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座假山,魏如婳来到了知府大人的书房。
书房布置得简约而不失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笔触流畅,颇有几分意境。
知府正坐在书桌后,一手执着笔,一手轻抚着胡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目光如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似乎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大人,人带到了。”红衣官差上前一步,对知府大人行了个礼。
知府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魏如婳,眼中闪过一诧异。
他起身走到魏如婳面前,拱手笑道:“这位公子,久仰大名。”
“你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何来久仰一说?”魏如婳并不客气地自己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挑眉看向知府。
知府尴尬地笑了几声,又咳了声,左右看了看,转头命人奉上茶水。
茶香袅袅,两人分宾主坐下,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
知府端起茶杯,喝了口浓茶,又仿若无事般笑着对魏如婳说道:“听闻公子……昨日在城南花了大价钱买了进宅子?”
魏如婳抿了口茶,抬眸看了眼知府,不置可否。
“公子,不是我说,城南住着的多是些肮脏下贱的难民,和这样卑贱的人做邻居,多不符合你的身份——”知府见魏如婳没有否认,当即扬了笑容。
“不符合吗?”魏如婳歪了歪头,嘴角勾了笑。
知府一愣,没想到魏如婳会这么问,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点头笑道:“自然不符合。”
“哦?”魏如婳放下茶杯,双手交叠在桌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那敢问知府大人,哪里才是符合我身份的地方?”
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反问,知府微微皱了皱眉,沉声说道:“自然是城北地界的宅子。”
魏如婳嘴角微翘,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玩味:“知府大人,难道你不知道,身份地位,从来都不是衡量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吗?”
知府被她说得有些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年轻的公子,竟然会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他定了定神,试图找回自己的气势:“话虽如此,但公子你身份尊贵,与那些卑贱之人混在一起,终究不是好事。”
魏如婳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知府的话,而是反问道:“知府大人,你为何如此执着于让我搬到城北去呢?”
“这……自然是为了公子你的声誉着想。”知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
“知府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城南的宅子我已经很满意了,就不劳你费心了。”
魏如婳起身,朝门口走去,又在走至门口时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知府,道,
“还有,我希望你不要再派人打扰我了。”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书房。
剑影紧随其后,两人很快便消失在了知府府邸的大门外。
知府站在原地,目送着魏如婳离开的背影,面上怒色尽显,气急败坏地将桌上棋盘拂倒在地。
“混账!混账!”知府大人气得直喘粗气,脸色铁青地瞪着魏如婳离去的方向,“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竟敢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
“大人息怒。”红衣官差上前一步,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说道,“那魏公子确实有些本事,我们也不得不防。”
“本事?”知府大人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会耍嘴皮子的毛头小子罢了!真以为在平阳城里买了几处宅子,就能跟我抗衡了?真是笑话!”
红衣官差不敢多言,只是垂着头站在一旁。
知府大人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命令道:“去!给我查清楚这人的底细!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方妖魔鬼怪!”
红衣官差应了一声,赶紧退了出去。
而此时,已经离开知府府邸的魏如婳和剑影,正悠闲地走在街道上。
“主子,那知府明显没安好心。”剑影低声说道,“我们要不要……”
“不用。”魏如婳摆了摆手,眉心紧紧拧着,丝毫不如她话语那般轻松。
这知府虽然是个小小的官员,但在江城里却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在东境战乱前手里就掌握着不少江城的资源和权力。
更别提如今了。
“可是……”剑影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魏如婳拍了拍剑影的肩膀,“我自有分寸。”
两人说着,便继续前行,渐行渐远。
而在他们身后,一道阴冷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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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失踪
黑云压城, 但屋外迟迟不下起雨,秋日的夜带着凉意,连着虫鸣都少了不少。
“小心叶琮吗?”魏如婳依着火光照亮手中的信件, 看着上头一笔一划写着的熟悉的笔迹,喃喃自语着。
她这些天在江城收集了不少信息, 又与谢烨亭用信鸽来回通信了几日, 倒是许久没再看见那日的阴柔男子。
本以为只是她多想, 不想谢烨亭与她是一样的想法。
至于信上写的另外一个消息……
魏如婳瞥了一眼信末的那句话,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就出发再去府衙一趟。
清风吹拂而来, 将屋内的烛火摇曳得摇曳生姿。
魏如婳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晃动的烛火。
她明明记得今夜她早就将窗户关好,可这又是哪来的风?
陡然间, 魏如婳的瞳孔一震, 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去看——
此时此刻, 那本该合上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开了起来。
窗边的木书架上,赫然安放着一封信笺。
魏如婳快步朝信笺走去, 拾起一看——又是一封无名信。
“剑影。”她思索半晌,忽地抬眸看向房梁。
剑影没有现身,只有声音自房梁上传来:“主子, 有何事吩咐?”
魏如婳抬手将与谢烨亭通信的信笺用烛火点燃,丢入火篓中烧毁, 看着那白纸在火焰中一点点变黑燃起,最终化作灰烬。
火光在魏如婳的眸中映照着。
她勾了勾唇,道:“你且去府衙探探消息,我总觉得这衙门里还藏着最大的一桩事。”
剑影沉默了许久, 依旧不现身, 但还是应了声:“是。”
随后, 房梁上再没了动静。
魏如婳知剑影是出发去府衙了,再垂眸看了眼身边榻上睡得正香的王铁蛋,起身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姑娘,您怎么……”门外,阿彩正点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守着夜,此时见魏如婳出来,猛地回神,扬了声。
魏如婳打手势示意阿彩噤声,指了指屋里头,低声道:“嘘——铁蛋还在睡呢。”
阿彩点头,闭上了嘴,目光中满是不解。
魏如婳反手将门合上,走到院子中拉过一把藤椅,也不在乎上头的微,径直坐下,又朝阿彩招了招手。
阿彩轻声快步走向魏如婳,在魏如婳的身侧蹲下,抬头看向魏如婳。
魏如婳拆开那封无名信,目光凝凝,眉心紧皱。
“该结束一切了。”信上如是写着。
什么意思?
明明还有十几日才到八月廿九,这写信之人如何说该结束一切了?
魏如婳的脑海中飞速转过数个念头,却觉得每一个都站不住脚。
她抬头看向阿彩,问道:“今日府衙可有派人过来?”
阿彩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曾。”
魏如婳的目光又回到信笺上,手指无意识地在藤椅的扶手上轻敲着,一下又一下。
“主子?”阿彩见魏如婳半天不说话,试探着唤了一声。
魏如婳回过神来,将信笺对折好,放回了信封中,又将信封藏进了袖口里,道:“无事,你且去歇着吧,我在院子里四处走走。”
阿彩虽有些担心,但见魏如婳神色如常,也只得点头应下,转身回房去了。
魏如婳站起身,在院子里踱步了片刻,还是决定去一趟府衙。
说不定,能从那里找到答案。
她刚走出宅子的大门,就看见了守在门外的剑影。
“如何?”魏如婳问道。
剑影摇了摇头:“府衙一切正常,并无异常,只是知府并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魏如婳眯了眯眼,沉思片刻,道,“今夜你去盯着叶琮,看他是否有异常举动。”
剑影应声,身影隐没于黑暗之中。
她转身回到宅子中,将门轻轻合上,走到屋内的桌前坐下。
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她沉思的脸庞。
她再次取出那封无名信,展开信笺,目光紧紧地盯着上面的字句。
信上的字迹与先前收到的那几封并无二致,但内容却让她感到莫名的压迫感。
秋夜的凉意透过窗户的缝隙侵入屋内,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凉意。
隔着窗纸,魏如婳怔怔地看了外头几眼,又转身回到桌前,再次坐下,开始思考这封信的含义。
“铮——”门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魏如婳起身走到门边,推开门,走了出去。
阿彩的房间一片漆黑,显然已经睡下了。
魏如婳轻声关上门,朝着先前发出声音的地方寻去。
阿彩房外的窗边,陡然插着一支箭矢,一张纸条被箭矢直直钉在木制的窗框上。
魏如婳吃力地拔下那一支箭矢,取下那一张纸条,摊开看了眼——
子时,城北,落花湖。
魏如婳看着纸条上的内容,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她猛地推开阿彩的房门,瞳孔瞪大。
屋内,空无一人,有股子残香弥漫在屋内,甚至连个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阿彩呢——
魏如婳攥紧了手中的纸条,又一把甩在了地上,抬步朝宅子外走去。
夜色深沉,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打破了这夜的寂静。
魏如婳按照纸条上的指示,来到了城北的落花湖。湖边一片漆黑,只有微风拂过湖面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她站在湖边,目光紧紧地盯着湖面,试图从中发现什么。
只是除了波光粼粼的湖面,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魏如婳立刻转身,警惕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道黑影从黑暗中走出,逐渐显露出身形——
是叶琮。
魏如婳瞳孔一缩,藏在袖子中的手已然握紧了匕首,冷声问道:“叶琮,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以为,以魏二姑娘的聪明伶俐,应该知道本王的身份了。"叶琮笑眯着眼,摇了摇头。
“你的身份?”魏如婳冷笑一声,道,“大顺三皇子,天生男生女相,而你是三皇子的这件事,在我这早已不是秘密。”
“哦?”叶琮挑了挑眉,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没错。那你可知,本王为何能在这江城之中,来去自如,甚至还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带走你的人?”
魏如婳的眉头紧皱,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叶琮见魏如婳不作声,低低笑了声,自己将这谜底揭晓了开:“因为谢烨亭已经无暇顾及你了。”
“你什么意思。”魏如婳眯着眼看向叶琮。
“因为,无论是在这江城之中,还是谢烨亭那好笑的军队里,都早已经有本王的人。”叶琮的声音悠然,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自信。
魏如婳看着叶琮得意满满的神色,眉心拧作一团:“无名信,是你写给我的吧。”
“是啊。”叶琮低低笑了声。
“你……”魏如婳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心中的不安更甚,“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叶琮笑了笑,忽地脸色一变,厉声道,“自然是杀了你!杀了那谢烨亭!”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动,瞬间来到了魏如婳的身前,一掌击向魏如婳的胸口。
魏如婳早有防备,侧身躲过这一掌,同时手中匕首翻飞,直刺叶琮的咽喉。
叶琮侧身躲过匕首,一手扣住魏如婳的手腕,另一手则捏住了魏如婳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魏二姑娘,你输了。”叶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
魏如婳眸光冷凝,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向了自己的腰间,那里有她藏着的软剑。
然而,她的动作却被叶琮看在了眼里。
“别动。”叶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威胁,“否则,本王不敢保证,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扭断了你的脖子。”
魏如婳被迫停下了动作,目光冷冷地看着叶琮。
叶琮阴阴地笑着,一只手摩挲着魏如婳的下巴,另外一只手摸向了魏如婳的腰迹,将藏在那处的软剑卸下。
“我谢烨琮明明比他年长,无论才识还是武略,我也样样不输给他。”他眯着眼,摩挲着魏如婳下颌的那只手用了力气,“凭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财富,权力,甚至……”
魏如婳感觉到谢烨琮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垂眸冷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烨琮勾了勾唇,低下头去,凑近魏如婳的脸,又别过头去在魏如婳的耳边低声道:“不如,我便依着那些无名信上的内容,请魏二姑娘看一出好戏如何?”
魏如婳的瞳孔猛地收缩,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剑影不在她身边,阿彩也不知所踪,她只有凭借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寻找逃脱的机会。
“你想看什么好戏?”魏如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
“自然是……”谢烨琮笑了笑,没有说下去,只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如婳一眼,眼中的不怀好意毫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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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东寇
魏如婳冷眸看着谢烨琮, 并没有因为谢烨琮的话语而有什么反应。
谢烨琮觉得无趣,松手放开了魏如婳,转身朝着湖边走去。
魏如婳在他的身后原处停下, 警惕地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谢烨琮走到湖边,停下脚步, 转过身来, 看向魏如婳, 勾唇笑道:“自然是,谢烨亭身败名裂, 战死沙场。而你,魏二姑娘, 也将成为他的陪葬品。”
魏如婳瞳孔猛地收缩, 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她紧紧地盯着谢烨琮,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他那张阴鸷的脸上,除了冷笑和得意, 再无其他。
“你妄想!”魏如婳冷声喝道,“谢烨亭绝不会败,更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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