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喜也不敢靠近,只能目视云琛默默站在离林倾珞不远的地方,此刻,她觉得自己过去有些多余。
“你真的很烦。”林倾珞以为自己刚才和他摊开说明了,他应该不会跟过来了,没想到居然还死皮赖脸的跟着。
云琛牵强扯了扯嘴角:“以后会时常相见,你得习惯。”
说完这句话以后,云琛转过了身,背对着林倾珞,道:“我现在看不见了,能当我不存在了吗?”
他知道她心里难过,想躲起来一个人偷偷的哭,可是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寺里乱走,所以只能跟着,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他的肩膀借给她哭也行。
林倾珞没回头,被他幼稚的话逗笑了,可是笑着笑着,眼眶红了。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自以为是地为了母亲和弟弟甘于嫁人,现在回头也还来得及,仔细算来,她也没什么损失,不就……失了清白而已嘛。
但是她要让算计她的人付出代价。
抹去眼角的泪,林倾珞问:“晟王既然是我们的仇人,那我继续留在王府,不正可以做你们的眼线?”
“我们是多缺人,用得着你当眼线?”云琛拳头微握,“你若是真想出力,就听话离开王府。”
“我娘说,你母亲和她是闺中密友,她信任你。”
林倾珞转头看他,“我能信任你吗?”
“荣幸之至。”云琛回过身看她,“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林倾珞缓缓站起了身,微仰着头看他:“王府有一个外室子,劳烦云公子,帮我找到他,护他周全,劝他离开京城。”
风吹过树冠,带起二人的衣袂,宛若风中翩跹的蝶,无声缱绻。
男人眼底似翻起了潮,汹涌着朝着林倾珞涌来。
林倾珞被云琛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道:“若是为难就算了。”说完,就要走。
云琛却忽然拉住了林倾珞的手腕,干燥的掌心蹭得林倾珞的手腕微疼。脚下是草地,她甚至有些没有站稳,一抬手,另一只手的胳膊又被云琛扶住。
“你在乎他。”
他的气息都有些不稳,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似乎黑夜里终于找到了一丝光,不敢置信,又急于求证。
林倾珞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看着他,见他眼尾泛红,里头是令人害怕的情意。
她微微转动着手腕,想挣脱开他的桎梏:“我在不在乎他和你没关系,不想帮就算了。”
“帮。”他笑了,似乎那一瞬的阴霾顷刻烟消云散了,日光透过缝隙洒在了他的眼睫上,令那笑都变得明朗,“那你想见他吗?”
“不见。”林倾珞冷冷拒绝,“劳烦云公子也别让他知道,是我叫你这么做的,也不能让我娘和太傅知道这件事情。”
“嗯,好。”他眼睛望着她,眼底是被日光浸透,泛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那便提前谢过云公子了。”林倾珞福了福身。
“你我之间不用如此客气。”
说完,林倾珞就打算离开,云琛还是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说要送她。
“若是被世子知道我与云公子的交情,怕是会惹来事端,所以还是请公子与我保持距离。”
既然都这样说了,云琛自然是不会再上前跟着她,尽管内心还有很多的事情想问,想问问那真世子有没有欺负她,有没有让她委屈,还有,二人……是宛如夫妻一般住在一起的吗?
满腹心事不能言,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林倾珞离开。
萧管算准了时间,又有云琛那边的人偷偷来报信,所以林倾珞来的时候,荣允也差不多好了,萧管还来了一处狭路相逢,说带荣允出去逛逛,结果在路口看见了朝着这边走来的林倾珞。
第89章
二人碰头以后,萧管就离开了。
林倾珞问他:“可要四处走走?”
荣允没有拒绝:“好。”
今日出门,本就是出来走走的,难得出来见光,自然是不能就这样回去。
只不过,荣允看出来了林倾珞的心不在焉,他也便没了兴致。
二人没逛多久就离开了寒露寺,在寺庙门口,荣允被扶着登上马车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你和那云公子关系不错?”
林倾珞脚步微顿,道:“算不上。”
荣允笑了笑,看向了寺庙门口的位置,道:“是吗?”随后,被人推着进入了马车。
被他这么一提醒,林倾珞转头看向了寒露寺大门的位置,云琛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见她看了过去,还恍若无人地朝着她挥挥手。
林倾珞:……当真是阴魂不散。
她没有理会,直接转身进去了马车。
直到日头西斜,马车的身影被太阳吞噬,云琛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马车内,荣允一直没说话,林倾珞一开始还担心,他会追问自己刚才去哪里了,没想到他一句话也没有提及,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
荣允却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斜眸看了林倾珞一眼,淡笑道:“能和我说说你和那位云公子是如何认识的吗?”
“他救过我几回,恩情我也会还,仅此而已。”
这话听着像是在撇且关系,荣允笑了笑:“他未必是这么想的。”
林倾珞抬眸看他,显然,眼前这人将她和云琛的关系看做不一般了。
“其实你若是想走,我现在就能送你和离书,之后无论你是和谁在一起,都不会有人阻拦。”
林倾珞轻笑:“世子这是反悔了,怕我祸害王府,着急把我送走?”
荣允笑意渐渐没了下去:“我用曾经自己最厌恶的方式报复自己的母亲,不知不觉中,我也变得和她一样了。”
“你没有在报复她,你是在救她。”
荣允看着她,又听林倾珞道:“我知世子心善,不忍心王妃对我下杀手,亦不想王妃出事,说实话,这时候放我走,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可王妃知道你这么心善吗?她会领你的情吗?世子莫要忘了,一开始是她利用你,王府如今的局面,都是王妃的功劳。她荣华富贵稳坐高位,坐的是累累白骨,是你本该入你王府的女子,还有你姊妹的孩子的尸骨,你这时候不叫醒她,以后就会有千千万万个我。这些倒也次要,重要的是,你母妃想玷污王府的血脉,那是死罪。”
“你如果觉得以你一己之力能叫醒她,那我们回去就写和离书。自此一别两宽,倾珞谢世子成全。”
荣允神色讷讷:“你不会杀她是吗?”
“我从没想过杀她。”生不如死才是惩罚恶人的最大罪行,直接让她死可太便宜她了。
见林倾珞如此回答,荣允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云琛回了魏太傅的小院,略微传达了一下林倾珞的意思,靳兰汐也知道,林倾珞需要时间消化。时间也不早了,她也起身打算离开。
林安志应该也快下学了,再耽搁下去,也只是消磨时间。
等马车渐要离开山道的时候,跟在马车边上的孙妈妈忽然感觉到不对劲,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不远处一人骑着一马,不急不慢跟在了后面。
这路是下山唯一的路,有人倒也不奇怪,她匆匆看了一眼以后就收回了目光,可是随后,心又咯噔了一下,又转过头去。
那人带着斗笠,青天白日的,这身打扮属实不正常,再仔细一看,那人一边的袖子,扎在了腰上,显然是个独臂。
孙妈妈暗道不好,凑近马车就低声和靳兰汐道:“姨娘,身后有一男人骑马跟着。”
靳兰汐问:“一个人?”
“是的。”
靳兰汐没有当回事:“应该是子砚不放心我们独自下山,所以派人跟着的吧。”
跟了一路,都快离开山脚进入闹市了,那人若是怀有不轨之心,早就下手了。
见靳兰汐这样说,孙妈妈也放心了下来。不久,马车就到了林府。
那人的马车,一直跟在了后面,哪怕身处闹市,他也没有离开。
孙妈妈后面也没有和靳兰汐说这件事情,直到扶着靳兰汐下马车,后面坐在马背上的男人才利索的下马。
两方人隔了几丈远,人流在他们之间穿梭。靳兰汐本没有在意,可就是有那么一瞬间,似是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了一般,忽然抬起了头扫了过去。
大大的斗笠挡住了那人的脸,风带起了那人空荡荡的衣袖,高大的身形屹立在人群中,是那样的显眼。
靳兰汐看着他,然后见他缓缓抬起手,拿下了顶在头上的斗笠。
见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彼此眼中,似乎唯有彼此。
谁都没有上前,谁都没有靠近,二人隔着茫茫人海,对视轻笑了一下。
真好,人没事,她的噩梦中,有一人不会再出现了。
靳兰汐转过身,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给忍了回去,然后匆忙迈上台阶。
林辞在门口矗立,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过了许久,才离开。
转眼又过了两日,晟王和东突厥前来和亲的公主马车离京城越来越近。
京城外一间破烂不堪的小屋内,昏暗的光线照射着浮动的尘埃,寥寥几柱光落在了杂乱的稻草上,落在一双满是纱布的腿上。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这个时候响起,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蒋信走在了前面,给林倾珞开路,屋内虽然杂乱,但多少还算干净,就是门窗被封死了,让屋子看起来像座牢房。
听到动静以后,躺在床上的人动了一下,睁开了困顿的双眼。
入眼,一身洁白华服的女子立在了床前,因为是背着光的,邓丘难以看清她的面容,但是光凭她那绰约的身影,便知道是个美人。
蒋信见人醒来了,两步走过来,就想将人给拉起来,林倾珞却道:“就让他躺着说话吧。”
借着光影,邓丘这才看清了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是何模样。
蛾眉螓首,肤如凝脂,而且,还是他认识的人。
邓丘挣扎着起身,问:“世子妃为何救我?”
“我不是救你,是救自己。”随后她又问,“可还记得蔡越?”
眼前之人,正是之前被孙芝荷买进王府的几人之一,都是伺候过孙芝荷的人,只是王爷归京在即,孙芝荷便将那几人送出城给杀了,只有这个邓丘侥幸逃过一劫,若不是林倾珞,这人怕也是要暴尸荒野了。
“自然记得。”邓丘垂眸道,“当初我们一行人之中,就属他容貌最好,后来听说……”
他笑了一下:“听说他被派去伺候世子妃您了,王妃想让他,给王府传宗接代。”
林倾珞轻笑。蒋信这时候上去,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回响,他怒道:“舌头若是不想要,我待会就给你割了。”
林倾珞道:“我便不绕弯子了,孙芝荷要杀你,我救你也不是出自好心,但我不杀人,所以,你愿不愿意赌一把,让孙芝荷付出应有的代价,我放你自由。”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邓丘顶着一张肿胀的脸,一脸苦笑。
林倾珞知道他不甘心,这样的人最容易变卦,防不胜防,不过她也没打算用诚心说服这样的人帮忙。
“你老家的妹妹似乎有了身孕,你若是年底赶回家,可能还能看到你小外甥。”
听到林倾珞的话,邓丘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你是不杀我,可是还有别人会杀我,王爷,甚至是孙芝荷,而且如果我给你指证,王爷怒及我妹妹怎么办,你还不如现在杀了我,我好死得干脆一点。”
林倾珞静静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此刻泛着泠泠冷光。
“那便成全你吧。”说完,亦然转身。
哪知,身后的男人忽然暴起,连滚带爬地抓住林倾珞的衣袂:“帮帮帮!世子妃要小的做什么都行。”
林倾珞却没有应他,而是道:“忘记说了,哪怕你不指证孙芝荷,你和孙芝荷的关系也会被证实,王府又不是只有你这一双眼睛。只要你活着,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能清白。”
说完,抽出自己被抓住的衣袂,离开了。
蒋信在原地唾了一口唾沫到邓丘的身上:“给你机会了你不要,活该。”
回城的路上,林倾珞照常去景香楼,今日出门的借口就是买点心,自然不能就这样空手回去。
景香楼门口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林倾珞这次倒是没有和之前一样,亲自下马车去排队,而是叫下人直接去拿点心,马车停在了安静的角落里,静静等着人回来。
正坐在马车内等候,车子忽然轻晃了一下,紧接着车帘就被掀开了,一个人有恃无恐地走了进来。
林倾珞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云琛平稳地在马车内入座,与她面对面。
反应了一会,林倾珞立马做贼一样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见马车周围没人,她才回过头问云琛:“你怎么会出现在此?”
云琛神色算不上和善,林倾珞莫名有些心虚。
果不其然,男人开口:“我约你出来有事相商,为何拒绝见我?”
那日寒露寺之后,云琛就三番五次地想约她出来,可林倾珞都以身子不便为由,拒绝得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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