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以泽一向很受欢迎,身边女人无数,这场面她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桑岁长睫眨了眨,心头有说不上来的沉闷感。
她刚要转身离开,盛以泽已经转身走进院子。
两人目光对上,盛以泽脚步顿住。
偷看被他抓包,桑岁有些局促地转身。
“站住。”
桑岁被他喊住。
盛以泽手插进衣兜,捏了捏什么,望她的眸色深了深,抬步走过去。
他一过来,桑岁就说:“吃饭了。”
盛以泽嗯了声,往里走,越过她时,把衣兜里捏着的东西抽出来,自然地塞进她外套衣兜里。
男人轻浅的声音随之落下——
“新年快乐。”
桑岁一怔,刚抬头看去,他已经越过她走进去了。
桑岁伸手进衣兜,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是个红包。
桑岁把平安放下,拆开看了一眼。
竟然是四千块钱。
这是……
把她之前还的伙食费又给退回来了?
刚来盛家过第一个年的时候,盛以泽给过她一个红包。
不算很大,一千块钱。
当时他还祝她快乐长大。
后来琳姨去世,他在外读书极少回家,即使过年回家,她也没有再收过他给的红包了。
就连一句祝福都没有。
直到大一新生报到那天他来接她入学到现在,她明显感觉出,他没有以前那么讨厌她了。
桑岁看向盛以泽。
男人已经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桑岁抿了抿唇,把红包塞回衣兜,抱起平安:“平安,你小罐罐有着落咯。”
-
盛家人丁不兴旺,琳姨去世后,盛国桦也没有再娶。
云漫和桑岁不回老家过除夕的话,就会留在盛家跟他们一起过年。
算起来,也就几个人一起吃年夜饭。
人虽然不多,但每年年夜饭都很丰盛。
大家吃完年夜饭后,开始在一楼大厅看春晚。
盛国桦从二楼书房下来,手里提着一个红色袋子。
桑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盛以泽则坐在旁边,手肘撑在沙发沿,撑着脑袋逗着怀里的平安。
旁边姑娘在吃水果,发出细微的声音。
盛以泽看过去,看着她塞得鼓鼓的腮帮随着咀嚼一动一动的,有点可爱。
他勾了下唇,突然兜头扔下一个红包。
抬眼,盛国桦一脸嫌弃:“给你的红包。”
盛以泽:“……”
“这么大了也不让人省心,脾气暴躁,不尊长爱幼,不务正业,整天浪荡,谈恋爱也不好好谈,你什么时候才给我好好带回来个姑娘!”
“对了,刚刚来找你的那个姑娘是谁?大过年的不在家过年,跑来找你干什么?”
桑岁身形微僵,忍不住扭头看过去。
盛以泽嗤了声,转眸,看向桑岁。
两人视线对上,桑岁吓得赶紧转过头去继续吃水果。
盛以泽几乎每年这时候都会被骂一骂,估计也习以为常了。
他挑了挑眉,看向盛国桦:“管好你自己。”
盛国桦:“……”
盛国桦气瘪,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到桑岁面前,给她递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脸上笑脸立即堆满:“岁岁,叔叔给你的红包。祝岁岁在新的一年里,学业进步,平安健康。”
桑岁立即站起,双手接过红包:“谢谢盛叔叔。”
想到什么,她又小跑去房间,折返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东西。
她递给盛国桦:“盛叔叔,新年快乐,给您的新年礼物。”
盛国桦接过,忍不住摸了摸她脑袋,笑得合不拢嘴:“谢谢岁岁。”
再瞥眼看见旁边的“混账”儿子,盛国桦更是气打不一处来。
“岁岁,以后谈恋爱可千万不要找你哥哥这样的。”盛国桦指了指盛以泽,“这种人不靠谱。”
桑岁眨了眨眼,有点尴尬。
“以后想找男朋友提前跟叔叔说,叔叔亲自给你挑。你知道的,叔叔身边全是精英人士,保证给你挑个温柔善良又优秀的男朋友!”
盛以泽冷不丁插嘴:“少管年轻人的婚姻大事。”
盛国桦:“……”
-
两父子犟了一会儿后,盛国桦临时有事回书房办公去了。
大厅内只有盛以泽和桑岁。
佣人在收拾东西,云漫在照顾张雪英,气氛寂静,桑岁只觉得有点尴尬。
“我、我先去看下奶奶……”桑岁正要起身,盛以泽突然出声——
“她是我公司合作的一家公司董事长孙女。”
桑岁起身的姿势一顿,扭头看他。
他这是……在跟她解释刚才那个女人?
“她来问我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出去玩,我说没空,她就哭着跑回去了。”
话落,他敛眼对上她眸子。
桑岁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后,起身离开了。
“?”
就一个“哦”?
-
晚点的时候,盛以泽被盛国桦喊去书房了。
也不知道父子俩说了什么,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伴随着房门打开,再用力一甩,桑岁看见盛以泽一脸怒气地走下楼梯。
桑岁抱着平安站在楼梯下,两人目光对上,盛以泽脚步一顿。
他目视她眼睛,黑眸深邃,透着一丝寒气。
几秒后,他别开眼,抬步往下走。
越过她时,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桑岁抱着平安的手指僵了僵,转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豪车飞驰出去的声音,渐渐消失不见。
除夕那晚,盛以泽从家里离开后,再也没回来过了。
桑岁在家里过了几天后,临时收到学校通知,便提前回学校去了。
回到学校一个星期,她忽然收到陈奕的电话——
“桑岁,盛哥出事了。”
第46章 亲她
桑岁手一软,课本哗然落下。
林落落愣住:“岁岁你怎么了……诶,你干嘛去?!”
桑岁跑出了学校,在门口拦下一辆车:“师傅,仁爱医院!”
“好的。”
“麻烦快点。”
“哎呀,现在是下班时间,路上本来就堵,我们还是要安全为主。”司机方向盘打满,车子离开原地。
桑岁坐在车后位置,双手紧紧攥着手机,眼泪瞬时滚了下来。
司机被吓到,连忙加快了油门:“好好好,我尽量快点,你别哭别哭,这世上除了生死,没什么大事,一定会有转机的,一定会的!你相信我!”
桑岁缓缓闭上眼,身体隐隐发抖,那抑制不住的害怕和恐惧就像是拍打过来的浪潮,把她狠狠拍进绝望境地。
他怎么会出事呢……
-
桑岁一口气跑到了盛以泽所在的病房门口。
入春后,气温还是比较低,她穿着厚衣服,这一跑过来,整个额头和后背全是汗。
她喘着气,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整个呼吸都凝滞了。
桑岁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抬步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双脚沉重得她每走一步,都鼓足了勇气。
她害怕盛以泽出事,更害怕在她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没了气息。
桑岁深呼吸着,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微颤的目光看了他全身一眼。
他脸部轻微擦伤,额头包扎了一层纱布,洁白纱布隐隐渗出红色。
左腿也受伤了,打了厚厚的石膏,正架在旁边的支架上。
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很浅,浅到她几乎感觉不到。
桑岁眼泪顿时滚了下来,撑着身体,颤着手过去,探在他鼻下。
还有呼吸。
几乎是那瞬间,她整个身体直接软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她从地上慢慢起来,望着他,轻轻唤了声:“盛以泽……”
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会伤成这样?!
可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依然闭着眼。
陈奕刚取完报告回来,看见桑岁,愣了一下。
“桑岁。”他走进去。
桑岁扭头看他,急忙上前:“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受伤成这样?他怎么样,严不严重?”
陈奕笑了笑:“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你哪个?”
“他怎么样?”
“他没什么大事,只是摔断了一条腿,额头也磕破了,医生说得休养一段时间。”陈奕把检查报告放在一边,看了眼床上的盛以泽,“最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自从过年回来他心情就很沉闷,不是一个人喝闷酒就是叫一群朋友去赛车。”
“他这次的伤,是因为今早的赛车比赛出了意外,车摔飞了出去,他整个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腿摔骨折了,头也磕破了。”
桑岁知道盛以泽会赛车,但他平时好像极少参加。
没想到这次竟然出了意外,摔成这样。
桑岁看向病床上的人,心脏隐隐透着疼。
陈奕看她,叹了声:“盛哥其实不怎么喜欢赛车的,只有心情不好、需要释放的时候才会跟他们比赛,我想这次也一样。”
他顿了顿,叫她:“桑岁。”
桑岁看他。
“过年的时候,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才让盛哥心情糟糕成这样?”
桑岁想起除夕那晚,他从盛国桦书房中摔门而出的样子。
她滚了滚喉头:“除夕那晚,他跟盛叔叔吵架了。”
-
盛以泽是在第二天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左腿疼得不行,本想起来,最后只能躺回床上。
他下意识抽手,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软的手覆着,因长时间没动,掌心渗了层密汗。
盛以泽转脸看向旁边。
是桑岁。
她坐在旁边椅子上,脸趴在床上,闭着眼睡着了。
身影疲惫,即使他动了,她也没醒。
她这是守了他一晚上?
盛以泽心头一软,抬手覆上她脑袋,轻轻摸了摸。
好软……
她怎么那么软。
许是动作重了些,她脑袋动了动,侧过脸来,对上盛以泽睁开的眼睛。
她懵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迅速站起,声音满是雀跃:“你醒了?”
盛以泽想坐起来,桑岁连忙过去把他扶起,用枕头垫在他身后,让他靠得舒服些。
盛以泽唇色还是苍白,这一坐动了受伤的腿,疼得剑眉紧皱。
他抬眼,目光落在眼前的女孩身上,眉头微拧。
“你在这儿守了我一晚上?”
桑岁点头,想起昨晚的害怕,眼眶有些红了。
她不想让他看见,把脸扭向一边,假装给他压被子。
盛以泽注视她,眸色深了几分。
他想起除夕那天盛国桦跟他说的事。
“小泽,爸爸想跟说件事。”盛国桦的声音荡漾在空旷的书房内。
盛以泽站在他面前,挑了下眉:“说。”
盛国桦声音悲痛:“小泽,你妈妈去世三年了。”
盛以泽脸色当下就沉了,他咬了咬牙:“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盛国桦看着他,嘴巴蠕动。
每次在他这个儿子面前提到温雪琳,这个儿子就像是吃了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他好几次都想跟他说那件事了,可每次见他这么反感,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把这件事推迟。
然而,这件事总该让他知道,早说,对谁都好。
“你妈妈去世的时候,我们都很悲痛,我也念在你还小,也就没动什么再娶的念头。”
盛以泽眉头一拧。
“可爸爸最近遇到了一个很爱很爱的女人,”盛国桦目视他眼睛,“爸爸想娶她,希望你能够答应。”
盛以泽盯着他,那盛着愠怒的眸子跟针一样,一根一根地往盛国桦身上扎。
“你今天叫我过来,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
“嗯。”
盛以泽忽然笑了:“盛国桦,你这是在跟我商量,还是在通知我?”
盛国桦眉头皱起。
盛以泽深呼吸。
半晌,他才出声:“是她吧?”
盛国桦错愕:“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盛以泽勾唇笑了,“你什么事我不知道?”
“你——”
“盛国桦。”盛以泽敛下笑脸,步步逼近他,“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想娶那个罪魁祸首的女人进门!!”
“啪——”
桌上的水杯被摔个稀巴烂,碎片溅到盛以泽手背,有血丝滑了下来。
盛国桦盛怒:“我的事还轮不上你来管!”
“那让别人给你收尸吧。”
盛以泽转身,摔门而走。
东西狠狠砸在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盛国桦怒喝:“混账!”
-
“你在想什么?”桑岁探过脑袋。
盛以泽回过神,视线落在她小脸上。
没想到他们最后的结局,会是在同个户口本上的兄妹。
如果……
盛国桦知道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那该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那应该很有趣吧。
“你想要什么?”他突然问。
“嗯?”
“就当你照顾我一晚上的感谢。”
桑岁眼珠子转了转,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说真的?”
“真的。”
“那我得好好想想。”桑岁思考了下,“什么都可以吗?”
“嗯。”
“那……”桑岁小心地看他,“可以让我在学校里叫你哥哥吗?”
盛以泽瞳仁猛地一扩。
又是“哥哥”!
见他脸色难看,桑岁担心:“不、不可以吗?”
盛以泽扯了扯苍白的嘴角:“可以。”
小姑娘一脸欢喜,突然跳过来,两手撑在病床上,笑得一脸开心——
“哥、哥!”
见他看她,又壮着胆子叫了一遍。
“哥、哥哥!”
盛以泽只是看她。
桑岁胆子越来越大,一直“哥哥哥哥哥哥”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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