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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里带着眼泪，沈君洋摇摇头，“你永远只是我的朋友。”
“朋友？那你把李宝儿当什么？”
这本是很容易就回答的问题，她是林珊月的朋友，他跟着喊宝儿姐姐就可以了。
可内心有声音阻止了回答，他窥探到内心，好像并非如此。
他嘴唇张了张，看看兰兰，又回头看了看李宝儿，几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关你什么事？”
兰兰鄙夷地笑了笑，“这是个很困难的问题吗？那么难以回答？”
“我只是不愿意理会。”
“你说谎。”兰兰情绪激动，指着沈君洋说道，“你不愿说，是因为你的内心害怕，因为你……”
“啊！！！”
沈君洋用力把兰兰推出去把门关上，门敲得咚咚直响，他不予理会，平静地坐在李宝儿的对面吃早餐。
“你怎么不回答她？”李宝儿也很好奇，追问道。
沈君洋避免直视他的眼睛，“没必要。”
李宝儿看了看他，“哦，好吧。其实你宝儿姐我也是很有礼貌的，就兰兰那孩子太过分了，所以……”
“嗯。”
沈君洋避免再谈兰兰的事情，心中装了太多事，也没心情聊这些事情。
“姐姐她们……”
时隔几天，他终于有勇气提起这件事，打听她们的状况。
“估计过两天回来了。还有，不管你因为什么事和肖彦打架，以后不要再去激怒他们了。”
内心有一种空无感和恐惧，喉咙被什么东西哽咽着，怎么也发不声来。
他在心里无数次骂自己，“混蛋、该死……”做错了事无法原谅，他一遍遍地咒骂自己，一遍遍地辱骂自己愚蠢。
他在黑夜里忏悔，用每一滴眼泪来为自己赎罪，可这负罪感没有少一分一毫，他太沉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对不起。”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作用了，不要一直放在心上。”
“嗯。”
李宝儿吃好了早餐，略微有点困意，脑袋也跟着迷糊起来，“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和肖彦打架？”
他不是粗鲁的人，他有很高的文化，素质优良，待人有礼貌，性格温和，不像是一个容易暴躁的人。
坦白自己的内心就是大胆承认自己错误的开始，现在想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何当时就是忍受不了？
他向李宝儿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那种失落感、背叛感、恐惧感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不知道当时怎么了，我就觉得肖彦的单纯、天真都是骗人的，他用他那无辜的眼神骗了我们，他拉拢我们所有人，就是为了和姐姐在一起，我…我情不自禁，我当时很愤怒……”他颤抖着牙齿，连面部表情都在打缠。
“我不排斥他追求姐姐，可他太虚伪，手段太卑鄙了……”
李宝儿静静地听他诉说来龙去脉、前因后果，看他忏悔，看他懊恼，看他赎罪，看他愤怒……
他情绪变得很激动，但她依然没有阻止他，而是等他说完，等他慢慢地平静下来。
“原来是这样吗？其实你也没有错。”
他抬起惊愕地目光，他明明错得如此离谱，怎么可能没错？
李宝儿耐心解释道：“林珊月和肖彦没有在一起，顾凌之所以撞见她们在一起，那是因为林珊月导演了一场戏。
她为了让顾凌彻底死心才让他看到那一幕的。
这件事是顾凌告诉你的？对吗？”
沈君洋痛苦地点点头，他不知道姐姐的计划，阴差阳错酿成了大错，内心的负罪感又重了一些。
“就到此为止，好吗？反正已经过去了，下不为例就行了。”
能原谅自己吗？犯过的错可以得到弥补吗？
丫丫出院那天天气很好，天气晴朗，蓝天白云，飞机在空中平稳飞行，很快就到了城里。
李宝儿特意在家里备下酒席，给她们接风洗尘。
每个人都给丫丫准备了礼物，尤其是肖彦，他把自己近期画得最好的画作挑出来，精心用画框表装好，等着给丫丫惊喜。
沈君洋准备了一大束粉色玫瑰，一个粉色洋娃娃和一套粉红色工作群，都是丫丫的最爱。
他希望看到丫丫开心，只要她笑了，原不原谅他都没有关系。
第130章 放过自己
车程一路颠簸，林珊月怕丫丫受不了，一路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丫丫头上包着白纱布，戴着时髦的墨镜，一路环抱着她的腰睡觉。
“宝贝，我们就要到家了。”
丫丫从她怀中醒来，兴奋地问道：“路口的野菊花开了吗？”
通往青河镇的路口上，有一大捧野菊花，每到秋天的时候就开得很茂盛。
从这里就有一个分叉口，靠近野菊花的那个路口就是通往青河镇的路径。
每到这个时候，丫丫经常和玩伴来采，每次都要采一大把拿回家里插到花瓶中，放好久好久才会枯萎。
林珊月打开车窗，随着清风吹来，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
“开了，有白紫色的，还有黄色的，很漂亮。”
丫丫开心地笑笑，“我就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她明明看不见啊。
沈凉城沉着脸，逼迫自己不去看妹妹，她的乐观和坚强，在他看来都是假装。
车子在家门口停下，炮竹声便接连响起，整整响了十分钟。
炮竹声会把所有的霉运都吓跑，从此丫丫便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
“丫丫，回来啦？宝儿姐姐好想你哦。”
丫丫张开手臂，李宝儿迎上来，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我也想你，宝儿姐姐~你身上好香香哦~”
“这是最新款香水啦，送给你了。”
丫丫咯咯地笑：“好啊好啊……”。
沈君洋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巴不得把自己隐藏起来，看到林珊月的脸，他顿觉火辣辣的疼，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肖彦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是最洒脱的那个人，“丫丫？猜猜这是什么？”
他指着面前的盖着红布的东西，让丫丫玩“猜猜游戏。”
丫丫戴着墨镜，眼睛直直盯着前方，“是洋娃娃吗？”
“不是哦。是画画，我为你画的，你看看漂不漂亮。”
肖彦把红布揭开，但丫丫的视线并没有变动，她开心地拍着手，“哇，好漂亮哦。”
李宝儿感觉到不对劲，首先丫丫不喜欢戴墨镜，现在却一直戴着。
另外，她明明都没有看那副画，却脱口而出很好看。
行为实在太反常了。
她把林珊月拉到一边，“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没有告诉我？”
“丫丫失明了。”
回到了家里，想瞒也瞒不住，她们迟早会知道。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李宝儿埋怨道。
“那有什么用？”
告诉也改变不了事实，只是给她徒添烦恼罢了。
“可丫丫她……”
“别说了，宝儿，改变不了什么。”
确实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要减少损失。
回来的路上，林珊月特意提醒丫丫，回去以后不要再提起肖彦和沈君洋打架的事实，也不要说起她为什么会受伤。
丫丫委屈得瘪着小嘴问为什么。
林珊月告诉她，因为肖彦因为害她受伤精神崩溃得了失忆症，沈君洋心里也很难过，很自责，所以就不要再让这件事引起波澜了。
“不是肖彦的错，肖彦是无辜的。”丫丫沉默了好久，低下头扣着手指，“是君洋哥哥的错，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肖彦。”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明明委屈却还劝她大度，这实属是太过分的做法。
但活了这么久的林珊月明白，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
“丫丫，是君洋哥哥的错，知道你受伤，他自责愧疚难过，每天都在为你祈祷祷告，每天都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
你会永远都不原谅君洋哥哥，就看他这样痛苦一辈子吗？”
丫丫的心里是有气的，他不明所以地打肖彦，还害她受伤了，害她这辈子都看不见。
心里已经把他自动变成了敌人，可一想到他会难过得吃不下饭，每天都在内心谴责自己，又于心不忍。
“君洋哥哥，他就做了这件事错事。”
他对她做的好事不止一百件，就这一件错事，可以功过相抵吗？
“丫丫，你有生气和不原谅的权利，无论你怎么选择，妈妈都支持你。”
丫丫小小的手把林珊月抱得更近，“那我就再气他一个星期就不气了。”
所有人都向丫丫送了礼物，只有沈君洋了，最后他不得不站出来。
他始终不愿意抬头，用余光看了看林珊月，她的气色还好。
“丫丫，这…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妈妈，请你帮我收起来。”
丫丫收下了礼物，但没有回以微笑，也没有说“谢谢君洋哥哥。”
林珊月接过沈君洋的礼物，“君洋，礼物很漂亮。”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沈君洋，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冷落，无论是丫丫还是林珊月。
她们都是他最爱最在乎的人，可自己惹她们生气了。
他气馁得很，向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起来。
李宝儿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会过去的，表现正常一点。”
他重新打起精神，进屋里去帮忙招待客人和做菜，他把所有的愧疚都融成了厨艺，做得一桌子美味佳肴。
丫丫最喜欢他做的菜，她尝到美味的食物，心里肯定会愉快一点。
可他失望了，他上完菜坐下来，一直观察着丫丫。
可丫丫一直没有动筷子，都是林珊月喂一点她才吃一点。
“菜不好吃吗？”他问。
寂静的桌上，所有的目光看向他，他垂下头，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好吃好吃的……”
林珊月夸赞道。
“是啊，简直五星级大厨。”李宝儿也跟着夸奖。
肖彦把剥好的虾放进丫丫的碗里，“怎么好端端的就受伤了？真不小心，多吃一点，长得壮壮的才好。”
“谢谢肖彦，是我太粗心啦。”
“画画的人一定要细心，你呀……以后一定要多锻炼了，说了是我徒弟吧，以后好好儿跟着我学。”
丫丫接过林珊月喂进来的饭菜，嚼了几口吞进肚子里，苦涩地笑道：“我学不了了，肖彦。”
“为什么呀？你不是最爱画画嘛？”肖彦明亮的眼睛里，藏着大大的不解。
丫丫故作轻松，笑道“我看不见啦。”像是在公告，向全世界宣布，现在，她，沈依雅（丫丫）是一个瞎子。
第131章 亲吻
肖彦太过单纯，他急切地问丫丫为什么会看不见。
他忘记了发生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心里没有负罪感。
但是沈君洋不同，他记得一切，而且记得非常清楚。
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丫丫失明了，他听到的消息是，丫丫已经做了手术，很快会恢复健康。
现在，他是一个真正的罪人。
丫丫笑着把自己的不幸告诉给所有人，她表现得很坦然，从容地接受了这件事。
她告诉肖彦，“是上帝的意思，没有其他原因。”
林珊月听得心疼，太过懂事不是好事情，除了大是大非，她的教育方式都是纵容，纵容她撒娇，纵容她任性，纵容她胡作非为……
她几乎不会给她设限制，可她却如此懂事，和她的初衷完全背离。
这一刻，她几乎要站起来，把真相告诉大家，说是沈君洋的错，是他把妹妹害成这样的。
她把丫丫拥入怀中，在她的额头上亲吻，“妈妈的宝贝公主，你会好起来的。”
丫丫变成这个样子，她很难过，可沈君洋呢，他未必好受。
该找他聊聊了。
沈君洋低着头不看他，始终躬着身体，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底下。
“最近还好吗？”
他的身体不由得颤抖，心跟着抖动起来，他以为她会严厉地质问他的，可她却问他过得怎么样。
他没法儿回答，头垂得更低了。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和肖彦打架吗？”
林珊月的目的不是追究责任，现在再追究责任也于事无补，只有弄清楚为什么发生，以后才能更好地生活。
沈君洋愧疚，带着颤音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你希望我一辈子陪在你们身边吗？”
她有自己的生活，和孩子们生活了五年，她都并没有做一个传统的母亲。
她会出去旅游，会为了买新衣服逛一整天，要去美容，做美甲，没有为他们学会做饭……
她早就告诉他们，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不会是一个百依百顺的妈妈。
她并没有娇惯他们，她以为他们都清楚的，也以为他们都允许她过自己的生活。
“不是。”沈君洋否认了，“我只是讨厌被欺骗。”
“你还不了解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次失恋了，她在孩子们面前哭得撕心裂肺，她把最真实的情绪展露在他们面前，绝对不向她们隐藏秘密。
林珊月再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有些情绪、有些感受好像只有她自己的，是她一意孤行，是非不分了。
沈君洋心里沉重得很，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没有底气，也没有勇气。
“我有一天会喜欢上别人，和别人组成家庭，你害怕？对吗，君洋？”
他扪心问自己，说不出来，心里空空的，只是撕裂的痛，至于她问的问题，始终找不到答案。
现在，他感觉到窒息，喘不过气的感觉，对丫丫造成了莫大的伤害，他不再是林珊月眼中的好孩子，在这个家里，他成了众矢之的。
“君洋？”
他忍不住身体的颤抖，牙齿也跟着抖动，脑海里总是涌现美好的与痛苦的回忆，让他再次处在崩溃的边缘。
“姐姐，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他犹如逃命一般，急于逃出林珊月的视线。
与迎面走来的顾凌撞在一起，他狼狈地跑开。
“你没有做错什么，别想太多了。”
顾凌亲切地安慰她，他的眼神里满是怜惜和疼爱，这些天，他比她还要劳累。
“谢谢你……”
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她不一定能撑得下去。
丫丫失明了，最难过的人是她，她有责任保护她周全的，可她却没有做到尽职尽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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