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交叉的双手吃紧，青筋暴起，骨节根根分明。
语气再次沉下来，“真的很痛，但我想起你，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她清晰的听到他语气中的哽咽声，大庭广众之下，人来人往的咖啡厅，他低着头，一滴眼泪就这样滴在了桌子上。
就那么一颗，被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但他再抬起头时，又是神色自若，没有看出点什么。
他的眼睛里光芒万丈，犹如夏夜的星空，犹如四月的春水……装了太多的东西，里面太过摄人心魄，不敢直视太久。
她慌忙错开，抬起咖啡送一口进嘴里，吞下去的时候，感觉到好苦，苦得让她直皱眉头。
“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句话的力度已经软下来，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
“没有关系，确实是我的事情。”他说。
他到底要表达什么？解释自己做过的事情？还是来求原谅，求复合？
林珊月猜不透他，心里很烦躁，很不安。
“我走了。”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只要和她待在一个空间里，她就会变得非常不理智。
“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会心疼吗？”
说的什么狗屁话？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十分钟已经到了。”
“你会心疼的，对吗？”
这样的答案有什么用？现在的卖惨有什么用？有本事像当初那样神气不是更好？
她起身就走，他跟着追上来，她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顾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220章 在乎
很痛，酸涩感消失了好多，但一身疲惫，心变得像玻璃一样，特别脆弱。
顾凌还在后面不依不饶，紧紧地踩着她的脚步紧跟其后。
林珊月愤怒烦躁到几点，回过头停下吼道：“你到底要干嘛？”
“我想要你的答案，你会心疼吗？”
“这很重要？”
“对，很重要，我快要死了，但我硬生生挺过来，因为我怕你伤心。我想要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每听他提一个死字，她的心就要多痛一分，浑身无力，双腿发软……痛得没有力气。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音容面貌如此熟悉，两人隔得这么近，为何却感觉如此之远？
“回答我，珊月，你会心疼吗？”
“你很骄傲吗？是，我会心疼，你满意吗？”
她感觉在家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心好痛，脑袋像浆糊一样，像无根的浮萍一样，没有任何依靠。
顾凌释怀地笑了，温柔地看着她，眼里全是泪花，“那就好。”
“现在你满意了？”
顾凌认真地思考她的问题，好半天才回答：“只要这世上还有在乎我的人，那个人是你，我就有勇气生活。”
听不懂，太过深奥，太过玄乎。
林珊月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一头扎进超市里。
直到走了好远好远，她才不有自主的回头观望，他没有再跟上来了。
心里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看所有的菜都没有食欲，随便拿了几辆就回家了。
走在路上，每一步都很沉重，十多分钟的路程，这个将近二十分钟，还没有走到一半，最后打了个车。
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被李宝儿看在眼里，无奈地问：“是不是和他见面了？”
“是偶遇。”
“他说什么了？让你变成这样？”
林珊月无法回答，说不出这种感觉，就是浑身没有力气，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心里很压抑，很酸涩，很痛，像是被小人一拳一拳的揍一着，时刻停不下来。
“我去躺一会儿。”
“珊月，你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要让君洋看出来，别再让他伤心了。”
李宝儿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内心切以为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不过现在，她的重心和关注力是放在沈君洋的身上，林珊月哪怕难过，她也只能以沈君洋为重。
“哦，我差点忘记了，他要在这里面做饭。”
“你要不去冲个澡，精神一下，你买这点菜怎么够？我让他顺路再买点回来。”
李宝儿比较识大局，大部分时候都比较理智，很少有失态的时候。
她能控制住场面。
林珊月也努力想做到这样子，但是很难。
吃饭的时候，她明显地食欲不振被沈君洋看在眼里，问：“不合胃口？”
“不是，不是很饿。”
“哦~”
沈君洋没有再多问，他不喜欢刨根问底的去追求一个答案，因为内心已经清楚，不需要再证实。
吃完饭以后，李宝儿自告奋勇抢着洗碗，沈君洋给每人榨了一杯果汁。
“给。”
“谢谢，君洋。”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又表现的异常了。
“说吧？是不是又因为顾凌？我听说他昨天出院了。”
昨天才出院？所以他一出来就每天跟踪他吗？
难不成……她突然想到昨晚楼下停着的一辆车子，车牌看起来很陌生，到晚上十点左右就离开了。
她对这个小区很熟悉，能开那种牌子车的人很少。
“嗯，见到了，但没有说什么。”
“所以就这样？”
“我就是见到他不由得生气，没有其他什么。”
“这样啊。我还以为他又纠缠你。”
“怎么会？他不是那种人，大家都是成年人，拿得起放得下。”
她避免惹太多事端，和他终究都是陌路人，说太多搞自己的心态。
不过再遇到了，不知道为何，也是感慨万千。
或许是想到了以前的青春时光，或者是毕竟拥有过美好的回忆。明明曾是相爱的人，为什么会走不到一起？
这样的答案太多了，被感情束缚很是愚蠢。
“我不小心看到了他的额头上有一道伤口，那是怎么回事？”他漫不经心的问出来，沈君洋当她是八卦，实事求是地说了。
“找的那帮人下手太狠了，而他又不还手，所以就……都以为他会还手，但他没有……”
所以，他说病得很重，就是沈君洋喊人打的？
“他住院住了半个月？”
“嗯。”
沈君洋并不觉得愧疚，只当他是活该。
林珊月不忍心苛责他，却也不赞同他的行为。
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他人使用暴力，而且，差点把别人打死了。
“我困了，休息吧。”
“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她笑道。
她躲进房间里，横竖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我有事出去一下。”
本想出来走一走，散散心，走着走着，再抬起头已经来到了医院。
这种行不由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没有哪一次有这一次恍惚。
她加快步伐往回走，走了100多米以后气喘吁吁，止不住地掉出了眼泪。
心更加痛了。
在她的身后，默默地跟着一辆车子，开得很慢，车上的人头上还包着纱布，轻轻转动方向盘，跟在她的后面。
风很大，吹得眼睛生痛，她用手去揉眼睛，眼泪就掉得更多了。
走在一棵大树下，脚步无法动弹，靠在树下背对着马路失声痛哭。
本可以分得更干脆的，却让他因为她承受了折磨，让她愧疚，自责，内疚。
听到他说痛的时候，心酸涩得失去了知觉。
跟在她后面的车停在路边，离她很近，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车上的人看着纸巾，手搭在车门上去，却迟迟用不上力气，最后抽回来，趴在方向盘上哽咽啜泣。
我不敢确定自己有多爱你，多在乎你，只是在你难过的时候，我不会快乐，在你来开心的时候，我会为你微笑。
我不确定这辈子非你莫属，不需要把你禁锢在我的身边，只要感受到你的在乎，我就可以有勇气默默地活着，默默地爱你。
此刻你的每个瞬间都不属于我，但每个瞬间我都会偷偷记录，快乐的，伤心的，难过的，沉默的……
第221章 取悦
沈君洋走在路上毫无预兆地晕倒了。
没有任何给他准备的时间，就直直地倒在了大马路上，后来直接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甚至觉得自己不会再醒来的，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连梦都没有做过，好像是凭空失去了那段时间。
他在一个满是白色的地方醒来，清醒以后不敢睁开眼睛。
可能苦苦隐瞒的事情已经被知晓，该如何应对她们？她们该会多难过？还不如再也不醒来，这样就什么都不知道。
他躺在床上紧紧闭着双眼，当听到开门声音的时候，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一定要忍住，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发现……
“醒了？”
怎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这个男人的声音还很熟悉？难道是在做梦？还是自己早就已经进入鬼门关，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醒了就起来吃东西，你已经躺三天了。”
这声音太过熟悉，并不想是做梦，梦里不会有如此的真实感。
他大胆睁开眼睛，顾凌就站在他面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咸不淡。
“怎么是你？”他惊讶地问道。
“哦，我只是路过，想着认识就把你捡起来了，不然的话，你现在已经成为路过车子的盘中餐了。”
他倒在了川流不息的大马路上，无数车子来来往往，还刚好是车流最大的地方。
“你……的病真的没救了？”
“你都知道了？”沈君洋落寞地低下头，为什么偏偏就被他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是他？
“嗯。”
“顾凌，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但这件事……求你为我保密，求你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懦弱过，尤其是在顾凌面前，宁死不屈的他，连死也不怕的他，偏偏会怕在乎的人伤心难过。
“我不是一个乘虚而入的人，也不喜欢说别人的闲话。”
沈君洋惊讶地看着他，他说的这番话让他意外，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那就好，谢谢。”
“我可以走了吗？”
“我劝你还是不要走，否则你随时都有可能晕倒，在她们面前晕倒，你就装不下去了。
先把这几瓶液水输完，明天你随意。”
顾凌越是表现的关心他，他就越是抓不到什么，心里很没底。
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喊人打他半死，怎么他还会如此善良来救自己？
如果他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或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那他都不会如此忌惮。
“你在想什么？”他壮着胆子问。
顾凌已经忙完，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他，“你指的是？”
“你知道是我叫人打你的，你不恨我？没想过报复？为什么还要救我？别说是因为我姐姐。”
顾凌摇摇头，还真是小孩子心性，想问题如此简单，非黑即白。
哪有讨厌喜欢一说，并不是说讨厌就讨厌说喜欢就喜欢的。
更不是相爱就能够在一起，讨厌就水火不容。
这个时间太多又黑又白，太多无奈和不得已，太多顾忌……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话，一两件事情就能够判断的。
他不记恨沈君洋，并不是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而是，他似乎能理解他的出发点……而他自己，又何尝不需要一顿教训，才能够认清自己？
“我救你是我作为一个人的本能，是我没有缺失人性的基本体现，仅此而已。”
说得这么高大尚？连哲学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沈君洋闭了闭眼睛，此人段位太高，仅仅几句话就让他闭嘴了。
他也不再追问，礼貌地说了一声“那就麻烦你了。”
“嗯。”
偌大的病房里陷入沉默，沈君洋闭着眼睛休息，顾凌的目光直勾勾地打量着他。
“对了，如果林珊月来找我问起……”
“她不会来找你。”
“她会。”
顾凌最了解她了，尤其是失去理智的时候，什么事都想得出来。
“怎么说？”沈君洋闭着眼睛，仅是嘴巴再蠕动。
“你告诉她是你叫人打我的，对吗？他可能会以为我报复你，把你绑架或者关起来了。”
“你一口咬定没有见过我就行，千万不让她知道。”
一想到苦苦坚持的秘密会暴露，沈君洋就坐立难安，满心担忧。
“好，我明白了。”
顾凌要的就是她的答案。
说曹操曹操到，林珊月竟然找到了他的住处来。
走之前她曾说过，再也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曾经说过的话犹如云烟，不过在她的嘴里，就没有绝对的事情，她很善于变通。
“嘘……你不要出声。”
顾凌把门关上，又用钥匙反锁，这才出去开门。
林珊月明显是带着欧气来，看她的眼神就知道。
“君洋消失三天了。”
“嗯。”顾凌的声音很淡，淡得像白开水一样。
“你见过他？”
“没有。”
“我想进去看看。”
“我拒绝。”
顾凌挡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他的行动很反常，不得不让林珊月引起怀疑，“为什么？”
“你要是进去，就不要走了。”
“顾凌，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美？”
顾凌忍不住笑出声来，嘴角微微上扬，很阳光很开朗。
“我以这样的方式挽留你，你还不明白？”
“我来是为了沈君洋的事情，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所有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这儿除了你，我不知道谁还有这个能力？”
看她生气的样子，顾凌觉得很可爱。
现在才明白和她吵架，比两个人不见面，什么也不说好。
“你对你自己的孩子如此不自信？会被我随意拿捏？”
“你毕竟是老江湖，论手段他们比不上。”
“珊月，你说完了？我还有事。”
“等等……我都知道了，他对你下手确实不对，但我求你，不要动他。”
对于自己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妥协或者低三下四过，但为了孩子，哪怕打破所有的原则，她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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