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灵慧,她曾经的闺蜜。说起她,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学人精。姜今尧的书包挂了个香囊,隔天她的书包上也有。姜今尧带红色围巾,她隔天也买一条同款蓝色。姜今尧买了字帖练字,隔天她去报书法班。总之,姜今尧有的,她会想方设法拥有。
那时候姜今尧和她关系好,不在乎这些,也没意识到对方的嫉妒心。
她的成绩不错,是班级第二,第一则是姜今尧。看似两人只差了一个顺位,但在全校,两人间隔起码十五六个人,姜今尧总是能轻轻松松甩她二十来分。
她永远在追赶姜今尧,永远都只能吃她身后的灰。
姜今尧一直将她当成要好的朋友,对她偶尔贬低自己,不屑亦或者异样眼神,都当做是她的玩笑。
后来,在高考只剩八十来天左右。苏岸扬莫名其妙对她冷言冷语,说以后别来往,并且持续旷课。姜今尧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没将他伤人的话放心上。
星期天她到处寻人,整整一个下午,后来在某个职校附近的黑台球店找到他。
斑驳的沙发上,他一手拿着台球杆,一手夹着烟,闭眼靠着沙发,没有发现身后的她。
他的胳膊搭在沙发沿上,并有一个扎丸子头,蓝色校服的女生坐他身侧,在她的视角,是男生搂着女生。
正当她抬腿想往前时,女生熟悉的声音让她凝固住,她的声线和蔡灵慧的声线高度重合,都是软绵绵,娇滴滴,又有些平翘舌不分的嗲在里面。
蔡灵慧说:“苏哥哥,你的台球技术太牛了吧,能不能教教我。”
苏岸扬没搭话,吸了口手里的烟。蔡灵慧又说:“昨天老班让我们将理想大学填成目标,以此冲刺。你知道我填的哪儿吗?”
他连续旷课几日,根本不知道此事。班主任针对他旷课一事和家长沟通过,但他父母无暇顾及他。
苏岸扬搭话:“姜今尧填的哪儿?”
蔡灵慧闷声道:“干嘛要提这个扫兴的家伙,影响我的好心情。”
苏岸扬缓缓睁开眼看她,“扫兴的家伙?她可是你的好闺蜜。”
蔡灵慧嗤笑一声,“是她那么觉得,我才没将她当闺蜜。她这种人,自私自利,冷漠的怪物,从来都没有表情,谁要和她当好朋友?”
她的语气满是不屑,“唯一的优点就是成绩好,不过她一个孤儿,成绩不好也没出路了。她的第一名是没日没夜刻苦学出来的,真正的优秀天才人家下课了从不看书,照样拿第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真以为老班是看她有缘才领养她的?”她停顿一瞬,“其实啊,老班和她妈妈是情人,两个有家庭的人追求刺激,在外面乱搞。后来遭报应了,死了。估计老班心里过意不去,才将老情人的女儿领养。不过我猜,哪有人那么热心肠,她怕不是老班和她妈私通生下的...........”
姜今尧的喉咙升起一阵铁锈味,指尖的痉挛一阵接一阵。
她听不下去了,两个对她极为重要的人,在她身后如此污蔑轻贱她,蔡灵慧的话像涟漪,一圈又一圈扩大,她的耳朵嗡嗡嗡地,能听见弱电流在自己耳侧。
她没有勇气再听下去,十七八岁的她的世界就只有云沙一中那么大,朋友,家人,同学组成了她的全世界,光是朋友这一项的动荡,就足以让她的世界土崩瓦解。
姜今尧僵硬转动四肢,扶着墙逃离了这里。
但只要她再多停留几秒,是能听到清脆的巴掌声。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不讨厌蔡灵慧,但是苏岸扬,她无法原谅,她和他的裂缝,远不止这一件造成。
“诶,你们还记不记得她追苏岸扬,追得轰轰烈烈,就是姜今尧的同桌。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后来被高年级学姐教训了。”
“你和苏岸扬有联系吗?你们曾经可是同桌呢。”方月可连连发问。
她默默缩回自己的位置不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
没等人回答,方月可自接话:“不过当初你俩就不熟,现在更是如同陌生人吧。我听说他也在江淮,贼有钱了,上次李轩偶遇到他,染着红头发,开着红色法拉利,张扬又拽。”
陈沁雅倒是想起上回那事,“苏岸扬不是加你了吗,你们聊过吗?”
方可月瞬间来神了,她张开五指,花式绕圈后落在耳侧。“什么、什么,我错过了什么瓜,快说!”
姜今尧和苏岸扬当年的事,没告诉两人。本是想等毕业了,在一起了再告诉他们。但还没等到毕业,两人就闹掰了。
“没什么后续,你们别脑补。”
方月可不知,委屈道:“你们欺负我,两人玩小团体,有瓜瞒着我是不是?”
陈沁雅坐直了回话:“就是今尧先前发现微信里有个可疑陌生人,问我是谁,我也不知道,帮忙打听了下,那个微信是苏岸扬的。”不用对方追问,她快速掠过起因经过。
方月可问:“他在我们高中群里吗,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过?”她打开群聊查看,“苏岸扬的微信头像是哪个?”
姜今尧接过她的手机,当初班级总人数五十五人,群聊里拢共四十八个人,一眼扫完,“没有,估计后面退群了。”
方月可对这位风云人物也痴迷过,让姜今尧找到他的微信来,她要看人朋友圈。
姜今尧还没说话,对方就夺过手机。彼此互知解锁密码。姜今尧俯身去够,她的应激让方月可来劲了,忙从沙发上弹起来绕开她,“你这反应太强烈了,肯定有事!陈沁雅,快,拦住她!”
姜今尧的速度没她快,方月可熟练输入密码打开微信,并搜索其名字。随后一动不动,紧皱眉头嘶了一声。
陈沁雅的好奇立马勾起来,忙凑过去,“怎么的?”还没看到,手机就没影儿了。
她这口凉气,倒是将当事人吓得一惊,忙拿回手机一探究竟。
第17章
看到界面时肩膀松懈下去,不是他,她不经意轻呼一声。
奇葩相亲对象赵光译发来的小作文,大概内容是说对她一见钟情,即便她如今不待见他,但是他决定追求她,终究相信有一天能用诚意将她感动,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与爱。
“.............”
姜今尧匆匆一扫,像看到什么脏东西,退出聊天框,右滑删除聊天记录,一气呵成。
陈沁雅凑过来时,屏幕正好弹出新消息,联系人顶到最上方,她瞪大眼,仔仔细细地看联系人的名字,震惊:“我靠!”
方月可觉得她的反应有些过头,没多想,“她这奇葩相亲对象像狗皮膏药,比我那还夸张。咱还是单着吧,又不是垃圾回收场。”
姜今尧在看到新消息人时,手忙眼快地退出去,但她的手再快也快不过陈沁雅眼不眨地盯着屏幕。
陈沁雅的脑子快速分析那则消息,用拷问嫌疑人的目光质问:“刚刚发消息的是苏岸扬,苏岸扬这个名字.........应该没有重名的吧。”
姜今尧很淡定顺着她的话,“有的,我正好认识两个重名的。”
方月可:“嗯?苏岸扬?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样?不是她的奇葩对象吗?”
陈沁雅很严肃地跟她讲:“苏岸扬给她发信息,问她看电影去吗。”
方月可的反应更大,“卧槽卧槽卧槽,什么,苏岸扬?!”
若这个瓜要标等级,那应该是热搜上标‘爆’字的词条。
姜今尧感觉自己头顶上空突然黑压压一片,乌云笼罩。
等她抬头时,另外两人已经欺身上来。陈沁雅要挟的眼神紧紧盯着她,手攥着,捏得骨头砰砰响。然后坐到她身旁,威胁道:“今天你要说不清楚,就不想走着出去。”
方月可坐在她另一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两人左右夹击,让姜今尧无处遁形。
边质问,方月可边拿了她的手机,“你不说,我自己看!”
她和苏岸扬的聊天框内容不多,一屏幕刚好容纳。最近的一条是:“看电影,你去吗?”
上一条是他上次问姜今尧中文课结束没有,她没回。再往上,是苏岸扬给她的转账记录。
方月可问:“你和苏岸扬到底什么情况,他还给你转账,你背着我们和他在一起了?”
“你小子撒谎,骗我们说和他不熟,陌生人喊你看电影?”
方月可的脑补能力极强,“该不会你们从高中就偷偷在一起,然后瞒着全世界的人。”她倒吸口凉气,“毕业八年了,该不会你们俩的孩子都八岁了吧!”
......
再不解释,她真的很难走出这个门。
姜今尧双手举起,投降:“好,我坦白。”她掐头去尾,简单解释两人重逢的事,丝毫没提曾经。
方月可不知何时坐到她对面,翘着腿双手环胸,冷哼一声,“如果只是不熟的甲方,他干嘛约你看电影?这是只有情侣,或即将成为情侣的双方才会去做的事。”
“我雇主喜欢他,约他看电影约了好几次了,早晨他才答应。估计是问我这个随同翻译跟上不跟上。”
“你在我这里的信誉值为零了,你的话有待考究。”陈沁雅持怀疑态度,问:“那转账是怎么回事?”
“你们没给老板跑过腿?”姜今尧极力撇清两人的关系,“当初同桌没多话说,如今也一样,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再说了,那是老板眼里的肉,我敢惦记?”
两人没完全信,方月可问:“你有什么方法能证明你们只是冷漠的甲乙方关系?”
“......”
“还是不是朋友,没有一点信任?”
“没有!在你冷漠说和他不认识的那刻起,我们的信任崩塌了。”方月可很浮夸地胸前比叉。她一向古灵精怪,鬼点子多,“这样,你给他发给定位,然后什么都不说,看看他是冷漠无视,疑惑问你,还是二话不说直接过来?”
她二话没说就拒绝,但陈沁雅趁她不注意,从她包里偷偷顺走了手机,抛掷给方月可,同时桎梏住她。
“一会儿我就设密码。”
姜今尧对外是个高冷难以接触,更难以开玩笑的存在,但对于好友,一向纵容好脾气。她们的行为,她没生气,只是在抢回手机后马上撤回。
但有些玩笑不合适,她没有纵容,“我跟他确实不熟,你试想,我逼你发一条暧昧不清的消息给你讨厌的上司,你愿意?对方怎么想,会不会以为我在投怀送抱?”
两人以为冷脸的她生气了,马上凑上来哄她,她的反应也就此打消了两人的怀疑。
在他们眼里,她和苏岸扬的关系确实没见过多热络,两人坐最后一排,连‘让让’这种交流都没有。苏岸扬从早读睡到晚自习,醒时人都不在座位上,姜今尧则是听课,写卷子。
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没见过人有接触。
——
一个小插曲过后,三人下午茶结束后转战新开的泰式火锅店。姜今尧听她们说八卦时抽空看微信,聊天界面有几个红色小圆点提醒。
苏岸扬:?
赵光译:晚上好,姜小姐。周六愉快!
邹韵然:Sophia,我好开心,Su终于答应和我看电影了!不过他说电影的主题与中国传统文化相关,不确定我能否看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她越过苏岸扬的消息,点开赵光译,她当时的话很难听,他的脑回路是得多奇葩,还想真诚感化?他石化了,姜今尧都不会动摇一瞬。
她回复:你找我有事吗?
补充道:我以为那天我们已经彻底说清楚了。
再是邹韵然,她才不想当电灯泡横贯在两人中间:一般来说,电影的字幕是双语,你的英语很流畅,应该不影响观看。
最后,她又打开苏岸扬的聊天界面:发错人了。
在回想到他在台球室和蔡灵慧的那些话,她将刚燃起的好感丢掷进噼里啪啦的火堆里。
都不是善熬夜的主,陈沁雅明天要上白班,所以三人吃完火锅就散了,各自打车回家。
七月,正是高温难耐的月份。白天的太阳堪称毒区,夜里不晒,但也有些闷热,只有在风过时,才稍许凉爽。还差几百米时,道路狭窄,前方不知何缘由堵车。
姜今尧付款下车,几百米,她懒得坐车里耗,就当消消食。
老小区所在的居住区主干道两侧种着杨柳和梧桐,在清冷月光下轻轻柔柔,很是抚慰人心。
她每次走着,一言不发看着月色,又或者低头出神时,都是她为数不多的解压时刻。
等她走到堵车路段,才清楚缘由。主干道两侧画了临时停车位,不规范停车的现象严重。其中一个女司机从停车位退出来时,车后一辆红色跑车正好卡住。而她的车陷入两难,再停进去或是退出来都不行。
原不是大事,她也不爱凑热闹。但昏暗路灯下,她越走近,越觉得红色跑车眼熟。
姜今尧止步,静观一切。女司机在等车主,骂骂咧咧:“豪车又怎么,豪车就不用遵守规则了,随便乱停乱放?什么素质?”
姜今尧问:“都堵成这样了,车主还没来吗?”
女车主等得一脸不耐,“上头没贴电话。”
姜今尧悄无声息走远,站在树荫下给苏岸扬打电话,低声问:“你在哪儿?”
嘟声响起三秒,电话接通,自打重逢,她从未主动联系过他,苏岸扬语气里难掩欣喜,“喂,你猜一下。”
“你到底在哪儿?”
“在你家楼下。”
果然.......
姜今尧低声道:“你快来把你的车挪了,主干道因为你的车,堵了长队。我给你发个地址,你停那儿去。”她挂电话前忙说:“一会儿看到我,千万别和我打招呼。”
“...........”
姜今尧没有走远,躲在人群里盯着他被一群人指责不规范停车。苏岸扬一过来就和她对视,对于自己造成的堵车,他坦然接受别人的抱怨,“实在不好意思,车技不好。”
上层社会的资源一向富足有余,就连停车位,都要比寻常的大一些。苏岸扬没有停在路边过,所以按习惯停的车。
姜今尧不知道他的目的,等他将车停好,电话拨过来时,她快速冲了个澡出来,冰箱里看到上次林橙清从老家带来的家酿果酒,倒了满满一杯,想着度数应该不高,一口闷。随后惬意靠着地毯,打开电视。
铃声响起,姜今尧不用看都知道是他。一面擦头发一面接电话,“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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