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弘韫,回家了……
最后还是出门倒水的思阳婉清发现了对街的周以寒,心疼的上前将自家小妹带回竹碎坊,看着周以寒满身的伤痕,连忙请了郎中照料。
“小姐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沈公子的怎么没跟着回来。”小艳站在门口焦急的询问道。
“小艳姑娘你先别急,一切等阿寒醒了再说,只是你口中的沈公子……怕是已经去了。”思阳婉清说罢,略带同情的看向静静躺在床上的周以寒,顿时心疼起来。
“怎么会……”小艳捂住自己的嘴,眼中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刚才看到落魄街头的周以寒时,思阳婉清的眼神。
“你家小姐还在晕迷,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坚强起来,运转竹碎坊的工作。”思阳婉清言语中安稳住小艳的情绪,自己也没闲着没日没夜的照顾着周以寒。
头一次自己照看整个酒坊,小艳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就在快要崩溃的边缘,竹碎坊的大门被三声敲响。
熟悉的敲门手法,小艳急忙上前打开房门,果然蒋宇生正一脸无奈的站在门口,手中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人畜无害的样子抬眸便看到了小艳厌恶的神情。
“怎么是你!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来这里干什么!”几日照看酒坊压力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小艳不断指责蒋宇生,将不属于他的怒火尽数扣在他脑袋上。
蒋宇生被骂的愣神,探头探脑的就没事看到周以寒出门,着急的攀附上小艳的裤脚哀求道:“小艳姐姐,掌柜的怎么没来,是不是真如外界所传,掌柜的命不久矣了,告诉我吧,求你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小艳翻个了白眼并不理会脚边人的哀求。
“小艳姐姐,你就告诉我,掌柜的是不是出事了,你让我进去看看吧。”蒋宇生哀嚎着,像极了逢年过节杀猪的场景。
蒋宇生本就是春晓楼出身,出了名的不要脸,但小艳要,大庭广众被一男缠身,为了自己的清誉,连拖带拽的将蒋宇生拉扯进了竹碎坊,最近因沈弘韫的缘故,竹碎坊周围到处都是丐帮的人。
小艳可不想自己的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把蒋宇生带到后院,淡淡的撇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知道回来,因为沈公子的事情,小姐已经昏迷几天几夜了。”
“小艳姐姐通融通融,我想照顾掌柜的,报答救命之恩。”许久未见蒋宇生早就没有以往的骄傲,终究是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你还知道小姐对你有救命之恩。”小艳嘴上阴阳却侧身让开了去二楼房间的路。
蒋宇生见状一溜烟的往上跑去,敲响了周以寒的房门,可开门的不是周以寒,嗯嗯是一直在照顾她的思阳婉清。
可怜二嫂都快生了,还挺着个大肚子照顾晕倒的周以寒,蒋宇生安置好思阳婉清后,从对方身上交接好了照顾周以寒的注意事项。
整整七天寸步不离,周以寒睁眼的瞬间看到的就是蒋宇生忙前忙后的身影,疑惑的视线落在蒋宇生身上,不自觉的扭头,一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的周以寒。
“掌柜的,你醒了,晕倒好多天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现在就去熬粥你等等我。”说罢,蒋宇生正打算逃离周以寒的视线,即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再次见到睁眼的周以寒,被抓包的心虚感依旧会缠圈全身。
周以寒愿意见到他,可他没脸见周以寒,他是一个小偷,偷走了本属于别人的位置,本以为拿着卖秘方的钱,就能养活重病的母亲,可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
寒冬,腊月。
“宇生,怎么许久不见你带店里的酒回来尝尝了,阿娘啊觉得这味道熟悉,活像一个之前的姐妹在世时所酿制的,改日再带来尝尝吧。”蒋夫人重病在床也不忘自嘲一番,她窝囊了一辈子终于在某年的寒冬腊月选择与自己的丈夫和离,带走了自己的年仅十二的儿子。
可蒋夫人的身体不争气,出门寻找零工的路上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就此失去了双腿行走的能力,照顾娘亲的重则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幼小的蒋宇生身上。
可年幼的孩子又怎知世道的险恶,蒋宇生被老鸨用一张杂粮饼骗到了春晓楼里,就此签下了卖身契,那些富家公子哥最喜欢的玩伴便是童子身的男童。
一次接客蒋宇生便被对方吓到,仓皇的想要逃离,却被死死的摁在床上,他只有十二岁,却被迫接受了这件事情,就此成为习惯。
那晚的公子哥给了他二十两银钱,小孩捧着手中的银钱,那时他与娘亲几日的口粮,一瘸一拐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捂着略微发胀的屁股,喜笑颜开的回到了家里。
换来的却是娘亲重病的消息,春晓楼的打赏远不足以救治娘亲身患的重病,恰逢此时周以寒和沈弘韫起了争执,机缘巧合下被周以寒救走,沦为了竹碎坊的小厮,盗取酒酿秘方卖与醉仙楼,以此获得盈利。
本以为娘亲活过来便是最好不过,可蒋夫人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记忆里小姐妹一同酿制酒酿的时光还历历在目,周以寒所酿制的酒,味道正如当年一般,只可惜蒋夫人到死都没有喝到一口。
只是那日,蒋夫人招呼蒋宇生上前,贴近儿子的脸庞轻声呢喃道:“为娘直到你的难处,也不愿意为难你,但人不能忘本,救命之恩更不可忘,否则一辈子都会心惊胆战不得有一日舒心。”
这句话深深的埋在了蒋宇生心里,安顿好蒋夫人的后事,又听闻沈府出了变故,联想到一路上丐帮兄弟们的窃窃私语,蒋宇生心里慌乱同时也清楚。
竹碎坊,他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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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尾巴想看到收藏动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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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弘韫没死会活的(相信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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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井然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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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唯诺诺的端着熬好哒米粥送到周以寒房间,粥里都是按照周以寒以往的口味所调制的,又加入了虾仁和瘦肉在里面,凑近一闻鲜香扑鼻。
蒋宇生是没脸去见周以寒,可又不得不亲自上前伺候着周以寒饮食,将虾仁粥放在桌上,上前扶起周以寒走到饭桌旁,舀出一碗锅中的虾仁粥,小心翼翼的端到周以寒眼前。
“掌柜的,你几天没吃东西了,眼下胃中薄弱,吃点粥养养会更好。”蒋宇生说罢,低着头抬起眼眸,瞟向周以寒的脸,生怕下一秒对方就会生气将他赶出去。
可周以寒并未有所变动,接过虾仁粥自顾自的品尝一番,恢复体力后这才想到蒋宇生还站在一旁,总得说些什么糊弄一番。
可沈弘韫的死给她的打击太大,周以寒吃完便觉得困意席卷全身,挪到床边拉上帐幔,沉沉的昏睡过去。
站在原地汗流浃背的蒋宇生:……
要不你骂我一顿吧。
心里的哀嚎止不住,蒋宇生耷拉着脑袋走出了房间,不断内耗想着是不是掌柜的不想再见到自己,正垂头丧气的走在小院的十字路上,抬头便撞见了熬好汤药的陈未旻。
“你这是怎么了,如此打不起精神,莫不是感染了风寒?”陈未旻担忧的将手放到蒋宇生的额头感受一番后呢喃道:“也没有体温偏差的迹象啊。”
“回陈公子,小的没事,只是掌柜的不愿再见我……”蒋宇生语气里带着哽咽随后低声自嘲道:“也是一个小偷而已,让掌柜的看到我,都是脏了她的眼睛,我还是走吧。”
“走什么走,阿寒刀子嘴豆腐心,你跟了她这么久你都不知道吗?!”陈未旻恨铁不成钢的怒骂了一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未旻端着手中的药就离开了,留下一脸懵逼的蒋宇生站在原地傻傻发愣。
原来掌柜的想让他留下来!
蒋宇盗取秘方的事情陈未旻不是不知道,只是周以寒也并没有直接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而是清楚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这才让蒋宇生有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奈何这小子油盐不进,当了竹碎坊那么久的掌事人,除了学会察言观色不惹主子生气,其他的一律不解,若是今日陈未旻没能开口提点他,蒋宇生早就因羞愤逃的无隐无踪。
——
端着药走到周以寒的房间里,身体刚刚恢复,周以寒依旧很困,直到正中午才打着哈欠,朦胧的看向爬在桌前小憩的陈未旻,也不太好发出声音吵醒对方。
蹑手蹑脚的下床,将桌上的药一饮而尽,许久没有出门,周以寒换好穿戴衣服,给陈未旻套上一床轻薄的毛毯,自顾自的离开了房间。
昏迷数日周以寒的身体数值并不如以往,不太习惯的走下楼,径直穿过凉亭小院,这才发现即便是掌柜的昏迷了,整个酒坊的工作依旧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扶着栏杆走到前院,这才发现酒坊内的一切之所以如此仅仅有条,全是因为小艳和蒋宇生二人的指挥和底下人的配合。
“别偷懒啊,小姐这阵子生了重病,咋们更得打起精神,撑起酒坊,眼下快入秋了,更得抓紧时间准备好秋季销量最好的那几款酒酿制,阿月去库房找秘方出来。”小艳嘴上喋喋不休的指挥着众人,而底下的人无一不听从她的安排。
蒋宇生也并未闲着,穿梭在整个酒坊内,照看着每一款酒的过程,毕竟竹碎坊的酒从来都是以高质而出名,若是酿制过程中出了偏差,那边是巡查人没有检查到位,在酒坊内发现一罐质量不达标的酒,不仅酿酒人要罚银钱,巡查人更是得罚走一半。
二人配合着一大早便准备好了一天的工作,小艳也从最开始的茫然无措,到如今得心应手面对所有工作,人都是需要成长的,他们不能一直躲在周以寒的庇护下。
这次得了重病,恰好给了所有人一个警醒,也恰好锻炼了小艳和蒋宇生两人对于工作的管理能力,周以寒靠着门框看着酒坊的一切,这才放下心来往思阳婉清的房间走去。
眼下快要入冬了,思阳婉清的肚子也已经怀胎八月,到底是周生墨要求照顾的,即便周以寒清楚对方可能是周家派来的奸细,却又因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而软下心来。
“嫂嫂。”
周以寒路过和苑便看见里面,思阳婉清正坐于亭中赏着夏季最后一批未曾凋谢的荷花,周以寒扶着围栏小心翼翼的上前打着招呼。
“你今日才醒,怎么不在床上多多歇息一番,还四处游走,真是不拿身体当回事。”思阳婉清本意是关心周以寒的身体,嘴上却是不饶人的态度。
孕期情绪不稳定周以寒也能理解,毕竟是头一次做娘亲,思阳婉清行事安分守己一些断然没错,只不过眼下的情况倒是,思阳婉清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一个劲的为周以寒大病初愈而下床动怒。
“嫂嫂别生气,在房间里闷得慌所以出来逛逛。”周以寒安抚着思阳婉清的情绪,侧身做到了她的旁边。
“出来逛逛也不带个丫鬟,要是如前些日子一样,晕倒在对街门口,无人发现便叫捡人妈妈给你拉走了,你都不知道。”思阳婉清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周以寒的嫂子,不可能不将她放在心上。
否则也不会在周以寒卧病不起的那些日子,眼巴巴的上前伺候着,说到底二人之间并不算是什么深交,思阳婉清也清楚周以寒为什么离开周家,她所做的一切无愧无心,都只是想让周以寒体会到有家人的好处。
“嫂嫂还说我呢,都快临盆了也这么不小心,和苑偏远身边也没带个丫鬟,若是出了什么擦错那还得了。”周以寒不满的撇了撇嘴回怼到。
“你倒是仗着我怀孕硬气起来了,亏我还眼巴巴的想着采些莲子给你煮粥养胃,你倒好,先不说倒打一耙还教训起长辈来了。”思阳婉清半开玩笑的用手指在周以寒的额头一点,假意责怪她出现不逊。
“嫂嫂,天气逐渐冷起来了,莲子羹日日都能吃到,先回屋吧。”照顾着思阳婉清的身体,周以寒搀扶着对方一同回到了二楼寝卧。
——
与思阳婉清交谈许久,等周以寒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陈未旻依旧爬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周以寒忙碌了一天,就是为了不去想沈弘韫依旧死了的事情。
可夜色降临,难过的情绪涌上心头,周以寒清楚自己忘不掉沈弘韫,也没办法自欺欺人,无力的靠在床边,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放下床幔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沈弘韫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周以寒眼中,她装了一天也累了一天,已经过去半个月,周以寒依旧无法接受沈弘韫死亡的信息,她不信沈弘韫就这样去了,可冰霜冻结的尸体切切实实,曾摆在她眼前。
她不信,也得信。
——
在外人眼中已经宣告死亡的沈弘韫,半月前病体就被送往北坞的邻国——上溪。
沈家将沈弘韫隐姓埋名,送往极天院医治,寒山绝本就是上溪一国盛产的毒药,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沈家自然不会让一个嫡子就这样去了。
沈策守很聪明,沈弘韫也是,二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沈弘韫一直隐藏的很好,他特意观察过沈策守的行为举止有样学样,这才在沈家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存活了十几年之久。
更让沈策守认定了沈弘韫就是他的嫡子,沈家的重担也全在沈弘韫身上,在外人看来沈弘韫与寻常公子哥一样自视清高玩世不恭,却不曾沈弘韫一直是沈家用心培养的绝对继承人。
沈弘韫不仅是沈策守的嫡子,也是他的棋子。
还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所以沈弘韫不能喜欢人,也不能被人喜欢,他可以背负所有不属于他的骂名,但他不能倒,就因为他是沈策守的嫡子。
即便是吊着一口气送到了上溪极天院,也得隐姓埋名彻底打消,对沈弘韫有所忌惮的人所有念想,包括喜欢他的周以寒。
沈策守这一步棋自认为走的很好,假死求医,再用十几年前一样的手法,故湖一国的易容术,将沈弘韫以流落在外私生子的名义,重新接回沈家。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沈弘韫是沈策守手中的提线木偶,正如十几年前一样,长相清秀的沈弘韫没有丝毫威严可说。
饶是沈策守有所怀疑,江叔依旧口口声声的告诉他,这就是他与沈弘韫阿娘所生的孩子。
一生要强的沈策守自然不会接受一个稚嫩的孩童是自己的儿子,奈何年满三十的他依旧膝下无子,只好悄无声息的将沈弘韫带回沈府。
再命人寻遍大江南北的易容之术,从根源重塑了沈弘韫的脸,特殊的材质更是会伴随年龄的生长,紧紧贴合肌肤外人根本无从察觉。
就这样沈策守以前些年被毒妇带走的孩子身份,将沈弘韫带回了沈府。成了沈策守手中的棋子,外人眼中的沈家大公子——沈弘韫。
唯一有缺漏的地方,便是沈弘韫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仿真人皮并不能仿真眼皮,所以那也是周以寒见到沈弘韫的第一眼,便彻底记住的地方。
如今半月过去,沈弘韫早已苏醒,只是身体的寒霜还并未消除,整日只能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看着镜中不属于自己的脸,一遍又一遍的质问自己,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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