进了吃人的深宫。
她瞳孔猛缩,再也忍不住将人抱在怀里,痛哭出声。
姜姒入齐宫前刚过了十六岁生辰,即便在人面前再故作坚强,在亲生母亲面前也无法伪装。
她哭的浑身颤抖,紧紧抱着母亲,丝毫不愿撒手,口中一遍遍喊着:“娘亲……”
商阙的身影隐在树后,见到了这副场景心中却毫无波澜,自出生后母亲便死了,与父亲之间也极少有这般温情时刻。
他看不明白,也体会不了。
但……他不喜欢姜姒哭成这般模样。
还有她面前的那个人……她的母亲,他也不喜。
因为姜姒从未对他这般过。
他嫉妒极了,甚至想变成孔宛秋的模样,感受一番被她全身心信任、疼惜的滋味。
二人抱头痛哭许久,哭到衣衫都沾湿了一片,才恍惚回过神。
孔宛秋牢牢抓住女儿的肩膀,上下打量,看她比从前的气色好了不少,哽咽问道:“姒姒近日可有吃苦?可吃的饱穿得暖?天子可曾对你动刑?”
方才长乐还在感慨人伦纲常,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瞥了王上一眼,见他面色越来越难看,长乐只好垂着脑袋,免得受到牵连。
商阙一脸阴霾:“刘颇动作还是太慢。”
公孙墨那个该死的匹夫,若非他手下的门客大肆宣扬,坊间怎会有他暴虐的传闻,就连孔宛秋这种锁在深宫中的妇人都知晓。
长乐低声应了一句:“……奴才写信去催?”
商阙望着远处哭泣的母女,缓缓道:“可。”
闻言,姜姒哭笑不得,抓着孔宛秋的手臂微微晃动:“娘,王上不似传闻那般,今日若非王上有意,我也无法来到此地,更无法见到娘亲。”
见女儿身上还有少有的天真,孔宛秋大约猜到她在齐宫未受到什么苦楚,只是身为母亲,总是喜欢为子女多做考虑:“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不担心你担心谁。”
一听这话,姜姒眼眶又红了起来,靠在她的肩膀上:“我好想娘。”
孔宛秋抬手想摸她的脸颊,这才注意手上沾满了泥土:“娘种了许多菜,挑些给你做午膳,好不好?”
二人喜笑颜开,携手离去。
长乐眼瞅着商阙听到姜姒说的那句“王上不似传闻那般”话后,脸色骤然变好,犹豫片刻,便问道:“王上,奴才还需给刘将军写信吗?”
商阙唇角勾着笑,扫了他一眼:“聒噪!”
长乐了然于胸,暗自感慨幸好问了这么一句,才不至于让刘将军手忙脚乱。
母女二人许久未见,有一肚子话要说,见如月守在殿门口,姜姒柔声道:“今日你也走了许久,先去歇息,我要和娘说会话。”
如月微微颔首:“带来的补药都在室内,也列好了单子,王姬一目了然。”
待如月走后,孔宛秋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无人,便拉着姜姒进了殿内,快速掩上门。
姜姒诧异非常:“娘……这是何意?”
孔宛秋没有多言,而是将她的衣袖往上捋,就着光仔细看了看,柔/嫩白皙,并无其他伤痕,又不放心去解她的衣衫。
姜姒这才明白过来,哭笑不得握住她的双手:“娘,我真的未曾受苦。”
身上被商阙弄出来的痕迹还未消,她不想被孔宛秋看到。
即便再遮掩孔宛秋也看到了,她并非未经人事,自然知晓那些痕迹是何意思,如此重,并非一朝一夕形成,想必……她神色复杂:“姒姒,天子……很宠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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