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季烟想,王隽要的并不是资料,他是借资料之名找她。
能不让旁人起疑的最好方法,就是借工作原由。
季烟想,这人当真清醒,条条框框想得密不透风的。
站在十一部董事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口,左手抱着资料的季烟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叩了叩门。
不多时,门内传来一声请进。
季烟推门进去。
王隽的办公室同其他部门的董事总经理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真要说不一样,大概就是他办公室没有一点生活气,连一盆绿色植物都没有。
不过常年在外揽项目见客户的,一年到头,坐办公室的次数屈指可数。
季烟把两个蓝色文件夹放在王隽办公桌上,说:“这是您要的资料。”
正在批复文件的王隽听到这话,停了手中的笔,抬眸,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季烟坦然。
王隽扫了眼蓝色文件夹,接过,说:“谢谢。”
季烟摇摇头,又问:“还有其他事吗?我……”
“之前周末姜烨在商场碰见你了。”
忽地,王隽一边合上钢笔笔帽,一边淡声说。
季烟怔了怔,为他的突然。
她敛了下神,说:“半个月前的事。”
王隽没说话,他就坐着看着她,目光凛然而平静,季烟同样不甘示弱,极为冷静。
过了会,王隽说:“没什么事了,谢谢你的资料。”
这是下逐客令了,季烟朝他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他的办公室。
搭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季烟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才王隽若有所思的一幕。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简单寻个求证就完了的话。
他做什么从来都是要有结果的。
显然,这次叫她送资料上来,他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不然他不会一副似乎为难的样子。
-
下了班,季烟没有和同事去食堂吃饭,而是一路来到了二楼的一家餐厅。
这家的沙茶面做得很正宗,恰好季砚书很喜欢喝沙茶面的汤,季烟就把地点定在了这边。
她到的时候,季砚书已经坐了有一会了。见到她,季砚书说:“我点了一份沙茶面,你要什么料,我让服务员帮忙加一些,你也吃一点。”
指了指一旁的两个保温盒,季烟说:“您带的够多了,我吃这个就行。”
季砚书也不勉强,一边让服务员帮忙煮面,一边给她打开保温盒,将里面的饭菜汤一一端出来。
饭是黑米饭,菜是西兰花、香煎小排、鲜虾炒黄瓜,汤则是季砚书在电话里说的虫草炖猪肉心。
季烟很是感动:“妈妈,您辛苦了。”
季砚书说:“知道我辛苦就全吃完。”
正是午餐时间,店里人员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
季砚书一边吃一边看,说:“人还很多。”
“这边是金融街,这一栋大楼驻扎着各个企业,午餐都出来觅食了。”
“有你认识的人吗?”
季烟头也不抬:“应该没有。”
“是吗?”季砚书看了看,正巧看到那天商场遇到的帅哥,问,“那个熟吗?”
季烟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她就被呛到了。
季砚书指的那个人不是王隽还能是谁。
季砚书忙给她倒水,说:“吃慢点。”
季烟一边喝水,一边瞟着,王隽已经点好单,正朝她们这个位置走来。
经过时,季烟低头,用纸捂着嘴咳嗽。
季砚书关心道:“好点了吗?”然后一抬头,就看见那位帅哥从身边走过。
等季烟咳嗽缓合了些,她说:“怎么样帅吗?”
季烟心慌慌的:“还行。”
正说着,后来的孟以安经过季烟这桌时看到了她,说了句:“季经理。”
季烟连忙回应:“孟经理。”
等人走远,季砚书回头一看,正巧看到那人在那位帅哥对面坐下。
她问季烟:“你认识?”
“嗯,一个公司的,不同部门。”
“那刚才那位帅哥呢?”
季烟装懵:“哪位?”
季砚书转过头,又看了下,说:“就是刚跟你打招呼那个人的对面那位。”
季烟瞟了眼,不巧,与王隽的视线对上,后者仍是从容,她忙移开收回来,说:“是他老板。”
季砚书说:“那位帅哥叫什么名字?”
季烟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打听一下有没有女朋友,没的话你可以上去试试,这么帅的基因可遇不可求。”
“……”
敢情是已经想好下一代的事了。
季烟又从王隽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次她很小心,正好王隽在接电话,是以没再撞上。
她说:“不用想了,不可能。”
这话听着,不像是说给季砚书听的,倒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为什么?有女朋友了?”
“没有。”
“那是什么?”
“他人比较特殊。”
季砚书想了会,问:“难道是个同性朋友?”
咳!咳!咳!
季烟忙抽了张纸捂嘴。
她失算了,季女士很赶潮流,很多新鲜事物都熟知一二。
很多时候季砚书知道的比她还多。
季烟说:“不是,人家不谈感情,这么些年,就没传出感情经历。”
季砚书听了,一副过来人的态度:“长这么帅,却没有感情绯闻,一般只有一种可能。”
余光看着逐渐靠近的身影,季烟暗道不好,正想出声说点什么,季砚书比她更快一步说道。
“你那位帅哥同事八成身体有隐疾。”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够经过的人听到。
后半段时候,季烟万万不敢再向王隽所在的方向乱瞟。
尽管如此,那道落在她身上的强烈目光,她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隽:关于未来丈母娘提前看上我并怀疑我这件事
第16章
中夏物联的IPO申报稿在周二正式提交,等证监会受理之后,还要经历反馈、见面会、初审会、发审会、核准发行、发行上市等一系列程序,一套流程下来需要耗费的时间以年计算。(*1)
季烟她们需要做的便是等待以及补充完善每一次问询反馈。
中夏物联的项目暂告一个段落,季烟手上暂时没有其他项目,她一下子就闲了下来,坐在办公室帮忙收发快递资料、粘贴报销发票,偶尔再做几分行业研究报告交给施淮竹检查。
期间又随着季砚书见了几个相亲对象,不过,情况都不容乐观,至少每回季砚书都被气得不轻。
每每想到这季烟就想笑。
季砚书生气的最大理由是:“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要求女人在家相夫教子?”
季烟赶忙递一杯茶上去:“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爸爸那样开明。”
季砚书叹息。
转眼就到了一年年底,季砚书在深城住了快有一个月,她收拾收拾准备回广城,然后再去临城陪伴沈宁知一段时间。
季烟心里甚是高兴。
周五晚上下班,季烟开着新车带季砚书去吃四川菜。
店内热热闹闹的,季烟受了感染,涮菜、夹肉、倒饮料,忙得不亦乐乎。
季砚书冷不防来了一句:“我回去你这么开心?”
季烟夹肉的动作一顿,急忙摇头:“没有,不敢。”
“是吗?那我就多住几天,等元旦后再回去。”
闻言,季烟一脸愁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看她这样,季砚书叹了声:“行了,我票都买好了,怎么这么不禁逗。”
季烟忙为自己辩解:“其实您住多久我都没有意见,就是……”她欲言又止,有些为难。
“就是什么?”
“就是您不要再带我去见您的什么老姐妹,还有老姐妹的儿子,”季烟觑着她,快速说完后半句,“一切都好商量。”
季砚书摇头失笑,但也同意了:“好,先不给你安排。”
“真的吗?”她震惊。
看了看她,季砚书放下筷子,说:“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在谈恋爱。”
季烟心里一个咯噔,只听季砚书又问:“小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锅里还在涮的肉瞬间不香了,季烟放下筷子,双方放在桌底下纠缠着,绕了一会,她抬头看着季砚书,很确定地说:“没有。”
没有在谈恋爱。
季砚书认真地看了她一会,企图从她神色亏出一点异样,不过季烟安静得很,也足够地坦荡。
火锅店白烟渺渺,香味各散,桌桌热闹异常。
季烟始终沉默着。
过了一会,季砚书重新拿起一双公筷,将烫好的肉夹到她碗里,状不经意地问:
“那你手机里的WJ到底是谁?”
季烟眼睛一下子瞪大,季砚书笑笑地看着她,她用力捏了拇指,说:“没谁。”
季砚书笑了,“小烟,别人不了解你就算了,我是你妈妈,我还能不了解你吗?”
季烟赧然,但还是坚持说道:“就是个随手打的代号,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存的号码了。”
“是吗?”季砚书一边烫豆皮,一边徐徐说道,“你初中的时候喜欢隔壁班的帅哥,存了人家家里座机号码,备注是那名男同学的名字缩写。高中你喜欢同班的一位帅哥,存了人家妈妈的号码,备注还是那名男同学的名字缩写。小烟,你说WJ是你随手打的,妈妈会信吗?”
季烟听得呆呆的:“我初中高中的事你怎么知道?”
季砚书扬扬眉:“你用过的手机都放在家里,你爸爸会把不用的手机信息格式化,检查的时候无意看到了。”
季烟汗颜:“啊,我忘记格式化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季砚书显然看出来了,不落她的套,还是问:“这次WJ还是你的暗恋对象吗?”
季烟认真想了下:“就不能是仰慕对象,一定要是暗恋对象吗?”
“也就是说,确实是你在意的人,是吗?”
“……”
季烟实在后悔,早在季砚书试探的时候她就该一口回绝,一口否认。
季砚书是谁,她怎么妄想斗得过。
季烟很愁。
倒是得到了答案的季砚书脸上笑意阵阵,后半程,她一直有意无意地询问这个代号WJ的信息。
比如。
“他是你的同事?”
“不是,我们公司禁止内部恋爱,我不会这么蠢。”
说完,季烟就后悔了,她岂止是蠢,简直是飞蛾扑火。
季砚书又问:“他能给你打电话,你们是有工作往来,还是私底下有联系?”
两者都有,但季烟不能如实回答,不然以季砚书的洞察力,八成又要发现什么了。她一次性打消季砚书的所有疑问:“我和他是一次报告会认识的,存了号码不过从没联系过,那天他会打电话过来是因为我中午不小心按到他号码了,他可能事后看到了,回拨过来询问情况。”
季砚书犹疑:“那有必要拨第二次吗?”
季烟快速转了下脑子,说:“可能第一次按得太快,对方以为我在忙,所以又拨了第二次?”
这倒说得通,季砚书似有感慨:“喜欢就去追,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只会暗恋呢?”
季烟开玩笑道:“那会要是早恋您和爸爸会混合双打我吧?”
季砚书挑了挑眉:“是会赏你一顿竹笋炒肉。”
话题就此略过,次日早上,季烟送季砚书去高铁站坐车。
进安检前,季砚书说:“妈妈还是那句话,喜欢就去追,哪怕结局不如意,最起码你努力过,日后回想起来不会有遗憾。”
-
回去路上,季烟耳边一直回想着季砚书这句话。
到了小区车库,下了车,她一眼就看见了停在边上喀纳斯绿的奥迪A3,抱着双臂看了会,她锁上自己的车,上楼。
临近黄昏时候,她从书房出来,打开冰箱,里面有季砚书做好的一些硬菜,她只需要进微波炉加热一下即可食用。
季烟犹豫了半晌,收回手,合上冰箱门,回书房拿起手机点开王隽的号码。
盯着WJ的缩写看了好一会,季烟决定听从季砚书的建议。
不管结果如何总是要试一试的,就算失败了,往后再想起王隽这个人,再看到与他相关的东西,总不会心有戚戚。
做好决定后,季烟摁下他的号码。
响了许久,那端才接起。
明明电话接通了,但季烟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边沉寂半晌,他沉沉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她耳侧:“怎么了?”
莫名的,季烟有点庆幸,庆幸他不是说“有事”二字,这差别可太大了。
她低头瞧了会木地板,盯着澄澈地面上自己隐隐约约的人影,说:“你那辆车还在我这。”
他嗯了声,淡淡的,仿佛不在意。
她默了默,问:“你在家吗?方便吗?我开过去还你。”
他也静默,好一会才说:“我过去接你?”
“不用,”她抬头看着窗外,夕阳西下,斜阳余晖渺渺,“我过去吧,这边离公司太近了。”
结束通话,季烟又靠在窗边站了会,直至天色渐暗,天空被层层墨色染住,她才回屋换衣服。
挑了好一会,季烟选了一套裙子搭配,上身宽松黑白色毛衣,下半身则是黑色半身裙。
深城冬天并不怎么冷,季烟没带外套和围巾,她拿了手机和包包出门。
半个小时后,车子进入王隽所在的小区,绕了两圈,她就要开到地下车库,却在要下坡时缓缓减速直至卡线停住。
王隽穿着单衣,双手插着兜,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他站的位置旁恰好有盏路灯。夜色已沉,昏黄的灯光下,映得他的轮廓半是明亮半是明灭。季烟手握着方向盘,不自觉抓紧。
他走过来,站在驾驶座的窗户旁。
他低头看过来,她侧目抬头望上去。
两人都没第一时间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王隽走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弯腰坐进来。
季烟看了看他,半晌,启动车子,开进地下车库。
泊好车,季烟拔下车钥匙,递给他,说:“还你。”
他瞥了她一眼,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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