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中秋后嘛。”
话是这么说,他却专门挑了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说,王永亦在其中。
不过与其他官员相比,王永贪污的数目和次数,都算少的了。
然而,上奏时,楚序还是将王永的名字排在了前面。
果不其然,圣上恨得牙痒痒的。
“又是他!”
以楚序对圣上的了解,王永这次应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高闻雁不禁以茶代酒,轻轻地与他碰了一下杯。
“果真是好消息。”
这局之前布了那么久,终于收线了。
果然是一死死一群的那种。
简直大快人心。
楚序素来与高将军“不合”,这高将军弹劾的人,楚序却没保下。
还有比这更能让人信服的吗?
文武百官只会觉得,这群人当真罪不可赦!
所以,即使会让高将军立功,楚序也无法容忍他们的行为。
可是谁能想到,这是高家的女郎,和他们丞相一起设下的局呢?
楚序笑道:“谢参是必死无疑了。”
“这薛赫嘛……”
他转了转杯子,缓缓道:“可能薛贵妃会来点事,保下他。”
到底是皇亲国戚,可能大部分罪名还是会落到谢参头上。
“所以需要他再惹点事。”
高闻雁顿时有了主意。
“我记得他平日喜欢到杏花楼喝酒?”
“确有此事。”
“那便交给我吧。”
现下还不是时候。
一把火,即使烧得再旺,那也只是一把。
熄灭了,就没了。
所以,需要等圣旨下来,薛赫的罪名也定下来之后,再去点上一把火。
如此,才真的叫圣上难受与寒心。
“王永那事,女郎可是安排妥当了?”
话是这般问,其实楚序心中早有答案。
不然,他怎会在这里见到她?
高闻雁如实点头:“应对措施倒是都到位了。”
楚序还欲细问,却听楼梯一阵脚步声。
“小姐!小姐!”
伴随着的,还有家丁着急的叫唤。
“小晚回来了?”
“嗯。”
楚序皱了眉毛,斥道:“走慢些!”
于是那脚步声当真变轻了。
见到他这严肃模样,高闻雁不禁乐了。
她一乐,楚序就连她一同昵了去。
“咳。”
高闻雁赶忙端起茶水,遮住脸上的笑意。
楚序不知她为何这般高兴,夺了她的茶杯。
“女郎这是笑甚?”
他真诚发问。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只是第一次见楚序这般兄长模样,觉得很是有趣罢了。
想必在以往那些,给楚盈当爹又当妈的岁月里,楚序便是这个样子。
想象着那些画面,她的笑意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她不说,楚序就更恼了。
于是楚盈刚迈进屋里,就感受到了楚序不友善的目光。
她认真反思。
自己除了急了些,也没做什么啊?
殊不知,那罪魁祸首另有他人。
看到高闻雁也在这里,楚盈愣了愣。
她不知道有客人,本来想是找楚序讨要那舞马衔杯纹银壶的。
“许久未见女郎了。”
依着规矩,她走到楚序旁边坐下。
高闻雁点点头,与楚盈问好。
又问:“听闻你出去玩了,外间可是秋色宜人?”
说到这个,楚盈有些丧气。
她嘟囔道:“分明是个暖秋。”
“连叶子都只稀稀拉拉地红了几棵。”
这才将将过了中秋,连霜降亦没到,凉意才渐起,枫叶自然没红。
看楚盈委屈巴巴的,于是她忍不住宽慰。
“那定是有别的风景引人入胜,才令你流连忘返吧。”
楚盈小心地看了一眼楚序的脸色,把想说的又咽了回去。
“是啊。”
她只能偷偷地阴阳怪气。
“那怪石可怪,可好看了。”
想到什么,她又兴奋道:“对了!”
“我学会骑马了!”
“哦?”
高闻雁觉得这才叫新鲜事。
“你兄长教的?”
楚盈不高兴地瞥了楚序一眼,道:“我哥哪肯理会我。”
“是知行教的。”
“知行?”
难怪高闻雁这段时间没见到他,原是被派去保护楚盈了。
“嗯。”
楚盈得意地笑笑,道:“女郎且等秋猎,看我如何大展身手。”
看她这样子,楚序无奈摇摇头。
“可别贻笑大方就好了。”
天下哥哥一般黑。
原来楚序打击起妹妹来,和高闻雁家那俩哥哥都是如出一辙的。
然而,高闻雁更在意的另有其事。
她教楚盈,楚盈怎么也学不会,知行一教就会了!
这显得是她这个老师的问题!
“丞相。”
高闻雁一开口,楚序便敏锐地觉得这次没有好事。
果然,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什么时候让我和知行比划一下吧。”
第75章 到底还是不信他
楚盈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
每回都是她与高闻雁在闲聊,楚序便坐在一侧默默饮茶。
这样一来,楚盈就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告辞。
万一这两人没话说怎么办?
听闻楚序近期常常喜欢待在阁楼,且一待就是好久。
于是她提议道:“我前两日作了一幅画,女郎可有兴趣?”
倒不是那画有多特别,只是这样一来,楚序便不必应酬了。
为了还给哥哥一片清净的地方,她认为自己很是贴心。
她朝楚序眨眨眼,却见楚序略微冷下了脸。
楚盈一头雾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自然是好啊。你画了什么呀?”
高闻雁不禁打趣:“莫不是万马奔腾?”
“可别笑话我了。”
“是府中新开的桂花。”
她这般一说,高闻雁脑中忽然想起了什么,登时站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就不打扰丞相了。”
她说着就要去打开密道,却突然被楚序扯住。
手指还是一贯的冰凉,握着手腕的力度不大,却叫高闻雁瞬间冷静了下来。
楚盈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惊讶。
就听楚序道:“小晚,你先回去。”
“不是,你……”
你怎么随便抓人家姑娘的手?
话还未说完,便又听得一声“出去”。
这是楚序不悦前的征兆,楚盈只得乖乖闭上嘴,与高闻雁告别。
临走前,她又偷瞄了一眼。
楚序竟还没有放开人家。
就算他是丞相,也得讲礼呀!
今晚要好好跟哥哥说一下这些礼仪才行。
楚盈如是想。
这边楚序拉着高闻雁重新坐下。
他温声问:“怎么了?”
如此柔和的调子,却让高闻雁莫名心安。
“画师。”
“我算漏了一个画师。”
那画师不仅亲眼看见了那并蒂莲,还画过。
若王永找到他作证,不仅高家,连宋姨母也会被定下欺君大罪。
这可就非常棘手了。
她心中一时六神无主。
莫非这段时间没有童谣传出,就是在找画师?
王永会不会已经找到画师了?
“没事的。”
楚序递给她一杯茶水。
“或许可以告诉我,我令知言派人一齐去找。”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
“女郎知道的,我们很擅长找人。”
也是,毕竟宋姨母的弟弟都让他找着了。
他这般自夸也不无道理。
然而,高闻雁还是犹豫了。
“待我想一想。”
闻言,楚序自嘲般笑了笑,嘴上却道:“嗯,女郎慢慢想。”
他继续煮茶,仿佛毫不在意。
“关于那画师,我亦不是很了解。”
她推辞道:“我需得问问家人。”
“嗯,自然。”
楚序撇过头,掩住了所有情绪,好别叫失落过于明显。
日光斜斜落入房内,在桌案上留下长长的光线。
而他们,分坐两端。
高闻雁没去看他,心中却微微震动。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两人隔得好远。
可是,分明都已经那么靠近了。
远的又是什么?
“那我便先告辞了。”
与她的落荒而逃相比,楚序安静得就像一片落地的秋叶。
在阳光下,无声控诉。
进了密道后,高闻雁反而走得慢了。
幽长的密道,没有光,也没有人陪她。
她只能按着事先得知的路线,一路走,一路走,直到看见曙光。
她到底还是不相信楚序。
高闻雁原以为自己是信任他的,可真到了危急关头,内心却出卖了她。
一路走到尽头,终于得以离开密道。
日光再次照在她的脸上,暖暖的,是和他的手完全不一样的温度。
可是,高闻雁不理解。
明明是潜意识的选择,为什么心情却那么难受?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于是高闻雁加快了脚步,赶回家中。
高夫人正要小憩,又被她抓了起来,询问那画师的行踪。
“我哪里知道?”
“江先生来去无踪,讲究的是缘分!”
她问:“那你又如何将他请到我们府里的?”
高夫人昵她:“所以说是缘分。”
说着,她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
“哦,好似是你二哥告诉我的。”
然后高夫人才以高家主母身份去请的江先生。
于是高闻雁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杏花楼。
如此折腾了好一番,她才终于将这江流先生的信息摸全。
他和那温子书是一路子的,最爱山水,一边走一边作画。
若遇到有缘人,便会在那多停留几天。
上一次的有缘人正是高闻庭。
然而,高闻庭说自京城一别后,江流便南下江南了,后面也没了他的消息。
高闻雁便放心了。
既然如此难寻,反而是好事。
王永即使知道了江流的存在,也不一定比他们领先多少。
她在城楼找到了高闻溪,让他也增派人手,一齐去寻。
“若人已经和王永接触过了。”
她微微一顿,道:“便直接杀掉。”
话音一落,她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眼双手。
高闻雁觉得好笑。
为求自保,自己和那些滥杀无辜的人,到底没有两样。
忽然脑袋被高闻溪敲了敲。
“你知道上过战场,和没上过战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她想了片刻,不确定道:“经验?”
“不。”
“是心的软硬。”
如果心慈手软,放过一个你认为无辜的人,死的或许是更多的人。
在战争时刻,没有所为的无辜,还是不无辜。
也没办法一一权衡,对方的士兵究竟无辜与否。
被我方抓来当人质的皇子,又无辜与否。
“立场不同,就会有伤亡。”
“所以,我们只要胜利就好了。”
只有取得了胜利,你才能掌握“不滥杀无辜”的主动权。
否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第76章 除了他,真就再无他人了
王永那边迟迟没有动静,高闻溪的人日夜盯防,没能抓到一个人。
而高将军越查下去,知道的细节越多,脸色越黑。
“王永这劳什子,真是坏事做尽!”
高将军是如此评价他的。
不仅勾结地方官员,私养死士,手上更是沾满鲜血。
那些官员为了能戴罪立功,纷纷将王永做过的事供了出来。
每一个死士背后,都是好几个破碎的家庭与人命。
而他交代死士去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越深挖,越肮脏。
“爹,这些你都禀奏圣上了吗?”
既然童谣还没传出,这会儿禀奏最有信服力,若能早早把王永定罪了,岂不是好事?
“没有。”
高将军奇道:“这些都是七零八碎的消息,这会儿禀奏做什么?”
“无妨。”
高闻溪明白了高闻雁的用意。
他继续道:“我今夜帮你整理一下,也是能上奏的。”
这两兄妹一唱一和的,高将军都搞懵了。
反正高闻溪都说要出力了,那高将军也就随他了。
底下的人又来禀报,说又有关于王永的新消息。
“作孽啊!”
高将军一甩袖子,跟了出去。
他一走,剩下两人交换了眼神,都知对方有话要说,便一齐往院子走去。
“如何?”
高闻雁问:“王永可有动静了?”
“在街尾抓了几个小童,只说是有个大人教的。”
他们只能将这群小孩教育一番,又对他们家人教育一番,作罢。
后来,每日都派人监视这几家人,倒是没有发现别的举动。
如此听起来,倒算是好消息,仿若他们从源头便扼杀了流言。
高闻溪说,后来他们又抓了几批孩童,情况皆是如此。
“不应该啊。”
她不禁皱了眉。
“嗯,你也发现了。”
若要传开一个谣言,断不会只有这几批孩童。
其余的呢?
都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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