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攀笑道:“这自然是极是了。我甚至都还想着说,要不要再去京城找点赞助……哦,我的意思是说,找万岁爷他们化点儿缘回来。”
他这话话音方落,妙玉已经轻叱了一声,冷笑道:“难怪都说‘为富不仁’,你都那么有钱了,居然还要去化缘,到底是如何开得了这个口的?”
艾玛,好好一个高冷女神,怎么一开口就这样儿呢?
薛攀只觉得十分头痛,对于这种傲娇系实在是招架不来。
好在,他的兄弟真的十分给力,柳湘莲果然又跳出来帮忙,冷笑道:
“居士这话倒是有些不对了――我大哥家境殷实不假,但也不是‘冤大头’,这兴办教学的事儿,乃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儿,便就是去京城里找人帮忙怎么了,未必他便就一分不给了?”
“再者说,我大哥他自去找他的门子化缘,居士只需在此坐镇等候即可,不说帮忙也就算了,如何还要嘲讽于他?”
柳湘莲这话一说,妙玉倒是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毕竟,被这样水准的美人当面直怼,还是很难受的一件事儿的。特别是这位妙玉小师父,也是个标准的颜控来着――被大帅哥当面喷,太惨了,简直破防到怀疑人生啊有没有!
看着妙玉那异常难看的脸色,薛攀颇有些忍俊不禁,但是他当然也不敢当场笑出声来――那估计不要说医学院了,恐怕以后他踏入玄墓山的地界都没有可能了。
这位妙玉小姐姐的心思不是一般地敏感,性格也不是一般的古怪,虽然说因着她超凡脱俗的美貌,还是让她跻身金陵十二钗正册之中,但是相比其他几位金钗,果然这位妙玉小姐姐绝对是最让人无法好好相处的人之一了。
凤姐儿虽然也是出了名的难缠,但是人家至少情商极高,若是把你当成自己人,或者只是单纯地维持表面上的客套,那还是很可以让人如沐春风的。
只是可惜,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时间并不太多罢了。
但是对于薛攀来说,这种时间就很多了。
毕竟,凤姐儿算起来是他娘舅家的表姊,这搁现代那种独生子女家庭的情况之下,可是堪比亲生姐弟的存在了。
这种关系,绝对不可能变成表面的客套,特别是经过上次的京城之旅后,凤姐儿更是早就已经把薛攀当成了自家兄弟了。
这就挺好了。
所以说,整个金陵十二钗里,让薛攀头痛的,就是只有这位妙玉居士了。
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位妙玉小姐姐当面直怼呢?
直怼完了也就算了,自家兄弟帮他找回了场子,他还得去主动安抚人家女神的情绪……
这是怎样草蛋的事情呢?
行吧,为了世界和平,他还是先让步吧。
薛攀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了还想要疯狂输出的柳湘莲,对着他安抚地笑道:“二弟不必如此激动,原是哥哥我没说清楚,怪不得妙玉师父。”
柳湘莲仍是气咻咻地道:“没有说清楚可以问啊,凭什么就这么含血喷人――别人我是不知道,但是没药你来说说,这建医学院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嗯?
怎么连这柳二爷都知道了这医学院的事儿啦?
那不是……
一念未了,张没药已经气呼呼地站起来道:“还说什么钱,若是没有薛世兄,这什么医学院,根本就是连影子都没有――不说这里头的钱至少有一半是薛师兄自掏腰包的,便就是全部都是万岁爷赏赐的,那寻常人谁会有那么大的能耐,竟然能够请的动万岁爷那尊大佛?”
张没药同学这么一说,倒是让薛攀刮目相看――怎么感觉他的兄弟、朋友,都是重义气的人,为了他薛攀,连心目中的女神都要怼了,这就……
薛攀一边儿感动于这两位少年对他如此掏心掏肺,一边儿却隐约有些担忧,他们这么干,妙玉会不会直接气炸――他的地虽然已经从妙玉手里买了过来,但是万一……
想起在现世里头道听途说过的那些“密史”,薛攀心中有些犯嘀咕。
年纪轻轻名下就有一匹山,妙玉居士这身世,肯定不只是普通富贵人家那么简单了。
那么她真实到底是什么?
她的背后还有谁?
这就真的是,让人无比好奇却也暂时没解的意思了。
只是,柳湘莲刚刚不过只是提到了薛攀要去京城化缘的事儿,也没有说要去要多少钱,怎么这位妙玉小姐姐就忽然炸了?
让她炸锅的到底是“化缘”,还是“去京城”,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都不重要。
此时此刻,还是安抚好要完全爆炸的妙玉小师父最重要。
薛攀再次叹了口气,准备这回亲自上场,挽回局面――他真的不希望妙玉小师父一气之下不做这个事儿了,那就尴尬了。
比起这个,被抢白几句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在他的口才也算是锻炼过的,就在妙玉小姐姐要发飙的时候,薛攀总算是找对了方向,把这小姑娘的满腔怒气儿给安抚住了。
不但成功摆脱了被乱扣的“四处乞讨、没得恶心”的帽子,甚至还拉了妙玉本人入伙――
“既然妙玉师父有如此善心,那不如也略随喜随喜,这可也是泽被后世的好事儿,现在参加,以后就是资深股东……东家了。”
凭着这三寸不烂之舌的瞎忽悠,薛攀三下两下居然真的把妙玉给忽悠瘸了――反正最后她居然又把玄墓山的土地拿出来一块,准备弄个学塾。
薛攀听着她那意思,居然是想弄一个跟贾府的家学私塾差不多的玩意儿,她自己授课,也另外请其他有才学的人来。
搞得还真是越来花样越多,越来越正经了呢。
行吧,那就搞呗,反正,他本来也想着做点儿这种事儿了。
林如海还在扬州等着他,虽然可以耽误几日,但也不宜太多。故此薛攀主动道:“既然如此,赶日不如撞日,那今儿咱们就去那块地看看吧。”
大家都满口同意,然后一起看向妙玉,她有些无语地看着薛攀,半晌才叹息道:“我真是拿你这人没有办法……好吧,看就看吧。只有一点,我那隔壁的房子,已经赁了一间院落给刑家了,你们去的时候,可不要胡乱喧哗,若是吵到了人家便不好了。”
薛攀一听这个,倒是来了点儿兴趣。
住在玄墓山蟠香寺隔壁的出租屋里,又是姓邢的,除了名唤“邢岫烟”那一位妹子似乎没有其他人了。
好像这位是他二叔家那位堂弟薛蝌的官配,算起来还是堂弟媳妇儿……这不整得变成了自家人了么。
只不过薛攀当然还是不能主动暴露这个信息――不然肯定会被抓去当成妖孽给烧死的,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提起这个,甄士隐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前几日才跟妙玉的代理人――也就是她的师父兼蟠香寺的住持师太谈过租赁房子的事儿,那住持师太也代替妙玉答应了要把蟠香寺隔壁的房子租给他们一家子。
现在虽然说这位妙玉小师父已经认出来他就是租赁房屋的人了,但是现在怎么还是要邀请他一起回去房子那边儿看看?
只是,他们租赁的时候,旁边儿明明只有他们一家,怎么现下又多了一家?
甄士隐一时间脑子有些迷糊,但又不好在这个当口儿说不去的话――其实他也没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反倒还是有点儿想去看看到底为什么如此混乱了。
而妙玉当然对他们的反应都并不在意。她一向是由着性子来习惯了,既然起了这个心思,那是一刻都不能等的了,当即道:“咱们这就去吧。”
于是大家只有起身朝着蟠香寺走。
刚刚到了蟠香寺门口,便见到旁边儿的院门微微敞开,却是有一户人家正在打扫院子。
因着正好是午后,四周围一片静悄悄的。这家的大人不知道是去做工了,还是去做农活了。家里只有一个小姑娘,正背对着大门认真打扫。
虽然离着有段距离,但是这小姑娘单薄纤细却挺拔板正的身姿却很是引人注意。
她年纪虽然不大,举手投足之间却极其娴雅,只是简单洒扫的背影,便就有些赏心悦目之感,众人一时间都停住了脚步,不敢高声喧哗,生怕破坏了这样一份宁谧的美感。
妙玉却并不管这些,见众人都不做声,她便就上前了一步,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招呼道:“邢妹妹,今日可有空闲?我这里有一事要叨扰。”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下章正在努力呜呜呜。
第69章 上钩
听得妙玉出声招呼,那邢岫烟立刻回过头来,满脸笑意地迎出来道:
“师父怎么今儿这么早,竟这个时候就过来了?岫烟还在洒扫院落,未及远迎,还望师父恕罪。”
显然她原本以为只有妙玉一个人来了,故此也没有太在意称呼和形象,直接就按照她们俩平时相处的模式就这么直接跑出来。
但等到她出了院门来一看,才发现,除了妙玉之外,居然还有这么一大群人,还都是没有怎么见过的男子,慌得立刻微微闪身回避。
然而她很快又意识到了不对,既然来了就都是客人,这么慌着回避又算怎么个事儿呢?也太没有规矩了,甚至还会给她师父妙玉丢脸,故此又忙着上前见礼,手足无措之下,更显得楚楚可怜,十分惹人疼惜。
甄士隐和张友士便也就微微撤开身子回避还礼,张没药和柳湘莲有些尴尬地不知道是应该上前见礼还是跟着回避,倒是薛攀大大方方地上前见礼道:
“在下薛攀,见过姑娘,此番来得唐突、未及通传、多有打搅,还望姑娘见谅。”
薛攀生得一副好相貌,又如此客套有礼,自有一种安抚人心的独特气质。邢岫烟便也渐渐冷静下来,也客气地对着薛攀还礼。不过她在生人面前并不是那等活络的性子,见礼之后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有妙玉在,也不至于冷场,这位小姐姐很快就把谈话引向了正题,一脸高冷道:
“岫烟你也不必害怕,我们原是路过――张家的老爷和公子你原是见过的,这位甄老伯赁得是寺院西边儿的房子,算是咱们的邻居。至于剩下这两位都是路过的客人,是来看咱们旁边儿那块空地的。”
妙玉将几个人的情况一一说明,那邢岫烟便就渐渐冷静了下来,笑着道:“没成想咱们这儿倒是日渐热闹了,倒也真是件好事儿――只是不知道,看那块儿空地做什么?”
这位邢岫烟姑娘已经跟妙玉做了好几年邻居,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人却是极其聪明灵秀的。
妙玉这么大费周章地带着几个人过来,又非常正式地跟她介绍,显然说明妙玉对这事儿十分重视。
那么邢岫烟也少不得就跟着上了些心,多问了两句了。
果然,关于妙玉的心思这块儿,这位邢岫烟小妹子真是拿捏得死死的。
她这么一问,妙玉果然一脸高兴地开始解说――从薛攀他们的来历,到医学院的建立,再到今儿他们这个新的想法儿,噼里啪啦一顿下来,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听到薛攀他们居然是要把那块空地给建成书斋,免费教附近人家小孩子读书,邢岫烟显然十分激动。
她甚至表示她也可以帮忙,不单只是因着她一向承妙玉的情,更是因着她本性之中就自有一种恬淡豁达。
既不怨天尤人,也不妄自菲薄,是十分健康的心理状态。
因着邢家租赁的是蟠香寺的房子,故此,妙玉算是她家的房东。
而邢岫烟家一穷二白,她父母邢忠两口子也都不是什么好人,根本没有可能供着她去读书。反倒是妙玉喜欢她的性子,主动教她读书,这么一来二去的,倒是成为了半师半友的关系了。
妙玉这妹子,一贯是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的。
连林妹妹第一回去她的栊翠庵做客,因为喝不出来那泡茶的水是梅花上的雪水,也被她当面直怼开嘲讽,可见这邢岫烟妹子自然有她独到之处,才能让这位超凡脱俗的妙玉小仙女另眼相看。
不单如此,她其实还非常会关注到每个人的情绪。
比如,邢岫烟听说了薛攀是金陵城薛家的,便就笑道:“这么一说,薛大哥哥,咱们两家儿倒是还有亲呢。”
说到了这里,薛攀也终于想了起来,这位邢岫烟姑娘,原是贾赦的继室邢夫人的侄女。
只是,不管是在看原著的时候,还是刚刚看到她的时候,薛攀都一点儿没有把她跟邢夫人联系起来――都说侄女肖似姑妈,但是邢岫烟跟邢夫人可没有半点儿相似。
邢岫烟这种闲云野鹤、云淡风轻的性子,可不是邢夫人那种狗苟蝇营的油腻中年妇女可以比得上的。
正所谓“相由心生”,性格如此天差地别,那面貌也自然不可能太过相似了。
此时邢岫烟自报家门,薛攀才想起来,原来他们也算是拐着弯儿地有些亲戚关系。
算起来,邢夫人是薛攀他亲姨妈王夫人的亲大嫂,同时又是邢岫烟的亲姑妈,这么一来,他应该也算是邢岫烟的表哥?
艾玛,这关系,可真是够混乱的。
应该说,不愧是四大家族,家大业大,连亲戚也比旁人家里多上许多,实在是让人头晕目眩。
好在这原本也并不重要,攀亲本来就是拉近关系的一个很好的办法。
反正这么三说两说,居然真的有亲戚关系,那大家的关系立刻就融洽了不少,于是妙玉便就顺势邀请了邢岫烟一路去看那个准备建书斋的空地。
邢岫烟也欣然同意,将扫把放好,出得门来,又将院门关好,这才随着众人一路继续东行。
说是旁边儿的空地,但是其实那块地离着邢岫烟家租赁的房子也还是有七八百米的距离。
中间还隔着几丛灌木,倒也算是天然的隔离带了。
薛攀跟妙玉和邢岫烟走在前面,甄士隐和张友士走在中间,柳湘莲和张没药倒是走在最后去了。
薛攀注意到了这一点,回头看了看,见他们俩走在最后窃窃私语,也懒得理会――今儿一连见到妙玉和邢岫烟两个各具特色的小美女,他们这个年纪的小男生会兴奋些也是很正常的,就随他们去吧。
反正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他自己撑场面,一旦习惯了这个设定,好像也就很是能够心平气和了。
何况跟两个漂亮小姑娘一起同行,这感觉也是的确不赖,那谁还管什么兄弟啊(不是)。
薛攀笑着很邢岫烟和妙玉闲聊,虽然邢岫烟有问必答,妙玉习惯性傲娇,但是其实两个人都挺聪明,所以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障碍不说,甚至还能给薛攀些新的启发。
说着话儿,众人很快就到达了那块空地。
薛攀停步看时,只见那块空地占地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却难得的十分方正。且依山不傍水,正是又安全又安静的所在,委实是个适合建学校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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