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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抬头看过去，在那玻璃罩前面蔓延出丝丝白雾，从中凝结出一个半透明的残影，是只看得见上半身的聂钦海。
他似乎并不意外虞清会进入这里，因为那些泡泡还有这里的一切，本都是他设下的，为当初自己闯的祸布下退路。
虞清沉默地看着他，又看了眼玻璃罩内的人，眸子一闪而过的诧异：“你为了与天道抗衡，竟是入魔了。”
聂钦海的真身是海神所化，他失踪后原来是对付天道，因此入魔，当真是世事无常，走向不定。
幻影模式的聂钦海更多了几分稳重，只一双蔚蓝色的眼睛极为明亮，他看着虞清缓缓讲述当初发生的事。
……
……
三十年前，聂钦海剿灭所有海妖之后，倾尽所有，只为了复活那些被海妖残害的人，共三个村的村民。
可他最终还是失败了，不是没有神力复活那些村民，而是没有办法对抗天道，让他们活下去，这就是命数。
命中有这一劫，是无法躲过去，还不能被更改的。
因果关系，人在前世留下的东西都会在下一世应验到自己身上，也有的人是造过一世孽，所以需要经过几次轮回赎罪。
只是当时的聂钦海终究不够成熟，他没有悟到这个道理，从而去跟天道抗衡，公平与不公平，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这一世的苦难，只为换取下一世的太平，上一世的罪孽，会在下一世轮回重遭报应，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只能投胎畜生道，就是为了赎罪。
所以不要对自己的人生感到不公，也许前世的你过的很幸福，却并没有珍惜，反而造就了孽果。
聂钦海悟道成真神时，他已经在对抗天道的途中入了魔，一切都来不及，为了不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他将自己的身体封印在此，抽出仅存的神魂碎片，就是为了此刻虞清的到来，能够讲清楚原因，并告诉他杀掉……自己的方式。
“只是我没想到，我的魔性居然如此强大，能够分出部分的力量逃出封印，找到黑鸦岛上的人类，将他们屠杀殆尽。”
聂钦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他留了几个人，让他们为自己所用，引发到现在的一系列后果，他打开了那条通道，想要让魔物重现人间。”
虞清听完全部，神情始终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冷冷清清：“所以你想让我杀掉成魔的你。”
聂钦海望向她，无奈的笑笑：“没错，而你，是被天道选中的人，虽然我也不希望让你来做，但没办法。”
聂钦海又告诉了她一件秘密，那就是黑洞之外，有一则通道是通往九天之上的地方，那里是一个神秘的地界。
由于魔性的他只窥测到一丝力量，所以他想用这种方式，来逼迫天道顺从，从而真正开启那条通道。
谁也不知道那个世界存在着什么，连聂钦海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一丝丝的力量，就足以毁天灭地。
聂钦海看向虞清的眼神带上愧疚，他自己造下的孽却要无辜之人来替他承担，这未免太不讲理，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我剩下的神力不多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助你一臂之力。”
他说完，便静静地看着虞清，等待她的回应，如果她不接受的话，他也不会强迫对方做什么。
或许如世人所说，天命如此，末日到了。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虞清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
“按照你说的，去做吧。”虞清道：“我不是什么救世主，但让我看着那些人死去，看着我在乎的人失去家园，我做不到。”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结局，但她不后悔踏上这条路。
正如聂钦海所说，命数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聂钦海所剩的力量太少，他也没时间去说些感激涕零的话。
半透明的寸寸散开，重现虚影幻化成白雾，钻入了少女的眉心，那一刻身上仿佛多了一丝神力，还有杀死魔性聂钦海的方法。
……
……
虞清走到那个玻璃罩前面，抬起一手，握住毛笔在虚空中勾勒出几个咒术，随后将散着金光的咒术打入封印，封印解除，聂钦海（就这么称呼吧）重现人间。
咔擦咔擦的脆声响起……
被封印在玻璃罩里的聂钦海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玻璃罩像是一面即将破碎的镜子，寸寸四裂开。
裹住他的海水逐渐流了出去，聂钦海眸底闪过一丝讶异，抬手轻轻抚摸上玻璃面，感觉到封印已经被解除，他虽然狐疑却被喜悦占据上风。
聂钦海手心凝聚出一团黑色魔气，顷刻间将玻璃震地四分五裂，破碎开的玻璃碎裂落地。
而他也终于看见了外面闯入的少女，留着极长的黑发，精致的脸上一双泛着金粉色微光的眼瞳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聂钦海打量着四周，才又重新看向身前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他问：“是你放我出来的？”
虞清淡漠的神情退开几步，不置可否的态度。
聂钦海轻笑两声，在这方小空间里转悠了几圈，最后停下，将那些机关打得粉碎，心中途升起些许快感。
“该死的海神用最后一丝力量将我封印在这里，我们本来就是一体，他却选择背叛了我，小姑娘，是你放我出来的……”
他走到虞清跟前，缓缓伸出一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下巴，随后笑着道：“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告诉我，作为你放我出来的奖励，如何？”
四周安静的只剩下水滴砸落石壁的声响，聂钦海状似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光芒，笃定眼前的少女对他有所求。
??第204章 堕落之神下篇
聂钦海在海底被封印了三十年，对外界的唯一联系就是通过黑鸦岛，他其实有些疑惑这个女的从哪进来的，却没有想太多。
如果这个少女是来杀他的，干嘛又把他放出来呢？
所以聂钦海才保持无所畏惧的态度，并不觉得虞清会给他造成什么伤害，无非就是对他有所求，才放他出来罢了。
虞清缓缓勾起嘴角，后退半步，微微别过脸躲开了他的手。
只见聂钦海微微眯起眼睛，用一种不悦的眼神打量着她：“你长得还算不错，不如跟我一起成魔，我们去对抗天道，掌握苍生，共同站在顶端！”
他狂妄的宣扬着自己的预谋，仿佛已经见到了那一幕。
聂钦海已经不是当初的海神聂钦海了，更像是因为入魔而被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总归不是同一个人。
虞清淡泊的垂下眼眸，光滑的笔端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纯白的掌心，血液随之流出，带着一丝淡淡的金光。
“杀死你，只需要付出所有的功德……”
她似是低声呢喃了一句，又好像叹了口气。
聂钦海先是一愣，继而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表情逐渐变为僵硬，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愤怒与震惊。
感应到强盛的功德金光，他来不及思考，幻化成一团黑雾，下意识的朝外奔去，一面碧蓝色的波纹出现在眼前，聂钦海眼眸微眯，下一刻被击打回去。
黑雾飞至虚空中，再次凝结成聂钦海的身型，他冰冷的视线带着强劲的杀气，死盯着下方的少女。
“不知好歹！想杀我……看你够不够格！”
聂钦海双手凝结成印，用的竟是海神的招数。
他虽入魔，但海神的记忆还是存在的，只是眼下海神以最后一丝残神之魂献祭，为虞清做出最后杀招，他注定斗不过。
永远打不过的只有自己，永远杀不死的也是自己，所以海神的方式，就是献祭给天道选中的人。
以外人为媒介，从而击杀所谓的自己。
虞清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人也进入了另一种境界，完全无视了聂钦海的存在，使得他出不去，也像是不存在一般。
流在地上的血液越来越多，她手指翻到肩膀处，按压了几个穴位，伤口处血液流出的速度都变快了。
渐渐的血液在地上形成一条条细线，向四周散开，逐渐化成几道符咒，刚画到一半，聂钦海的攻击落到她身上。
一阵金光浮现，替她抵挡了那下攻击，只是聂钦海像是奔着与她同归于尽一般，杀招一次比一次强。
虞清握紧毛笔，闪身躲开了最后一道攻击，聂钦海见状化为一团黑雾朝她的方向扑过去，几乎是瞬间少女整个人就被黑雾所围拢。
眼中是一片的黑雾，聂钦海的本体就隐藏在这其中，找寻不到准确方向，他会趁少女回身之际发出利刃般的攻击。
很快虞清的身上就多出好几道划口，只是穿着黑色的衣服不是很明显，身后黑色长发随风摇曳。
指尖滴落的血迹愈发多起来，朝符咒那边涌去。
黑雾中聂钦海注意到了那一幕，脸色微变，随后猖狂的发出笑声：“想用这种方式杀我，你太天真了。”
黑雾具有吞噬血液的能力，但那些血液里带有功德金光，入魔的他是无法吸食的，却可以改变血液的流向。
只要符咒不成形，那他就不会入阵。
虞清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沉默的站在那，手腕一番，手中的毛笔脱手而出，化出一道流光，刺破黑雾捅穿了聂钦海的肩膀，只听一声刺痛，他改变了方向。
聂钦海脸色难看的闪到一边，看着黑雾笼罩住的少女，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做成人皮面鼓，用来助兴！
刚才若不是他躲闪及时，那毛笔就不是刺穿肩膀，而是他的心脏了，心脏里那颗海神之心早已不是当初纯洁的湛蓝，而被黑暗吞噬了半边。
聂钦海腾空而起，手里幻化出一把镰刀模样的武器，半黑半蓝，像是一块精美的蓝色冰雕上被人泼了一桶黑色油漆。
那根毛笔像是自带追踪功能，一个转身，再次直逼他的心脏而来。
聂钦海缓缓抬手，旋身挥出，化解了杀身之噩，将毛笔斩成两半，断开的毛笔发出一声悲鸣落在地上，暗淡无光。
聂钦海冷笑一声，而后镰刀挥下，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黑龙一般，带着无尽的威压与杀气张开倾盆大嘴朝地底下压去。
虞清眸子微眯，脚尖轻点，跃出黑雾避开这道攻势，然而还是被黑龙的龙尾扫到，整个人被击飞砸到墙上。
她一个转身落在地上，手扶着石墙而站，只觉得喉咙处涌上来一股腥甜，唇角便已经溢出了些许血渍。
尽管如此，她神情依旧冷漠，脚步看似踉跄，却不过一刹那，就已经来到了聂钦海的身侧，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手便已经扣住他的脖颈。
聂钦海的下一步回手却更毒辣，直接手化成爪，抓住她的一条手臂，指甲深深嵌入她的肉里，却没有发出一丝的痛吟。
两人就这么在虚空中近身格斗起来，半分钟后，两人忽然分开，中间隔着两米开外的距离。
虞清的伤势看起来比聂钦海要重许多，她唇角噙出一抹浅笑，却是冰冷的决绝，断裂在地上的毛笔隐隐发颤，重新合二为一，回到她的手里。
聂钦海身上流血的伤口逐渐愈合，他抬脚走近少女，冷冷的注视着她，笑出声：“以你的能力，想要杀我，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试试不就知道了。”她忽然笑了一声。
虞清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恐惧的神情，捏紧毛笔再次画出符咒，丝丝缕缕的红线缠绕住聂钦海的身体。
眼睁睁看着红线收紧，勒出血痕的聂钦海面无表情的抬起一手，掌心浮现出一股神力，与魔气相互结合。
“跟你打还挺没意思的，该结束这一切了。”
聂钦海失去了逗弄的心思。
第205章 使命
原本他以为虞清身上功德如此之多，足矣毁灭他身上的魔性，却没想到是个花架子，聂钦海觉得无趣极了。
红线被屡屡黑雾笼罩，像是灼烧起来一样。
虞清握住毛笔的手略微颤抖，随后收回红线，然而聂钦海下一道杀招紧接着朝她扑来，是比刚才那条黑龙还要更厉害的杀招。
虞清避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攻势打过来，准备正面迎接，应该还能撑住一会，却没想到毛笔救主心切。
通体宛如红玉一般的毛笔幻化成一缕光，放大无数倍替她挡住了那道攻击，本就在破损边缘的毛笔彻底断裂。
而就在这时虞清一个闪身来到聂钦海的身后，手掌结印，唇瓣微启：“我愿以己为介，赋予天道之力，付出全部功德，剿杀魔神。”
聂钦海一愣，心中充满骇然，脑海中涌现出一个恐怖的猜测，双手轻微颤抖，眼中透露出无法遏制的恐惧情绪。
“你没想活着出去！”他不自觉抬高了音量，几乎是从牙缝里怒吼出来的一句话，参杂着无尽的恐慌。
下一秒，他听见少女平静的嗓音说道：“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
直到这一刻聂钦海才明白他才是那个愚蠢的傻子。
虞清本意就不是用符咒对付他，那只是一个幌子，用来欺骗他的手段，转移他的注意力，只为这一刻彻底击杀他。
从天空之顶飞射而下一道光芒，细长直流，窜入少女的身体里，从她身上散发出无限的功德光芒，逐渐包裹住聂钦海的身躯，一点点吞噬掉他身体里的黑雾。
聂钦海拼死挣扎起来，不愿就这样死在一个人类的手里，然而终究是徒劳无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金光吞噬。
身体被一阵恐惧的感觉所包围，像是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之中，皮肉与骨头逐渐剥离开一般……
幽深的海底，像是投入一枚炸弹般，炸开了一抹火花，海面奔腾翻涌，宛如烧开的滚烫热水。
鱼群四散逃窜，全部钻入自己的洞穴里，海底的生物乱成一团，人鱼停止霸凌的行为，纷纷朝宫殿那边游去。
原先封印聂钦海的地方彻底消散，海水涌入，聂钦海的身体已经成为海里的粉末，融为鱼类的养料。
纤瘦的少女被海水带着向更深处而去，她的身体不断的下坠，再下坠，始终没有睁开眼眸……
……
……
以唐和宴为首的特殊部门人员加入了玄门协会的队伍之中，他们负责剿灭小片区的魔物。
天空上忽然闪现过的光芒，像是一道流星般。
注意到这一幕的人并未果断关注，黑洞里逃蹿出来的魔物越来越多，已经出现在各个城市，就连深山之中的村庄都未能幸免。
易变突升，众人看着忽然被勾走的魔物，还陷入了一阵迷茫当中，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只见从黑洞里伸出几条极长的黑色铁链，转瞬间缠绕住从中逃出去的魔物，在魔物们惊恐绝望的嚎叫中，将它们全都拉回黑洞里。
天空上的黑洞逐渐闭拢，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彻底消失在人间，这一刻，与之有关的魔物尽数消散。
突然安静下来的地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周围的鬼怪与魔物尽数消失，就连从地下爬上来的厉鬼都不复存在，像是被什么东西拉回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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