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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干什么?
柏恩用力推了推门,没有推开,车门被锁了。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了什么,她从没有想过他竟然有这么卑鄙的时候!
崽崽被抱走了。
徐献清从外面打开了门,几片雪花顺着车门飘到黑色的真皮车垫上,消融成水。
他坐到了柏恩的旁边,手中捏着车辆的遥控器。
对她开口,腔调显得懒洋洋的。
“好了,这下你跑不掉了。”
柏恩被锁在了角落里,躲无可躲,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是不是喝醉酒了?”
“不会,我酒量很好。”
柏恩笃定他肯定是喝醉了。
“让我出去。”
徐献清细细地打量着她,明明是自己一直很努力地在养她,怎么就是养不熟呢?
“你好好跟我说,这几天都在气什么,我再放你出去。”
柏恩深吸一口气,辩驳道:“我没生气。”
他觉得她固执、不愿意说,便一改温和的面孔,冷笑道:“那就一直在这里等着,耗下去吧。”
他脸色压下来,眉眼间聚起郁沉,带着令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
柏恩不吃他这一套,他也只会吓吓她,拿她没办法。
“你讲一讲道理,我是真没生气。”
徐献清闭目养神,看样子是一点不相信她说的话,要跟她耗到底。
柏恩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气急,反问他道:“我就算真生气了又怎么样,人好好的不就行了?你怎么就这么多事,又要这又要那。况且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顺你的意思?”
徐献清被她问住了,浓眉紧蹙,“不是这样的道理……”
柏恩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占着理的。
“哼,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我问你,要是我和你妻子两个人必须要有一个人消失,你选谁?”
他薄唇抿紧,唇色发白,一言不发。
柏恩觉得好笑,故意把话说得刺人,“这有什么难选的,你可真没良心。她和你恋爱、结婚、生小孩,你现在还犹豫,她碰上你可真倒霉。”
徐献清眼睫颤了颤,“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柏恩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有些慌乱。
“我不是在意,我只是感到不平。”
他直视她的眼睛,追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她眼神乱飘,声音很小,“那你不也……不也多余地待我……”
刹那间,车厢内变得极其安静,只有空调送风的嗡嗡声。
徐献清没有说话,也许是没反应过来,也许是默认。
柏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呆了呆,直起身子盯住他问:“那我能在你心里占几成?”
他刚才有点被心底陡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到了,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还以为是在分利。
“你三她七……?”
柏恩勃然大怒,当即要上手去揍他。
徐献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面不改色地伸手拦下她,“我错了,我是开玩笑。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理一理。”
柏恩狠狠瞪他:“让我出去!”
徐献清和她对视了两秒,自知理亏,开了锁。
柏恩立刻开门从车上跳下去了,几步就跑远了。
徐献清从车上追下来,看见她走的方向,不是去坐她来时的那辆车。
想要去追,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便翻找出自己的手机,动作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慌乱。
人还没哄好,又给气着了。
电话一连打出去了好几个,柏恩才不情不愿地接通。
“你干什么,烦不烦?”
徐献清嗓音压抑地问她:“你要去哪里?”
她似乎有些冷,原地跳了两下,“用不着担心,我要回爸妈家住几天。”
受委屈了找爸爸妈妈不是理所应当吗?
“……你怎么去?”
她语气不耐烦道:“当然是坐公交。”
才不坐他的车!
徐献清浑浑噩噩地抬头,迷茫地开口,“不行,你一个人坐公交太危险了。”
电话里,对方的声音忽大忽小,有些失真,她似乎往投币箱里投了硬币,发出“当啷”一声响。
“——只有你才会觉得坐公交危险。”
电话挂断了。
天地间一片寂静的素白。
雪花密密麻麻、无声无息地落下来,那么轻那么缓,落在他的发顶、肩膀,落在他凝固的姿态上,落满他的眼睫,落进他无措的内心。
今年的雪,为什么是烫的?
第42章
冬雪夜。
小区室内暖气开得暖洋洋的,灯光雪光。
柏臣出去参加一个学术活动,得两天之后才能回来,故而家中只剩下文雅和柏恩两个人。
柏恩坐在饭桌上,吃着妈妈做的饭,心中泛起一阵感动。
果然,她自己过得好好的要什么男人?
真是想不开!
文雅盛好饭,坐到座位上,斜睨着看她一眼,“你们吵架了?”
柏恩立刻炸毛否定:“哇妈妈,你乱说,我才没有!”
文雅哼笑道:“你是我生出来的,还能骗得了我,快从实招出来。”
柏恩用筷子夹了一颗晶莹的米粒塞进嘴巴里,恨恨地嚼着,知道瞒不了她。
“妈妈,我才发现,他人品有问题。”
文雅不禁惊讶,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说徐献清?”
“是呀是呀,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点都不专情。”
柏恩刻意隐瞒了自己的那一部分,跟她抱怨。
文雅更惊讶,有些无心吃饭,搁下筷子,思忖道:“就我看,他不是个见异思迁的轻浮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妈妈你又没和他住在一起,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她语速飞快,越说越气。
文雅皱起眉,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几乎是哄着她,“我不清楚,所以你能详细讲一讲吗?”
柏恩将头埋进碗里,“妈妈,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我不明白,所以要你讲给我听呀,做妈妈的心情,你现在还不知道吗?”
柏恩想起她的小姑娘,鼻尖一酸。
真奇怪,她明明又没有怀过崽崽,但是她天天跟在她后面叫“妈妈”,她就真的愿意做她的妈妈。
虽然没有外人在,但是自己感情上的事情,柏恩并不好意思直说出来,便支支吾吾道:“我感觉,只是感觉他对我有点意思。但是他不是都有心上人了吗,怎么还来撩拨我,这道德吗?”
她从来都把自己当成独立的人。
文雅也呆住了,未曾考虑过这一问题。
事实上,DID患者在婚恋上一直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伦理问题。
大部分患者终其一生都无法治愈,病情严重到无法正常社交,就也没办法得到正常的婚恋关系。
可供参考的案例就更为少见。
文雅也有些犯难,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但你是我的女儿,我没有一刻动摇过。”
母亲对女儿的爱是无限大的,但是亲情和爱情更是有本质上不同,爱情是狭窄的,小到只能容得下两个灵魂。
她眼神浮现出忧虑,“那你呢,你喜不喜欢他?”
“不,我一点都不喜欢。”柏恩斩钉截铁道。
文雅低低叹息了一声,“恩恩,我明白你的想法了,既然如此,我会去打电话和献清说的,你们最好还是分居一段时间。”
柏恩想早该这样了,忙不迭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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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徐献清正哄着崽崽睡觉。
今天念的是《永远永远爱你》。
徐献清声音磁性清润,读书时不急不缓,极为温柔。
“……她来到原先捡到蛋的树林里,把宝宝放在地上。‘再……再见,宝宝。’妈妈转身离开,心里一阵一阵地疼。”
他声音一下顿住。
这故事似乎不太适合读给小孩子听。
抬头,崽崽正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伸出细小的手指着慈母龙妈妈问,“为什么要疼?”
徐献清只好答:“因为慈母龙对霸王龙宝宝有了感情。”
“有了感情,就会疼吗?”
“……嗯,有感情是会心疼的。”
他又接下去念了几页,看了看时间,将绘本收了起来。
“好了,要睡觉了。”
崽崽拉好被子,乖乖躺好,回头问他:“爸爸,妈妈呢?今晚想妈妈搂我睡。”
徐献清站起身,垂着眼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翻身。”
崽崽乖乖侧躺着,徐献清帮她帮被子两边折好。
“抬腿。”
她用力翘起两条小短腿。
徐献清把被子掖好,“乖,明天带你去找妈妈,现在要好好睡觉。”
“哦。”
崽崽的声音闷闷不乐。
他关上了灯。
从女儿的房间里出来,徐献清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卧室,而是径直去了放映厅。
他坐在皮质座椅中,电脑连接放映机的HDMI接口,将硬盘中的数据传上去。
一张一张的胶卷照片投放在幕布上,将他清瘦的身形镌刻成剪影。
十五六岁的少年们的面孔,全都无忧无虑,意气风发。
徐献清是高一上学期末才转到了第九中学。
那天的夜里下过雪,地上全是积雪,融化成冰。
不急不躁地从车上下来,来接他的人是年级主任,对方絮絮叨叨关切的话说了一大堆。
徐献清压根没注意他,只专心看着脚下的路,往教学楼走过去。
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了,周围也没有什么学生。
后面忽然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音逼近,忽然对方“啊”了一声。
徐献清皱起眉回头,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对方的脚就扫到他的腿上。
大理石地面原本就滑,他整个人就要往后面倒去,对方又急切地叫了声“小心”硬生生把他扯到她的方向倒了下去。
雪水溅了一身。
徐献清只感觉自己压住一片柔软的躯体。
“柏恩!”主任怒道,“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啊,我是不想迟到啊。”
“你都迟到了,再跑得急还有什么意义,要是把人撞伤了该怎么办?”
柏恩自己觉得委屈得不行,迟早了挨骂,努力不迟到还要挨骂,况且明明自己才摔得重,况且对方个子那么高那么重,压在她身上疼死了。
只好咽下满腹要反驳的话,龇牙咧嘴地扶他起来。
等到看清被自己撞倒的学生样子,忽然呆住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地会这么滑,你没事吧?”
徐献清不吭声地从地上起来,垂下来的头发半遮住了盖在左眼上的医用眼罩,平添几丝阴冷忧郁。
旁边传来几声笑声,有人在走廊处背书,看见了这边的情景。
二楼的一个中年男人中气十足地向下喊:“柏恩,你怎么又迟到!”
是她的班主任。
女孩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腾”地站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向年级主任道:“老师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又对徐献清道:“我是六班的柏恩,你要是被撞坏了就去找我,我会赔的!”
然后拎起书包飞也一般地爬上了二楼。
主任气急,又回头问徐献清:“献清,没被撞伤吧?”
他摇了摇头。
主任又道:“柏恩是个好学生,她肯定是不小心的,你别放心上。”
是怕他会对她意见。
徐献清点头,“我知道,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您不用陪着我。”
主任搓了一下手:“行,那你慢慢去就好。”
徐献清抬了一下头,对方已经跑到了班级门口,正被班主任训。
他垂下头,慢慢地上去。
他在七班。
傍晚,徐献清因为受伤,就申请了不上晚自习。
司机先去隔一条街的附中接正上初一的徐温嘉,再去接他。
他一上车,徐温嘉便帮他接过了书包,迫不及待地问他:“哥,开学第一天怎么样?”
徐献清挨着他坐下,认真地想了想,低声道:“还行。”
“进九中的都是学霸,哥你才回国,跟不上很正常的,慢慢来就好。”徐温嘉怕徐献清不敢跟他讲实话,便拐弯抹角地安慰他。
他们虽然是年龄差距不大的亲兄弟,但是实际相处的时间却并不多,而且性格也天差地别。
徐温嘉眼尖地瞧见他膝盖上的污渍,“哥,你裤子怎么脏了?”
徐献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想起来是早上摔倒不小心染上的污渍,就解释:“不小心滑到的。”
“你也太不小心啦,下雪天路面肯定滑呀,你摔的不重吧?”
徐献清想起来自己全压在对方身上,诚实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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