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芬珠眨眨眼,说是压谁都行,但压耿格格没用,关键在钮祜禄氏和年氏身上,但其实泰芬珠哪个都不想压,虽然生女丹的药效快过去了,钮祜禄氏很有可能一举得子,但她求得也就是可以确保无误的拉开年龄,要不然她肯定会斟酌着时间用生女丹,也不会把避孕丹自个儿吃了。丹药虽然告罄,可她换来了这些年的安心度日。
既然如此,年氏和钮祜禄氏对她而言就无所谓,她已经把她俩的贴身侍女换了一回了,因为胤G不高兴两个人都堵他,吩咐泰芬珠教训一下,泰芬珠不会克扣她们分例,只会把有些撺掇主子争宠的侍女放出府。
对,年氏她们争宠的方法就是堵胤G,因为雍亲王府下人不多,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个下人收了银子擅离岗位都会很容易被发现,而崔凛容不下想烧冷灶的太监,所以前院秩序井然,泰芬珠盯那里也盯得紧,晨晨可是住在前院。
虎宝很无奈,他都有两个嫡亲弟弟了,并不很在乎钮祜禄格格是个满人,如今汗玛法都开始与他和弘晟说些政事,这个年龄的优势是外人难以想象的大。
他懂额娘的心,阿玛如今开始以怀疑的目光打量所有人,这很正常,因为他也是这么做的。祖母偏向阿玛,也有他时常到永和宫请安的功劳。孝字很重要,他就住在宫里,当然不允许阿玛受到苛责。
祖母习惯了谨慎,这是后宫教会她的,他不过是隔三差五说说阿灵阿的狂妄之言,阿灵阿的高傲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祖母之前当然也知道阿灵阿身份不凡,但是不同的角度看事情肯定不一样,祖母从前只看阿灵阿安然无恙,而他只是举了些阿灵阿的政敌,能与阿灵阿作对的身份肯定也不一般。
虎宝不求别的,他只希望祖母不要拿长兄如父来套到这种事情上,十四叔依然亲近阿玛,但他动了心思是事实!
泰芬珠看儿子面容沉静,轻声道:“你阿玛这几天不就不去后院了吗?”
虎宝眼神闪了闪:“额娘,您有成算就好,只是下人一定要看紧了。”
泰芬珠抿唇笑,按道理来说,格格没有与侧福晋争斗的资格,年氏该有的待遇她也全都给了,只是年侧福晋没有任何权力、在下人里也没有任何威望而已,她当然不允许她们彼此出手,可两个人拌几句嘴真的不在她管理的范围内。
泰芬珠也希望后宅尽快恢复平静,年羹尧的妻子马上要进府探望年氏,泰芬珠认为她会安抚年氏的,因为事实上年家现在还站在揆叙一边。到时候看看情况,泰芬珠再决定偏向谁。
第122章
虎宝面露犹豫,泰芬珠柔声问:“怎么了?有什么话尽管和额娘说。”
虎宝咬唇:“额娘,我不敢和阿玛提,我也觉得那么做合理,可是我确实认为无济于事,看似强权霸道,其实贻害无穷。”
泰芬珠缓缓道:“你是说赵申乔弹劾戴名世的事情?”
虎宝叹了口气:“就是这个,戴名世已经被下狱了,汗玛法还要扩大范围,很多文人都在被调查。可是南明抗清本就是事实,戴名世在《南山集》里引用此事也正常,他是有编修明史的想法,但到底也没真的编出来,只是搜集了些资料,他顶多是在思考满汉关系,并不可能真的造反。”
说到这儿,虎宝赶忙举了例子:“前两年,他还来参加了科举,夺得了榜眼,这就是明证啊,那一科的状元是赵申乔的长子,当时就有流言蜚语,因为戴名世名声很大,会试也是第一,结果殿试却被压了一头。如今赵申乔就弹劾戴名世狂悖,总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泰芬珠嘴唇动了动:“你之前进府和我用满语说话,我还惊了一下呢。”
虎宝无奈道:“如今很多旗人都不会说满语了,汗玛法此前就命令大家都说满语,最近,戴名世的案子被审理,汗玛法更是三令五申我们要说满语,弘晟现在说话前都要怔一下,非得把汉语在脑子里换成满语不行。额娘,我不是偏向汉人,但是事实如此,就连我们都这样,如何能强求底下人只说满语,难道我们还要派人监视每家的旗人不成?”
泰芬珠声音很轻:“你是觉得没必要刻意区分?”
虎宝摇头:“我不知道,替我启蒙的先生们都是汉人,他们都懂史,其实我不相信他们不怀念汉人王朝,因为如果我是汉人,我会不满,我们的法度就摆在那里,除了历代王朝都有的官场潜规则以外,还多了一条满官就是比汉官尊贵,更别说我们入关之时,兵过如篦,那些人痛恨八旗军队也正常。”
泰芬珠低声道:“所以才有了戴名世被下狱,庶民不可能认字,他们不知道历史,知晓过往的都是士子,他们就是被紧盯着的一群人。”
虎宝压低声音:“我不赞同这么做,可我不敢说,汗玛法越来越偏向满臣,噶礼的贪污人所共知,可他照样升任两江总督。”
泰芬珠抿唇,噶礼一直亲近胤i,胤i一废后还未复立,噶礼就高升了,这同样是康熙的表态。
虎宝叹了口气:“去年江南乡试出了问题,张伯行上表此事之后,奉命和噶礼一起调查,噶礼竟然直接对证人动刑。接着两个人都被免了职,再派人调查之后,噶礼只是被撤职,张伯行却牵扯进了戴名世案中,还是他亲自逮捕好友方苞,并且将其送到刑部才免了这纷扰,方苞和八叔府上的何焯还是好友,幸亏张伯行早有清名,否则他真保不住官位。”
泰芬珠轻声道:“噶礼的失势不是因为这个。”
虎宝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些在常人看来很严重的罪名在汗玛法眼里不算什么,科举出现问题都不是一两次了。噶礼倒台的根本原由就是二伯再次被废,普通的旗人还会被流放,像噶礼这种就是待在京城安享晚年,这是汗玛法的仁慈。就是怕噶礼不会甘心,虎宝觉得噶礼终究难逃一死,满臣的胆子真的很大。
泰芬珠垂下眼帘:“弘晟是什么态度?”
虎宝无奈摇头:“我三伯可有意思了,他身边围着很多文人,对此事就是左右为难,根本不表态,弘晟当然只能跟着三伯学,三伯如今在修书,自从戴名世下狱,三伯整日盯着手下人编书,生怕哪里出了问题。修书倒是清贵,但联系如今的风声鹤唳,真难说啊!”
泰芬珠认真问:“那你是什么态度呢?”
虎宝干脆道:“是该严惩,可罪不至死。无论如何,我得有态度,但是我不可能说戴名世罪该万死,我的师傅李绂之前考中进士,他同样是汉官。”
泰芬珠沉吟道:“你阿玛曾经对满汉分榜考试很不满。”
虎宝眼睛一亮:“我可以请教阿玛吗?”
泰芬珠嘴角微弯:“你自己斟酌。”
虎宝点头,三伯和文人走得近,他阿玛又没有,这是三伯搏清名面对的困难,但是他依然可以向阿玛询问一下。虎宝觉得这就是一个分寸拿捏的问题,他还觉得当他们都用汉家典籍启蒙时,汉化就是不可避免之事。
虎宝离开,泰芬珠靠到软枕上闭目养神,她能教会虎宝的就是将心比心,最起码不要认为一切是理所应当,有了这个就能理智地看待问题。
文字狱高压之下,各地反抗仍然不绝于耳,上位者认为底下人会震怖,可事实不是这样。或许说每一场文字狱里都掺杂着旁的目的,皇帝越重视这个,文字狱就越会大行其道,至于效果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康熙对待弘晟和弘晖的亲近,让胤祉和胤G的关系趋于紧张,虽然胤A之前叫嚣要按着关外的方式推举继承人,但事实上,随着皇权集中,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后金时期的军事民主选举,那就是汉人的立储办法了。
二废太子后,康熙对于朝中要求再立太子的声音置之不理,因为没有人再掀起大的请立风潮,京城在平静中度过了两年。
虎宝和弘晟一起出了乾清宫,他们被康熙交待去咸安宫看望弘皙,弘皙被指婚了,其妻是噶尔臧和端静公主的女儿。之后他俩还要到胤A府上看望弘昱,弘昱的婚事也定下来了,他的福晋是赫舍里赫奕的姑娘。康熙还是想要保全长子和嫡子。
两个人一路无话,他们就是政敌。见到胤i,弘晟和弘晖同时请安,大家都不傻。
胤i打量着两个侄子,虽然皇位继承总会有所波折,但是永远都逃不过立嫡立长这句话,所谓的立贤,仔细查看当时尚有竞争力的皇子,那个贤往往都是贵和长。争的就是地位和身份,出身很重要。
弘晟略微低着头,他其实不大高兴这个二伯的摆谱,汗玛法再怜惜又如何,废太子一系就是做小伏低的命。
弘晖垂下眼帘,面色平静,阿玛争的就是汗玛法的满意,那么汗玛法重视的二伯,他当然必须尊敬。
胤i淡淡道:“弘皙很高兴汗阿玛的赐婚,他与尚未过门的福晋又是表亲,婚后必定夫妻恩爱。”
弘晟如实道:“汗玛法让我们慰问一下弘皙哥哥,不知他在何处?”
胤i声音平淡:“不用了,我说他能夫妻和睦就够了,你们回吧。”
弘晟一时无言,这两年阿玛风光更甚,很久没有人这么不给他面子了。
见弘晟不应声,弘晖微微欠身:“二伯,弘皙哥哥成亲需要的一应物品,还有什么短缺吗?”
胤i抬眼:“没有,很齐全,你们走吧。”
弘晟动了,弘晖也跟着行礼,两个人转身离开。
胤i呆坐了片刻,起身往偏殿去,弘皙听到脚步声,偏头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阿玛。”
胤i没有让儿子起来行礼的意思,坐到炕边:“总归会变好的。”
弘皙环顾了下屋子,最开始那些下人根本不允许他们单独说话,这一年才能稍自由些。
胤i神情寥落,喃喃道:“但你得学着认命啊。”反正皇位是再不可能了。
弘皙喉咙哽住:“我不要他们怜悯。”
胤i抿紧唇,汗阿玛还是想着他的,代善与太宗皇太极争过汗位,却依然位高权重,他是不是也可以?汗阿玛应该不会将他的身家性命都寄托于老三和老四的仁慈吧?老三和老四惯会装无害,十四且不值一提,最关键的就是被朝臣共同举荐为太子的老八,胤T必须下台。他一定要从这里出去,弘皙不想要怜悯,他也不想要!
到了胤A府上,弘晟和弘晖见着了弘昱,弘昱双眼无神,弘晟强压着内心的烦躁,二伯是那么个态度,大伯更好,人家根本不搭理他们,往前数,夺嫡失败的皇子都是生活艰辛,独他们大清不一样,非要好吃好喝地养着废太子和废直郡王,结果人家都不领情,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弘晖再次轻声问道:“弘昱哥哥,您的婚房都布置好了吗?”
弘昱刚开口就是一阵咳嗽,这几年他饮酒太多,有的时候会喘不上气来。
弘晟和弘晖静静地看侍从赶忙伺候弘昱喝水。
弘昱缓了一会儿,扯了扯唇:“我竟然要娶赫舍里家的女儿?真不如死了干净。”
弘晟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忍住了,他与弘昱争执得不偿失。
弘晖勉力道:“弘昱哥哥得保重身体,大伯还得您照顾呢。”
弘昱呵呵两声:“我大姐和四姐都没了,三姐又被嫁到了喀尔喀去,你们要真关心我,何不请汗玛法开恩让我三姐回来?我阿玛一个失势之人,三姐在那儿肯定要被人磋磨死!”
弘晟微微皱眉:“科尔沁来人将大堂姐薨逝之事讲得一清二楚,何况四堂姐嫁在京城,额附不过一介汉人,哪里有胆子在天子脚下暗害皇孙女?”
弘昱不屑道:“不帮就不帮,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做什么?你们就任由外臣冷待宗室女,什么皇家体面?早就被践踏得一点儿不剩,皇孙女算尊贵吗?要真是看重手足和睦,你们就该将那两个额附处死!没能伺候好皇室血脉,他们凭什么接着活!”
弘晟眼睛眨了眨,偏头看弘晖,这就说不下去了,怎么办?
弘晖也没招儿,汗玛法让他们来兄友弟恭,他当然也想要让汗玛法看到他的友爱,可是他们顶多如实转达弘昱的话,又能应承什么呢?汗玛法要是同意三堂姐不嫁人,早在大伯寻死觅活的时候就该取消婚事了。
弘晟深吸一口气,他真想扭头就走,但是不行,“弘昱哥哥,汗玛法给您指了妻室,只要您和嫂子好好过,二堂姐和三堂姐都会安心,她们当然能过好。”
弘昱冷笑:“不用在这儿假惺惺的,等到你们回禀汗玛法不还是会粉饰太平吗?我姐姐过得不好,你却指望我待赫舍里家的女人好,我没那么犯贱!你做梦!”
弘晟扯唇:“弟弟知道您心情不虞,这就先走了,您消消火。”
弘晖点头:“弘昱哥哥保重身体。”
两个人还得回乾清宫复命,康熙脸色不是很好,这些儿孙为什么总要气他呢?他自问待他们周到极了,有罪就要受罚,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弘晟抿唇:“汗玛法,孙儿看过了,各项布置都妥帖,两位哥哥成亲一定圆满。”
康熙阖上眼:“不知足啊,朕给他们挑的都是名门贵女,却不见他们半点感恩。弘昱还要把他姐姐的死,怪到朕的头上,都说她们是心思郁结,难道朕这个汗玛法做事还得顾及她们的心情吗?就为了她们春风得意,胤A有罪都不能罚?他们还有没有孝心!”
弘晖和弘晟闭嘴不言,汗玛法就是想要父慈子孝,奈何大伯和弘昱不配合,比较起来,不露面的弘皙都算不错了,二伯更算得上冷静。
康熙疲惫地打发两个孙子离开,老大和老二先不提,老八真的太能折腾了,胤T已经完全不顾及他这个汗阿玛的心情,就是四处礼贤下士,还要拿着礼物登门拜访宗亲大臣,康熙越来越觉得恼火,胤T是要彻底和他对着干嘛?就是拿捏住他不会杀儿子?
康熙想到了噶礼,面色更加难看,他宽宏大量放他一马,结果噶礼私下串联官员和老八对着干,康熙明白他们的想法,就是见不得拉胤i下马的老八活蹦乱跳,而且康熙渐渐意识到噶礼可能还盼着三立太子,不是不可能,只要没有旁的成器皇子就行,看来噶礼是非死不可了!
很快,噶礼生母状告噶礼不孝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九格格一边算账,一边问道:“汗阿玛这是忍不下了?”
泰芬珠点头:“应该是吧,噶礼挺活跃,本来他能凭借出身保住一命,毕竟是何和礼的后代。”
九格格叹了口气:“我很不理解汗阿玛对这些人的放纵,他们可不像我大清的基石,反倒是蛀虫。”
丹桂走了进来,陈嬷嬷年老,只是陪泰芬珠聊聊天,这院子里的事情都是丹桂来管。
泰芬珠抬头:“怎么了?侧福晋那儿又出问题了?”
丹桂恭敬道:“年侧福晋头晕得很,想要再请太医看看。”
泰芬珠抿唇:“行,去告诉林全,让他到前院与崔凛说,拿上腰牌到太医院请太医。”
丹桂应下。
九格格皱起眉头:“她怎么老不舒服?钮祜禄格格都怀孕六个月了,也没她叫太医的次数多。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泰芬珠摇头:“不是,她气色就很不好,我有召太医仔细问过,太医说她就是身子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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