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之人,正是一袭劲装的云琛。
林倾珞嫌少看见他穿得如此干净利落,头发束得一丝不苟,少了一分儒雅,多了一丝俊逸。
“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对她不客气了。”
说完,架在林倾珞脖子上的刀又离林倾珞的脖子近了一分。
林倾珞被迫扬起了脖子。
云琛两步下马,立马就要朝着林倾珞走去,却被后面的林辞按住了肩膀。
按住林倾珞的突厥人道:“给我们备马车,我和同伴要出城。”
“把人放了!”云琛道。
“备马车,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突厥人怒吼。
“你们今日若是敢动她,那就一个都别想走!”
云琛话音一落,跟在他身后的随从都举起了弓箭,似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便射死那威胁林倾珞的突厥人。
林倾珞被那人锁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喉咙呼吸不畅,脑子都有些晕厥。
就在她轻晃脑袋,示意云琛不能放他们走的时候,一声淡然的声音响起。
“放他们出城。”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劝阻。
“不可啊沐公子。”
“是啊,放他们出城,岂不是放虎归山?”
只听云琛继续道:“我和你们走,把她放了。”
此话一处,云琛这边的人更是急得直拍大腿,只有林辞的脸上淡淡的,似乎知道了云琛会有此决定。
而突厥那边的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落在了挟持林倾珞的男人身上,等着他做决定。
那人也是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
“好!”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云琛,既然目的能达到,林倾珞留还是放,自然就不重要了。
不远处的城墙之上,一只弓箭,悄无声息地对准了挟持林倾珞的突厥人的后背。隐在城墙之后的林安志,目光冰冷,看那突厥人,犹如看一个死人。
林倾珞藏在指尖的簪子,被她紧紧攥住,她并没有拒绝云琛的提议,但是无声之中,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此刻那几个突厥人并无防备,唯一的威胁就是架着她的男人。
趁换人之际,不是没可能。
众人的表情极为严肃,屏息凝神地等待着换人的那一刻到来。
云琛的视线落在林倾珞的身上,二人视线交汇,泛着唯有彼才能读懂的情绪。
二人逐渐靠近,就在两方人打算交换人质之时,忽然听人怒吼一声:“大哥,那女人手里藏了利器。”
林倾珞眼眸瞪大,等她想躲开之时,已经晚矣。
那突厥男人反手就掐住林倾珞的脖子,好在林倾珞手快,簪子刺入了突厥人举刀的手里。
可那突厥人也只是愣住了片刻,随后便又要落下刀了。
林倾珞合眼,忽然感觉背后一股拉扯之力,将她给拽了出来,随后便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
再睁开眼,林倾珞发现云琛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而他的脑后,一柄泛着白光的利刃将要落下!
“不要!”
见状的林倾珞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抱过去,想替云琛挡住下落下的刀刃,可人却被云琛狠狠一推。
后面的林辞见状,眼疾手快,接住了林倾珞。
只听“噗呲”一声,周遭安静了一瞬。
林倾珞眼尾淡红,眼眸瞪大,豆大的泪珠顺着眼睫滚落。
那个举着刀的突厥人,低头看了一眼胸口,一根箭镞突兀地出现在那,尖部还坠着血,随后,身子一软,轰然到底。
林倾珞起来,在林辞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直接扑向了云琛。
云琛手臂张开,二人拥了个满怀。
不远处的城墙之上,林安志看到这一幕,缓缓松开了拉弓的手,松了一口气。
一边的曹小公子看见这一幕,吞咽了一下唾沫。
他上来,其实是想给林安志加油打气的,毕竟那么远,技术再好的弓箭手都不一定能射中,他是怕林安志紧张,特意前来安慰的,没想到,林安志居然一击就中,当真的厉害,厉害得他都没话说了。
倒显得他上来多余了。
第105章
林倾珞并没有就此松开云琛,指尖揪着云琛的衣裳,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你以后若是再如此自作主张,我们就再也不要相见了。”
云琛反手相拥,恨不得将林倾珞拥入自己骨血里,颤着声音道:“好。”
她怪他自作主张,她有何尝不是呢,那根被藏在她袖子里的簪子,让他忍不住心肝发颤。
若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发生了,那叫他怎么办?
那几个突厥人被林辞的人活抓,打算押回京城,和上京前来谈合的使臣看看,他们突厥就是这样求和的,如此不再割让一座城池,这战继续打也行。
云琛等人,就地休息了片刻,大军准时出发,朝着京城前行。
时光荏苒,林倾珞记得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就是将要入冬的时候,如今回京了,也是冬天。
这几日,云琛并未往她面前凑,可是林倾珞视线里,总能看见他的身影。
似乎只要他一出现,自己的视线就会不自觉地定格在他身上。
是夜,一行人到了驿站落脚。大雪天,天寒地冻的,不宜赶路太晚,便在驿站歇下了。
连续十来日的奔波,林倾珞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女子的体力终究抵不过男子,叫驿站的人备点热水,清洗了一番,正要熄灯上榻之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异样的动静。
窗户的位置,传来了敲窗的声音。
林倾珞浸在灯火下的眼眸带着浅浅的笑意,问道:“谁?”
屋外那道落在窗户上的影子修长挺拔,见他环臂依在窗户边上,道:“前来爬窗的男狐仙,姑娘怕吗?”
“是吗?男狐仙我倒是没看过,臭流氓倒是有一个。”
窗外传来一声轻磁的低笑,云琛道:“那长的好看的臭流氓,姑娘想不想见?”
这几日,二人几乎没说过话,那日心有余悸以后,二人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那些饱含关心的话语,光用一个眼神就能代替。
可不能时刻相见,还是叫人难以抑制那份想恋。
“不想见,我个良家女子,何故和陌生男子攀扯不清?”
话音未落,就看见外面的身影颤抖着笑了几下,再度响起的音色,透着几分宠溺:“好,不见,外头冷,早点休息,如果觉得屋内也冷,和我说,我叫人添些炭火。”
说完,看了一眼屋内,可惜云琛看不见林倾珞的身影,见没有动静,便以为林倾珞可能是真的不想见,便要走:“我先走了。”
方转身,身后的窗户忽然就被人打开了,吱呀一声,一股香风夹杂着冷风扑面而来。
涌入的冷风刺骨冻心,林倾珞还只是套了一件薄薄的水衣,温柔的发丝垂在皙白的香肩上,冷风糊住了脸,她甚至没来得及完全睁开,便感觉眼前一暗。
一只干燥却又冰冷的大掌袭上了她的后颈,温柔的唇就袭了下来。
灼热的呼吸扫过冰冷的肌肤,林倾珞一时之间不知是冷还是热,连拒绝都忘记了。
云琛也没有留恋太久,亲完以后就退开了,只是缱绻的眼眸还是落在林倾珞脸上,似乎是在贪恋刚才的味道,随后他笑道:“躲了我这么久,我以为你要躲我一辈子呢?”
“谁躲你了,不是你一直无视我吗?”
“我哪里无视你了?”云琛无奈,“我见你一个眼神都不给我,我又怎敢靠近。”
“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林倾珞脑袋一侧,带着娇嗔,“既然我天天臭着脸,怎不见别人对我避之不及,只有你不敢靠近?”
云琛目光凛凛,藏着腻死人的柔光。
他指尖轻轻摩挲,踌躇片刻才继续开口:“我与别人不同,别人未曾伤害你,而我……你曾说过,恨我,千刀万剐也难解你心头之恨。”
“我未曾说过。”林倾珞道。
“那你一定这样想过。”
二人就这样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云琛有道:“今日你开窗了,我就当你又重新接纳我了。”
“方才一开窗就耍流氓,现在说这些未免太冠冕堂皇了。”
“哦,那就是开窗之前就原谅我了是吗?”他眉眼带笑,似乎又恢复成了之前浪荡轻浮的模样。
绕来绕去,似乎只是想从林倾珞口中,得到一声原谅。
可是林倾珞无论如何也不如了他的愿望:“沐云琛,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也是生你养你之人的,你没资格随意安排。”
见她神色严肃,云琛也严肃了起来,回道:“是。”
“以后不许为任何人做傻事,明白吗?”
他岂会不明白,可当时的情况,怎么可能容他想那么多。
而且,他不认为护她安全,是傻事。
这话,他没有顺着林倾珞的话答应,而是义正辞严道:“林倾珞,你是我认定要过余生的人,你的性命,在我眼中,和我娘一样重要,此刻若是身陷囹圄的是她,我也会这么做,你明白吗?你若是出事,我会生不如死。”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谁都有谁的道理。
冷夜里的风肆意呼啸着,林倾珞却觉得心口滚烫着。
后来,也不知道云琛是什么时候走的,林倾珞只知道那一晚,心情无比的松快,这段时间,从未如此愉悦过。
嫁入晟王府是一种不幸,可是遇上云琛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如若孙芝荷真的找来了那个外室子代替世子,林倾珞不敢想象自己被孩子束缚的一生会如何悲惨,面对欺骗自己的男人,还有算计自己的王府,还要伏低做小,藏着秘密过一辈子,甚至说,可能孩子一出生,她就会死。
如此结果,已经是不幸的万幸的。
想通以后,林倾珞抱被沉沉睡了过去。
大军行了三个月才抵达京城,这一次,枭龙军的残部套着崭新的铠甲,行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卸去了一身污名,无人不挺直了脊梁,一如往日最辉煌的时候,迎接着京城百姓的热情。
入京的军队几乎是寸步难行,百姓们似乎是知道了老将归来,一个个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一声声欢呼的呐喊声里,还夹杂了哽咽。
也不知是哪个不争气的,坐在马背上先哭了起来,随后陆陆续续的,不少将士红了眼眶。
曾经熵州被攻,他们紧闭城门,弹尽粮绝的时候,靠的就是这幅万众凯旋、高坐马背身披荣光的场景支撑的。
却没想到,这一刻迟到了十七年。
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红衣怒马的少年郎早已不在,此刻,唯有沉冤得雪的松快,那点凯旋的光荣不复存在。
若无人从中作梗,这场仗,十七年前就该胜,有些人,也不必死,更不会让沐侯爷和靳将军背负十七年的骂名。谁也无法代替他们原谅那些人,所以人都不能!
转眼,两个月将过。
林安志此去有功,但是因为年纪尚小,不能封官职,皇帝破格让他成了太子伴读,让他和太子一同听课受教。
皇帝本想让封靳兰汐一个女将军的头衔,可是靳兰汐拒绝了。此番该打熵州,她并未出力,两手皆是陈年旧伤,早就不能握弓箭了。
况且,靳大将军曾经夙愿,就是归隐山林,靳兰汐想承其遗志,归隐山林。京城的繁华她早就腻了,反而怀念曾经在边关,无拘无束驰骋草原的日子,正好如今爱人在身边,心结也了,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沐温婉本想和靳兰汐做一对邻里,也逃离京城去,却没想到,这还没开口呢,皇帝居然直接下了一道圣旨,封云琛为承恩侯,和朝臣一样必须每日入宫上朝,面见圣上。
沐温婉:……这算哪门子的恩赐。
云琛却笑着没说什么,其实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他这样的人,不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为朝廷效力,是个人都会觉得可惜。更何况,酒桌上,侯言和他透露过皇帝的心思。
留京城就留京城吧,不过,有一个人,必须和他一样,留在京城。
原来的将军府被赐给别人了,皇帝在京城最热闹的地段重新赐了靳家一座宅子。
今日,浩浩汤汤的队伍穿过热闹的街道,朝着靳府走去。
见到的百姓议论纷纷:“这是小侯爷的车架吧,这是去哪?”
人人都知道云琛是怀恩侯的外孙,虽然封号不同,但是百姓们都清楚,承恩侯和怀恩侯是一家,所以别人称呼一声小侯爷。
“还能去哪,自然是去靳家啊。”
“你怎么知道?”
“你看那后面那些红绸包裹的箱子,一看便知道是上前求亲,这都说啊,当初在熵州,小侯爷就对靳将军的外孙女强追猛打,两个人得到两家长辈的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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