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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羞红了脸，这些日子真的各处都顺心，是自己这辈子过得最舒坦最放松的好日子了。
“不要紧，你们姐妹好好相处，人生再世谁还没两个好姐妹了，就是别跟茹儿那丫头胡闹，那丫头太跳脱了，且得让她爹磨磨性子。”
王氏特意提点，心里是疼两个侄女的，只是身为王家女有自己的责任，王茹是嫡幼女也不能例外。
“茹儿妹妹对我可好了，我比她岁数长还没她懂得多，还是她照顾我，我们相处的很融洽。”
林月说起自己新交的朋友，眼里带着明亮的光。
顾林氏看到了侄女眼里有了光彩，心里很感慨。
“今儿先去李家拜谢一下，给你介绍几个长辈认识，过后再回顾家，除了拜见长辈还有些东西要给你，你也该学着管家理事了。”
“姑姑，我让你操心了。”
林月望着姑姑，愕然发现她鬓角有了白发，眼泪在眼眶里滚动。
轻轻抬手呢喃：“姑姑，你有白发了。”
一时竟不能接受，姑姑才三十出头啊，怎么会……
顾林氏摸了下鬓角，笑了笑，“你表哥都多大了，我有白发有什么稀奇的，谁不老，我又不是千年老妖精。”
无所谓的嗤笑一声。
“姑姑，以后我给你撑腰，我孝顺你。”
林月突然间就懂了，李玉说我优秀了也可以给母亲撑腰做脸。
从小到大姑姑对她最好，被娘家拖累嗤笑，对自己却不离不弃，尽心疼爱，比自己亲娘都好。
“好，我的月儿长大了，姑姑高兴。”
顾林氏欢喜的一个劲点头，孩子终于长大了，只是代价有些大。
王氏也笑了，“上车吧，外头冷别吹了风。”
“哦哦。”
林月压下心头的酸涩，姑姑心如死灰，老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针扎一样的疼，比父母去世的打击更疼几分。
她不能再让姑姑担心了，要学着长大。
“婶婶，姑姑喝茶。我们先去李家拜会长辈么，我带了一点心意，不知道是否合适。”
林月拿出了自己带的礼物，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她兜里没啥钱，之前顾林氏回顾家时给她留了一袋碎银子打赏用，她还没舍得花。
这是两本手抄经书，地藏经和楞严咒。
王氏拿过来翻看了一下，微微点头，字写得平和安详，褪去了浮躁，这字能看出心意来，是认真祈福的态度。
“这比什么都好。”
“过几日选了好日子，我们两家一起开了粥棚布施，我提前告诉你，好沐浴吃斋，为亲人祈福。”
“要去寺庙或者道场么？”
林月激动的询问，这是一般人家的例。
王氏摇头，“我们会请法师来做法会，我们是武将，不进寺庙道院，杀戮之气会沾染清净之地，玉儿他们不进寺庙大殿的，这是武将的默契，凡是杀了人的都不能进大殿叩拜，只允许在院子里闲逛。”
林月愕然，这是怕污染佛祖的意思。
扭头看向姑姑，眼里有征询和疑问。
顾林氏点头。
“玉儿她……”
林月顿时浑身发麻，从头皮麻到了脚尖。
李玉为了家族为了亲人放弃了纯净选择拿起了屠刀，她舍弃了太多东西。
泪水缓缓滑下，此刻才明白作为女孩拿起屠刀代表着什么，承受了多大的的苦楚和委屈，备受世人指责。
“她不能进寺庙，会污染佛祖清净之地。”
王氏淡淡的开口。
“她比任何人都干净，怎会污染佛祖！”
林月重重的喘口气，不能接受这句话，压低了声音重重的咬字。
“杀戮就是杀戮，踏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
王氏望着她一字一句的开口，眼神里带着铁血的霸道和刚强。
林月被气得哆嗦，像是被堵了嗓子眼，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面无血色。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月儿……”
顾林氏深深的叹口气。
林月低下头，“她是最好的姑娘，佛祖不会怪她会保佑向善之人。”
她异常坚定的开口。
王氏看孩子一脸不服气又倔强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抬手摸摸她的头。
“她有她的路要走，你不必介怀。”
“我能去寺庙，我去求佛祖保佑她，我还欠她救命之恩呢，我要去求个香火，替父母亲人求，也替玉儿祈福，求佛祖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林月明白了生与死的距离其实只有一线之隔。
“好。”
李玉骑马，和李睿说话没听到娘几个说她小话。
到了李家，是临祁城忠心略靠边点的位置，他们来得晚，想买城中心的宅子也不好买，只买到了这里。
宅子已经盖好了，但还有家具和部分装潢没弄好，如今人进来了才开始抓紧干。
这个宅子买的很大，隔壁也是李家，属于旁支的院子，尽可能还原了京城时居住的宅院摸样。
隔着一条胡同就是顾家大宅，当初一起买下的，抬脚就能串门了。
“好大，和咱家以前的院子好像。”
李玉跳下马看到了熟悉的狮子，忍不住上去摸了摸。
只是牌匾换了，变成了李宅，没有任何装饰。
“他们尽最大努力复原了。”
李睿站在门口望着石狮子叹口气。
进了门，老爷子在屋里等着了，还有李家旁支二房的老太太和老爷子，以及李老大同辈兄弟也在。
今儿顾爷爷也和他们一起来的，是为了商量事情，顺道带着顾林氏和顾磊过来感谢李家一路帮衬。
进了屋大家各自见礼，顾林氏也领着林月上前行礼。
“晚辈林月拜见李爷爷，拜见二老太太，拜见李伯伯和各位叔伯婶子。”
林月恭敬的行礼。
“好孩子，快起来，来上我这来。”
二老太太现在是李家女眷里辈分最大的长辈，也是李玉祖母的妯娌。
李爷爷和她老伴是亲兄弟，分了家就是旁支了。
第76章 叔奶奶
“二叔奶奶，玉儿可想您了。”
李玉也凑了过来坐在榻上和老太太腻歪。
“我一直惦记你们，知道你们平安心里才踏实了，我的宝，你可瘦多了，颧骨都出来了。”
二老太太摸着玉儿心疼的要命。
“没有，我减肥来着，吃胖了不好看。”
李玉翘着下巴作怪哄老太太高兴。
“胡闹，年轻孩子减什么肥，再把身体弄坏了。你可别跟她学。”
二老太太又跟林月说了一句。
林月微笑点头，“玉儿是累的了，一路都要他们几个操心受累，确实是委屈她了。”
“才没有嘞，叔奶奶，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林月，家里人都不在了，咱们不是要办法会么，把她也带上吧，她想给亲人祈福。”
“好好，一起带上，你小孩家家的也不懂这些规矩门道，我们老家伙张罗你就跟着一起，好孩子，要学坚强点，为你爹娘亲人那份一起好好活着。”
“嗯，老太太，晚辈一点心意，您别嫌弃我手粗。”
林月亲自献上了自己手抄的经书。
“哦，你抄的是这个呀，我说你这几日可劲抄什么呢。”
李玉伸着脑袋看了一眼，点头，字写的挺好的。
“比你强，你写了什么？”
“没有，佛祖可不稀罕要我东西。”
李玉摇头，她双手染血，抄经书是污染了佛祖，还是别现眼了。
李老太太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心痛，却没表现出来。
“那你给他们守孝。”
“我的心意他们能懂，我会给他们报仇，我带了家里的好酒回来，他们会喜欢，叔奶奶，我婶子的衣裳做了么，她穿红色好看。”
李玉不肯抄经书是自己的执拗，也是不信的意思，佛祖要是真的灵，为什么不保佑我的亲人。
我的仇我自己报。
“做了，我让人去做的，大红色的茶花和牡丹花，她最喜欢的花样子，做了十二套。”
老太太比划着。
“还是您疼我婶子。”
“孩子，要学着放下。”
老太太摸着玉儿瘦削的小脸，心疼的劝慰。
“等我报了仇就能放下，我记得他的脸，化成灰我都不会忘。”
李玉凉凉的笑了。
老太太摇头没劝，李家孩子都倔强刚强，睚眦必报，劝了也没用。
“我带了药包回来，让哥哥们继续泡药浴调理着，不能断。”
李玉收回思绪交代着。
“好，忘不了。”
“叔奶奶，我要去外祖家上学了，若有什么吩咐打发人回来喊我，孙女给您办去，您别太操心了，保重身体，家里离不得您。”
李玉细心的絮叨着。
“记得，有你娘帮衬大家，不用我受累，你婶子们也一起忙乎。家里家外都很团结，你别操心，安心去上学。王家底蕴深厚有大本事的人多，带着你弟弟好好读书。”
老太太抱着李玉，慈和的摸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
“我记得了，您说旭哥要不要习武？”
“学么，不求学出个样来，习武强身健体，磨练意志也是好的。”
“好。”
“好姑娘，得闲了和玉儿一起来家玩，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人生哪能一帆风顺，我五个儿子，死了两个，这回又赔了个孙子进去，苦的人多，我们一起报团取暖，熬过这艰难日子。”
拍拍林月的小脸，温柔又慈爱的劝慰。
“我听您的，我能熬过去。”
林月用力点头，不敢抬头怕一抬头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月儿，李家这回也损失了好几个精壮儿郎，苦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你不孤单，天塌了还有我们，轮不到你抗事。”
李玉冲她笑了笑。
“我和你一起，我可以学。”
“这才是好样的，去了王家好好读书，多少人都想进王家读书呢，机会难得，有不懂得就问玉儿，谁要欺负你了，只管告诉玉儿，让她替你出头，姐妹是一辈子的依靠。”
老太太手一挥很是豪爽。
“嗯，我得空再来看您。”
林月越发喜欢和老人在一起，他们气度祥和又慈爱温柔，和老人相处她心里很安宁。
“好好，你只管来就是，我也没什么事，都是孩子们去忙乎，我巴不得有人陪我玩。”
老太太一个劲点头。
“我叔奶奶和我祖母是妯娌，当年本事可厉害了，你能学个十分之一，够你用一辈子，我这么优秀都是祖母和叔奶奶教出来的。”
李玉挺着脖子，一脸得意。
“呸，我可没教你穿男孩衣裳满街乱跑，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又笑眯眯的跟林月交代，“得闲了来找我老婆子说话，心宽则天地宽。”
“老太太，我记住了。”
林月心悦诚服的点头。
大家凑趣说了会话，顾林氏也得到了李家女眷的安慰和提点，彼此说说话，顾林氏脸上也有了笑容。
李家别的不多，寡妇最多，武将世家灵位多，老弱孤寡多，这是不争的事实。
顾爷爷还要和李家人商量事，诸事繁杂，不可能都交给顾磊，他还不能完全撑起顾家。
顾磊这头就是李老大亲自带着和儿子李睿一起手把手教导，该揍的时候也不会手软，顾爷爷一概不问。
“中午留下吃饭，我老婆子最喜欢姑娘了。”
“叔奶奶，咱家学堂盖了么，我带了些书回来，您收到了么。”
“收到了，学堂和藏书阁是最先盖的，就是按照你的要求盖的机关楼，可花了大钱了。你拿回来的钱也收到了，我给你六哥他们了。”
卖马车的钱归李玉自己处置，李老大和李睿也不问这些。
李玉没有私吞的习惯，而是拿出来准备做机关武器等东西，这玩意费钱。
李家不是只有李玉一个人会机关制造，还有其他儿郎也会，李家打铁技术特别纯熟，最早祖上就是厉害的铁匠。
这铁器的本事一直都在，加上机关制造可以说如虎添翼，只不过李玉是把机关学得最好的人，玩出了精髓和花样，其他人各自负责自己的部分。
“那行，我过几日回来看看进度，再做几辆马车，我卖了两辆马车给杜家。”
“哦，那杜家前儿派人来送礼了，你娘接待的，你们是谈好了么。”
李老太太点头。
“嗯，叔奶奶，杜家有钱，咱家需要钱。”
“我晓得，你放心肯定不拖你后腿，都听你们的。”
老太太明白此时此刻李家有不少危机和困难，要上下齐心才能共渡难关。
第77章 看透了
中午还留在李家吃了饭，李家女眷对待林月很友好，也不问那些伤心事，她们应对伤人心更有经验，让林月感受到了温暖跟呵护。
吃过饭在李家花园坐着赏花，眼神里多了些阅尽千帆的苍凉。
“在这干什么。”
“赏花，你家这株牡丹花树可真好。”
“这是后来移栽的，我家那棵花树走的时候带不走，现在可能死了吧。”
李玉低头盖住眼底的落寞。
“我家有月季花树，长得可好了，红色的，开花的时候特别美，还带着馥郁芬芳的香气，我最喜欢和祖母在树下喝茶玩闹，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我祖母很疼我的。”
林月歪着头追忆着过往美好的时光。
“我小的时候像猴子一样调皮，总想上树摘花，被我祖父追着打，我上树可快了，蹭蹭两下我就能上去，嘿嘿！”
“要是人不用长大该多好。”
林月语气里有着浓郁的失落。
“可……长大了才能承担责任，帮衬父母亲人减轻劳累，不然爹娘长辈该多辛苦，一辈子也盼不到儿女长大。“
李玉笑了笑。
林月也笑了，“你说得对，我不该总是懦弱逃避。”
叹口气，望着她满脸感激，“玉儿，谢谢！”
真心诚意的道谢。
李玉撞了她肩膀一下，笑的愉快轻松，“时间会治愈一切，我们一起努力，慢慢放下。”
“好。”
林月用力点头。
“你之前看到没，隔壁就是顾家宅院，离的可近了。”
“是挺近的，以后让姑姑多来找李家婶子说话玩闹，她一个人太孤单了，自打姑父去世，姑姑嘴上不说心里却放不下，两鬓都白了，我记得之前压根没有白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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