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又一队穿着银白铠甲的士兵向这边走来,为首那人远远地便喊了声:“荣子,怎么了?”
魏如婳循声看去,瞬间瞳孔瞪大——在那一队士兵的最后头被押着的,竟然是阿彩!
阿彩的功夫虽不是极好,但一打二是没什么问题的。
怎会……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男人看清了此处的场面,也拧紧了眉头,手握在了剑柄之上。
赫然一副剑影若是敢轻举妄动就会不顾一切斩杀他们在当场的模样。
“队长——”
荣子才出声,就被为首的男人打断了话语——
“先通通带回去关押起来,听候将军发落。”为首的男人挥了挥手,他身后立刻就走出七八个人持剑指向了剑影。
剑影皱着眉,神色颇有些不耐。
魏如婳的左手背在身后,朝剑影打了一个手势——不要轻举妄动。
剑影看着魏如婳的手势,虽不明白魏如婳的用意,但还是依言缓缓将架在荣子脖子上的剑挪开,只是眼中的警惕并未消散。
为首的男人见状,挥手命令道:“拿下!”
魏如婳看着那些士兵一拥而上,将她的双手押住,用绳子捆了去,下意识地甩了甩手。
还挺紧。
……
山峦之间,峰峦叠嶂,巍峨耸立,林木郁郁葱葱,青翠欲滴,溪流潺潺,清澈见底,宛如一条银链,蜿蜒曲折地穿梭在群山之间。
魏如婳等人被押着走到了一处营帐前,为首的男人对守卫道:“看好他们,我去禀报将军。”
守卫应了声“是”,便押着魏如婳等人进了营帐。
而为首的男人则是朝着不远处的另外一个营帐走去。
谢烨亭一袭战甲,手中拿着一份地图,听着手下副将的汇报,蹙着眉,手指不时敲击桌面,心事重重。
“报——”
忽听营帐外传来声响,谢烨亭就见被他安排在屿厝村收尾的小队队长抱拳进了来,眉心拧得更紧。
他放下手中的地图,朝副将打了一个停的手势,目光落在了那队长身上:“可是屿厝村那有什么事?”
“回将军,卑职等受命于屿厝村收尾,不想竟在此处遇见并捕获四人。”
小队队长单膝跪地,抱拳举至眉前,大声汇报着,
“其中有三人,卑职恐其是奸细——”
谢烨亭闻言,眉心紧拧,挥了挥手,道:“既是奸细,那押下去便是。”
“只是……”小队队长忽面露纠结。
谢烨亭抬眸看向小队队长,语中没带半点情绪:“只是什么?”
小队队长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低下头,将玉佩举过头顶,道:“卑职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出此物,不知……”
谢烨亭转身去看,待他看清那队长所持之物时,眸中目光转瞬即逝,没叫人察觉出什么,但问道:
“你且先告诉我,持此玉佩之人,可是女子?”
“是个女人没错。”小队队长没觉其他,只老实应答道,“一行四人,两女一男,还有一个孩子。”
谢烨亭抿了抿唇,看了眼候在一旁的副将,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道:“押下去吧,好生看着,莫要出半分差池。”
“是!”小队队长领命而去。
谢烨亭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盯着手中的玉佩,心中波澜起伏。
难道说……
是她?
不,不会的,她明明应该在平阳……
谢烨亭猛地抬起头,目光坚定——
虽说眼下要处理的事情还有不少,但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确认一番。
日暮西山,天空被染成一片橙红,余晖洒落大地,将一切都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营帐中,魏如婳坐在草席上,双手被绑,眉头紧缩,思绪万千。
她所在的营帐只有她一人,至于阿彩剑影和王铁蛋,想必是被关押在了别的地方。
从被俘到此刻,她以为会见到谢烨亭,不想仍旧没有谢烨亭的消息。
至于那逃出生天的路……
她所面对的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大顺士兵,想要逃脱并不容易。
就在魏如婳陷入沉思之际,营帐的门帘突然被掀开。
魏如婳抬头看去——一个身着银白铠甲披着红色披风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逆着光,看不清容颜。
魏如婳只见其在门口顿了顿脚步,快步走上前,一把将魏如婳揽入怀中。
这熟悉的气息……
谢烨亭?!
“谢……”魏如婳出声想唤出谢烨亭的名字,却瞬间瞳孔瞪大。
轻浅的吻点点落在她的唇上,转瞬变得疯狂,又生怕她疼般小心翼翼地舔舐着。
魏如婳没法后退,被迫着接受着这一吻,一直到她没法呼吸,发出“呜呜”的声音,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谢烨亭这才结束了这绵长的一吻。
魏如婳睁着水润的眸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谢烨亭,有些不敢置信:“你……”
她下意识想抬手去打谢烨亭一个耳光,然而手被麻绳困住,根本抬不起来。
谢烨亭微喘着气,伸手去解魏如婳手腕上捆着的绳子,目光紧紧缩在魏如婳的脸上:“你怎会来东境?”
“我……”魏如婳想将无名信一事告之谢烨亭,营帐外就又传来了军报。
“报——”一名将士冲入营帐之中,将敌军动向汇报给谢烨亭。
谢烨亭的眉头是越听越紧,最后直接拧作了一团。
“你且将从屿厝村抓来的这几人安顿好,他们并非奸细。”
他朝将士嘱咐道,又扭头柔声对魏如婳道,
“你且先在这好生呆着,本王去去就回。”
话音罢了,谢烨亭便转身快步出了营帐。
营帐外,战鼓声震天响,士兵们来来往往,个个面色紧张。
魏如婳坐在营帐中,心乱如麻。
将士们在外杀敌陷阵,她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如今距离八月廿九还有一月时间,无名信一事……
必须要尽快查明真相。
魏如婳深吸一口气,脑中陡然又浮现了谢烨亭那疯狂而又克制温柔的吻,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唇,脸上泛起了红霞。
魏如婳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杂念甩出脑海。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得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思索间,魏如婳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周遭的一切,最终落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一个纸团上。
“这是……?”魏如婳不禁出声。
直觉告诉她,这纸团与那无名信主人有关。
她走至近前,将纸团拾起,摊开一看——
“信之事,若于他人所知,便非八月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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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留下
什么意思?
这给她写无名信的, 莫非就是军营中人?
若是如此,谢烨亭那……
不好!
魏如婳猛地站起,强忍住脑中的眩晕感, 跌跌撞撞朝营帐外跑去。
营帐外,守营的将士见着魏如婳, 恭恭敬敬地朝魏如婳行了一个军礼, 又见魏如婳脸色不大好看, 便问道:“姑娘可是有事?”
魏如婳摇摇头,但眉头皱拧紧得厉害, 显然是有心事。
将士没再多问,只拦着魏如婳不让她离开:“姑娘, 将军临走前可是吩咐了, 要我们好生招待您,也绝不能让您离开这营帐半步。”
魏如婳被将士举着长枪拦在营帐内, 面上现了焦急。
她并没有回到营帐中,而是扭头故作轻松地与那将士攀谈起来:“谢烨亭是去前线了吗?”
将士愣了愣, 像是没反应过来魏如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半晌才答道:“是。”
魏如婳的眉心又蹙了蹙,只感觉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厉害, 心中总有不好的感觉。
她得出去找谢烨亭。
“这位大哥,你行行好, 我想……想上个茅厕……”魏如婳捂着肚子,假作一副腹痛难忍的模样。
那将士像是看出了魏如婳的心思,连忙道了句:“姑娘,这营帐您是真不能出, 若是叫将军知道了, 卑职可是要受罚的——”
“不是……我是真肚子疼……”魏如婳继续捂着肚子装着。
将士紧了紧眉心, 朝守着隔壁营帐的两个将士喊了声:“玄虎,你们俩谁去替这位姑娘去寻个军医来看看不?”
魏如婳闻言,也不再装,只可怜兮兮地看着那位将士,道:“大哥,我不过是想去寻我的同伴,军医就不必了吧……”
守着她的那名将士扶了扶额,哀求道:“姑娘,您就别叫我们为难了罢。”
“那你且告诉我,我的其他同伴在何处?”魏如婳的手攥了攥,又松开,忽问了句。
“自也在营中,有专人看护。”那将士摆了摆手,“姑娘若是觉着闷,卑职可以试试将那个孩子领来与您作伴。”
魏如婳沉思半刻,点头应下。
王铁蛋被迫与他的姐姐分开,好不容易寻到尸首,又被当作奸细抓来了这军营。
那个孩子,才见着他姐姐的尸首,就又被当奸细抓来了这里,也不知道现在可还安好。
将士见魏如婳总算老实,又朝那叫玄虎的将士喊了句:“玄虎,劳你将那个小孩子带过来。”
玄虎纠结了许久,又看了看身旁与自己一同看守这个营帐的另外一名将士,挠了挠头,还是老实去带人了。
魏如婳瞥了一眼玄虎离开的方向,缓缓转身走回营帐。
才重新坐回草堆之上,魏如婳就听得屋外传来两道脚步声。
她抬眸看去——是将士带着王铁蛋进了来。
王铁蛋就跟丢了魂一般,眼神空洞,眼中无光,只木讷地被将士推搡着走在前头。
来了。
魏如婳见着王铁蛋,面上的神色瞬间柔和了下来,她朝王铁蛋招了招手,柔声道:“铁蛋,快过来。”
王铁蛋听到魏如婳的声音,快步走了几步,但不敢靠魏如婳太近,只远远站着,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魏如婳。
将士见状,只同魏如婳道了句“卑职告退”就又离了营帐,到外头守着去了。
“来,到姐姐这儿来。”魏如婳又冲王铁蛋挥手。
王铁蛋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将士不在营帐内后,这才朝魏如婳小跑而去,扑到魏如婳的怀中,眼泪止不住的流。
魏如婳轻拍着王铁蛋的后背,也任由他的泪水打湿她的衣裙,心思却是飘忽天外。
孩童的尸体、破碎的村庄、燃起的大火……
屿厝村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东边的那些小国竟是如此不管不顾!
这是魏如婳头一次见识到战争的可怖,也更加担心在前线的谢烨亭。
“姐姐她……我要为姐姐报仇!”王铁蛋哭了好一阵,这才抽抽噎噎地直起身来抹着眼泪,眼神坚定地道,“我要那些东寇血债血偿!”
魏如婳一怔——男孩的眼角还带着泪,但眸中却蓄满了恨意,一双手紧握成拳,明明还想哭,但却咬着牙不让泪水流下。
“你要如何报仇?”她用袖子擦去王铁蛋眼角的泪。
王铁蛋咬着牙,又扭头看向营帐外:“我想变得像剑影哥哥那样厉害,然后和抓我们过来的将军一样,上前线杀敌!”
魏如婳闻言,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抬手轻拍王铁蛋的肩膀。
一时再无言。
一直到夜色降临,乌云笼罩在东境,月色也不见踪影,不时有鸦雀的叫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
期间有将士送了两份吃食来,是最普通不过的饭菜。
魏如婳心里牵挂着前线,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小吃几口,魏如婳又去瞧身边的王铁蛋,见王铁蛋是一口没动那些吃食,失笑一声:“你不吃饭,饿坏了自己,还怎么给你姐姐报仇?怎么给像那些将士一样上战场杀敌?”
“我——”王铁蛋还想辩解些什么,话还未出口,就被人打断了去。
“谁要上战场杀敌?”营帐外响起令魏如婳熟悉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男人一身战甲染血,身带血腥气息,瞧着便是才从前线下来就急匆匆赶来她这里。
魏如婳悬着的心,在见到男人平安归来的那一瞬间总算落了下来。
王铁蛋见着谢烨亭,瑟缩了一下,又像是想着了什么,眼中神色一定,朝着谢烨亭走去。
待站定下来,王铁蛋这才抬头朝谢烨亭看去,高声道:“大哥哥,我想上战场杀敌!”
说罢,王铁蛋便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烨亭,目光灼灼,双手握拳,瞧着坚定又有些不安。
谢烨亭低头,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少年,上下打量了许久。
“铁蛋!”魏如婳知道军事非小事,一伸手,便想着将王铁蛋拉到身边,生怕谢烨亭生气。
但谢烨亭并没有像魏如婳所想那般,而是面容严肃地问了句:“你为什么想参军?”
“我要为姐姐报仇,要打退那些东寇,告慰我屿厝村死于非命的冤魂!”王铁蛋咬着牙,握成拳头的双手紧紧攥住,双眼通红。
谢烨亭盯着眼前的小少年,像是在确定什么,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瞧着也才十三四岁,也没底子——”
王铁蛋闻言,并没有气馁,仍旧死死咬牙看着谢烨亭。
魏如婳看着王铁蛋的背影,拉了几次都没能将王铁蛋拉到身边来,只好静默旁观。
谢烨亭顿了顿,继续道:“上战场杀敌不是说着玩的玩笑话,是将自己的性命挂在了刀尖之上,你……”
“我不怕!”王铁蛋大声道。
“本王可以让人教你武功,只是上战场你还早得很。”谢烨亭看着王铁蛋的目光中带了些复杂,最终还是将事实摆在了王铁蛋眼前。
王铁蛋闻言,眼睛死死盯着谢烨亭,最终还是低下了脑袋,沉默地点了点头。
谢烨亭吩咐将士将王铁蛋带回他原本呆的营帐,又扭头看向魏如婳,眉心拧了拧:“你呢,你为什么来了东境?”
“因为——”魏如婳下意识想将无名信一事和盘托出,猛地想起那纸团上的内容,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转而小声道,“因为担心你……”
“胡闹!”谢烨亭呵斥道。
魏如婳被吓得瑟缩了脖子,心中委屈得紧,眼泪霎那间就冒了出来。
若非因为担忧谢烨亭的安危,而那几封无名信明着指向有人要对谢烨亭不利,她怎会千里迢迢、忍受着路途颠簸又遭人追杀地跑到这边疆来寻他!
看着魏如婳如此委屈地哭着,谢烨亭是又气又心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沉声道:“明日,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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