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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冉抬眼看向他，张志国瘦高个，样貌普通不显眼，今天应该刚过40，一说话手跟着动，显得略微有些夸张。
坐在宋小冉左手边第一个的李曼没回应张志国，而是看向了宋小冉，温柔道：“小冉啊，你看现在开始合适吗？”
李曼今年也是40多岁，短发齐耳，眼光锐利，眼角的皱眉显示岁月还是多少在她脸上留下了点痕迹。
但是能看出来年轻时是个美人的。
宋小冉觉得她是场上气场最强大的那个。
她这么一说，大家伙齐刷刷就把目光看向了宋小冉。
宋小冉瞬间压力山大！
【我不就是个投票工具人吗？什么时候什么开会还是我还能决定的啊，那我说不开是不是大家直接走人！这个李曼，会还没开始呢上来就给我上压力上强度，铁狼一只！】
宋小冉强行挤个笑容出来，话也是非常有礼貌：“李阿姨你决定就好了。在座的都是小冉的长辈，我今天就是来学习旁听下，回家好向老爸报告。”
刘长贵，坐在宋小冉右手第二个，看向自己外甥女的目光里都是称赞：
“瞧我这外甥女说话说的真漂亮！先点出来自己是晚辈，暗示不要以大欺小。又提一下姐夫，给这群人上点压力。
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但是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有理有据……”
听了这话，李曼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宋小冉会这么说话。
以前见过宋小冉啊，就是个被惯坏的小公主，眼高于顶刁蛮任性，自己那个他头疼的女儿相比她简直像个乖乖女。
果然，还是挫折锻炼人啊。
“别废话了，快开始吧。”
说话的是老头的声音，这老头身材微胖，坐在宋小冉的右手第一位，听声音似乎等急了，显得有些不耐烦。
宋小冉看向他，眼神里带点小委屈。
这老头不是别人，就是昨天一起吃饭的钱仲凯。
宋小冉晚上回到家一问爸爸妈妈钱仲凯是谁，如遭雷击。
钱仲凯就是机械厂名义上的第一副厂长，也就是舅舅口中现在不管事马上要退休的老钱。
别看他现在每天喝茶看报无所事事，十年前在厂里可是不亚于宋文宣的人物。
他年轻时留学苏联学机械技术，是正儿八经的技术大拿。30多就在望京大学里做到副教授，后来被老爸拉来厂里负责技术攻关。
也正是靠了他，厂里技术突飞猛进，自主造出来的拖拉机发动机质量媲美国外进口，但是价格却是国外的1/10。
靠着这些技术和成本红利，望京机械厂一路开挂，经过这么多年前的兼并重组，已经形成了以机械为核心，其他采矿炼钢等相关配套厂子为辅的巨无霸。
也就说，这片厂区能有今天，钱仲凯功不可没。
然而10年前，宋文宣和钱仲凯这队黄金搭档，不知道什么原因，却爆发了巨大地分歧和冲突。
不久后，钱仲凯就基本退出了厂里的实际管理。
到现在他虽然名义上是第一副厂长，但其实手里完全没有什么实权，在厂里的位置完全被李曼取代了。
【可惜了，昨天见面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这些事。不然拍几句马屁，说不定还能争取到钱爷爷这1.5票。如果是那样，我们不就是稳赢了嘛。还好，舅舅争取到了那两位，现在应该也不会输。】
“好，既然钱厂长都这么说了。那表决会议就提前5分钟开始。”
张志国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老钱这么急着跳出来，因为昨天他搞串联的时候根本没联系他。
但是细想一下，真是合情合理。
本来嘛，这厂里和宋文宣最有深仇大恨的，最想宋文宣死的，肯定不是他和李曼，而是老钱。
作为年轻时一起奋斗的伙伴，结果40多岁不到50时候就被挤兑去了后勤部门，整天喝茶看报，蹉跎岁月到了快退休的年纪。
要是我，肯定也恨得牙痒痒，做梦也想搞掉他。
“现在厂子是什么个严峻情况我也不多说了。开会不讲废话，这六个字是宋厂长当年制定的规矩。这是咱厂的宝贵经验，不管宋厂长以后还在不在，咱都得传下来……”
只听一个声音阴阳怪气：“说了不说废话，那你怎么还放屁。”
张志国被气地脖子都红了：“你！粗鲁！”
他也是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场合，这么高层的会议，大家都是体面人，有人这么粗俗不堪。
这么勇地当然是自己的舅舅刘长贵。
宋小冉看向舅舅，舅舅双手抱臂靠在椅子背上，抬着脸挑衅地看着张志国。
已经决定辞职的刘长贵现在也是不藏着掖着假客气了，当年刘家村有名地无赖“刘刺头”又回来了。
张志国决定不理这赖子：“为了维护我厂的声誉，为了尽快扭转我厂不利的局面，为了尽可能降低我厂面临的损失。我提议，宋厂长面向全社会，发表道歉申明，并且提前退休。”
【好短的燕国地图……】
第52章 表决大会2
“等一下！”
听了这话宋小冉不得不得站起身来，盯着张志国，
“张科长，我打断一下，我想问下，我老爸对厂子造成什么损失了？他做什么破坏厂子声誉的事情了？他为什么要发表道歉声明，他给谁道歉？他道歉什么？”
张志国看着宋小冉，语气很温和，态度很耐心：
“小冉啊，有些情况你可能不清楚。宋厂长马上就要被作为事故责任人落案起诉了。”
“我爸被警察逮捕了？”
“没、没有。”
“法院判我爸有罪了？”
“也没有。”
“警察不捕，法院没判，怎么到张叔叔这我爸像是要马上进监狱了呢！警察都还没调查清楚呢，难道张叔叔知道内情？”
“……”
这丫头真是牙尖嘴利啊！
张志国一时语塞，硬着脖子道，
“现在只是未雨绸缪！”
“我认为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调查清楚事故的真相，找出真正的责任人。真相还不知道，就要推个背锅的出来是什么未雨绸缪？这是推卸责任！这是不负责的表现。”
宋小冉清亮的声音响彻全场，她环视坐在场上的所有人，每一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此时，不是怯场的时候。
看着她那自信坚定地眼神，有些心怀鬼胎的人竟然有些不敢直视，恍惚间还以为是宋厂长来了。
钱仲凯同样望着宋小冉，轻轻摇了摇头，心头一阵无力地感叹：真是虎父无犬女。
张志国被怼地不知道应对，终于，真正的boss发话了。
李曼轻咳一声，首先对宋小冉表示赞同：
“小冉说的没问题。这起事故的真相一定要查清楚查明白，咱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错怪一个好人。”
宋小冉盯着她，等着她后面的“但是”——
“但是，事故的调查是一个仔细活不能急。我决定请市里的相关部门主导，咱厂里各个部门积极参与，保证调查地公开透明。
所谓兼听则明，这起事故影响非常恶劣，我们不能随便相信任何一方的说辞。
小冉，你觉得李阿姨说的有没有道理。”
【这是拿话来堵我们呢！当初老爸为了保证调查地公正性，完全是暗地里进行的，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现在来看反而成了劣势！
舅舅如果拿出来调查报告也会被说成一家之言，甚至被打成是恶意诬陷。反而会对那些还在摇摆的人起到反作用。
那份调查报告，现在不能拿出来啊！】
宋小冉没回话，看了刘长贵一眼，充满着无可奈何。
刘长贵也是在心里叹了口气，桌子底下本来要掏出来的文件又死死地按了下去。
“不过刚才张科长的话确实有些欠妥，我也觉得让宋厂长向社会道歉确实没必要，还是得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李曼的话不紧不慢，“张科长的意思，让老宋提前退休，其实是对老宋的保护。
老宋在厂里鞠躬尽瘁了一辈子了，咱们不能让他老来栽了大跟头。
这个担子，是应该我们来扛了，责任也应该我们一起承担。”
张志国忙不迭道：“是是是，我是这个意思。”
李曼地这一席话，说的众人频频点头，甚至有些本来偏向宋厂长的人都有点动摇。
危险！
这李曼的话术，真是舌灿莲花，黑的都快给讲成白的了。
怎么完全和刘晴不一样，确定是亲生闺女吗？
不愧是原书里宋文宣在厂里最大的竞争对手啊，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张志国舒了一口气：“既然大家没意见了。好，那我们就对宋厂长提前退休，发起不记名投票。”
“等一下。”
张志国已经失去了耐心，对宋小冉的口气完全不是之前温和叔叔了：“宋小冉，又怎么了？”
“咱们这不是在搞选举，搞不记名投票干嘛？既然是对老爸的保护，我建议，
从我这里开始，然后是李厂长，咱们一圈轮到谁谁同意就举手，不同意就不举手！”
宋小冉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看张志国了，而是看向了真正能决定地李曼。
李曼同样看着宋小冉，微微一笑，开口道：“我觉得大侄女说的没问题。”
“好！张科长你计票吧，只记同意的票数，超过7票算通过。”
宋小冉首先站起身，
“我代表我爸宋文宣，不同意提前退休。”
接着是坐在左手的李曼，她缓缓地举起了手，“我同意宋厂长提前退休。”
“李厂长是副厂长级，投票算1.5票。”
张志国唱完票，也举起了手，
“我同意。现在是2.5票。”
张志国说完话，看向了左手的人事科主任武大奎，他也举起了手，表示同意。
“现在是3.5票。”
这个人是李曼的心腹，本来就是跟着她从市里调过来的，在宋小冉的意料之中，属于完全无法被争取的对象。
宋小冉默默数着票，只差4票了。
钱爷爷1.5票。
其他人还要有3票！
所以，重点就是下面连着的几个摇摆的科室。
首先是技术科主任，冯琦。
昨天舅舅已经和他谈过了，冯琦一口答应支持宋厂长，应该问题不大。
可是轮到冯琦，他迟迟不作表态。
坐在对面的刘长贵忍不住了：“小琦？快表态啊！”
冯琦还是没动，低头不语，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宋小冉的心中，泛起来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终于。
冯琦缓缓举起了右手，低声道：“我同意。”
“冯琦！！”刘长贵勃然大怒，手中握着的茶杯恨不能丢过去。
【舅舅舅舅，你可千万冷静啊。这还得争取其他的人，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已经输定了。墙倒众人推，这样真的没机会了！】
宋小冉焦急地盯着刘长贵，疯狂打着眼色。
还好。
舅舅虽然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握紧杯子的手，将吃人的目光从冯琦身上移开，缓缓闭上，平静情绪。
张志国看着刘长贵，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4.5票同意。”
下面是质检科主任，魏明。
魏明没有举手，但是他看了一眼刘长贵，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地笑容：
“我同意。”
“5.5票，同意！”
砰！
刘长贵只觉得眼前一黑，手边的保温杯都摔到了地上。
第53章 表决大会3
刘长贵啊刘长贵，你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废物啊，你要把姐夫坑死了。
此时的刘长贵，已经不想骂冯琦和魏明了，他心中更多的是悔恨，悔恨自己太天真，太自以为是，根本没有拉拢其他人准备后手。
他以为自己随便两句话就镇住了犹豫的冯琦，以为自己靠着画下的大饼就成功争取到了魏明。
到头来，被摆了一道！
打他的脸，他不在乎。
但是现在来看，姐夫下台已经成为定局，最好的结局，也就是不被清算。
到了那时候，刀已经交给别人手上了……
此时的宋小冉心里也是凉了半截了。
在场的一共11个人，目前已经6个人投票，还剩下5个人。
除了自己反对，其他5个人全部同意，现在已经是5.5票。
下面只剩下宣传科、采购科、财务科、生产科科长和钱副厂长5个人没投票。
而他们只需要得到其中2个人的投票就能让老爸下台。
现在来看，老爸的下台已经成为定局了。
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宋小冉望向了李彤，如果她再同意，那就几乎可以提前宣布投票结束了。
李彤此时也是非常纠结，对于这起事故的真相，她是偏向于相信宋小冉的话的。
张志国这个人在厂里风评一般，他担任采购部部长的时候经常传出一些不好的传闻，只是一直没有什么证据，厂里也没受到什么损失。
这次宋厂长病倒，张志国这么急不可耐跳出来，在她看来事实基本是明摆着了。
这次事故，很可能和张志国脱不了关系！
然而现在不是更相信谁，真相是什么的问题，是上下都有人借这次机会把宋厂长搞下台。
李彤低垂着头，余光往右撇了撇，此时除了李曼，所有人目光都看向她，她瞬间觉得压力如山。
这些人全是同意的。
现在已经是5.5票了。
坐在自己左手边的，还有采购科的老王，是原来张志国的副手，财务科科的周新民是李曼带过来的，是她的心腹，这已经两票了。
7.5票，够了。
更不要说最后坐着的钱副厂长了，他和宋厂长积怨已久，据说两人当年还动手打过一架，这在厂里老人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所以不算自己的票，李曼和张志国也能拿到9票。
唉，既然已成定局，随大流把，我本来就是个养老科长，只求安安稳稳干两年退休。
想到这，李彤想举手同意，但是一抬头看到宋小冉清澈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只觉得这只右手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举不起来。
“李科长，你的意思是？”
张志国在催了。
李彤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缓缓道：“我觉得宋厂长就这么提前退休不妥。我们应该等他他病愈，由他主持工作查明责任。”
宋小冉听到李彤的话，目光中都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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