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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紧眉心，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一刻钟前，手机里进入了一条信息：“白岛，凌波湖。”
颜丹青澄黑瞳孔凝结成墨，不经多想，她便乘直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不一会儿，华园酒店的保安瞠目结舌地看到，一辆红色法拉利如离弦的箭从停车场驶出，他们还来不及看清驾驶座里的人脸，就见车子直直冲着机场高速奔驰而去。
……
凌波湖。
直升机平稳降落，机舱门开，谢白辰稳步走出。
月亮已经升得老高，水洞入口，波光粼粼，倒映着神秘的水泽。
他在机舱内已经换好了衣服，织物添加了柳长亭的新科技，轻薄却保暖，虽然不能完全抵御水洞的严寒，但比起普通衣料，却好太多。
他已经提前跟梁机长交待好了，安静地等在这里，只要他一回来，无论看到什么情形，都直奔蓝岛。
这一去，也不知前路如何，总之，希望一切顺利。
才走到水洞入口，两簇人影便从密林里探了出来。
谢白辰凝眉，眼底绞着丝微讶。
“柳绵，长亭？”
朱砂骗他，她明明说他们两个配合着梅妤，在糊弄丹青。
柳绵微笑，温淡杏眼里回荡着浅浅的温柔。她与柳长亭对视一眼，牵着手，双双向谢白辰走来。
“你们不听我的话。”谢白辰抿唇，数落。
“嗯，就破一次例。”柳绵轻颤眉眼，抬手帮谢白辰拂去肩上的落叶。
谢白辰看柳长亭：“你也不阻拦她。”
柳长亭不语。
何谓阻拦？他与绵儿，本就一条心。
护主人的周全，是他们毕生的使命。
“冷叙探路一遭，元气大伤，如不是怕拖后腿，也是坚决要来的。”柳绵身材娇小，眸光里的坚定却惊人，“我们都知你不舍得我们冒险牺牲，可你想过没有，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岂是我们四个做得到的？”
谢白辰皱眉，第一次觉得面对柳绵，喉咙里有些发涩。
他不能失了上位者的威严，于是便清了清嗓子，偏头遮眼眼底的涌动。
“走吧，让绵儿留在外面接应。”柳长亭朝洞口扬了扬下颚，“时间不早，我们速去速回。”
第310章 太冷
哪怕已有心理准备，可入水第一秒的寒，还是让柳长亭惊了一下。
全身的毛孔似乎在刹那间闭合，自脚底升腾而上的寒气很快就遍布周身。
这是在挑战身体的极限，难怪身强力壮如冷叙，都禁不住冻病不起。
他咬牙屏住呼吸，想让谢白辰注意身体，可男人只是不语，游泳的速度比他快太多。
担心落下，柳长亭不敢多想，拼着毅力，奋力追赶谢白辰。
这不是普通人能挑战得起的，一个意外，可能真的会只进不出。
两人游至黑暗的水洞，谢白辰单手触到一颗礁石，想到冷叙探洞后跟他们说的情况，谢白辰判断，他们差不多到了较深的地方，再坚持坚持，或许就能到达另一端。
“长亭，”谢白辰回身，将柳长亭推向礁石，“你爬上去，就在这里呆着不要动，我去取药引，回来交给你。”
“什么？”柳长亭不肯，“你一个人冒险，那怎么行？”
“听我说，”谢白辰嘴唇泛白，调整着呼吸，“水下太冷了，如果我们俩都去取药引，怕回程这段路，谁都体力不支。你在这里等我，我把药引弄来，换你拿出去，我也可以缓口气再游剩下的路。”
他说的都是道理，可柳长亭不放心：“前路未知，万一出事怎么办？”
“应该没事，冷叙不是说了吗？到达了礁石，就已经是很深的地方了。”谢白辰深深看了柳长亭一眼，“不跟你啰嗦了，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嗯？”
柳长亭手指扣紧礁石的缝隙，喉咙里溢出一声暗哑的“嗯”。
谢白辰很快便又潜入了水里，这一次，手脚就跟僵住了一样，每动一下，都要花很大的力气。
不过他知道，快出水洞了，出了水洞，就能看到凌波湖。
这是最后一关，取了药引，就能救颜甄，就能满足丹青二十几年来的夙愿。
谢白辰闭了闭眼，屏着呼吸，加快了速度。
手指触到砂石的一刹，谢白辰的心史无前例地跳得飞快。
他到了！
被水迷得朦朦胧胧的视线，隐隐看到月桂山倒映在两米开外的凌波湖，影影绰绰，仿如一枝闲桂。
是那儿没错了！
谢白辰撑着岩石，攀上了岸。
浑身已是透湿，哪怕暖风吹来，也是不能禁受的寒。
谢白辰不敢耽搁，胡乱拧了下身上的水，取出随身携带的瓷瓶，朝着暗影落下的地方跑去。
好在这边水势平静，取药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满满一瓶湖水装好，谢白辰拧紧瓶盖，放回了贴身的口袋里。
出去的路依然要经历那段寒冷水洞。
下过一次水，那种寒彻入骨的感觉更加明显，几乎是在谢白辰一脚踏入水里，刺骨的寒意便侵袭而来。
果真是只进不出，也不知曾经实验室的人是如何咬牙坚持过来的。
但，只要有人带出过药引，他就能做到。
为了丹青，他一定得把药引渡出去。
入了水，人几乎就是半迷茫的状态了，心智不够坚定的话，随时有可能昏迷，甚至死亡。
谢白辰几乎快失去知觉，除了游出去这个念头，其他的意识都已相当薄弱。
柳长亭眼看着一个人几乎是朝自己漂过来时，眸色一凝，扑入水中。
“谢先生！”他奋力撑住谢白辰的身体，看见他的嘴唇，已泛起了青紫的色泽。
这是失温的前兆！
柳长亭肌肉一紧，死死拽着谢白辰的衣襟，将他推上了礁石。
男人呛了口水，咳了好几下才顺过气。
颤着手将瓷瓶从口袋里拿出，谢白辰抖着声音交待柳长亭：“你先出去，把药引送直升机上。”
“你现在怎么样？”柳长亭放好瓷瓶，伸手摸了下谢白辰的颈侧。
很凉，几乎没有温度的那种。
“死不了，你快走。”谢白辰推了推他，“耽误下去没有意义，谁都不知道药引合成的时限是多少。”
柳长亭捏紧了瓷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叮嘱：“一定要快点出来，你记住，颜小姐若是看不到你，余生的遗憾就是另一种。”
“嗯。”谢白辰露出点惨白的笑容，骂到，“你他妈废话怎么那么多，快走。”
这一次，柳长亭不敢再多说，捧着药引，他跳入冰冷的水中。
不得不说，这里实在是太冷了，若不是两人接力，药引根本拿不出来。
柳长亭靠岸的时候，全身都已冻僵，柳绵抱着早已准备好的毛毯将他裹住，便听他口齿不清地低语：“药引在我身上，你拿过去。”
“好。”柳绵接过，匆匆放入外套内侧口袋。她看了眼安静的入口，着急地问，“白辰呢？你们没在一起？”
柳长亭哆嗦着简述了下洞中的情况，末了，指着洞口说：“他现在在洞中的礁石那边，没法一口气游出来，太冷了，等等他。”
“嗯。”
柳绵喉咙微涩，压抑着不让自己那么紧张。
柳长亭和冷叙的身体素质她是知道的，这两人皆已精疲力尽，很难想象，谢白辰游过那么长的距离，怎么靠毅力拼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柳绵耐不住站起了身：“不行，我进去看看，过了这么久不见人，我怕白辰出事。”
“绵儿！”柳长亭拽住他，指尖发白，“你不能去，女孩子承受不了里面的森寒，你带着药引登机，我进去找他。”
柳长亭的状态显然不能再入水，他已手脚发颤，进洞无异于送死。
“不可以。”柳绵皱眉，断开柳长亭的桎梏。
原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人拦住，而此刻，柳长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柳绵脱离自己的拉扯。
使不上力，根本无力阻拦。
“哗。”
洞口突然传出一阵水声，柳绵愣了愣，一时没回过神。
“拿毛毯去，裹住他！”柳长亭率先反应过来，把地上的物品踢给柳绵。
女人抱起毯子，才跑到洞外，就见谢白辰匍匐在岸边。
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下肢关节有明显冻伤的痕迹，涔薄嘴唇泛着乌青，脸颊也是惨白到透明。
“白辰！”
柳绵眼眶一紧，飞奔过去。
“小心……”
耳边突然传来谢白辰微弱的提醒，紧接着，柳绵腰上一痛，整个人被踹倒在两米开外。
不刻，一把乌黑的枪抵住了谢白辰的头，不待所有人反应，枪“咔哒”上膛。
第311章 放开他
意外来得太快，所有人始料不及。
柳绵忍痛从地上爬起，回过身，便看到了宋忆森冷的身影。
他几乎是拽着谢白辰拖到一边，手中的枪始终没有放下。
“谢会长，又见面了。”宋忆冷冷笑着，“夏城商会的迎新宴上，你约我明年相见，只可惜，明年太久，所以，我特地来会你了。”
谢白辰的唇因浑身上下蔓延的凉而微颤，可眼神却极冷：“呵，民航挺快的。”
“守株待兔，不得不快啊。”宋忆嘲讽，“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帮我取出了药引，据我父亲所说，当年为了验证尹博士奇药的药效，实验室在凌波湖可是折了不少人。”
“你想抢药引？”谢白辰冷笑，眸子里透着不羁。
“不是。”宋忆摇了摇头，唇边蔓延着比蛇还毒的笑，“我要拿回全部，是拿，不是抢。”他冷冷地纠正。
“你倒是冠冕堂皇。”谢白辰敛眸，“X实验室里所有的科学家都是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为你做研究，你却把他们的成果理所当然据为己有了。”
“那又怎样？”宋忆狠狠眯了下眼，“从我实验室里出来的东西，就是我的。”
尹博士的奇石，记录下来的药引，通通都是他的，包括那个被安排进了实验室的季如蓝，只要她踏过他的地，那也是他的！
他从来就没有惹过谢白辰，是他一再觊觎他的东西！
柳绵眼见谢白辰状态不对，担心他失温太久会出大事。
“宋忆，你先把枪放下。”柳绵凝眉，盯着他手中乌黑的枪口，“这里是白岛，若是谢白辰出了事，你觉得你逃得了？”
宋忆冷哼：“别威胁我，在你们这些人心里，我的命抵不过谢白辰，若是今天我真与他同归于尽了，我不亏。”
“你……”
谢白辰趁着宋忆大放阙词，努力挣了一下。
可惜，没挣开。
放了平时，宋忆这样的身手于他而言，根本不够看，可是现在，他的体力极度透支，全身肌肉又冻得发疼发胀，真的没有回击之力。
他知道，柳长亭的状态与他差不多，而柳绵，动脑多于动手，不曾与人交锋过。
“别白费力气，谢白辰。”宋忆扣紧他的肩膀，附身低语，“你再乱动，我就直接开枪。”
柳绵倒吸一口气，虽然听不清宋忆的声音，但看他的唇型，也大致能猜出什么。
比起他手中那把枪，她更担心的是谢白辰的状态，夜风已经刮起来了，他全身还是透湿的，再这样下去，不等宋忆开枪，可能他自己就会先撑不下去。
“你想怎么样？”柳绵凝眉，决定先退一步。
宋忆很满意柳绵的示弱，他抿了抿唇，迸出几个字：“让季如蓝过来，带着四颗奇石。”
柳绵点头：“可以，我跟她打电话，不过，直升机来回需要时间，你先让谢白辰取暖，我派人接季如蓝。”
宋忆一眼识破了柳绵的缓兵之计：“让他取暖？”他拽了把已经站不起来的谢白辰，“他活过来了好对付我是吗？别跟我耍心机！不想让谢白辰死，就让季如蓝快点来！”
谢白辰撑着逐渐薄弱的意识，给柳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带着药引，直接离开。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即使季如蓝来了，宋忆也不会放过他。
他对自己，貌似有种刻骨的仇恨，尽管，他不太理解，这种仇恨来源于何。
谢白辰的直觉不错。
宋忆对他，起的是杀心。
拿回丢失的四枚奇石不过是顺便，他真正要做的，是让谢白辰死在季如蓝的面前。
她不是为了这个男人，在他面前虚与委蛇吗？
她不是为了这个男人，委身于他也在所不惜吗？
他为她破了那么多例，只希望她能留在实验室，可即使是这么卑微的期待，也被她一边敷衍地点头说好，一边狠狠戏弄。
说他嫉妒也好，残忍也罢，她心动谢白辰，他就偏要让这个男人惨死在她面前。
他宋忆的东西，从来不许别人肖想，既然不愿留在他身边，那也别想着跟任何一个人有结果！
柳长亭喘着粗气，推了推柳绵攥紧的手：“他让你走。”
“哥哥……”
“听话，把药引带去蓝岛。”柳长亭颤抖着抚摸了下女人的眉心，“如能搬救兵，就赶紧行动，如果时间来不及……”他的手指停在她眼角下浅淡的泪痣，“我会陪着他。”
“哥哥！”柳绵抓紧了柳长亭冰冷的手指。
“放心，我和你一样，都是知恩感恩的人，我会保护谢先生，一直到死。”柳长亭咳了两声，压抑地说，“你现在立刻把药引拿给颜小姐，这是谢先生的牵挂，药引过时就没用了，别让他担心。”
一颗泪再也悬不住，从柳绵白净的脸庞滚落。
“我知道了。”她咬着牙，“我这就走！”
她挽起长褂，起身朝直升机跑去，宋忆没想到柳绵会不管不顾谢白辰，大脑一热，对着柳绵的背后举起了枪。
“砰！”一声低响。
“绵儿！”柳长亭痛呼。
柳绵的身子像断线的木偶飘摇下坠，可她膝盖还没着地，一支柳臂先扶住了她。
柳绵一怔，慌乱间看见了一双清冷的眼。
“没事了。”颜丹青稳好她，眉眼间流淌着柳绵从未见过的严肃与镇定。
地上，一块硬石被击穿，没有人看到，千钧一发之际，颜丹青是如何将石头扔出去，替柳绵砸偏了那颗子弹的。
谢白辰眼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光。
这鬼丫头，还是被她找来了。
宋忆错愕后，轻笑出声：“原来是颜小姐，幸会。没想到啊，今晚的凌波湖这么热闹。”
颜丹青没心情跟宋忆寒暄客气，看着几乎奄奄一息的谢白辰，她周身的气压低到了极致：“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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