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是鲁迅说的吗?”Joyce 委屈地回头。
卫明一愣,旋即甜言蜜语道:“是是是,你说是鲁迅说的,那就是鲁迅说的!鲁迅还说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找到能替代 GTX 的算法,TX 的产品升级已经不能再等了。”
“好吧。”Joyce 三两下就被卫明给安排了,轻轻点了点头。
临走前,她回头对卫明道:“其实,这话鲁迅没说过对吧?”
卫明无所谓地笑笑,埋头继续处理自己的公务。
Joyce 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带着无比落寞地心情离开了。
外面,等着她的,又是一片表面祥和背地看不起的异样眼光。
既然都已经这么公开了,那她眼下能抓住的,也就只有卫明这个男人了。
第69章 喝酒
林双一天没去磐石,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以前,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做家务、接孩子、应承卫明,但今天的林双却总是心不在焉,那种感觉就像心被剜去了一块似的。
人如果没了理想,那么有爱情也是好的,如果理想爱情皆无,那么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林双坐在床边,一边整理卫母带来的行李,一边心里盘算着,看她这带的东西,完全不像是小住,倒像是要打持久战。
林双按捺不住,打电话给卫明质问:“你怎么回事儿啊?爸妈来家里住,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跟谁说话呢。”卫明先挑剔起了林双的态度,“你反正在家闲着,爸妈过来陪陪你,帮忙做做家务,带带孩子,有什么不好?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这忙着呢!”
挂电话。
不等人把话说完就挂电话。
卫明对付林双的必杀技。
无奈,林双再一次的,又得独自面对眼下的局面。
这时,客厅传来卫母的叫唤声:“林双,饭呢?饭好了吗?你爸低血糖,不能饿。”
“知道了。来了。”
林双抿着嘴唇,放下手里的事,极不情愿地赶出去做饭……
人刚来,总不能立刻就轰走。这都什么人间炼狱?
晚间。
顾许和科大博士聊完,带着满脑子的兴奋和茅塞顿开的通透感,想和林双通话分享。
但当他打开微信对话框,才想起和林双白天的对话,不禁一阵黯然。
也许这种落差才是最伤人的。
明明攒了一腔热血,想和最在乎的人分享,但拿起手机,却发现自己最在乎的人,竟然陪在一堆陌生人的身边。
多年单相思,让顾许一时间感受到一种悲从中来的寒凉与失落。
他内心郁闷,无人可诉。
刹那间,不知怎的,他竟想起了江喜,随手拿起手机,约她出来聊聊。
目前顾许唯一能接触到的和林双有关的人,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竟然就只有江喜。
只有她。
江喜收到顾许的信息很是意外,但她还是怀着好奇,如约而至了。
顾许把地方约在太古里。
盛夏时节,华灯初上,这里来来往往的各色男女,有说有笑,结伴而行,热闹非常。
周围喧嚣至极的热闹,才能让顾许感到自己还有些许身而为人的体温。
“顾总,我已经站在这里,陪你看了半个多小时的灯了。”
江喜手捧一杯自己买的奶茶,左右脚跳着躲避着蚊子,实在忍无可忍地抗议道。
真不知道“太古里”三个苍白的细长字有什么好看,顾许竟然能痴痴地凝视了半个多小时。
“哦,不好意思。”
顾许回过神儿,有些抱歉地冲江喜耸耸肩,行动上却没有丝毫的过意不去。
半小时的走马灯,又是和林双的过往,两个人的青春。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在顾许的生命里,已经回放过多遍了。
每一次的回放,都是新一轮的沉溺。
林双永远是顾许年少心头的白月光,不管这个白月光现在正在为别人洗手做羹汤。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样吧,你四处逛逛,想买什么,今天我给你报销。”顾许道,“我今天,其实就想找个人陪我走走。”
又来这招?
几乎所有男人,都用这招,像打发小猫小狗一般地打发江喜。
召之即来,挥钱即去,花钱买断的,不过是男人们心中耽误自己青春的负罪感。
江喜穿着牛仔 T 恤,咬着奶茶吸管,环顾了一下四周琳琅满目的商店,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
“得了,顾总,您有什么心事就直说吧。能解决的,我一定帮你解决。咱俩不太熟,你这个诡异的样子,瘆人。”
顾许听了,嘴角撇过一丝苦笑,摘下金丝边的眼睛,拿衬衫的衣摆擦了擦:“林双她……”
“我就知道。”
一听“林双”二字,江喜直接打断顾许。
她早就猜到了,顾许这种人的时间一向都是按秒算的,跑三里屯找一个陌生人陪着看半天灯,肯定是心中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困苦。
这份苦,必定是林双。
顾许看林双的眼神,骗不了人。
“走吧!”江喜皱眉敦促顾许离开,“咱换个地方说吧。再不走,这儿的蚊子就快被我喂饱了。你倒是长衣长裤的。”
“噢噢。”顾许直愣愣地跟着江喜就走。
江喜哪知道要去哪儿啊?!
无奈之下,她找了个清吧,嫌弃地点了两杯酒,听顾许说。
“江喜,你和林双是怎么认识的?”
顾许接下来和江喜之间的所有话题,几乎都围绕着林双。
“我们……”江喜先是卡壳,然后刻意避开顾许的目光,独自饮酒。
顾许何等聪明,一笑道:“你要不想说就算了,大不了我请私家侦探,给你做个全面的背景调查。”
“别!别!”江喜一口威士忌差点没呛出鼻孔。
霸道总裁都这么刚的吗?动不动就吓唬人。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顾许也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对着吧台里地酒瓶道,“林双这些年几乎没有朋友,她和 P 大那个圈子完全断了联系。而你在 TX 上班,所以,你们是应该通过卫明认识的对不对?”
“对……”
江喜没骗顾许,确实是通过卫明认识的!
语言的博大精深,就是你怎么理解都可以。江喜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但顾许接下来的追问,注定让她上不了岸。
“怎么认识的?”
“就通过卫明认识的呀!”
“怎么通过卫明认识的?”
“……”
江喜羞愧得满脸通红,几乎要憋出内伤了。
“顾总,您就别问那么多了。”
“不行!关于林双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你不说,下次我问林双!”
江喜叹了口气,得!算自己倒霉,碰上痴情郎了。
看这样子,顾许对林双应该是来真的,大晚上的,约一个陌生人出来,不依不饶刨根究底地追问。
这背后得是多大地怨念啊。
“服务员!给他满上!”
江喜想了想,很有豪情地一挥手,决定把事实真相告诉顾许。
反正他早晚都要知道的,林双不好意思说,那就她来说。
江喜喝了点酒。这些年,虽然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羞愧,但倒也坦荡,敢做就敢当,无事不可对人言。
“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不过你可得坐好咯。”江喜按住顾许的肩膀,把他死死按在旋转座椅上,然后指着面前的酒杯,命令道,“你先把这杯干了!我怕你扛不住。”
“喝就喝!你快说!”
顾许端起酒杯,喉结耸动了一下,杯中酒就被他一饮而尽了。
第70章 高明
“什么?!”
等江喜把前因后果说完,顾许的酒醒了一半!
他整个人坐在座位上瑟瑟发抖。
良久,顾许动了动吧台上冰冷的手指,说了一句“买单”!便冷着一张完全霜冻了的脸起身要走。
江喜忙把椅背上的西装递给他:“你这是要去哪儿?”
“实验室。”
顾许丢下这句,失魂落魄地就这么走了。
桌上一杯琥珀色地残酒,和一只空空地杯子,让江喜也没了再坐回去的心情。
江喜追出清吧,仔细观察顾许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顾许没作声,扬手招了辆车,带着酒气,紫涨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江喜踩着小白鞋,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尾灯,突然有些后悔——她是不是鲁莽了?
站在路边痴愣愣地吸了好几口 pm2.5,江喜才想起来,赶紧拨通了林双的手机。
”姐——“
忙乱中,江喜把“林双”两个字都省了。
林双正坐在卫生间里,两腿间夹着盆和搓衣板,埋头浆洗衣服。
听见是江喜的声音,她不自觉地用脖子夹紧了手机:“这么晚了,有事儿?”
“姐,不好了。今天也不知怎的,顾总心情不太好,约我见面。我也不知怎的,一冲动就告诉了他我俩的关系。他,他现在……气呼呼地走了!也不知道有事没事?”
江喜地声音很急切,她突然想起顾许离去时,惊鸿一瞥到的他那绝望又仇恨的眼神,有些后怕。
“不用管他。”
干脆利落地说完这句,林双便收了线,手机搁在一边,继续埋头搓衣服。
江喜直愣愣地对着手机。
不-用-管-他?
顾许那走的那样子,都快为林双发疯了,连见惯了痴男怨女的江喜心头都为之一震。
林双竟然漠不关心地就一句“不用管他”?
这俩人,还真是,一个情痴,一个心大啊!
无奈之下,江喜只得带着懊恼又无奈的心情,也叫车回了家。
能怎么办呢?
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顾许摆明了就是对林双旧情难忘,念念不忘!
可这林双,除了痴迷和卫明的夫妻纷争,就是醉心于磐石实验室那摊事。
她对磐石实验室的兴趣比对磐石老总大多了。
江喜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得明白,却插不进手,全是干着急。
“林双,衣服洗完了吗?”
卫母问。
“就快了,妈。再过一遍水就好。”
卫生间里,林双用胳膊上的短袖努力擦了擦汗。
“双,你别怪妈多嘴。你这内衣裤怎么能用洗衣机洗呢?多脏啊!这女人啊,到了岁数,就容易得妇科病,你再传染给卫明和小孩,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噢……”
卫母一向老观念不爱用洗衣机,觉得洗衣机洗不干净。
这平日里,她自己住,卫明给她请了个全日制的阿姨,她都是捧着茶杯指挥阿姨干这干那的。
现在突然搬来林双这里,生活习惯一时间难以改变,完全就是苦了林双。
她简直比保姆还保姆。
保姆可以不带感情地收钱办事。
可林双,她不但得按照卫母的方式方法做事,面儿上还得表现出心服口服。
谁叫她已经在老卫家低眉顺眼地做了近十年的儿媳妇呢。
林双现在特别特别后悔。
年轻的时候心热不懂事,刚和卫明谈恋爱,她就积极主动地去男方家帮长辈干这干那。
当年,林妈妈不是没有提醒过林双:“女孩子,要矜持!你还没过门呢,手倒先下水了?你还怕以后没有做的日子么?等你真成了他们家媳妇,家务活儿全都是你的,想不干都不行。到时候,你还怨不得别人,谁叫你现在倒贴,摆出一副童养媳的样子。”
那时候林双还不懂事地和林妈妈顶嘴:“妈!你说什么呢?人要勤快,要懂得孝敬长辈,这不是你教我的吗?再说了,牛捆在木桩上,一样老,做事还能做死人啊?我在他们家表现好一点,乖巧一点,卫明脸上不是也有光嘛。我对他妈好,卫明就对我好,我这么做呀,其实就是自己对自己好,自己给自己干!”
林妈妈摇头叹气,这丫头真是心思恪纯不知道江湖险恶。
现在时过境迁了,林双才用血的教训领悟了林妈妈当年的担忧与告诫。可惜为时已晚。
结婚后,流的泪、出的汗,都是当年谈恋爱时脑子里进的水。
“妈,我那个小洗衣机是专门洗内衣裤用的。外面的衣服我都是用大洗衣机洗的。那个小洗衣机还有杀菌烘干和消毒的功能,洗出来真的很干净的!”林双忍不住地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啥?还烘干?!”卫母更加不高兴了,“你不知道衣服要见太阳,紫外线消毒啊?还是内衣!林双,我告诉你,你可别学老外那一套,什么烘干不烘干的。他们哪,就是没有咱们老祖宗五千年的智慧!”
“嗯。”
林双除了点头,还能说啥?
卫母仍在继续:“你就说这搓衣板,我特意从那边带过来的。用这个一搓,什么脏都没了,一目了然。这都是我们这些长辈生活中的智慧,你学着点。”
“嗯。”
林双起身去倒水,腰酸得能挤出柠檬汁来。
卫明又是到半夜才回,林双没和他说上话,就累得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赶早,林双趁卫明蹲马桶的时间,靠在卫生间门上悄声问:“卫明,咱爸妈怎么突然过来住了?你能不能做做他们思想工作,让他们住三五天就回去?我是真的不习惯。你知道吧,你妈规定我衣服要用搓衣板手洗,我哪有那功夫啊?你看,我这手都蜕皮了……”
每次卫母一过来自己家里,林双就会不自觉地像个怨妇似的吐槽。
每回这时候,卫明总会展现他高超的和稀泥的功夫,言语上各打五十大板,把两边都哄好。
但今天,林双靠着卫生间的门,诉了半天的苦,里面一丝动静儿也没有。
半晌,里头才悉悉索索传来一阵冲水的声音。
紧接着,卫明铁青着一张脸,表情不佳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卫明,爸妈他们……”
林双还想吐槽。
却突然迎来了卫明的一阵冷笑:“他们想住哪儿就住哪儿,你多什么话?怎么?还是白天多四只眼睛盯着你,你就不自在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是我的父母,你的公婆,果果的爷爷奶奶!”
鲜花的事,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卫明的喉咙口。
如鲠在喉虽然不影响他吞咽其他的珍馐美食,但想起来,说到了,还是会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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