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花这话说得难听,连一向懒得与她多计较的王喜芬都听不下去了,“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我说的难道不对?你出去看看,这村子里有谁整日涂脂抹粉的?不就村东头那冯寡妇?她在这村子里做什么勾当,你们难道不晓得?这玩意儿,倒贴钱我都不要!”
刘春花说完,还呸了一声,一副瞧不起她们的样子。
梁欢雪气得不行,冲着她说道:“是你自己不要的,后头可别求着我娘给!”
刘春花恼了,抬手就想要把簸箕打翻,梁欢雪伸出两只小手死死护住,才没给她得逞的机会。
“你这小丫头,真是越养越歪了!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还真是半点不错!我可把话撂在这儿了,你娘做的胭脂,我绝对不会要!”
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还说什么求着给?刘春花又呸了一声,才扭着腰走了。
梁欢雪见人走得远了,才把簸箕放开。
她抓得太用力,簸箕上的木刺把她的手扎破了,一松开就有血涌了出来,可把沈月芙给心疼坏了。
“她要掀你让她掀就是了,抓得那么紧做什么?你看看这手,要是给你奶看到了,还不知道要把我骂成什么样!”
沈月芙一面说着,一面把梁欢雪抱起来,坐在了桌边,又让年华月帮着掌灯,抓着梁欢雪那双柔嫩的小手仔细看了看,发现上头扎进去不少木刺。
“呀!这木刺得全部挑出来才行,不然可疼了,看咱雪儿多勇敢,这样了都没哭,要是我家那俩小子小时候遇到这事儿,早就哭爹喊娘了!”
“雪儿就是傻,不懂疼,所以才不哭。”沈月芙拿出一根绣花针来,放在烛火上烤了烤,小心翼翼地把梁欢雪手上的木刺挑出来。
十指连心,梁欢雪哪里会不疼?
可她又不是真的孩子,多少还是会觉得因为这种事哭太跌份了。
但沈月芙用针给她挑木刺的时候,她是真的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泪雪儿挂在肉嘟嘟的小脸上,怎么看怎么招人疼。
“月芙,你轻着点!”王喜芬一听这哭声,心头要碎了,“不行换我来吧。你这亲娘下手没轻没重的!”
她一把将梁欢雪抱在怀里,又拿过她手里的针,催着她站起来,“边儿去,让我来!”
沈月芙无奈,只得站起来。
她下手已经够轻的了,可那木刺扎得深,想要挑出来不容易,就得狠着点心才成。
“二伯娘,要不我自己来吧?”梁欢雪见她们一个二个都不敢下手的样子,觉得论狠心,还得是自己。
“那怎么能行?还是我来。”王喜芬狠了狠心,用针将那根木刺挑了出来。
然后迅速地抹了药,拿纱布把手指裹上了,还往她的手上吹了吹。
年华月还没用过胭脂,眼巴巴地看着晾在窗口的簸箕,“月芙,这胭脂啥时候能好?”
“晾上一夜,明儿早应该也能好了。”沈月芙看了眼天色,晚上应该不会下雨。
第11章 这可是活广告
第二日一早,年华月就来了,她站在门口,看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堂嫂,你站那儿干啥,快进来!”沈月芙正在整理刚做好的胭脂,见她来了,忙将她拉进来,拿了几片放到她手里。
“这要咋用?我也就成亲时用过,还是他们给我抹的,我自儿个没弄过。”年华月将胭脂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又用手指摸了摸。
若是一般的胭脂,这会儿指尖定然已经沾上了颜色。
可这胭脂梁欢雪加了灵泉水,所以除非用水润了,不然是不会沾上颜色的。
沈月芙将年华月带到铜镜前坐下,拿出其中一片胭脂来,放到她手上,又端来一杯茶水,让她先抿上一口水。
“这胭脂晒干之后,就得用水润过才能上色。要是抹嘴唇,就得先喝上一口水,把嘴唇润一润,若是抹脸颊,就用手指沾点水在这胭脂上轻轻一点,再涂在脸上就成了。”
她一面耐心地说着胭脂的用法,一面手把手教着年华月。
嘴唇倒是好上色,只是她这皮肤黝黑,胭脂抹在脸上,并不显色。
但因为这胭脂里有灵泉水的缘故,年华月脸上皮肤变得光滑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粗糙,加上那刚抹的红唇,颜值立刻就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这还是我吗?”年华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敢相信。
原本还担心这涂脂抹粉的,真的会如刘春花说的那般变得俗气,结果却是如此惊喜!
王喜芬姗姗来迟,一进来就看出了年华月的变化,瞪大了眼睛,连说话都结巴了,“……堂嫂?哎哟!我都不敢认了!等下大哥回来,还不被你给迷死!”
“就是胭脂,我教你。”
“好啊。”
年华月把茶水端过来,手把手教王喜芬。
“堂嫂可真聪明,一学就会!”沈月芙见她教得分毫不差,不由在一旁说了句。
“快别夸我了,我都快找不着北了!喜芬这脸和我这大老粗就是不一样,看,这胭脂一抹,立刻就跟那十六七的小姑娘一样,要是老二看了,怕是连书都要丢了!”
年华月对着王喜芬的脸一顿输出。
梁欢雪下学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如同商业互吹一样的场面,给她乐得合不拢嘴。
不过这胭脂着实好用,叔娘和二伯娘这么一抹,漂亮了不少,这可是活广告!
一会儿让她俩到村子里走一圈,怕是会有不少人争着抢着要来买胭脂!
“叔娘、二伯娘,你们可真漂亮!”梁欢雪走过去,由衷地夸了一句。
年华月和王喜芬笑得跟两朵花儿似的,“就数你嘴甜,会说着好听话!”
“娘,也给我一块儿呗!”梁欢雪对着沈月芙伸出小手。
沈月芙轻轻一巴掌拍在她的小手上,“你要这胭脂做什么?”
“又不是我自己要,我拿给我奶用!”梁欢雪笑得一双眼睛如弯月一般,看得人心里一软。
“哟,雪儿可真是孝顺,还知道拿去给你奶用。就是不知道娘愿不愿用?”年华月拿不准梁老太的心思。
万一她和刘春花想的一样,觉得是那倚栏卖笑的人才会涂脂抹粉,她们岂不是要被一顿狠骂?
“这么好的胭脂,娘有什么不愿用的?又不是人人都是刘春花!”王喜芬提到刘春花,还往地上踩了两脚,像是在去什么晦气一般。
“娘做的胭脂这么好,奶肯定会喜欢的!”梁欢雪知道梁老太没那么迂腐。
整个梁家也只有刘春花那个奇葩会有那样的想法。
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沈月芙想了想,还是拿了一块胭脂来,放到了梁欢雪手上。
这意思是让雪儿自个儿去给。
梁老太就算不喜欢,也不会骂她这宝贝疙瘩。
梁欢雪拿着胭脂,欢欢喜喜地跑到了梁老太的屋。
门口不知道哪里来的灰,梁欢雪一脚踩上去,差点滑一跤。
“慢着点儿!慢着点儿!”梁老太被吓得心里一激灵,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站了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梁欢雪扶着门框喘着气儿,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的。
然后她也没急着进屋,而是去找了扫帚来,将门口的灰给扫了个干净。
“奶,你出门的时候可小心着点,别摔着了!”扫完了还不忘提醒梁老太一句。
梁老太眼眶一热,也不知道自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这么一个好孙女!
“快过来,让奶好好亲一口!”她对着梁欢雪招了招手。
梁欢雪一蹦一跳地过去,把带来的胭脂拿了出来。
“这是啥?”梁老太看着眼熟,但又说不出来。
“我娘做的胭脂,昨个儿上山去采花,就是为了做胭脂来的。要是没碰到熊瞎子,还能采更多。”梁欢雪想到熊瞎子也头疼。
这后山除了熊瞎子出没的那块地儿,周遭也没有什么繁花盛开的地方。
短时间内,那地方是去不了了。
想要继续做胭脂,就得找个能采花的地儿。
空间里倒是有不少花,或许可以移栽出来,就不愁没花用了。
想到这里,梁欢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有笑意。
解决了花的问题,梁欢雪心里瞬间舒坦了,再次跟梁老太推销起了手上的胭脂,“奶,这胭脂可好了,叔娘和二伯娘都用了,漂亮得咧!”
梁老太看着手上的胭脂,并没有如她想的那般开心,反而泛起了一丝苦涩。
看得梁欢雪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梁老太跟刘春花一样,觉得这胭脂不是什么好东西?
“奶,你……你不喜欢?”紧张之下,连说话都结巴了。
“不是不喜欢。我是在想,她们要不是嫁到了梁家,说不定也不用过这样的苦日子,这么多年,连个正经胭脂都没见过。”
梁老太倒不是不喜欢胭脂,只是觉得自己这几个儿媳妇委屈。
这么多年,连正经胭脂都没用过,只能用这样的低劣货。
“奶,这胭脂可比县城里卖的好多了。你可不知道,那县城里的胭脂呀,冲鼻子着呢!多闻一会儿就头晕,我娘这可是纯天然的!”
第12章 卖个好价钱
梁老太可不懂什么纯天然不纯天然的,将胭脂放到了一边,喊了两嗓子。
院子里头,妯娌三人正要出门,听到梁老太喊,转身进了屋。
梁老太正往外掏钱,打算让这几个儿媳妇去买上几盒胭脂来用。
一抬眼看到自个儿那仨儿媳妇,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她也是去过县城的,知道那胭脂抹在脸上是啥样,多走两步都掉渣,可没有她们脸上这细腻。
看来雪儿说得没错,这胭脂的确不一般。
梁老太看了梁欢雪一眼,心下了然,知道这其中必然又有她的功劳,否则老四家的哪里能做出这么好的胭脂来?
“娘,你叫我们可是有事?”年华月先开了口。
梁老太将掏出来的钱又给放了回去,“雪儿说你们用了胭脂,我就想看看这胭脂怎么样,还真是不错!”
沈月芙一听,心里一喜。
她原本还怕梁老太会不喜欢她们涂脂抹粉,更不准她做这胭脂拿去卖。
见梁老太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她当即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娘,我想多做些,拿到县城去卖,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样行吗?”
“试试,万一有人要呢。”
“那行吧。”
沈月芙“哎”了一声,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几妯娌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孟家老太第一个上前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你们家里头发财啦?”
“哪能啊!这年头,可没那么容易发财!大娘可别笑话我们了!”年华月笑着说道。
“要是没发财,你们怎能用得起这么好的胭脂?可别想着蒙骗我这老太婆,我早年也是用过好东西的,要不是遇上那败家的老东西,我现在可还过着好日子呢!”
孟老太原本是个大户人家的儿媳妇,可好日子没过上几年,家产就被她相公给败光了,连自己的嫁妆都给赔了进去,才勉强还完了赌债。
她说她用过好东西,那可不是假话。
“这胭脂是月芙自个儿摘了花做的,看着是不是比县城里的女郎用的还好?”王喜芬说着话,还把脸往孟老太面前凑了凑。
县城里的脂粉,离得远都能闻着那刺鼻的味儿,更别说凑近了,能呛得人睁不开眼。
但王喜芬这脸都要凑到孟老太跟前了,也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但不呛人,反而很好闻。
“这胭脂,真的是月芙做的?我老太太学识不多,可别蒙骗我!”孟老太自认为是个识货的。
这么好的胭脂,少说也得七八两一盒,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根本用不起。
“大娘,你觉得,这胭脂得卖多少银子?”沈月芙见她不相信,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她越是不信,就越是说明她这胭脂好。
赶明儿到了县城,只怕是能赚上不少钱!
“少说也得七八两一盒……你们这胭脂,该不会是偷来的吧?听说和地在大户人家帮工,难不成是他给偷回来的?”孟老太宁愿相信这胭脂是偷来的,也不相信是沈月芙自己做的。
她哪能有那样的本事?
年华月一听孟老太污蔑自己的儿子,登时就急了,“我家和地才不会做这样的事!不管你信不信,胭脂就是月芙做的,你再敢胡说……”
孟老太知道她是个力气大的,万一那拳头砸到身上,自己这身板可受不住。
她忙往后退了几步,结果脚下一滑,差点摔了。
还好年华月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住。
“胭脂的确是我自己做的,我身上还带着呢,你拿一片去试试。”沈月芙怕她再胡说,干脆拿了一片胭脂出来,堵她的嘴。
年华月不干了,“这好好的胭脂,干嘛要白送给她?她说话这难听,实在是气人!”
孟老太瞥了一眼,不过就是一张浸过花汁的竹浆纸,就这也好意思称是胭脂?
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弯酸的话正要开口,又被她给咽了下去。
就算这胭脂不好用,那她也算是捡了个便宜,不要白不要。
“香月,你可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可没有真的怀疑和地的意思!我知道和地是个本分人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儿来!”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沈月芙递过来的胭脂收下了。
沈月芙还将用法细细和她说了,孟老太听得连连点头,也不知有没有真的听进去。
待到人走远了,年华月的气还没有消。
“堂嫂,别气了,和她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以前高高在上,看不过我们日子过得比她好。这回就让她得个便宜,以后有她受的气!”
王喜芬也曾在孟老太那里受过气,但一想到她曾是大户人家的儿媳妇,而今也和她们一样吃苦受累,也就不觉得气了。
要说气,孟老太肯定更气。
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跑过来问她们是不是发财了。
要是真发了财,她还不把那一口牙给咬碎了!
“说得也是,没必要和她生气,我儿子好着呢!说不定哪一日就成了哪个铺子的掌柜,气不死她!”年华月想明白了,着实不值当。
孟老太家那些个后辈,没一个有出息的,都在啃她这把老骨头,所以才让她心里不平衡,整天跟吃了酸葡萄一样这里酸那里酸。
随她酸去吧!
“我们去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摘花的好地方。先前那地方想来是去不了了。万一碰到熊瞎子,怕是连自己都要给赔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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