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尖叫, 下一秒,一道闷哼从地上传来。
那人满脸痛苦地从地上坐起身, 捂着被撞红的鼻子疼得半点站不来, 还不忘用控诉的眼神眼泪汪汪地指责二人。
看起来是个同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年。
“今天倒是热闹, 不知道二位兄台怎么称呼?”何逐风恣意的声音从后头缓缓传来。
虞初羽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一人。
那人衣衫穿得甚是随意,像是随手披上的一件披风, 露出大片结实的肌肉。
【哇哦~想看粉红色哔——】
虞初羽被这话猝不及防地呛到,难得失态。
门口的人循声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腰间的剑上顿了下,回过头,随口道:“在下萧止。”
随后视线直直落在一人身上,不满地说:“简兄,说好你我二人比试一番,你怎么走也不说一声。”
简祯语气冷淡地说:“我何时同你说好了?”
话音一出,虞初羽身体明显地僵了下,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处遇到他们。
她握了握拳,压下心头的情绪,很快又恢复波澜不惊的状态。
萧止一脸理所当然:“我在来时放话说要找你一战,路上没听见你拒绝的消息,这不就是同意了吗?”
简祯无动于衷,“我拒绝,萧道友可以回去了。”
“迟了,过时不悔。”萧止握上刀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全然没有此处是何地的思量。
一阵抚掌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打断了骤然紧张起来的氛围。
见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何逐风慢条斯理地收回手,饶有兴致地说:“久闻南刀大名,不过敝舍不够敞亮,怕是会影响二位发挥,不如来日我做庄,为二位设一处擂台一较高下可好?”
虞初羽结合这人拿他们开赌盘的事一想,顿时被他的算盘珠崩了一脸,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现成的打手,垄断的现场,绝对的一本万利。
何逐风注意到她的目光,冲她眨了眨眼睛。
简祯不想被他一直纠缠下去,听见何逐风开口心念一动:“光打也没意思,不如我们就比谁能先治好纪夫人吧,如此既能体现综合实力,又能救人性命,一举两得。”
何逐风闻言遗憾了瞬,但也没说什么。
萧止蹙眉:“可我……”
简祯:“那就说定了。”
萧止成功被他带偏,指着他旁边的苏茶,蹙着眉较真地说:“可你那边有两个人,这不公平。”
简祯正想开口,却听苏茶抢先一步好奇地问:“二位道友不是一起的吗?”
萧止转头看了不知何时站到虞初羽几人旁边看好戏的少年一眼,莫名其妙地说:“我不认识他。”
见所有人看向自己,少年摸了摸鼻子,后知后觉地表明身份:“那个,我叫饶因兰,是听说贵府内的事,来应召的。”
“如此不就正好了。”苏茶笑着说。
萧止想了想:“也行。”
少年:“?”有谁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虞初羽正打算同幽霁离开,便听对方喊住自己。
苏茶:“二位姐姐也是为了纪夫人而来吧,为免行单力薄,不如加入我们双方?”
她的本意是这二人到底是为酬金而来,现下得知他们的身份应该也清楚自己陪跑的立场,她先下将人拉进来也算卖他们一个好,届时总有一人能拿到报酬。
没想到幽霁莫名其妙:“你们是两人我们也是两人,怎么就形单影只了?”
他做出一副警惕的神情:“怕不是想占我们便宜?”
苏茶话语一噎,转瞬间转圜自己的处境:“我只是想着若遇到什么危险我们也好帮衬二位一番,既然二位姐姐不愿便算了,我们几人各凭本事就好。”
如此倒显得他们咄咄逼人了。
“这位妹妹是苏家三小姐吧,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您如今芳龄十八,可比我和姐姐都要大上两岁,这声姐姐我们可受不起。”他故意将“妹妹”一词咬得极重,一脸无辜地揶揄道。
苏茶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想到会被两个声名不显的人落了面子。
何逐风出来打圆场:“既然几位已经说定,这挑战不如便从这一刻开始,有劳诸位费心了。我先带几位去下榻吧。”
萧止率先跟上,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本来就是来试刀的,比什么综合实力?
苏茶看简祯没有动静,正奇怪,就见他看向那两人:“二位不一起吗?”
幽霁的眼神幽深中带着几分不悦。
就听虞初羽对他说:“不是说要吃梅花烙吗?走吧。”
闻言他顿时眼睛一亮,回头朝他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时候,一道期待的声音插入:“二位道友,我也同你们一起!”
“……”幽霁面无表情地看着跟个白斩鸡似的少年。
心情顿时就不美好了。
-
“初一姑娘,那是什么?”
“……糖葫芦。”
“哇——画居然是能吃的吗?”
“……那是糖画。”
“那……”
幽霁忍无可忍,一把拉着他的衣领,凶巴巴地说:“别缠着我姐姐!”
饶因兰转头:“初一姑娘,你妹妹好凶啊。”
虞初羽:“……”
她一时间竟分不出这人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虞初羽:“道友跟我们一路究竟所为何事?”
“我饿了。”饶因兰眨眨眼,老实说。
幽霁:“饿了就自己去吃东西啊!”
“没钱。”
幽霁:(▼ヘ▼#)
他忍着脾气说:“何家总不会少你一顿饭。”
饶因兰:“可是要被他们知道我之所以来应召就是为了吃口饭,岂不是会被当作骗子赶出去。”
二人:……
有理有据。
说着,三道清晰可闻的咕噜声在三人中间同时响起。
三人:“……”
虞初羽半晌艰难开口:“其实我们也身无分文。”
她全身的家当都撒在了寒川,连半个子都不剩。
饶因兰看他们的眼神顿时带上了几分亲近感:“原来都是同道中人。”
说着他不由困惑道:“可你们刚刚不是说去吃梅花烙的吗?”
提起这个词,他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虞初羽:“所以要先去一趟质肆。”
从质肆出来时,虞初羽手中终于多了百来枚灵石。
多亏了先前向以菱送来的储物袋,幸好临走前带上了,如今这才能拿来救急。
里头的物件在洞穴坍塌时都或多或少地多了几道破损,价格被压减了大半,左右她也用不上,干脆全当了,就留个储物袋以后的路途中好装东西。
这点灵石对绝大多数修仙之人而言或许不过九牛一毛,但一枚灵石相当于凡界的十两银子,足够她们肆意吃喝了。
经过这么一出,三人也算是有了一起挨过饿的交情,不知不觉中熟稔了不少。
吃完梅花烙,几人慢悠悠地将回程的路当作消食,等他们快到何府时,天幕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何府门口,一个小丫鬟正朝外四处张望着,不时来回踱步,一副焦急不堪的模样。
见到他们的身影,顿时眼睛一亮。
“几位仙长可终于回来了!大公子让我在此处等几位,务必要你们一回来便到梨春院。”
虞初羽和幽霁白天的时候已经了解过何府的布局,知道这梨春院便是纪夫人的住处。
几人一边跟着她朝梨春院走去,一边了解情况:“可是纪夫人醒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丫鬟点点头:“下午的时候又出了意外,被派来保护夫人的两名护卫受了伤,府内暂时找不到多余的人手,大公子只能请二位仙子同纪夫人共处一晚。那位苏仙子如今也已经进去了。”
幽霁:“不知那护卫是受了什么伤?”
丫鬟眼神躲闪,吱唔着没有说话,最后只含糊道:“夫人屋内发生的事,奴婢也不清楚。”
见她明显一副抗拒的模样,几人知道问不出什么东西,便也没再开口,一直到走到梨春院,就看见院外站着的简祯和萧止。
萧止率先看向饶因兰,一脸认真地强调:“我们才是一队的。”
饶因兰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半晌才想起自己已经被组队了,慢吞吞应了声:“……哦。”
虞初羽:“二位为何不进去?”
简祯解释道:“世家大族规矩颇多,我们不方便进去。”
幽霁嗤笑一声,随后一脸乖巧地看向虞初羽:“姐姐,那我们进去吧。”
虞初羽轻轻瞥了他一眼:“你留下。”
幽霁:“……”
第37章 第 37 章
幽霁懵了一瞬, 迅速换上可怜兮兮的模样追问:“为何?姐姐一人进去我不放心。”
虞初羽自然不是因为什么男女大防,只是这位莫不是忘了自己还在纪夫人的追杀名单上?
绝影阁既然能定位到他们二人的位置,难保纪夫人身上没有类似的法器, 即便他们现在易了容,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于是虞初羽没给他半点拒绝的余地:“一旦有什么问题我会随时叫你的。”
说着推门进去。
门一开,虞初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眉心一凝。
一股浓郁的几乎形成实质的香气扑面而来,香到极致,几乎令人作呕。
长时间密闭在这种气味浓郁的房间即便没病也会被憋出病的吧?虞初羽想。
“快关门!”这时,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语气里透着几分神经质。
虞初羽到底还是依言将门带上。
转过身, 屋内的情形在明明灭灭的幽黄色烛光下深深浅浅地落入她的眼帘。
一道古色古香的缂丝梨落屏风静静地立在正中间, 将室内隔成里外两间。
室内的布局到处透着一股雅致的味道, 一应家具陈设无一不是简致中透着清贵, 硬木雕刻的花纹栩栩如生,于简中添了几分生机和趣味, 显然布置这一切的人用了不少心思。
袅袅的烟雾从墙角一个精巧的小型香炉内缓缓升起, 虞初羽吸了吸鼻子, 室内的气味显然变得更浓稠里。
若她没有猜错地话,房内这股让人头晕目眩的香味便是从哪香炉中来的。
苏茶正坐在屏风前的小塌上, 见她进来, 紧绷的身体缓和了不少,似乎松了口气, 朝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小声唤了句“初一姑娘”, 仿佛已经将刚刚同幽霁的龃龉抛之脑后,半点没有迁怒的意思。
虞初羽漠然移开视线, 突然间,视线在小塌边缘没入阴影处的地面位置一凝。
她不动声色地朝苏茶走去,动作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
俯身脱鞋之际快速在那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印记上抹了一把。
顿时,一种黏腻的液体触感从指尖传来。
苏茶注意到她的动作,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并没有出声,对她做了个唇语:那是什么?
虞初羽扫了她一眼,低头轻轻嗅了一下,随后将茶杯中的水倒了一滴在桌面,随后将指尖轻轻蘸了蘸,在桌面写了一个字:血。
做完这些便不再理会苏茶,视线朝破屏风看去。
里间之人的身影透过烛光打在屏风上,影影绰绰,并不太真切,依稀是抱膝坐在拔步床上的模样。
火烛燃烧的声音将室内衬得越发寂静。
虞初羽清了清嗓子,打破这一室的沉寂:“听说夫人近日所遇之事颇有诡异之处,为免发生意外,我们二人还是近身保护为好,不知……”
“别过来!”里头的人厉声打断,“我听到了,是何逐风派你们来的对不对!!是不是他在搞鬼?”
“肯定是他!一定是他!!”
“他将我身边的人都调走了,你们一定是他派来害我的!我要去告诉老爷,我一定要告诉老爷!”
“不、不行。”她一个激灵,像是从刚刚的歇斯底里中挣脱出来一般,突然冷静下来,毫无征兆地改口。随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在喃喃着什么,不过距离远,虞初羽听得并不真切。
纪夫人情绪缓缓平息下来,屋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虞初羽耳边传来一道清晰的抽气声。
一回头,就看见苏茶拉了拉她的袖子,眼神朝一个方向示意,身体朝她的方向前倾,压低声音说:“那、那是什么?”
从她角度正好能透过屏风的一侧缝隙看清里间的小范围区域,如今虞初羽坐在她对面,使得光影产生了些微变动,露出方才未曾看见的一幕。
虞初羽转身,然而没了遮挡的烛光又顽皮地跑到另一边。
她沉思了会儿,在心中估算了下苏茶刚刚视线聚焦的地方,将案桌上的烛台轻轻移了移位置,再回头,一个隔间缓缓从黑暗中显现。
只是离得稍远,加上烛光昏暗,虞初羽只能依稀看见一个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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