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前一帧帧画面闯进脑海,盛以泽望着眼前的昏暗,只觉得心口疼得他呼吸不过来。
对不起……
奶奶,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盛以泽缓缓闭上眼,清泪自眼眶里滑落,最后落在了地上。
爷爷走了,您也走了。
你们全把我丢下了……
盛以泽垂下脑袋,额头磕在手臂上,任由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
他哭得无声,只有微微颤抖的背影在这昏暗里,显得悲痛又孤寂。
不知道这个姿势维持了多久,他感觉到腿脚麻痹。
他做势起来,忽然感觉到什么。
他眉头一拧,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东西。
是个木盒。
他打开盖子,那枚钻石吊坠在昏暗中隐隐发出锐利的光芒。
他盯着那枚吊坠,突然笑了。
真是讽刺啊。
他竟然喜欢上了仇人的女儿。
盛以泽深呼吸,合上盖子。
“啪——”
木盒连同那枚吊坠,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第53章 桑岁,我真的很讨厌你
陈奕给桑岁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得知此噩耗,桑岁整个人呆在原地。
她整个脑子乱得不行,想立即出校去找盛以泽,可学校有门禁,她只能等第二天才能出去。
回到宿舍的时候,她心跳得飞快,颤着手指给盛以泽打电话。
可他没接。
给他发微信,他还是没回。
望着那静寂的头像,桑岁陷入巨大的恐慌。
张雪英对盛以泽来说有多么重要,在他家住了四年的她非常清楚。
如今老人去世,受打击的程度不亚于他的世界在崩塌。
桑岁坐在床上,双手抱膝,望着黑暗中透出的那一抹手机亮光,有泪从眼角滑落。
-
桑岁赶来医院,是在第二天清晨。
春末的气温逐渐攀升,刚过六点的天边刚翻鱼肚白。
一下出租车,桑岁就往医院里跑,跑到一半脚步突然顿住。
医院门口的左侧,停着一辆殡仪馆的车。
车后门敞开,几名工作人员把盖着白布的推车推上了车,身后是盛国桦、云漫、阿姨和一些亲戚们。
人人都穿着黑色肃冷长衣,低头擦拭眼泪,脸色默哀。
桑岁怔住,踉跄地跑过去:“妈妈……”
云漫看见桑岁,一愣,上前:“你怎么来了?”
桑岁唇角微颤:“盛奶奶她……”
“她走了。”
桑岁缓缓落下眼泪,环顾四周,发现盛以泽没在。
“盛以泽呢?”
云漫脸色一僵。
自从昨天在病房闹了一通后,盛以泽就没有来过医院了。
今天他们从医院太平间把张雪英送去殡仪馆,他也没有出现。
旁边的阿姨听见,回:“以泽少爷昨晚喝多了,在家睡了一晚后,今早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至今都没回家。”
云漫想到什么,神色慌张起来:“岁岁,快快,快去找他,妈妈担心他出事。”
桑岁也紧张起来:“好。”
-
桑岁给陈奕打了电话,陈奕说盛以泽没有去公司。
他不去学校,没去公司,也没在家,那他到底在哪儿?
桑岁急得团团转,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踩着石梯快步下去,一辆车停在她面前。
陈奕摇下车窗,他似乎也猜到了,眉头紧皱:“上车。”
桑岁来不及多想,立即上车。
车门关上,车子在路上飞驰。
“他有可能去……”陈奕出声,“看琳姨了。”
温雪琳葬在云京市公墓,公墓距离这边有几公里路程,开车过去需要半个小时。
桑岁手指攥紧衣角,紧张得整个心都提着。
她担心他出事,更害怕他想不开。
桑岁脸色微白,扯了扯嘴角,看向身旁开车的陈奕。
“他不会出事的,是不是?”
她声音微颤,像是想从他这里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好让自己心安。
陈奕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肯定:“不会的。”
这个回答让桑岁原本躁动不安的情绪缓缓平稳下来。
她深呼吸着,脑袋往后靠。
春末雨水多,此刻的天忽然黑云压境,伴随着几道轰隆雷声砸下来,暮色的天开始砸下雨滴。
雨水越下越猛,很快把四周打湿。
桑岁心头一颤,猛地睁开眼。
“下雨了……”她望着黑透的天喃喃着。
那沉下去的心伴随这糟糕的天气一下子被打入地狱。
陈奕看出她的紧张,安抚道:“没事的,盛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他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把车窗摇上去。
-
两人来到公墓的时候,雨势已经越来越大了。
桑岁来不及打伞,直接开门下车。
“桑岁!”
陈奕急忙抽出雨伞打开,下车追了过去。
雨水沿着浸湿长发,黏黏地贴在脸颊。
桑岁顾不及身上的湿润,快步走去温雪琳墓前。
暗沉的天里,一片墓地更显得肃冷,桑岁看见不远处的墓地前,跪着一个人。
背影孤寂悲伤,一袭黑色衬衣仿佛与这暗沉的天融为一体。
他弓着上半身,脑袋低垂,雨水重重地打在他身上,仿佛被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人,任由雨水在他身上唰唰砸下,他仍是置若罔闻。
“盛以泽。”
桑岁心头一紧,小跑过去抓住他手,想把他扶起来。
“你别这样,快起来。”
女孩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子,在他漆黑暗沉的世界里劈开,他看见有光进来。
他欢喜、雀跃,想要去捕捉那道光,可却发现,那只是刀锋反衬出来的刀光。
锋利、尖锐,扎进他胸膛,不留余地。
桑岁脸上落了泪,努力想把他拉起来,可他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盛以泽,奶奶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奶奶……
男人低垂的眉眼因这两个字动了动,他缓缓掀开眼帘。
雨水流进眼里,盛以泽感觉到眼球转动时的粗粝感。
他薄唇紧抿,缓缓扭头——
在看清眼前这张脸时,内心的痛苦和恨意激满。
“别碰我!”
他手一挥,桑岁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桑岁怔住,眼里满是错愕。
男人眼里满是盛怒,紧紧盯着她,薄唇溢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仇恨。
“为什么你们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
“以前是我妈,现在是我奶奶。”
“桑岁……”
男人咬牙,一字一顿:“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你!”
桑岁一脸错愕。
反应过来后,她猩红眼眶里的泪水伴随着雨水接连滚下。
她紧紧注视他,脸上神色从错愕、不解到现在的失望和痛心。
“盛以泽你疯了!”陈奕上前,把伞遮在桑岁头顶,伸手把她拉起来。
桑岁踉踉跄跄地站起,眼泪无声地落下。
心头像是堵了一团浸满水的棉花,很难受,难受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垂眼望着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奶奶走了,我也很伤心,可为什么……”
哭声越来越哽咽,“你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男人垂下的手指颤了颤,锥心的痛让他全身都已经麻痹了。
在他身上等不到答案,桑岁扯了扯苍白的唇角,毅然转身,跑出了公墓。
“桑岁!”陈奕想追出去,看见跪倒在地的盛以泽,恨不得给他来一脚。
“盛以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奕深呼吸,忍着怒火。
“希望你以后,不为今天的话后悔。”
说完,转身走进了雨幕里。
后悔?
盛以泽抬眼对上眼前那块黑色墓碑。
上面刻着温雪琳的个人信息,而正上方,贴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温雪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在他那出轨的父亲和背叛好友的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没有后悔了。
现在的他,只有满腔的恨意。
恨盛国桦,恨那个女人,甚至恨自己。
他为什么要喜欢上她?
他这是在背叛母亲啊!
第54章 他还是那么讨厌我
“桑岁!”
陈奕追上去,把伞遮在她头顶。
雨水被遮去,桑岁停下脚步。
她垂着脑袋,神色难过。
“陈奕哥。”
半晌,她才出声。
她慢慢转身面向他,那双红眼湿漉漉的,透尽委屈。
“你曾经说过,他只是心里藏了事,并不是真的讨厌我。”
“可为什么现在……”
“他还是那么讨厌我。”
她抽噎着,却还在努力维持着语气:“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能让他那么憎恨、那么厌恶……”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
“他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我呢?”
……
话说到最后,桑岁脸上已经蓄满了眼泪,伴随抽噎的声,她哭得又委屈又无助。
“桑岁,对不起。”
陈奕出声。
“以前是我猜错了,让你有了错误的判断。”
桑岁抿唇,摇摇头。
陈奕深叹息一声:“盛奶奶刚走,盛哥还很伤心,刚刚对你说的那些话可能是伤心过度,你别放在心上。至于他为什么讨厌你,我……”
他摇头:“实在给不了你一个确定的答案。”
毕竟那家伙才刚给她定制了吊坠。
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呢?
桑岁垂下眼,深呼吸着平复自己的情绪。
半晌,她才说:“谢谢你,陈奕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
“……那你打把伞。”
陈奕把手里的伞给她,桑岁接过,说了声谢谢后,打开伞,挡在头顶,转身离开。
雨势还是没有小一点的意思,啪啪地打在伞叶上。
一转身,她眼里的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心里堵得闷闷的,让她根本喘不上气来。
桑岁撑着伞漫无目地走啊走,直到走出了公墓,走上人行道,走到车站边。
她停下脚步,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
“姑娘,大雨天的,要不要坐车?”
桑岁走过去,打开车门,收起伞坐进去。
“师傅,云京大学。”
“好嘞!”
车子起擎,在公路上缓缓行驶。
寂静、散着暖意的车厢让桑岁满腔的委屈和难受溢出,她终于撑不住,弯下腰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浅浅的哭腔传来,把前面开车的司机吓了一跳。
“哎呦姑娘,怎么哭了?”
桑岁没回,继续哭。
“哎呀,没什么大不了,咱不哭哈!”
桑岁抽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困扰,她强迫自己忍下哭腔,吸了吸鼻子,跟对方说了声谢谢。
-
回到学校后,林落落看见她一身湿透,吓得赶紧拿来干毛巾给她把头发擦干。
“我听陈奕说,你们去找盛以泽了,你这是……”
意识到桑岁这一身的狼狈有可能是盛以泽带来的,林落落立即闭嘴,拍了拍自己嘴巴。
“我、我去给你放热水,你赶紧洗洗,别感冒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被桑岁拽进怀里。
桑岁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大声哭了起来。
“他还是讨厌我……”
“落落,我没有做错什么,真的没做错什么……”
林落落心头一刺,抚着她后背安抚:“好好,我知道,你是最乖的岁岁,最乖的姑娘,我们都相信你,你没有做错什么!是那个渣男的错,你不要自责,全是那个人的错!”
……
林落落安慰了她很久,桑岁的情绪才缓缓平稳下来。
洗完澡后,桑岁果然发烧了。
林落落吓得不行,连忙下楼去医务室给她买药。
路上碰到陈奕,陈奕才知道桑岁发烧了。
陈奕跟林落落去医务室,路上林落落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落落气得不行,忍不住骂:“狗男人!”
陈奕:“……”
买完药回来,林落落给桑岁吃了药喝了水,烧倒是退了一些,但还是一直在低烧。
没办法,林落落只好背着桑岁去了医务室打吊瓶。
那天,林落落一直在她身旁守着,直到天黑。
-
翌日。
桑岁醒来。
她揉了揉发晕的脑袋,正想坐起来,医务室门口传来声音。
“今天盛奶奶出殡的日子,盛奶奶以前很疼她,所以我过来想问问她,今天要不要过去送送老人家。”
“但桑岁昨晚吊了一晚上的吊瓶,今早烧刚退,身体还很虚弱,能去的了吗?”
……
是陈奕和落落的声音。
桑岁掀被下床,慢慢地走出去。
“我想去送她。”
两人闻声回头。
桑岁头上贴着退烧贴,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整张小脸白得吓人。
林落落急忙上前扶她。
陈奕上前:“你身体能行吗?”
桑岁抿唇笑了笑:“盛奶奶很疼我,这也算是我送她的最后一程,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陈奕点头:“好,我送你过去。”
“对了。”陈奕看她,“他也在。”
桑岁神色一怔。
自然听出这个“他”指的是盛以泽。
桑岁勾了下唇:“没事,我去送老人而已,不是去看他。”
-
张雪英是在家里出殡的。
悲伤的锣鼓喧天,二胡的悲恸曲调把在场的悲伤气氛拉到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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