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黎臻回的一句不需要是真心的,她不需要他浪子回头,她不但不感动甚至会视为不必要的牵绊。
祁翼寒无言以对,半晌僵硬地道。
“我的决定跟你无关。”
好吧,你高兴就好,黎臻没兴致较真,回屋忙自己的事。
关上门,黎臻不放心地又插上插销,拿出草稿继续研究。
最开始画的草稿被岳文山要去了,这是她另外又画的。
脑子里想着岳文山的回答,‘如果她能活到现在,她会不会觉得幸福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她是自由的,她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全力支持,失败了我给她打气,成功了我跟她一起庆祝。’
黎臻支起画夹开始构图,女人站在海边张开双臂迎接扑面而来的风浪,男人站在身后抱紧女人侧头吻上女人已见皱纹的脸,女人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隐藏着随时会蹦出来的欢喜,她的眼睛亮如朝阳,那是倍受爱情滋润的亮色。
仅勾勒出大致轮廓,那种独属于中年人沉稳却不失激情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黎臻停下画笔,不知不觉间把画里的脸换成了她和祁翼寒。
终究是半爱成殇,黎臻叹口气放下画笔,收起画夹塞进衣柜,视线扫过堆在靠窗沙发里的单人被褥。
昨晚的疯狂倏忽闪过,黎臻红了脸,回身捧起单人被褥铺到炕上,打开炕柜拿出昨晚那套新被褥打开门抱去另一间屋子……
祁翼寒吃完饭就去了鲁雄家,鲁雄是家具厂唯二的八级木工,是厂里的技术大拿。
最近家具厂销量下滑得厉害,祁翼寒考虑厂里没有专职家具设计人员,特意花大价钱从深圳挖来一位,可第一次试水设计师的稿子就被鲁雄给驳了,理由是款式太过洋气做不出来。
鲁雄自恃是八级工,平常谁都不放在眼里,尤其让他听新来的指手画脚更是不服气,趁着这几天祁翼寒家里有事没来,撕了设计图把找他理论的设计师愣给气哭了。
祁翼寒没去厂子但事情原委都清楚,也知道两个副厂长找鲁雄谈话无果,设计师也因此要回深圳。
特意挑晚上去家里找鲁雄,祁翼寒主要是为了给鲁雄留面子。
整个家具厂鲁雄就没怕过谁,唯独见了不苟言笑的祁翼寒腿肚子发软,见祁翼寒找上门正纠结不知该摆出怎样的姿态应对,祁翼寒兜头砸在鲁雄脸上一封劝退信。
祁翼寒寒着脸道,“明天去厂里办离职,厂里不追究因你不服从领导指挥造成的损失,但相应的你也没有辞退金。”
八级工不好找设计师更不好找,想要扭亏转营必须有大刀阔斧的魄力,祁翼寒拿鲁雄当猴杀一儆百,让他成为家具厂脱胎换骨的试刀石。
第27章 孤枕衾冷
祁翼寒回家发现昨晚还能进去的东屋落了插销,敲门却被黎臻告知分屋睡。
进去西屋,炕上铺着昨晚他和黎臻滚了数次的被褥……
脑中闪过昨天他看到黎臻雇力工运回来的单人被褥,祁翼寒后悔没当场把单人被褥丢出去,转身回去隔着门板叫黎臻。
“那屋没烧炕太冷了。”
黎臻已经钻进了热乎乎的被窝里,听到没理。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没烧炕烧就是了,点火生炉子半个小时炕就能热,她才不管呢。
自从黎臻生病好了后,便一改从前对自己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态度,如今居然把他赶到冷冰冰的屋子里去,倒不是不会烧炕,就是没了黎臻的围前围后祁翼寒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独自一人睡,祁翼寒懒得点炉子,简单洗漱过后躺到被窝里,拔凉拔凉的被窝翻来覆去睡不着。
昨晚睡起来无比舒适熨帖的被褥,此时贴在身上不舒服掀开来又冷,祁翼寒突然就理解了本还梗着脖子跟他犟的鲁雄,在听到他媳妇吼丢了工作就离婚立马怂得就差给他跪下的心情,孤枕难眠真的不好受。
祁翼寒坐起来穿鞋下地,打开门去找黎臻,昨晚的黎臻热情得出格,今晚她得负责。
梦里,黎臻回到上一世,保姆刘姐做了一大桌可口的饭菜,黎臻刚拿起筷子要吃,就被祁翼寒叫住让她开门。
黎臻不理,突然窜出只小猫不停地挠椅子腿,挠得她心烦意乱,猛地醒了过来。
揉了揉被猫挠木头刺激得发痒的耳朵,黎臻侧耳细听,窗外风声呼啸,室内安静如鸡。
黎臻倒回枕上裹紧被子继续睡,什么孤枕衾冷夜难眠,不存在的。
一夜好眠,黎臻迷迷糊糊中就觉热得厉害,软乎乎的被子变得硬邦邦的,比自热帖还热的贴在她身上,热得她都出汗了。
睁开眼,祁翼寒浓眉翘睫的脸近在咫尺,玉雕似的鼻子泛着莹莹的光诱人得很。
黎臻张嘴咬在祁翼寒的鼻尖上,疼得祁翼寒闷哼。
“你是怎么进来的?”黎臻记得很清楚她是插好门才睡的,祁翼寒不可能进来。
祁翼寒没睡醒,闭着眼睛一头扎进黎臻怀里来回蹭,蹭得黎臻火气噌噌往上窜。
“疼……”祁翼寒声线暗哑磁性,像个钩子般勾住黎臻。
黎臻拒绝上钩,两只手去推祁翼寒,被祁翼寒一只大手困住压在头顶。
危险倾轧下来,黎臻张嘴去咬却被祁翼寒俯首吻住,缠住不老实的舌纠缠。
感觉到黎臻反抗得厉害,祁翼寒浅尝辄止,抱紧黎臻像只老虎据守着他的猎物。
“别动,再动就是你在邀请我。”
祁翼寒忍着灼热威胁。
感受到‘烙铁’的硬度,黎臻立马不再挣扎,老实窝在祁翼寒怀里以免某人兽性大发。
贴在祁翼寒胸口,听着激烈的心跳渐驱平稳,黎臻郁闷地问。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别说一根插销了,就是十根他也能进来,祁翼寒滚了滚喉头,实在忍不住有肉不吃,把黎臻欺负得眼圈都红了。
被黎臻一再要求轻点,祁翼寒收着劲儿心里却极为满足。
眼见就要迟到了,祁翼寒意犹未尽地起床,跑出去买回来早餐放到厨房,冲出门坐上车……
洛尘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看祁翼寒。
祁翼寒来不及吃早餐,买了四个茶叶蛋拎上车,洛尘吃过早餐摆手不要,祁翼寒一人消灭掉四个鸡蛋。
“跟嫂子和好了?”洛尘问。
“本来也没不好。”
洛尘很不解祁翼寒对于黎臻为何总是迷之自信,笑着摇摇头。
“我看你这次危险,好好想想怎么哄吧。”
对于乌鸦嘴祁翼寒可没好脸色,板着脸用眼神警告洛尘好好开车。
洛尘挑眉,“好心提醒你还不领情,不识好歹。”
祁翼寒靠在椅背上阖眼假寐,倍受冷落的洛尘冷嗤,却瞥见祁翼寒抬手揉肩膀,顿时紧张道。
“旧伤又犯了?”
“没有……”祁翼寒抬眼安慰地拍了拍洛尘,“昨晚没盖好被受风了。”
洛尘脸上忧色稍退,当初执行任务祁翼寒为了救他受重伤数次抢救才保住命,左肩留下严重后遗症,发作时吃止疼药都不管用。
如同一匹烈马的洛尘被祁翼寒驯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件事,如果不是他冒进,祁翼寒根本不会受这么大的罪。
虽然心里始终耿耿于怀自己的任意妄为,洛尘却没表露过,闻言笑着打趣祁翼寒。
“特意给你们预备的加宽加长的双人被褥……岁数也不小了,悠着点。”
祁翼寒笑着回击,“你这是嫉妒。”
“呵……”洛尘一脸不屑,“我嫉妒你什么?我看是你嫉妒我才对,爷现在是自由之身随便浪,你敢吗?”
被鄙视的祁翼寒嗤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也就能痛快痛快嘴。”
俩个人说着话车子开到厂门口,却看到已被劝退的鲁雄正拉着设计师萧子文纠缠。
洛尘停下车,打开车门下车,祁翼寒坐在车里没动。
“鲁雄,你干什么?”洛尘拉过萧子文护在身后。
萧子文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被鲁雄抓着道歉吓得一脑门的汗,躲在洛尘身后诉苦。
“他说他再不为难我了,让我跟祁厂长说别辞退他……可厂里人事的事又不归我管,我哪有资格左右祁厂长的决定,这不是为难人么。”
洛尘算是听出来了,萧子文就是想当众给他难堪的鲁雄滚蛋。
“这事确实跟萧设计师无关,鲁雄,劝退你是厂子里开会决定的,别说是萧设计师,就是祁厂长也无权擅自更改。”
鲁雄一辈子的脸在今天这一早上都丢光了,可他仍坚持着没有退却。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要怎样才能留下我尽管说。”
洛尘倒是有些佩服鲁雄的态度,要脸面斗气太常见,反而为了保住工作如此低头很难得,至少如果放在他身上他是做不到。
“别影响大家伙上班,你跟我过来……”
洛尘示意鲁雄上车,跟着坐进驾驶室开车进去,身后,萧子文神色阴沉。
第28章 蹲守
黎臻起床后,把祁翼寒买回来的早餐热了吃了,收拾利索背上相机出门。
凭着记忆她只知道祁翼寒是在今天给余玉芝上的户口,但具体几点她不知道,只能去派出所蹲守。
在派出所外蹲人多少有点自找麻烦,黎臻到地方后转了圈,发现距离派出所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个旅店……
借口要选房间,黎臻跟着服务员上去二楼,幸好窗户正对派出所的房间没人,黎臻立马下楼办手续,却在柜台前遇到个熟人。
王锐身着便服,脸上带着丝刚睡醒的慵懒,像只捕猎后吃饱喝足舔爪子的猫,给人种想撸一把又怕被挠的感觉。
在旅店里遇到黎臻,王锐有些意外,但他脸上的神情没变,与黎臻如陌生人般互相对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他们是通过王公辰认识的,只见过一面,彼此知道有这么个人,但遇到了只当不认识。
黎臻也一样,与王锐擦肩而过,自然而然地拿出钱递给收银员。
收银员不接钱,先要证件或者介绍信。
黎臻怔住,从先进的后世重生而来,她习惯了有助理处理这些事,压根没想起来这个年代入住旅店必须的身份证明。
王锐走没几步听到,回头看黎臻。
本就尴尬的黎臻被王锐看得更尴尬了。
“给她办了吧,没事……”王锐道。
这家旅店老板跟王锐是远房亲戚,平时王锐忙起来不回家就来旅店小睡片刻,店里的员工都认识他,闻言便接过黎臻手里的钱把门钥匙给了黎臻。
黎臻拿过钥匙转身正要道谢,发现王锐已经走了。
进去客房关上门,靠窗两张床中间一张桌子,黎臻便坐到桌前,把相机放到右手边的床上,从背包里掏出纸笔继续画草图。
马金山塞给她的七份活看在借给她相机的份上,她就得埋头干出来。
正好等得无聊,把两份容易完成的先画出来,最难的那三份则视情况而定,如果条件不允许,她只能原封不动的还给马金山,至于马金山怎么解决她就管不着了。
黎臻画几笔抬头看看窗外,玻璃窗上外面蒙着层经年累积的灰和泥,泥点稀疏并不影响视线,只是外面往里望时会看不大清里面,这也是黎臻很满意这间房的原因。
直到中午祁翼寒和余玉芝也没出现,黎臻收笔,把完成的手稿塞进背包里。
厂子里忙,祁翼寒上午没空来办也正常,黎臻起身打算出去买点东西吃。
中午派出所午休,王锐嘴馋没去食堂吃,去附近饭馆点了盘溜肥肠配上米饭吃得喷香。
黎臻进来饭馆见到王锐,俩个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总能遇到,这也太巧了吧?
饭口时间饭馆里满员,黎臻走到王锐桌边问。
“我可以坐吗?”
王锐伸手向对面椅子,黎臻坐下。
黎臻食量小,一个人吃不了一盘菜,便点了碗牛肉面加一小碟炝拌菜。
直到王锐吃完饭俩个人也没再说话,临离开前王锐问黎臻。
“你有事要办?”
“嗯,我要办理落户。”
王锐没再多问,只道,“户籍科不在派出所,得往前走。”
什么?!黎臻瞪大了眼睛,那她不是白等了一上午。
王锐被黎臻的反应逗笑,“放心,想去户籍科也要经过这条道,能看到……”
出了旅店后,王锐暗中观察过,发现黎臻坐在窗前不动,就知道她是在蹲守,至于守的是谁,只要黎臻不找他帮忙他不会去理会。
“谢谢。”黎臻道谢。
王锐没回应,打着嗝出了饭馆。
吃完饭黎臻沿着派出所往前走,走出五十米左右看到户籍科的牌子,再瞧瞧周围只有一条道通到此处,放心地返回旅店。
祁翼寒回家拿户口簿,张桂兰陪着余玉芝等在堂屋,祁翼寒才进屋,余玉芝立即拿上背包迎向祁翼寒。
张桂兰把准备好的户口簿交给祁翼寒,她收了余玉芝五十块钱的酬谢,余玉芝还保证一个月后她买的房子过户到名下立即把户口迁走,所以她没什么好反对的。
张桂兰母子三人的户口没有迁过来,祈莲和祁翼阳上学都是祁翼寒托人办的,祁翼寒这次打算再买套房子,他和黎臻搬走后这房子落在张桂兰名下,一家人就都能落户在北市。
不过,这事暂时他还没跟张桂兰说,他得把一切都安排好,否则以张桂兰只进不出的性子,必定得跟他讨买房子的钱。
自从看过黎臻的记账簿打下欠条后,祁翼寒就决定要与张桂兰经济上划清界限,贪得无厌无论是外人和家里人都惯不得,惯到最后不是反目成仇就是骨头渣滓都不剩。
接过户口簿,祁翼寒带余玉芝去户籍科落户。
余玉芝这几天回了趟敦市,敦市那边他和宋文初的房子终于卖了,她拿着卖房子的两千块钱和原居住地居委会开的证明回来正式住进了祁家,她很高兴黎臻已经搬走,更高兴祁翼寒同意她落到他的户口簿上。
等到祁翼寒离婚,她的户口也就不用迁了,她和他成了一家人还迁什么迁。
余玉芝跟着祁翼寒上车,洛尘开车前往派出所。
今天的洛尘异常安静,看起来像是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但余玉芝却明显感觉到了异样,洛尘看她的眼神凉凉的,像是冬日的寒风刮得人面皮疼。
余玉芝故意忽略掉不适,勉强维持着镇定。
祁翼寒一路上望着车窗外出神,早上他又得逞了,黎臻享受着他的进攻,他们水乳交融却又似隔了千山万水……
他能感受到黎臻对他不同以往的冷漠,在失控的巅峰时黎臻望着他的目光也是冷的,无情得不带丝毫波澜,她对他除了生理上的需求外再不论爱与不爱,她关闭了心门再不对他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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