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琛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如此咄咄逼人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就好像在说中午吃什么饭一般,可就是因为他如此平淡,更叫被他逼迫之人无措难堪。
林倾珞已经缩在了墙角,身后是坚硬又带着一些湿气的墙壁,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面对云称那张精致却又透着阴翳的脸,她紧张得身子都在颤抖。
此处荒无人烟,若是他真的想做一点什么,她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脑子里似乎已经幻想出了云琛化身为狼的模样,还有自己在他身下狼狈不堪,悲苦求饶的惨状。
顷刻间,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
云琛愣了一下,理智回笼,他不知不觉中,已经第二次将她吓哭了。
上一次,还是在裴卓原的马场上,那次他吓唬她,说不想给她衣裳,想故意叫她难堪,这一次,因为气她忽然对自己的边界感,又将她惹哭了。
他接手,想为她拭去脸颊的泪水,却被她侧过头躲过。
他顿了一下,缩回了手。
然后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手肘上,一大片的血红痕迹。
他道:“滚下山崖的时候胳膊肘受伤了,此刻弯一下都痛,所以才想劳驾世子妃给我穿一下衣裳。刚才脱两人的衣裳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世子妃还想让我自己体验一次?”
其实再忍痛自己穿衣裳也不是不行,但是此刻他就是想要林倾珞给他穿衣服,哪怕服软,哪怕演戏,也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林倾珞看见他胳膊上那大片的伤口,依旧忍不住掉眼泪,但是此刻的神情已经和方才害怕的模样大不一样。
此刻的泪,带着委屈。
她声音带着哭腔,道:“你为何不早说,还故意吓唬我。”
云琛无奈扯了扯嘴角,道:“见世子妃待恩人如此冷漠,不由得心生怨气,我是男子,却也是世子妃的恩人,世子妃不信我是君子也就罢了,怎的还有一副比我如蛇蝎的模样,和我说话恨不得隔个三尺远,怎么不叫人心寒呢?”
“就因为如此?”
“不然呢。”
云琛这一席话半真半假,总之林倾珞是信了。她又伸手拿过了云琛臂弯上的衣裳,给他抖开,示意他伸手。
云琛心尖微软,想着她在王府之中都没有给自己穿过衣裳,如今他却以云琛的身份,让她给自己穿衣。
他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缓缓抬起手,见她娇小的身影钻入了自己的怀中,柔软的指尖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整理衣裳。
她伸手给自己扣腰带的一瞬间,他真想就这样落下手臂,将她锁在怀中,将那柔软馨香,拥个满怀。
“好了。”
一声轻轻的嗓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云琛放下手,忽然问道:“世子妃打理起这些事情倒挺娴熟,想必家中母亲教导有方,对了,世子妃你似乎是家中庶出,姨娘姓靳,可对?”
第51章
林倾珞不知他话题为何转得如此之快,忽然就问起了家里的母亲了,但是家里的母亲身份有不能让外人知晓,这也不免让她有些心虚,指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开口:“是,家中母亲教导的好。”
其实娘亲根本就没有教她这些东西,不过是在大宅院中,耳濡目染,潜意识里面学了这一些东西罢了。
林倾珞以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没想到云琛又问了一嘴:“你母亲姓靳,哪个靳?左革右斤的靳吗?”
他这看似随意的一问,令林倾珞猛然抬起了头,似是一下被戳中的软肋,反问:“我还想问云公子,为何知道我母亲的姓氏?”
云琛轻笑,视线落在林倾珞身上:“是个人都会好奇,嫁人晟王府的世子妃是个什么身份和地位之人,稍一打听就能知晓这点小事,世子妃不会以为我在刻意打听你生母的消息吧?瞧世子妃紧张的模样,莫不是,贵夫人的身份,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
“自然没有,云公子想打听,大大方方的问就是了,何必刻意揣度。”
“我现在不就是在大大方方的问?哪里刻意揣度了,世子妃说说。”
林倾珞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心想,自己和这个男人争辩,真是自寻死路。心里叹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又开口:“云公子既然能打听出我母亲姓晋,那就应该知晓,不是你说的那个靳,而是晋国之晋,所以还请云公子莫要胡说八道。”
云琛似乎极为无辜,挑了一下眉:“嗯,知道了。”
“对了,给你解衣裳的时候,从你身上掉落了一个荷包,当时你身上不能挂东西,我便给你收着了。”说完,将手里一个粉色的芙蕖荷包给递了上去。
林倾珞此刻才发现自己系在腰上的荷包不见了,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后,然后才接过云琛手里的荷包。
荷包里面也没放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当时求来了一根平安绳罢了。林倾珞接过以后,垂眸想了片刻,忽然递上了荷包:“你若不嫌弃,这个就送给你了。”
云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世子妃此举可真是容易叫人误会啊。”
就和之前在他的马车里留簪子一般,是个男人,可能都会生出一点其他的心思。
林倾珞立马打破了他的幻想,在他的面前,打开了前面的那个荷包,将立马从寺庙里求来的红绳递到了他的面前。
削葱根一般的玉手搭着一根编织红绳,里头似乎还缠绕着几缕金线,金红交错,很是好看。这样的红绳,待在她的手腕上,一定非常好看。云琛不由得脑子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自己都惊住了。
他何时幻想过这样的事情,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你、不要这绳子?”林倾珞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云琛伸出手,拿过了她手里的红绳:“谁说我不要的。寒露寺的平安绳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大师亲手编的,还是放在佛前整日受香火供奉,这可是个宝贝。”
此刻光靠他一只手自然是无法戴上,于是便把手递到了林倾珞面前:“还得劳烦世子妃给我戴一下。”
林倾珞伸手接过,仔细给他扣上。
云琛低眉含笑看着她的动作,又问了一句:“这绳子,原本是打算送给谁的?”
求来的平安绳,没有被戴上,却被放在了荷包之中,不用想也知道,这想必是给别人求的。
林倾珞心里又咯噔了一下,这个男人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戳中她心里的最无防备的一面,这次和他相处多久,他问的问题,无一不是犀利的。
打听她母亲的身份,此刻又问这红绳是给谁求的。
若不是看他今日跌落下崖的时候死命护住了她,她也不会将这根红绳相送。
“我,准备求给我,自己的。”她语气有些停顿,听到人的耳中,便叫人觉得有些心虚。
云琛道:“这样啊。”他笑着,也不戳破她。若是为她自己求的,又为何不自己戴上呢。
如果说是为别人求的,怕他拿了会心里不安,所以才说是为自己求的。
此刻红绳已经系好,云琛翻转着手腕,眸光倒映着腕上的红绳,眸光流转,瞧得似乎极为喜欢手上的红绳,他喃喃道:“倒是求少了,应该求两根。”
林倾珞没有多想:“小师父说,只有一根了,最后一根。云公子难不成还想左右手各带一根?”
云琛收回手,撇了林倾珞一眼,没好气道:“是啊,我喜欢两只手都戴。”寒露寺里求姻缘的也不少,所以这种东西,一人戴一根才好,显得情意深重,不过这个傻丫头不懂。
林倾珞是兰姨的女儿,那他对她生出爱慕之情,是不是不算逾矩。
儿时母亲就常在他耳边念叨,说她之前和兰姨约定好,若是兰姨往后生的是个女娃娃,那两家就结两姓之好,若是是个男娃娃,就结拜为兄弟。
只要帮她离开晟王府,之后又有娘亲和兰姨的这层关系,一切岂不是水到渠成?
前提是他假扮晟世子的事情不能暴露,不过他假扮晟世子是迫不得已,而且又没有占她便宜,若是告诉她真相,她定能体谅的。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等她离开了晟王府,他一定一五一十全和她坦白。
想到这,他嘴角不自觉地浮现笑意。
“哦。”林倾珞冷俊不禁,心里笑道,这人和个姑娘似的,居然喜欢戴这种东西。
洞内的柴火都燃烧殆尽了,沐青才寻了过来,一同来的,居然还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俊喜。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哭丧了,林倾珞远远的就听到了她的哭声。
在看到林倾珞以后,立马飞奔了过来。
看见生龙活虎的俊喜,林倾珞也是松了一口气,方才她在山洞之中,已经设想过无数可能。
好在大家都平安无事。
林倾珞问了一句沐青,下来的时候可有看见外面追捕他们的劫匪。沐青回答的时候看了云琛一眼,然后才道:“没有,许是看见世子妃不见了,又看到有人来,所以就放弃打劫了。”
“不行,此事得报官,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居然出现这样的强盗劫匪,定不能就此作罢。”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云琛笑着开口劝慰:“这件事情交于我吧,一会王府的人该来了,你先回去。”
林倾珞抬眸看他,属实没想到他会主动帮自己处理后面的事情,明明遇到劫匪的是她,怎么他反倒参合进来了呢。这事明明与他没有关系的。
云琛笑道:“那劫匪头头和我碰过照面,所以我去比较合适,我大致能说出他的样貌,到时候如果证据不足,再找你也无妨。”
她一介女子,回程的路上遇到劫匪,本就是不光彩的事情,不仅如此,被云琛所救的事情也不能宣扬出去,所以这件事情,确实是交给云琛去办最为合适。
没想到他居然考虑的这般周到。
临走之时,林倾珞指了指他的脸颊,极为诚恳道:“你回去早点去看看伤,无论是脸上的还是身上的,不管要用何等名贵的药材,你找我,我定为你寻来。”
云琛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露出了手腕上那红色的绳子,举起手挥舞着,和她告别。
再不走,王府的人马可能要来了,她和云琛约好了,二人跌落悬崖的事情绝不对外透露,所以自然是要赶在王府的人来之前分别。
直到林倾珞的人不见了,沐青才敢开口问云琛脸上的伤。
云琛立马扯了一下嘴,一脸痛苦道:“脸上的伤不算什么,其他地方的骨头都快移位了。”衣服下面的磕伤,想必是青一块紫一块了,刚才林倾珞在他才强忍着没有露出端倪,此刻是一点也不装了,直接身子一歪,让身边的沐青搀扶。
最后几人还是带着云琛原路返回,去了寒露寺,毕竟在他们认识的大夫里面,没有人的艺术能超过萧管。无论是跌打损伤,还是皮肤外伤,甚至说关于易容这反面,他都是大夫中的翘楚。
时间还是有些紧迫,逼近林倾珞已经先一步回去了,若是耽搁太久,怕是会惹她生疑。
萧管简单的给云琛上过药,并且嘱咐了几句日常需要注意的事情,便放他离开了。
他那边有也治疗小伤不留疤痕的独方子,不过是需要长久的敷药,可能会长达半年之久,所以对于脸上伤口留疤这件事情,云琛倒是毫不在意。
处理完伤口以后,云琛便乘坐马车从密道回了晟王府。
林倾珞早了他一个时辰到了府中,她回来之时已经到了下午。
孙芝荷见她回来了,也见她没事,更是责怪了她一番,怨她没事在路上耽搁,所以才招来了贪钱逐利的劫匪。
车夫提前回来了,也是车夫将她被劫匪围堵的消息递给了孙芝荷。孙芝荷训斥林倾珞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畏畏缩缩地看着,像极了主人面前低三下四的走狗。
林倾珞回来以后,和孙芝荷解释的是,自己不小心跌落了山崖,才躲过了劫匪的追击。孙芝荷也懒得管她有没有事,只要没死和清白还在,那就都不算什么大事,她也正为荣允的事情焦心,于是便挥挥手,让林倾珞回去了。
上午一直在寒露寺中耽搁,午膳本是打算回王府用餐的,却不想路上出了那档子事儿,便也一直空着肚子,回到景院以后,出于本分,林倾珞还是先去了一趟书房。
沐白依旧蹲守在书房门口,见林倾珞来了,也知道她的用意。若放在平时,他定是进书房禀报了,可此可书房内没有人,所以他也只能干笑着寻了一个借口搪塞林倾珞,对她道:“世子妃,世子此刻正在书房里小憩,这个时辰怕是还没醒,世子妃也知晓世子的脾气,此刻还是莫要打扰他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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