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与王永交易?”
她微微讶异,虽知道高闻溪一向是个离经叛道的,却没想过他会如此果断。
这不是一桩小事,稍不慎就会将整个高家拖下水,所以高闻溪仍没有下结论。
然而他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王永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若能化解这个童谣,高闻溪自然不会和他交易。
仔细斟酌了一番,高闻雁委婉试探。
“大哥,如果,我是说如果。”
“高家因为小人陷害,当真陷入险境,连圣上都不信我们的时候。”
“你会怎么办?”
是始料不及的问题,于是高闻溪不免怔愣。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可是又有什么道士在胡诌了?
然而高闻雁神色认真,势必要从他这得到一个回答。
高闻溪思量片刻,道:“虽不知你为何会如此发问。”
“但我设身处地地想了,若真到那么一天……”
“我必不会坐以待毙。”
他是一个将军,没有投降的道理。
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的态度。
如此高闻雁就放心了。
“那大哥可要做好这个准备。”
“敌在暗我在明,保不齐哪天就真发生了呢。”
当然,她会拼尽一切,努力去避免那一天的到来。
他们一致认为,王永还会再来找高闻溪。
王永以为这些全是楚序的手笔,又有可威胁高家的东西在手,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有一件事,需要你代我问一下王永。”
是那象牙戒指。
若王永不知道,便验证了还有其他人未被揪出。
可如果他知道,那从中再获得些信息也是不错的。
高闻溪不解:“为何要问这个?”
“道士说的。”
她这样一说,摆明了是不想告诉高闻溪。
于是他不再追问。
距离王永找上门还有些时间,两人达成共识,先看看有没有办法阻挠这个童谣。
被童谣的事一打乱,高闻雁整个人心神不宁的,自然没有再往浮华楼跑。
她不似高将军耿直,若能保高家的命,高闻雁一点也不介意和王永合作。
大不了当个小人,合作后再翻脸不认人,以绝后患。
所以王永这个提议她是心动的。
如果不想和王永合作,以现在的情况,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是从宋姨母那下手。
然而宋姨母何其无辜。
高闻雁始终无法对一个无辜的人施害,不然她和那些伪君子又有什么区别?
高将军下朝了。
听说,三十七等人一见到圣上,就不断地磕头。
“小的实在无法相信任何人,才出此下策。”
他们说,只想要当着皇上的面状告王永,无意伤人。
圣上当即传了羽林军统领,又询问了参与打斗的高将军,证实了他们确实没有伤人。
唯有被状告的王永脸都青了,气得嗓音又尖锐了几分。
“胡说八道!”
然而,乍一见到皇上投来的眼神,王永猛地就跪下,直呼冤枉,求圣上明察。
可惜皇上听了三十七等人的证词后,也不再那般信他,让人将王永即刻收押天牢。
彼时圣上大怒,道:“朕从不知身边的人竟如此险恶,委实令朕寒心!”
“高大将军昨日竭力击退刺客,朕现下只相信高大将军了。”
于是圣上下令高将军彻查此事。
高将军说,楚序当场黑了脸,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提及这个场面,他语气中都不自觉地带了一丝舒爽。
高闻雁问:“那另一批刺客呢?”
谈起这一批刺客,高将军不禁叹了口气。
“这才麻烦呢!”
他说,分明抓了五人进去,以为总能审出个一二来。
岂料就过了一夜,竟死了三人。
高闻雁疑惑:“为何没全死?”
按理说,若要选择自尽,难道不是应该五人一齐吗?
为何偏偏留了一个缺口。
就好似……
在等着人来查出什么一样。
“可不是。”
高将军也在疑惑这一点。
他道:“据说另外两人本也想死,但被抢救过来了。”
然而,根据高将军这么多年审问奸细的经验,这两人极大可能是在演戏。
他本想过了中秋便返回边疆。
经此一事,皇上下令,在事情水落石出前,所有官员无旨一律不得出京。
所以不仅是高将军,连高闻溪亦返疆无望。
这和上一世不一样。
前世高将军是因为秋猎才留下来的。
现在因为提前知道了王永,在高闻雁和楚序的操作下,事情发生了变化。
高闻雁亦不知道这是否会更坏,但已是她先前能找到的最好方法了。
“你脸色这般凝重作甚?”
高将军拍拍她,道:“放心,爹都会处理好的!”
她无奈地笑了笑。
父亲倒是仍和前世一样,一心将她护得极好。
高闻溪早已出了门,自然错过这些信息。
她找人一问,才知道高闻溪又去了东市的药铺。
那铺子芷尧离开时便退了租,没想到却被高闻溪盘了下来。
里边仍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只不过落了少许灰尘而已。
高闻溪烦心时便会来这里坐上一会儿,满屋的药草味总能让他觉得安心。
见高闻雁寻来,他难得没有逐客。
因为两人都在为同一件事发愁。
将高将军所说复述了一遍,高闻溪亦陷入了沉默。
这委实算不得是好消息。
他不能返疆,若童谣被传出来,惹得圣上猜疑,那高家处境便十分被动。
而王永入了天牢,他们自然不会有下一次见面。
那么,高闻雁所谓的试探自然也不成立了。
高闻溪感慨道:“这王永,真是个麻烦。”
“可不是。”
兄妹俩坐在门口,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再开口,谁都愁容满面。
门口的风铃还在响动,映得他们之间更加安静。
约么一刻钟后,高闻雁起身,道:“还是抓紧调查吧。”
她转身去了浮华楼。
还是见一见那个,刚被她识破心思的人吧。
第70章 那女郎苦恼什么?
楚序已等候多时,他原以为今日高闻雁也不会来了。
当铜币声响起时,他甚至微微怔愣了片刻。
“公子,你的药好了。”
知言端了药进来,还以为楚序定又要磨叽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喝下去。
然而楚序意外地爽快,接过便一饮而尽。
“不烫吗?”
因为楚序总要放上一会儿,所以知言每次端来的药,都比入口温度要热上一些。
“嗯,是有些许。”
说完,他便匆匆出了门。
高闻雁见到楚序的一瞬,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他的心思,心里升起一丝怪异的情绪。
然而,显然现下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王永那桩子事比这重要多了。
“女郎必是为了王永而来吧。”
他披了件浅色外袍,行走间带了些许药味,想来是今日看了郎中。
“丞相料事如神。”
楚序悠悠地坐下,为她煮茶。
上次为她寻的新茶,还没有给她品过。
高闻雁没他这么有闲心,迫不及待问:“王永会如何?”
“放心。此事由你父亲去查,他落不了好。”
“三十七那边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楚序问:“何出此言?”
高闻雁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王永威胁了高家。”
若三十七那边成功策反了其他死士,王永为何还有如此底气?
他沉吟片刻,道:“王永的势力应该不止三十七他们。”
所以即使三十七反了,王永仍有余力去周旋。
“丞相查王永时,可还有查出点别的?”
“比如……王永身后是否还有人?”
这是他始料不及的问题,于是稍加思索了片刻。
“未曾。”
“那王永是如何得知,有人意欲谋害高家的?”
楚序手中动作一顿。
“他是这样说的?”
高闻雁将王永所说皆告诉了他,包括他要捏造童谣一事。
然而她什么都交代了,唯独那童谣内容未透露分毫。
于是楚序猜测道:“那童谣,可大可小?”
想起上一世的后果,她不禁垂了眼,道:“是。”
“童谣里的内容可是王永所为?”
“不错。”
“除了高家人,还有其他人知道?”
“有。”
他却不再问下去了,沉默着给高闻雁倒了杯茶。
这次的茶看似清澈,却是个稍重的味道。
果然,高闻雁依旧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看来这次的也不合她的口味。
楚序低头,给她续了杯清水。
“那女郎苦恼什么?”
他轻声道:“让知道的人不开口不就行了。”
这也是高闻雁愁的。
虽然她当日将并蒂莲送给了宋姨母,然而面对圣上的审问,宋家保不准会将自己撇个干净。
那结果就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了。
她不敢赌。
两家虽有交情,却没那般的深厚。
毕竟上一世,宋家亦是选择了自保。
然而她着实不想伤害无辜之人。
见她这般犹豫不定,楚序道:“不妨与我一说。”
“或许我知道怎么让他开不了口呢?”
楚序向来知道很多秘闻,高闻雁觉得这或许也是一个办法。
虽然威胁宋家也算不得光彩,但到底没有加害他们。
“是宋侯的夫人。”
“哦?”
楚序笑了起来。
“不巧,我确实有个办法。”
还以为能听到宋家的什么秘密,谁知楚序的本意竟不是威胁,而是施恩。
宋侯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对于这种人,厚恩或许真比威胁要有用。
第71章 女郎真是为林将军着想
楚序说,宋夫人有一个流落在外的胞弟,是她家境贫寒时,父母无奈卖掉的幺弟。
后来,她家中渐渐富裕起来了,一家子就开始去找,奈何苦寻多年,仍未有消息。
宋夫人母亲留下的遗愿,就是找到这个儿子。
而近年来,宋夫人身子忽好忽坏,她寻找这位弟弟的心就愈发急切。
她生怕自己一个撒手人寰,先母的遗愿就再也无法完成。
“所以,丞相的意思是帮宋夫人找回胞弟?”
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宋侯的人脉尚且找不着,他们又要如何在短短几天内解决?
然而转念一想,楚序既然提出来,想必是已有了眉目。
果然,只听他微微笑道:“正是。”
“宋夫人的胞弟,在右肩胛骨处有一个胎记,形如牛角。”
而满足年龄,经历,以及胎记的恰好有一人,且正在京城。
高闻雁微微震撼。
原来不是有眉目,而是已经找到了吗?
“在京城何处?”
他虚虚一笑,道:“琴台。”
“琴台?”
那当真是在眼皮子底下了!
为何宋夫人这么多年都未曾找到?
大概知道她的疑惑,楚序耐心为她解释。
“是新来的戏班子。”
原先的那戏班子在京城扎根好几年了,今年年初,那领班的竟突发恶疾走了。
剩下的人群龙无首,各自争着上位,最后谁也不服谁。
于是好好的一个戏班子,慢慢就没落了,自然就散了。
宋夫人的弟弟,跟随着他的戏班子,就这样来到了京城,接替了原来那伙人。
而宋夫人不常看戏,自然一时半会想不到来这查一下。
“那丞相为何会知道?”
既然这戏班才刚来京城没多久,怎就被他查出了?
楚序重新温了水。
他淡淡道:“机缘巧合罢了。”
高闻雁不禁含笑。
真是好一个机缘巧合!
然而,笼络宋夫人终究只是一个下策。
“难道就没法子阻止那童谣吗?”
楚序摇了头。
“嘴在他那,这如何阻止?”
王永既然已经拿来和高家谈判,想必是已经做了万全之策。
无论他们再怎么阻止,那童谣也会通过其他途径散播开来,然后传到圣上耳边。
虽然有舍,但赢面却稳稳在他们这边。
一旦宋夫人咬定没见过并蒂莲,他们再把童谣之事放到王永身上。
那王永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谋害高家不成,反而要落个诬陷朝廷命官的罪名。
高闻雁敲了两下桌子,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那便这样吧。”
她话题一转,又问:“那另一批刺客,丞相可有头绪?”
“自然。”
楚序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
“女郎错漏了一个消息。”
“什么?”
“皇上因那酒的缘故,失手打了杨皇后,惹得杨国公大为不悦。”
高闻雁忽然想起那日高将军说的话。
彼时高将军只觉得好笑,杨国公早朝时竟句句皆带了刺,却不知其中原委。
虽然她和高闻溪合谋,往酒里放了药,然而那药量微小,若不贪饮便也无事。
纵使算准了皇上会贪杯,却不想他竟酗酒得如此凶猛,以致于失了理智,扬言废后。
无怪乎中秋宴上,皇上要将这酒分给众臣了,原来是要亡羊补牢,令皇后消气。
“是庄王!”
一旦理清了来龙去脉,她很快就推断出了幕后黑手。
或者说:“还有李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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