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皆是同一个女子,或嗔或笑,或坐或站,千姿百态,如真人跃然画上,可以想象到要有多喜欢才能画的如此逼真。
且每幅画皆配有不同的赋,每首赋皆溢满思念仰慕之情。
原来……如此!
商阙扮作内官模样亲自跑到陵城,不过以为要接的是梦中人,后因她与姜玥有几分相似才留她一命。
至于登楼看花灯,临窗品茗赏花,教她骑马射猎……种种事皆想与姜玥做,只因她顶着与姜玥相似的面孔,才大发慈悲与她一同。
他柔情的看向自己的时候,心底大抵想的还是姜玥吧。
否则他也不会将姜玥的习惯、爱好装扮在她身上,以此思念。
多痴情啊!
心上人犯了欺君之罪,都不舍得追究,若非那次狩猎,姜玥玩心大发来到大齐,商阙大抵还会守着她这个赝品过一辈子。
心上人已在眼前,她这个赝品便没了作用。
姜姒呕出一口血,失声苦笑起来。
幼年被姜玥欺辱,长大成人后代替姜玥入宫,如今发觉自己又成了姜玥的替身。
她这短暂的一生,始终围绕着姜玥打转。
明明她也是人,她只是想过自己的人生,究竟有何错,老天为何要如此惩罚她。
姜姒体力渐渐不支,身子顺着墙壁缓缓滑落,闭眼的刹那,她似乎看到了商阙,那样焦急,那样担忧!
一如宫宴上望向姜玥的眼神。
商阙怎会对她如此,不过痴人之梦罢了!
好累啊,她是不是要死了!
她后悔了!
她就不该托付自己的真心,否则也不会这般痛苦。
若有下一世,她只想守着母亲,哪也不去。
宫宴已接近尾声,商阙脑海频繁闪过姜姒临走时的模样,眼皮与心更是跳个不停,他的灵魂好似随着姜姒飘远,身子却只能留在原地打转。
周遭一句接一句的贺喜平白惹的他心烦,还有怀里的女人……商阙想用刀将她碰过的地方全剜了去,如此才不会恶心。
忽而长乐面色惨白的走来,长乐一向沉稳,若非极大的事,否则不会如此失态。
……姒姒!
商阙瞳孔微缩,很快收敛好神情,朝着拓尔冽微微勾唇:“美人孕期,身子乏的厉害,孤先带她下去歇息,此后便由丞相替孤陪同作乐。”
拓尔冽眸子闪过一丝亮光,哈哈大笑:“自然自然,天子只管陪美人便是!”
第一百零一章
姜玥抚着腹部, 正享受着前所未有的目光与恭贺,握在她腰部的手掌徒然一紧,似乎要将她的腰捏断。
她怅然的抬起头, 却看到商阙面色阴沉的可怖, 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冷到骨子里,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话都说不利索:“王上……您这是怎么了?”
商阙双眼微眯,很快恢复成平日的模样:“此处嘈杂,为免腹中胎儿受影响,随孤去旁的地方清净。”
即便与商阙同床共枕这么多日, 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看着, 姜玥依旧脸红心跳的厉害,双颊也飞上一团红晕, 环住他的手臂娇嗔道:“王上去哪,妾便去哪。”
自姜玥入宫以来便多次打破宫制,原本只有天子才可乘马车在宫内行走,如今多了一个姜玥。
在众人的艳羡声中姜玥缓缓上了马车, 刚想如往常一样贴在商阙的肩膀,人便如痴傻一般自言自语起来。
商阙甩开她的手,独坐在矮塌上, 眉若寒霜:“宫中这么多人看守, 姒
姒怎会中毒!若姒姒出事……”
不!他绝对不会让此事发生。
长乐低垂着头,满脸皆是细汗:“是奴才看管不利!”
谁能想到姜玥竟如此大胆,公然在宫宴上对姜姒下毒。
马车疾驰, 不过须臾便至了未央宫。
司徒钰与随行的侍女皆被侍卫扣押在此, 他们的脑袋被强硬的按在地上,半分动弹不得。
一见到来人, 司徒钰身子便不停地挣扎:“王上!一切皆是赵王姬所为,与妾无关……”
商阙并未看她一眼,疾步往殿内走去,殿内清晰可见零星的血迹,越往里走血迹越多,他心口微滞,脚步慌乱,身上一贯的威严也不复存在。
还未至密室,便嗅到更加浓郁的血腥味,随之便看到姜姒安静的靠在墙壁上,吐出的鲜血将她衣衫尽数染湿。
她全身是汗,面色惨白,唯有唇角的血迹令她带了些许颜色。
商阙呼吸一滞,双耳嗡鸣,惊愕地看着姜姒。
上一世与此生的画面不断重合,最后皆是她倒在血海中,没了声息。
他双手颤抖的厉害,好不容易才将人涌入怀内,手指慌乱的擦拭她脸颊与唇角的血迹,可惜越擦越多。
他想开口言语,半天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啊……啊……”的叫着。
等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
不可能!
他明明掌控好了一切,明明再过几月一切便结束了……
不会的!
他的姒姒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商阙再没了往日的从容不迫,双眼猩红,高喊道:“将孔梵带来!”
长乐急忙道:“方才已派人去请……”
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匆忙的脚步声,孔梵背着药箱从翁孟身上跳下来:“王上!”
商阙想将姜姒紧紧抱在怀里,又担心加重她的伤势,定定的望向他,沉声道:“务必确保姒姒安然无恙!”
孔梵知晓,天下唯有一人是商阙的良药,若今日救不回来姜姒,安稳几月的天下怕是要彻底大乱,届时无人能控制住商阙,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半跪在地上为姜姒把脉。
“是无双!”
商阙神情怔然,口中喃喃道:“无双……”
之所以叫无双,便是其毒性强且难解,中毒之人会不停的呕血,直至毒性融入骨血中,全身溃烂而死!
从中毒到死亡不过几天时间,却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传闻此毒……无解。
难道此生他也要再一次失去她?
不!不会的!
孔梵能解世间奇毒,此毒一定也能解。
商阙咽下喉间酸涩,良久才开口:“无论你用何方法,一定要将她救回来,否则……”
哽咽的声音戛然而止。
孔梵思绪乱了一瞬,很快沉吟片刻:“臣绝对不会让王姬出事,只是解毒需要绝对的安静,不能有任何人打扰臣的心神。”
他这一生遇到过许多棘手之事,每次都化险为夷,今日,想必也会如此。
前提是治疗期间,无人打扰。
商阙动作轻缓的将姜姒放在地上:“安心解毒,绝不会有人惊扰到你。”
他深深的看了沉睡中的姜姒一眼,转身往外走,只是浑身带着无人敢接近的寒意。
长乐无意瞥到后,浑身打了个寒颤,不由得为外头的人默哀。
未央宫外跪了一地的人,商阙眸色淡淡扫了一眼,缓步前行,侍卫们心领神会,立刻将人拉起来并塞住他们的口,免得发出任何不合时宜的声响。
最终所有人被拉到空旷的宫城墙口,城门两侧站着的是威武霸气腰配长剑的侍卫,头顶上的大齐旗帜被风吹的哗哗作响,再微微抬头便看到半张脸藏匿在黑暗中,如同鬼魅一般的商阙。
司徒钰发髻上精致的珠钗散落一地,穿着的金贵曲裾早已染了污迹,身子与脸颊硬生生被人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狼狈的不成样子。
她眼睁睁望着商阙越走越近,直到对上那双黑漆漆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时,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慌乱中解释道:“是赵姬说要去未央宫书房取一物,见其摔倒妾好心送她来此,并不知她做了什么,还请王上明鉴……”
还未说完,冰冷的鞋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司徒钰感受到一股刻骨的疼,想叫,喉间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商阙脚下用力研磨,声音却温柔的可怕:“赵姬中了毒,脑子并不清醒,怎会去书房。分明是你想来书房吧,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说!”
不知他用了几成力,司徒钰只觉得脸颊乃至全身都疼的厉害,她粗喘着气,很快掩饰掉慌乱:“王上真错怪了妾,妾好心送赵姬……”
“是吗?”
商阙缓缓吐出一句。
那日,商阙语气淡淡,只是一道命令,高高在上的燕王与燕王后便被除以极刑,足足哀嚎了三日三夜才停歇。
而今日,司徒钰仿佛又回到了那日。
只见商阙面无表情随意扯住其中一个侍女的长发,将其拖在司徒钰面前。
下一瞬,尸首分离。
谁都没有看到商阙如何抽出侍卫身上的长剑,又是如何落在侍女的颈部。
一股温热而腥臭的血液飚在司徒钰的脸上,离她不过几寸便是死去的侍女脑袋。
侍女双眼睁大直勾勾的望着她,面上还残留着死前的表情。
司徒钰浑身颤抖而惊惧的尖叫,身体却因为钳制而动弹不得。
商阙犹如看尘埃一般,又随意扯出一个侍女按在地上。
侍女吓得早已失禁,她面色惨白喊道:“七子,救……”
最后一个字未曾吐出,脑袋便先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落在了司徒钰的面前,随后尸体才缓缓倒在地上。
不过须臾,一直跟着司徒钰的侍女除春花与秋月,其余皆命丧黄泉。
商阙拖着沾满血迹的长剑一步一步朝司徒钰走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却令人胆战心惊。
“如今可曾想到在书房看了什么?”
司徒钰早已吓的六神无主,长发贴在汗湿的脖颈上,身子不停的发抖。
见她如痴傻一般,商阙眉心紧蹙,彻底没了耐心。
侍卫将如死人的司徒钰主仆三人拖着往外走。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的司徒钰剧烈挣扎着:“王上,妾无意看到的,都是赵王姬的错啊……”
可惜,商阙并未回头给她一个眼神。
司徒钰目眦欲裂,声音高扬:“王上竟爱赵美人至此,妾不过看一眼便要处死吗?王上,妾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妾吧……”
她的双手被人用麻绳暴力绑了起来,身子吊在城楼之上。
城楼有三丈高,从高处往下只看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司徒钰哭得嗓子沙哑无比,只能不停求饶以此换取生机:“王上饶命!”
司徒钰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她生来尊贵,即便入了齐宫,位份一直都是最高的那个。
她不爱商阙,只想要登顶的权利。
哪曾想今日才发觉,她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
她不甘心。
明明她比姜玥的名声好,比姜玥的才华高,商阙怎会喜欢上声名狼藉的姜玥而利用她。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千不该万不该,她今日不该亲自去未央的
书房,若她不去,便不会知晓真相,天子也不会如此震怒。
“魏七子……”商阙声音很淡,“你做了一件很蠢的事。”
司徒钰眼睁睁望着商阙手持着弓箭,冰冷的箭头正对着她,仿佛下一刻就会射穿她的身体,她崩溃的摇头:“妾错了!求王上饶命……啊!”
飞来的箭羽眨眼间便射穿了她的肩膀,浓郁的血腥顺着伤口缓缓滑落。
司徒钰疼的尖叫了一声,脑袋很快垂了下去。
“死了?”
侍卫扫了一眼,很快禀告:“回王上,只是晕了。”
“这样啊……”
商阙抽出三支箭,很快射了出去。
挂在城墙之上的奴仆三人腿部皆中了一箭,尖叫声、血腥混合着尿骚味散开。
商阙嫌恶的蹙着眉心:“魏七子如今可想起看到了什么?”
连中两箭的司徒钰疼的撕心裂肺,她还不想死,她要活着,只是看到商阙的秘密便被如此对待,若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怕她会受到更重的惩罚。
“妾什么都没有看到!”
宫宴散场,众官员刚走到城门口便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吓的惊呼一片,不敢往前走动半步。
魏后欢欢喜喜下了宴,正苦恼未与女儿道别,却看到女儿被吊在城楼之上,身上还中了两箭,她不管不顾的跑过来:“求王上饶了钰……”
冰冷的剑刃落在她的咽喉处,声音也停了下来。
商阙淡淡扫了她一眼:“魏七子擅闯孤的寝殿,导致赵美人受惊。魏王室管教不严,皆贬为庶民!”
第一百零二章
此言一出, 一阵哗然。
方才宫宴上众人已然看到天子如何对待姜玥,何况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大齐王室的第一个孩子,魏七子竟不管不顾冲撞她, 落得此种下场, 简直咎由自取。
魏王室之人跪了一地,不停的求饶。
商阙视线淡淡扫过,方才还在哀嚎的人便吓的瑟瑟发抖不敢再发出声音。
“魏七子残害孤的子嗣,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小惩悬挂城楼三日,若能生还便贬为庶民, 若死在此地也算你罪有应得。”
司徒钰原本还抱着生还的希望, 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她身中两箭,已然流了许多血, 再被吊在此处,不出三日便会撒手人寰。
商阙分明不打算让她活。
司徒钰声音颤抖的厉害:“王上饶命!妾错了,妾不该看的……妾真的知道错了,求王上饶妾一条贱命!妾可一生常伴青灯古佛, 为大齐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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