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裴煜，多少有些心领神会。
她在看剧本的时候，本来就有些动摇了，现在听到他们的的创作理念，也是很有触动的。
她有种想要接下来的冲动。
虽然只是粗略的翻阅了一下，但这个剧本的主题让她感同身受。
前一世，她得的虽不是绝症，却也缠绵病榻十余年，常年与病魔作斗争，她在医院里看过很多很多痛苦绝望的面孔，与他们相比，她还算幸运，至少她家有钱，能用高额的医药费续她的命。
她在出生时就被宣判了死刑，是靠着家里的钱，家人的爱，才勉强撑到了18岁。
在她生命的最后的几个月，她父母天天背着她以泪洗面，两人都变得形销骨立，一下子苍老了，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半头白发，她那比她小三岁的，花骨朵一样的妹妹，在愁云惨淡的悲伤氛围下，还没来得开放就有了枯萎之色。她无数次自暴自弃的想她还不如死了算了，活下来对她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而对于更多的绝症病人来说，疾病带来的疼痛折磨是一方面，没钱是一方面，而最残忍莫过于——
花再多的钱也换不来一线希望，有的只是病床上那具躯壳的苟延残喘。
可还是不想放弃，还是想活下去。
这种心里，她太清楚了。
在路人甲系统在她濒死前找上她时，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她骗不了自己，她想活下去，她才十八岁，她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世界，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去。
所以，哪怕知道再努力也不一定能回现实世界，哪怕日后只能生活在某个书中世界，她也充满了期待与希望。
这就是生的力量。
大家对绝症了解的其实并不多，对他们的心理也很难感同身受，她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尽一份微薄的力量。
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这个群体，给予他们一些帮助。
她张了张口问道：“什么时候开拍？”
裴煜说：“三月初开机，预期拍摄四个月，我问过赵小文，跟你的行程没有冲突。”
季棠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何止没冲突，除了按照剧情去参加《自白》的综艺宣传外，她压根就没什么行程。
只是，根据原本的设定，最晚五月她就该离开了。
注定无缘了。
季棠感到十分遗憾，却也不得不硬起心肠拒绝。
然而，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看着他们殷切的目光，话在舌尖饶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季棠委婉道：“我觉得以我的演技，胜任不了。”
王慧说：“小季，你不用妄自菲薄，我知道让你演女主，你会有压力……”
季棠差点捏碎了手中的杯子，她整个人惊呆了，瞪大眼睛说：“女主，你们让我演的是女主？”
他们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的吧？！
一下子从古偶女三跳到大制作电影女主，这饼大的都能砸晕她了。
王慧说：“暂定，加上你，一共有3个女主候选人，要试镜过后才能敲定。不过，你应该看出来了，我们都更属意于你。”
“为什么？”季棠很震惊，她出道以来就没演过什么像样的角色，唯一好点的就是《自白》，但这部电影还没上映。
傅云放下茶杯说：“实不相瞒，之前小裴把你在《自白》里的片段给我看过，我很满意。不然我们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角色定给你。”
季棠瞬间瞪大了瞳孔，她刹那间转头去看裴煜。
他什么时候拍的，她都不知道！
裴煜低头喝茶，避开了她的视线，耳朵红了起来。他是问陈伟江拿的废片，不涉及电影的剧透，可里面却隐藏着他的心意。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傅云，对他就这样说出这个秘密有几分不满。他又偷偷瞄了一眼季棠，怕她不高兴。
季棠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更不能接了，不然她离开后，整部电影都要开天窗了。
她起身放下剧本，说：“抱歉，我想上个厕所，请问洗手间在哪？！”
她需要冷静一下。
王慧愣了一下，随后也跟着站起来说：“走廊右边，书房旁，我带你过去。”
季棠说：“王老师，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行。”
她离开的背影透着一股凌乱，裴煜想都没想，追了出去。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小裴也要上厕所？”
“应……应该吧。
——
“季棠，你给我等一下。”
季棠一听，不仅没停下，反而加快了步伐。
裴煜啧了一声，迈开步伐追了上来，他一把拽住季棠，将她拖到了旁边一个没人的房间。
“裴煜，你干什么！”季棠甩开了他的手，小声喊道。
裴煜盯着她，认真的说道：“季棠，你是不是想拒绝？”
季棠愣了一下，对他看出了自己的想法感到意外。
她道：“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要是愿意，肯定当场就答应了，拖延就代表了你在犹豫。”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季棠也不再隐瞒，她直截了当的说道：“是，这个剧本我不能接。”
他的猜想就这么轻易地得到了验证，裴煜很是震惊：“因为你担心你的演技过不了关？”
“对！”季棠也很纠结，她其实动心了，不然就像裴煜说的，她当场就会拒绝，绝不会拖泥带水，想出尿遁这么个烂招。
裴煜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拒绝。
他又不是没跟她合作过，甚至还跟她对过戏，她的演技是没到炉火炖青的地步，但论灵气跟天赋比一些科班都强，这也得到了陈伟江、梁秋超两大导演认可的，他相信在傅云的调教下，会将她的天赋挖掘到最大，呈现出惊人的演技。
在他心里，她演技不好这个理由根本就不成立。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她不是因为察觉到了他的心意而动摇，而是正好相反？
他想起他们在《自白》剧组时，她经历了不好的事情，她还在意那时的事，怕重蹈覆辙？
不管是哪个猜测都让他难受，他感到他心中的火焰正在慢慢熄灭，溢满情绪的心脏像被针扎一样，一下子就空了。
他艰难的开口，问道：“是因为我吗？因为有我在，所以你不想接这个剧本，你不想再跟我合作了对吗？”
季棠出乎意料，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裴煜盯着她脸上的表情，说；“不是对吗？那是为什么？这部班底从导演到编剧，再到演员无不出挑，我想不出你拒绝的理由，季棠，告诉我实话好吗？”
他没想在这会告白，这么糟糕的时机，不符合他的设想，可他一直得不到季棠的回应，心里着急，话赶着话就出来了：“还是因为你察觉到我对你的心……”
季棠骤然抬头看向了他，眼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她紧张地互相扣着手指，屏住了呼吸。
不要说！
被她这么一看，裴煜的话也消失在了口中。
空气瞬间凝滞。
季棠在这一刻十分庆幸他傲娇的属性，使他无法坦然说出告白的话。
这也给了她机会，她转身就要离开房间，却被裴煜拉住了手，他强势的将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胸膛上，说道：
“季棠？你感受到了对吗？”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裴煜，不要说了。”季棠近乎祈求地说道，她自欺欺人的想着，只要他不说，一切就还可以挽回。
她的话愈发刺激到了裴煜，他几乎是吼出声来：“为什么让我不要说，季棠你偏心，你怎么不让周衍之别告白，你能跟他上热搜，我也可以！”
他忍了一路，从昨晚吃到现在的醋，这会终于爆发了出来。
他承认，在看到那条热搜后，他就跟吃了柠檬一样，酸死了。
乍然听到周衍之的名字，季棠怔愣住了，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她头都大了，她替自己辩解道：我没有……”
她不懂，话题是怎么从演戏拐到了她被人告白这件事上。
“那为什么不让我说？他们都可以，唯独我不行吗？”
裴煜根本没让她把话说完，他知道以他自己的性格，稍一犹豫，就又会变得别别扭扭，说不出口。
季棠心如乱麻，她四处左右的乱看，就是不肯看裴煜：““裴煜，不要说了，到此为止，我们回去吧。”
他用手扶住季棠的肩膀，用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让我说完，不然我怕我会没有了勇气。”在她略显慌乱的眼神下，他红着眼眶，一鼓作气的说道：“跟你单独相处的第一次我们就碰上了停电，那时候我连呼吸都要停了，不是因为黑暗，是因为你牵起了我的手。你知道我怕黑对吗？害怕的东西就是害怕，不会因为你在就改变，但现在我却希望天能黑下来，那样你就会一直牵着我的手。”
“季棠，我喜欢你。”
季棠一脸呆滞，她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爆鸣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天啦撸，他在说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要疯了！他可是娱乐圈文的男主啊啊啊啊！”
季棠心里冷笑连连，这算什么，跟她昨天连着被三个男主告白，这都算小场面了。
它这样就受不了了？
跟系统一比，她简直淡定稳重的一逼。
第75章 系统
“哎。”
“哎……”
“哎！！！”
在脑海里第三次响起系统的唉声叹气后,季棠受不了了：“统统，行了啊，你别叹气了,家里的福气都让你叹完了。”
系统幻化成个球形，上面挂着人类的五官,它眼里含着两包热泪，哭唧唧道：“我不就是断线了几个月吗,怎么一回来，世界就变了。”
季棠一点也不为所动,她冷酷无情的吐槽道：“世界不是在你下线前就变了吗？”
没错，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世界融合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抬头朝门口瞥了一眼，现在这个房间里只剩下她跟系统了。
裴煜在告白完后，反应比她都大，他整个人都红透了，她似乎都能看到他头上冒出的白色蒸汽。他捂着嘴,一步步后退，最后在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后,没等她开口，就开门冲了出去,速度快得像是有洪水猛兽在他身后追他。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被他的行为搞得哭笑不得。
要告白的是他,害羞的也是他,不敢面对的还是他！
一个人演完了一场戏。
她真的很感谢他这傲娇的性格,给了她缓冲的时间。
事到如今，她也正好趁着这机会跟系统说清楚,讨论接下去该怎么办。她打断了系统的鬼哭狼嚎声，说：“统统，这其实不算什么的。”
连番的刺激下来，她就像就像在大润发杀了10年的鱼，心跟手里的刀一样冷了。
系统：？？？
光球上冒出了一个硕大的问号，接着响起了它战战兢兢的声音：“宿主，你，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季棠抽了抽嘴角，说：“可怕，那应该还算不上吧。”
系统舒了口气，它变出手拍了拍自己圆溜溜的身子，说，“你说吧！我觉得我现在强的可怕，没有任何消息会比今天听到的这个还吓人了。”
季棠嘲讽一笑，说：“昨晚，周衍之跟我告白了。”
系统倒抽一口冷气，哆哆嗦嗦地应道：“这是校园文男主？”
“接着沈宴清也跟我表白了。”
“复，复仇文男主？！”
“最后……”
“停，停一下，你不要告诉我，豪门文男主难道也……”系统说不下去了，它呜咽了一声，用手捂住了眼睛。
“是的，陆瑾也像我暗示了。”
季棠每说一个就弯下一根手指，还好她只同时接了四本书的剧情，要是超过五本，她一只手都不够用了。
她总结道：“统统啊，你回来的时机真的很好，四本文的男主都跟我告白了，这不，还让你现场围观了一个。”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不在的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它发自内心的呐喊，季棠比它还想知道答应，明明她一直都在为了剧情努力，怎么就变成当下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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