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高兴坏了?”靳兰汐笑着追问,“你听娘说……”
靳兰汐刚想和她细说如何和离,没想到林倾珞却开口打断了她:“娘,我不想和离。”
此话一出,母女二人都沉默了。
靳兰汐的脸色旋即冷了下来,她不笑的时候,脸色总自带一股愠怒,瞧着让人心生战栗。她问:“为何?”
林倾珞自然不敢告诉她,自己已经和世子心意相通,她满意现在的生活,无论母亲同意不同意,她都想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说她爱慕虚荣也好,说她自私自利忘记老一辈的仇恨也罢,她都打算接受世子了。
先辈的仇怨就让他们随着先人埋进土里好了,靳家叛国是靳家之过,晟王缉拿反贼,何错之有。
况且,晟王在边疆遇险,王妃说他可能命不久矣,关于当年靳家叛国旧案牵扯到的人,都快没了,娘一个靳家的旁系,为何如此执着家仇呢?
林倾珞低垂着眉眼,半晌没有说话。可靳兰汐已经从她犹豫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
“你喜欢那身残的晟王府世子。”
靳兰汐的语气倏地冷了下来,平静得叫人害怕。这话不是问林倾珞,而是陈诉一个事实。
半晌过后,她忽然笑了一下。
林倾珞正要抬眸,迎面等着她的却是靳兰汐呼过来的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林倾珞脸颊一麻,身子险些摔倒在地,凌厉的声响甚至传到了屋外。本来守在门口的孙妈妈听到动静以后,立马推门走了进去。
一见林倾珞捂着脸,孙妈妈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跑过去,抱住了林倾珞,抬头劝着靳兰汐:“小姐,你何必对小小姐动手呢,她什么都不懂。”
孙妈妈是自小就跟着靳兰汐身边的丫鬟,她清楚知道靳兰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可是如今这世上能理解靳家的能有多少,更何况靳兰汐还将十六年前的所有事情都瞒着林倾珞。
对于小小姐来说,靳家,是一个陌生又遥远的家族,若是代入大隆的百姓心理,恨靳家都说得过去,怎么能叫这个一个妙龄孩子,做到和小姐以及她一样,恨透晟王府的人呢?
孙妈妈心疼地摸着林倾珞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
靳兰汐也红了眼睛,没想到事情会这个样子,不过她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从悲痛中抽离,用袖子摸了一下眼泪,指着林倾珞道:“过几日,孙芝荷那个女人会找万佛寺的一位大师看卦,到时候你只需要安安分分的待在王府,等着她叫她那无用的儿子和你和离就行了,想做晟王府的人,你先看看你嫁的人背后是什么样的人再说吧。”
孙芝荷这个女人,极度迷鬼神之说,靳兰汐已经想法子收买了那个被孙芝荷约见的法师,只需到时候说上几句,再让林倾珞按照她的嘱咐去做,便可摆脱晟王府。
她如今在京城举步维艰,能做到这样,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却丝毫不知自己的用心,一句不想和离就把她的用心踩在了地上。
林倾珞忽然抬起头:“母亲既然知道那么多,那何不告诉我,我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晟王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令母亲你如此痛恨晟王府。”
她严词厉色,大有和靳兰汐争论一番的意思。
靳兰汐神色一凛,吓得孙妈妈又死死抱住林倾珞,嘴上忙道:“有话好好说,母女俩人有什么事情非得弄得如此僵。”
氛围剑拔弩张,谁也不想低头,靳兰汐有口难言,林倾珞则是觉得自己的母亲偏激,心术不正。
母女二人僵持了很久,最后还是靳兰汐松了口,袖子一甩,怒声道:“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林倾珞自然也不想留下,起身就走了,独留下孙妈妈无措站在原地,看着林倾珞远去了,才回过头和靳兰汐道:“小姐若是想让小小姐自愿离开晟王府,为何不将当年的事情和她说个清楚,这样也不至于和你对着干。”
“你瞧她的样子,我说的话她可能会信吗?”
“可是这是早晚都是要说的,不然小小姐只会越陷越深,奴婢瞧着,小小姐可能对那王府世子上心了。”
孙妈妈眼睛尖,一下子就看见了林倾珞衣领下面的几点红梅。
当初林倾珞出嫁,家里是给她备了药的,她若是不想,想必那晟王府世子也不能动她,况且,她若是没有动心,定是会听靳兰汐的话的,既然都把自己交付出去了,怎么能说不是上心了呢。
靳兰汐忽然揪住了自己的领口,无声给哭了出来。一步错,步步错。
她瞒着林倾珞,是不想她也和自己一样,背负着血海深仇活着,亦或者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林府的三小姐,无忧无虑的长大也是好的。她甚至想过,若是她这辈子不能报仇,到时候就一个人下去陪靳家老小,让珞儿无忧无虑地活着。
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命运似乎在捉弄人一般,她的女儿,嫁给了仇人的儿子,甚至还喜欢上了那个男人,而她,却无力阻止。
孙妈妈看着一脸痛心,走过去,无声地安抚着靳兰汐。
另一边,门口的俊喜一看见林倾珞红着脸出来,就感受到了不对劲。姨娘向来疼爱小姐,对小姐和公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怎么可能舍得动手打小姐呢。
俊喜担心地走了上去,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回去吧。”
今日来的匆忙,待久了一会可能会把人引过来,今日母亲诱她回来也是挑了时辰的,林家两位主人不在家,不然她此刻怕是会被请过去喝茶。
趁他们还没有回来,尽快离开的好,她可不想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去面对父亲和胡氏。
主仆二人脚步匆忙的就要往林府的大门走去,可是天不遂人愿,林家的两位主人是没让林倾珞遇上,却让她遇上了一个更讨厌的人——胡繁山。
第62章
林倾珞还特意走了近路,却没想到在假山的一个拐角处撞见了胡繁山。
见到彼此的二人皆愣了一下,随后林倾珞便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回走。
“表妹如今嫁入了高门大户,便如此看不起本家了,来了也不说一声,走也不打招呼,连见到亲人,也冷漠得犹如陌生人,当真是叫人心寒啊。”胡繁山在林倾珞即将离开的时候,向前一步,急忙开口说道。
果然,打算离开的林倾珞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那双波光流动的眼眸有些冷,就那么看着胡繁山,道:“表哥这些年对倾珞的心思,不说多让人害怕吧,却也足够让人恶心的。以往总是趁夜跟随我,拿了我的小衣,偷我的鞋袜,正常亲人之间谁会做出如此卑鄙下流之事。表哥还敢和我谈亲情,我只恨难以挣脱世俗束缚,不然你这样的小人,我连和你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
胡繁山第一次看见林倾珞这张楚楚动人的脸出现愤然怒色,她说的那些话非但没让他觉得羞愧难堪,反而有些兴奋。
男人脸色熟悉的贪欲之色没有逃过林倾珞的眼睛,此刻再不走,怕是不好应付了。
她也是糊涂了,和这样的畜生浪费什么口舌,也怪和娘亲争论的时候气糊涂了,此刻气没有消,所以才脑子一热,和这头猪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后退两步,旋即转身离开,可胡繁山却穷追不舍。
俊喜跟在林倾珞身后,本想替林倾珞拦住胡繁山。
胡繁山也知道俊喜的用意,毕竟之前林倾馨的婚礼上,这丫头就对他用了这一招,这让他此刻更为恼火了,伸出手,扯着俊喜的胳膊,将人狠狠朝一边一推。
俊喜“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林倾珞闻声回头,胡繁山就是趁这个空档,抓住了林倾珞的手腕。
男人本就膘肥体壮的,此刻钳制住林倾珞的手腕也是用了十成的力道。林倾珞手腕被他攥得生疼,身子也随着他的动作狠狠地跌入了他的怀里。
触上他胸膛了一瞬,林倾珞寒毛直竖,一股子恶心涌上心头,奋力挣脱不开,忽然猛地抬起另一只没有被束缚住的手,朝着胡繁山肥硕的脸颊就挥舞了过去。
那胖硕的脸上甚至抖动了一下,撇到了一侧。
几人都愣了一下,林倾珞最先反应过来,想挣脱胡繁山的束缚,却没想到男人猛地抬眸看了过来,那双细小的眼睛里满是暴戾之色,然后对林倾珞奋力一推。
二人不远处正是一座假山,林倾珞的身子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在了假山的一块凸起上,疼得她险些晕过去。
俊喜这时候也已经爬起了身,挡在了林倾珞身前,怒声道:“你放肆,敢对世子妃无礼。”
“我就对她无礼了又如何,有本事你叫她回去和世子告状啊。我倒是要看看,一个算不得男人的世子,听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妻子和其他男人有了牵扯,他会是什么反应。你那瘸子夫君,伤了下半身,这是我们私下都知道的秘密,林倾珞,大家都在背后笑话你守活寡呢!”
林倾珞一手扶着腰,抬起满是怒意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胡繁山还不以为意,自以为是地笑了笑:“表妹如此较弱,胆子又小,想必不敢说吧,不然被王府休了,这辈子可就毁了,连带晋姨娘和表弟的日子,都会不好过。”
他说着这里,还露出一副叫人恶心的笑意,林倾珞真恨自己,力气不够大,不然把他的牙打飞该多好。
林倾珞扶着腰,缓缓站直了身,冷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若是愿意跟了我……”
林倾珞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表哥怕不是嫌自己活太久了,我跟了你?你有那个命享受吗?世子厌了我,他就会放过你不成?”
践踏自己妻子的男人,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忍受,更何况对方还是随手可以处死平民百姓的王府世子。
其实胡繁山也没打算真的去碰林倾珞,他也没那么胆子,毕竟如今的林倾珞可不是当初没人倚仗的林家庶女,她如今嫁入了王府,哪怕王府的人再怎么不待见她,她若是和人有染,传出去两个人都得死。
所以他这次找上门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想利用王府的权势,让林倾珞给自己求个官职。
那个破春闱,谁爱去考谁去考。
过了半晌,胡繁山才开口:“我倒也可以退而求其次,表妹若是能帮我向王府求个一官半职,我可以当做今日没见过表妹。”
林倾珞听到这话,鼻子轻哼一声:“好啊。”
没想到她居然答应得如此痛快,胡繁山都愣了一下:“你不是诓我?”
“诓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了,表哥手里还有我那些贴身之物吗,我还要名声呢。”
听她这么一说,胡繁山松了一口气,看林倾珞的眼睛,也和善了一些,心想,他这个表妹,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好说话,真是好拿捏。
可惜了,若不是嫁入了王府,说不定他还要机会采撷,如今还是算了。
能吓唬住她帮忙,已经不易。
“那便等表妹的好消息了,七天,表哥我只等七天哦。”说完,眼睛留恋地扫过林倾珞饱满的胸腹,然后才依依不舍离开。
林倾珞皱眉,然后转过了身子。自己刚才被他拉着撞上他胸膛的那一瞬,不小心,贴了他胸膛一下。
一想起她便直泛恶心,挥舞着袖子拍向自己的胸口,似乎那里有脏东西一般。
俊喜还在为林倾珞突然答应帮胡繁山谋官职而纳闷:“小姐,干嘛要答应他这样的事情,有一就有二,就和借给人钱一样,他那样的人,定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小姐讨要好处的。”
林倾珞似乎清理完了衣裳的脏东西,抬眸不经意道:“若是不答应,你觉得我们走得了吗?”
“那也,那也亏大了。”
林倾珞笑了笑,忽然发现嘴角有些疼:“他这样的人,提他我都嫌脏了嘴,帮他求官,做梦。”
听到这话,俊喜才露出笑意,可是看见林倾珞脸上的伤,又有些心疼,不仅如此,见林倾珞扶着腰的模样,真恨不得追过去给胡繁山来两脚。
林倾珞的腰似乎是真的伤着了,出林府的时候,一直是俊喜搀扶着她,她眉头也一直紧锁,看着似是极为痛苦。
走近马车以后,蔡越想来扶一下林倾珞,却被她冷漠避开了,并吩咐俊喜,去找一下胭脂过来。
此刻腰上的疼痛已经超过了脸上的感知,但是林倾珞还记得自己脸上的伤,腰上的伤好掩盖,但是脸上的伤却难藏。
她命蔡越驾着马车在城市转悠几圈,然后又用俊喜新买来的胭脂,给脸上的伤涂上一层做掩盖以后,才叫蔡越调头回王府。
本来去请大夫的沐白,大夫都带上马车了,结果就遇上林倾珞回来了。
一看她精神萎靡,云琛就能猜到,定是回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问了也不说,直到晚间,在林倾珞沐浴之前,云琛看到俊喜偷偷摸摸去拿了库房拿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他才彻底的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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