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
薛攀赶紧起身谢绝。既然这个饭局主要是为了他搞的,那薛姨妈和宝钗就不用来了,他一个人做个代表就行了。
毕竟他们薛老爷正月才没,现在才三个多月,热孝才过,不方便来也是很正常的。
见薛攀推辞,甄应嘉假意客套了两句,便也就没有再多说。倒是立刻吩咐家人去准备宴席,然后请大阿哥、八阿哥和薛攀一起移步到园子里,边赏花喝茶,便准备入席。
甄家的下人们再一次展现出了极高的办事效率,很快就行动起来。说着话儿,甄应嘉已经领着他们到了甄府的后园。
想来是为了迎接大阿哥和八阿哥两位皇子的到来,甄家早就把园子里布置得十分漂亮,堪比康师傅亲临那次的规格,简直是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大阿哥和八阿哥也都十分高兴,那张道士看着,却又语出惊人,赞叹道:“好景!好景!真是天上人间,能有几回闻。”
他话音未落,已经听得有人笑道:“先生此言差矣,‘能有几回闻’的是曲子不是景致。况且天上人间又有何好,岂不闻‘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乎。”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嘿嘿嘿。
第56章 饯行
这声音十分年轻,听着像是个小孩子。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感觉还有些耳熟,很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最关键的是,这孩子相当实在,面都还没见着,已经直接先拆了张大师的台――好家伙,就差没有直接说“您老没有文化就别学人家拽文,拽了又不对,真的好尴尬”了。
实在是要忍不住给他点个赞才行。
薛攀拼命忍住了才没有当场笑出声来,正想着转头看看来的是哪位“孤勇者”,却忽然听得身边儿的甄应嘉已经当场低声呵斥起来:
“孽畜!谁又问你来!今儿有贵客在,你胡乱说些什么!”
说着话,他已经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跟大阿哥和八阿哥请罪:
“请两位爷恕罪――这是微臣家的逆子,今儿想是先生有事没有上学,定然是底下人没有看住,教他跑出来了……微臣这就叫人将他拉走,回头一定好好惩治他。”
哦,原来是甄家的公子啊……
薛攀有些恍然大悟,同时心中也有了些隐约的猜测――甄家的公子,这么小的年纪,又敢这么干的,那不就是……
他一念未了,八阿哥已经笑道:“不妨事,既然是甄大人的公子,那快请出来见见罢。”
大阿哥对这种事儿一向不怎么感冒,而且自从他跟薛攀对怼失败之后,他就又开始玩儿高冷沉默那一套――妥妥地脸谱工具人了。
他既然不来招惹薛攀,薛攀便也就乐得清静,也懒得多说什么。只看八阿哥一个人唱独角戏好了。
反正,本来大阿哥和八阿哥这个组合,表面上看是大阿哥主导,但是其实还是靠着八阿哥这个有脑子的当幕后主事。
薛攀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不说破,只看着接下来这位八爷要怎么继续演。
不过,他没想到这中间居然还有其他的嘉宾,也不知道有甄家这位小少爷的加盟,事情又会变成怎样的局面呢?
忽然之间就有些期待了怎么办。
八阿哥都发了话,大阿哥也没有反对,那甄应嘉少不了就只能听令行事了。
他忙对着那假山背后叫道:“孽畜!既然王爷跟贝勒爷饶了你的罪,又教你出来见面,怎么反倒杵着不动了?还不快滚出来见礼!”
他这么一通咆哮,整个人都弄得脸红脖子粗,恍然之间,倒似有了些贾政的样子,愈发让薛攀有些忍俊不禁。
好在那位甄家小公子果然听话,听他这么一顿发疯咆哮,果然很快就从假山后面出来,对着几人规规矩矩地行礼:
“草民见过王爷、贝勒爷、各位大人。”
八阿哥连忙亲自上前搀扶,拉着他的手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这才笑道:
“我原说十八弟都是金雕玉琢的娃娃,今儿见了甄大人家的这小公子,方才知道,一山更有一山高,这都不单单只是金雕玉琢了,简直就是个仙气儿捏成的仙童了。”
薛攀就站在八阿哥身后不远处,见到这甄家小子,也不由得一怔。
不过他倒不是为了这孩子的出色容貌震惊――这种容貌他不久前可巧儿才见到一次,已经没有什么惊艳的感觉了。
但比起单纯的因为美貌惊艳,这种震惊却更甚――到底是什么情况之下,才会有如此相似的容貌啊。从年龄到长相、从身材到气质,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跟复制黏贴似得。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未免也太过于玄幻了一点儿吧。
见薛攀呆愣在原地不说话,甄应嘉倒是没有觉得怎么样,反倒是八阿哥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特意转过头来打趣道:
“薛大人怎么不说话?可是有什么不对?”
这话一说,大阿哥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过头来看向了薛攀,搞得连甄应嘉都跟着紧张起来。
薛攀叹了口气,心道不至于不至于,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犯不着如此大惊小怪,他真的只是随便发个愣,并没有什么深意的。
不过显然不管是大阿哥还是甄应嘉,甚至是八阿哥都不会相信的。
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睛,再加上那个一直没有走、赖在旁边儿没动的张道士,一共八只眼睛可是都在那里盯着他呢。
薛攀被他们盯得浑身发麻,只得勉强解释道:“微臣失仪了。无他,只是这甄家小公子长得很像是微臣的表弟。”
甄应嘉听薛攀这么一说,倒是松了口气:“蟠儿说的表弟,可是荣国府的那位小公子?”
薛攀笑道:“正是。我那表弟名唤贾宝玉,今年虚岁七岁,我上个月去京城,恰好才见到他一面,跟甄表叔您家这位小表弟,真真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一模一样。”
甄应嘉笑道:“那可不是赶巧了么?我这逆子……咳咳,你这位甄家的表弟,今年也是虚岁七岁,小名儿也叫宝玉。”
八阿哥大笑道:“居然有此等奇事?未料到这世间居然有两个‘宝玉’,还一‘真’一‘假’,却是一模一样,但不知,令公子可也有玉没有?”
这就是问的“衔玉而生”的事儿了。
合着贾宝玉那块宝玉的事儿已经成为京城人尽皆知的故事了。连八阿哥这种人都知道,甚至还有心情拿来开玩笑,看起来,他今儿有点儿飘了啊。
就不知道,除了那个神棍老道士之外,他还有什么手段要使出来了。
薛攀也不着急,只静静陪着他们说笑了两句,便就准备入席了。
因着八阿哥亲自发了话,那甄家的孩子便也跟着他们一起入席了。
原来这小公子真的就是甄家那个宝玉。
虽然说看着跟贾宝玉一模一样,但是稍微相处下来就知道,他们两个人根本不一样。
且不说,这位甄宝玉反倒是没有衔玉而生,就看他本人,虽然一样的调皮捣蛋,但是跟贾宝玉不同。
不是更乖巧,却是比那贾宝玉更加“无法无天”――贾宝玉还知道有外人在的时候,讲点儿规矩,这甄宝玉是连这都不管,逮住人就怼。
哦,严格说来,也不算是逮住谁怼谁,他也是有选择的。比如张道士这种装神弄鬼的神棍就要怼,但是大阿哥和八阿哥就不会。
不但没有怼,还要规规矩矩地行礼,管人家叫“王爷、贝勒爷”。
看看,这大约就是贾母说的那种“玩儿归玩儿、闹归闹”,但是遇到长辈或者达官贵人,都还是懂规矩的。
这就,非常世家纨绔了。
薛攀对这另一个宝玉小表弟并没有什么恶感,甚至因为他刚刚“仗义直怼”张老道而略觉开心――虽然直爽了点儿,但是总比花花肠子太多了的好。
听说原著里头这位甄宝玉在甄家被抄了之后,还去考科举了,倒也是个有担当的,不愧是真正的宝玉。
他姨妈生的那位,也真是对得起他姨父的姓,是个“假”的宝玉。
家里出了事儿不但没有什么担当,甚至还抛下新婚妻子,跑去出家当和尚了……
薛攀略想了一想上次在荣国府见到贾宝玉时他的那几样光辉事迹,深觉“三岁看老”这句古话不虚。
别的不说,就是光这么想一下这位表弟的所作所为,薛攀就觉脑子有些疼,赶紧收回思绪,按照甄应嘉的安排,落了座。
在场众人地位最高的就是大阿哥了,故此他坐在最上首的席位,是主宾。他对面儿就是八阿哥,算是次宾。
因着是给薛攀饯行,故此薛攀便也就坐在了靠近上首的位子,跟八阿哥挨着,旁边儿坐着的是甄应嘉。再过去是那张道士,他另外坐了一桌,吃的是些素斋。
那甄宝玉年纪还小,就坐在了他们下首,权当是做个陪客,吃着玩儿的。
薛攀很快就想到这是为了让这小子等会儿有机会提前告退离席――他这种年纪,应该还是要睡午觉的,肯定熬不了多久。
加上大阿哥和八阿哥这种算是极其尊贵的贵客,又是有备而来要跟薛攀说些事儿的,那到时候就算甄宝玉不困,甄应嘉也会叫他“困”的。
如此,虽然不过才刚刚上桌,薛攀已经预料到这顿饭接下来的走向了。
他深知这顿饭的重点在八阿哥,也就没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在甄宝玉身上,但这孩子一双眼睛却总是盯着薛攀看,倒是把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好在,就算这甄宝玉一副很想跟薛攀搭话的模样,但是到了最后他也没有这个机会。
因为很快,八阿哥那边儿就准备切入正题,这位甄宝玉小朋友,很快就被他爹甄应嘉给劝退了。
他恋恋不舍地离席,虽然也算是规规矩矩地跟大阿哥、八阿哥甚至是薛攀行礼告退,眼睛却还一直看着薛攀,似乎很不甘心连句话都没有说上就离开了。
薛攀心中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时间细究这个事儿。
因着八阿哥又对着他发起了一轮新的攻势。
这一次,八阿哥倒是比之前直截了当很多了:
“薛蟠,听说你这次去扬州,是皇阿玛亲自委任?”
薛攀笑了:“贝勒爷您问的真是有意思,若是没有万岁爷的命令,薛攀怎么敢接这个差事啊。”
这话就是明摆着懒得跟八阿哥好好聊天,暗搓搓直接怼了。
薛攀之前一直都是“啊对对”、“是是是”的敷衍风格,明显有些不想被拉拢但是也并不敢得罪他们的意思。
没想到他这会儿忽然又转变了画风,渐渐强硬起来,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八阿哥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有些疑惑,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接下来用什么法子好了。
当然,考虑到这位八爷的性格,他可能并不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而是正在用一种新的法子――比如借刀杀人什么的,他其实非常擅长的。
果然,薛攀心中刚刚转过这个念头,那把一直杵在旁边儿的刀――也就是大阿哥本人就很顺利地接上了八阿哥的话头。
只见大阿哥冷哼一声道:“你又搁这儿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个跳梁小丑么,也就是皇阿玛仁慈,才教你运气好,捡了个漏罢了――你何德何能当上那个什么侍卫,还领了御前行走,呸,就是个玩儿物罢了。”
艾玛,不愧是大傻子胤|,别的不说,就冲着您这脾气,也基本告别皇位争霸赛了。
薛攀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但却也并不接话――跟这种蛮不讲理的人物讲理,那纯粹是自寻烦恼,人间不值得。
没想到,薛攀越是如此,那大阿哥越是暴躁,眼看着他又要发作,八阿哥连忙按住他,笑着打圆场道:
“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薛蟠虽然年纪小,但也的确有过人之处,咱们得以礼相待,万万不能轻视于他才是。”
薛攀反倒是笑道:“多谢贝勒爷体恤,不过王爷教训的是,微臣年纪尚幼,出身也不高,虽然也侥幸做了几件有用的事,但也的确是万岁爷恩典才得了这个差事。现下既然王爷觉得微臣没这个能力胜任这个差事,那等到了扬州,微臣亲自跟林大人请罪,教他上个折子给万岁爷帮微臣请辞便是。”
薛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搞得大阿哥目瞪口呆。
什么叫“我说一句,你这里有一百句等着呢”,这就是了。
大阿哥骤然收到薛攀这个话术攻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对啊,这小子刚刚不是明明是一副“八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模样吗,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能说了呢。
八阿哥也愣了片刻,这才准备继续出来打圆场――不得不说,薛攀这么一反击,他感觉更想要收罗薛攀做自己的党羽了。就是说,这小子真实的能力不只方才那样,果然,多试试真的就不一样了。
最初的愣怔过后,八阿哥心中不免涌上一股狂喜。他正想着再接再厉,忽悠薛攀加入他们大阿哥\八阿哥党,但是这一次,薛攀却并没有给他机会。
他直接起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就“礼貌”地告辞了。
说是礼貌,也不过就是跟三个人知会一声。
他之前一直隐忍不发,倒并不是怕事儿,只是想要看着这几个人到底玩儿什么把戏。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翻过来掉过去,就只会那么几招儿,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再跟他们浪费时间了。
薛攀客客气气地感谢了甄应嘉给他饯行,然后说家里还有事务要忙活,明儿就得赶着启程,然后就直接离席了。
把几个人弄得好不尴尬。
大阿哥直接就把手里的杯子给摔了,看那样子,竟然是想要抽刀追上去当场把薛攀给砍了。
甄应嘉吓得瑟瑟发抖,又十分尴尬,一副不知道怎么应付现在这场面的模样――这当然也是他这个多年官场老油条的生存智慧,在有能耐有地位脾气还不好的主子们面前,最好不要过分表现,不然,可能事儿没办好,人也没了。
见这俩人的模样,八阿哥心中愈发郁闷,但是面上却还是少不了又把大阿哥安抚了一阵,然后自己亲自离席,也不要甄应嘉作陪,出门去追薛攀。
这就很有意思了。
颇有些“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意思。
薛攀早察觉背后有人来追,他却并没有停下,直到八阿哥真的跑起来,甚至边跑边喊“薛大人留步”,他才慢下来,等着八阿哥进前。
八阿哥心中十分无奈,却也无法。因为这次,的确是他更急迫想要拉拢薛攀,少不得他就表现得更加“礼贤下士”、“求贤若渴”些,这样才可能会有更好的效果。
好在,他这个人,一向十分能屈能伸。
俗话说面具戴的久了,也就变成了另一张脸皮了。他这平易近人、春风化雨的人设立得久了,少不得连他自己都信了。那么偶尔放低下子身段儿,又算的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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