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弘晋阿哥身边的人来了,说是弘晋阿哥约您去御花园钓鱼。”有宫女来传话。
钓鱼?弘晖看了一眼天,这会刚过午时,御花园里正是没人的时候,估摸着弘晋是背着大哥约他出去钓鱼。
弘晖叫上小路子,拿上他的鱼竿茶水点心,朝着御花园的方向去,御花园的菊花此时开的正盛,一片片犹如绸缎般的金黄,散发着诱人的花香。
这些都是花房培育出来的菊花,御花园放置的大多都是普通的金菊,粉菊,不过弘晖听说花房近来新培育出了绿菊,颜色十分特别。
弘晖吩咐道:“小路子,你去花房一趟,挑些颜色好看的菊花送给我额娘,多挑几盆绿菊,我额娘也好送人。”
小路子看了眼魏海,这小子自从跟了世子爷,虽然话不多,但如同成了世子爷的影子般,平日里甚少注意到他,却又时时刻刻陪在世子爷身边。
“世子爷,我这一走您身边就没人了,不如等回去了,奴才再去花房瞧瞧。”
弘晖眉毛一皱,“这不是还有小海子在嘛,快去,待会绿菊没了你拿什么赔给爷。”
小路子忙不迭的应了下来,想着他们跟着出来的人不多,但二阿哥那边还有宫人,照顾两个主子应当没什么问题。
不多时,弘晖到了约定的地方,御花园一处僻静的地方,平时来的人不多,是个钓鱼的好地方。
魏海摆好小板凳,又寻了块平整的石头放茶水点心,弘晖慢悠悠甩出了鱼竿,盯着平静的湖面发呆。
过了约一刻钟,魏海看了眼怀表,眉头紧蹙地看了眼周围,从他们坐下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来,弘晋阿哥平时爱玩但甚少失约,除非……
魏海倒吸一口冷气,这宫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想要以其他阿哥的名义骗世子爷出去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地方让魏海忍不住想起前几年世子爷被人扔下水的那次,同样都是湖边,世子爷身边又只有他一人,想做点什么太简单了。
“世子爷,这会起风了咱们回宫吧。”魏海稳下心来。
弘晖奇怪地看了眼魏海,从刚才那会起,这魏海脸上的神色就一变再变,“你…你肚子疼?”
魏海嘴角微微抽搐,“谢世子爷关心,奴才肚子不疼,只是这会三阿哥该醒了,要是见不着您又该闹了。”
弘晖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木桶,“这个弘晋,说好约我来钓鱼,怎么这会还不见人……”
话未说完,弘晖意识到了不对劲,“魏海,去查查那个传话的小太监。”
魏海忙应下,有条不紊的收拾着东西,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主仆二人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
“世子爷!”一个小太监忽然从假山后冲了出来,径直跪在了弘晖面前,磕起了头。
嘭!嘭!嘭!不出几下,小太监白净的额头已是血糊糊一片,“世子爷,您去瞧瞧德妃娘娘吧!自从被送回宫后,德妃娘娘就被关进了小佛堂,每日吃不好睡不好,全靠一口气吊着。”
弘晖冷冷瞧着不停磕头的小太监,他的亲玛嬷竟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自己,后宫如今是惠妃管事,就凭德妃是胤禛亲额娘,惠妃断然不敢亏了她。
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去玛法面前替她求情,好让玛法放她出来,继续做大清最尊贵的女人。
“你回去告诉玛嬷,若缺什么本世子会着人送过去。”
他身后的魏海松了口气,好在世子爷不是那般被哭一哭就心软的人,否则真求到万岁爷面前,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还容易伤了祖孙情份。
小太监闻言停下了磕头的动作,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弘晖,额头上鲜红的血滑落下来,染红了他的脸。
弘晖有些不忍,“魏海,待会给他拿些药。”
魏海应下,冷着脸示意小太监速速离开。
谁知突发异变,那小太监忽然起身,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弘晖,魏海紧接着也扑向弘晖,三人顿时撞做一团,噗通一声落进水中。
“救命!来人啊!快来救世子…咕嘟嘟嘟……救世子爷!”魏海沉在水里慌忙喊了起来。
弘晖慢悠悠滑到他身边,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人拉出水面,“回去以后记得学凫水。”
魏海大口大口喘着气,余光瞥见世子爷另一只手提着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已经晕了过去,软绵绵的浮在水面上,若不是被人提着,怕是早就沉进水里了。
庆安宫。
弘晖披着毯子坐在榻上,手里捧着碗姜汤,身后的宫女正细细给他擦着头发,小路子将生好的炭火提了进来,又往弘晖怀里塞了个汤婆子。
“这深秋的湖水可冰了,世子爷多捂捂。”
小路子说完又恶狠狠看向魏海,“魏海你救不了世子爷,还倒过来要世子爷救你,要你有何用!”
魏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都是奴才的错,若不是奴才迟钝,也不会让世子爷受这般罪,世子爷的恩情,奴才就是三辈子也还不完。”
弘晖摆摆手,“行了起来吧,重要的是要把这事查清楚,当本世子是傻的吗?实名害人。”
回庆安宫的第一时间,小路子便让人弄醒了那个小太监,可惜翻来覆去都是一个说法,小太监受了德妃的恩惠,原本就是替德妃来求人,可看到弘晖死活不松口,便生了杀心。
魏海道:“奴才查了来传话的那个小太监,确实是弘晋阿哥院里的人,不过是个洒扫太监,据他所说,是有人给了他银子让他传话。”
小路子:“奴才照他描述的特征,已经让人去找了。”
如果找不出那人,依照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永和宫,依康熙的脾气,只怕德妃难逃一劫,那日后他们一家该如何相处?
“万岁爷!”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康熙沉着脸走进来,冷着脸吩咐梁九功,“把这两个不中用的奴才拖出去打四十大板。”
魏海和小路子头埋得更低,一声都不敢喊出来,不多时便有侍卫架住他们的胳膊,将人拖到了外面。
“玛法别生气,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游泳,所有人都以为年幼那次落水,我肯定害怕水,才敢想出这一招。”弘晖拉着康熙的胳膊撒娇。
康熙心中的恐惧消散了不少,弘晖是他继胤礽后最疼爱的孩子,若他再出些什么事,只怕又要开始无休止的争斗了。
“梁九功,让内务府再换批人进来。”康熙又开始了换人,里里外外都要换一批新人来。
弘晖落水的消息到底传了出去,最感到惊慌的便是惠妃,她掌六宫事物多年,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康熙刚到一会,惠妃便急匆匆到了庆安宫,拿了一堆滋补的药物过来。
“万岁爷,臣妾听闻弘晖落水焦急万分,特意过来瞧瞧他,那些个奴才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紫禁城里谋害皇子,岂能轻饶了他们。”
惠妃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怒气,仿佛弘晖是她的嫡亲孙子般,话里话外都要康熙严惩那帮奴才。
“万岁爷,德妃那边?”惠妃出声试探。
康熙面色阴沉,心中对德妃的不满到达了顶峰,仿佛下一刻就要赐毒酒。
弘晖喝完姜汤才慢悠悠开口,“玛法,孙儿觉得有些奇怪,那小太监一冲出来就说要我救我玛嬷,我不同意,又突然把我撞进湖里,他自己也因为撞到头晕了过去,即便他真的得手,随便一查就能查到他是谁的人,我玛嬷有时确实脑子不清晰,但也不至于实名害人。”
康熙沉默一瞬,随后道:“既然有疑点,那便让你阿玛去查,这几日你就好生在屋里养着。”
惠妃松了口气,这烫手山芋让他们自家人去折腾,只要不牵扯到她的儿孙,自己顶多是个失察之罪。
湖水冰凉加之又拖了两个人上岸,夜里弘晖就发了高热,宫人太医忙碌了一整夜,高热才退了下去。
这一夜宫里宫外都不平静,雍亲王世子被害,主谋又牵扯到德妃,雍亲王仿佛杀红了眼,永和宫和阿哥所的宫人几乎大换血,凡是牵扯进去的都被关进了慎刑司严刑拷打。
乌拉那拉氏坐在床边,拿着帕子轻轻擦着弘晖的脸,满眼都是心疼,她这个儿子从小便多灾多难,若早知那个位置这般受罪,还不如平平安安就做个王爷,可如今罪都受了这么多,那个位置也只能是她儿子的。
“额娘,哥哥醒了吗?”弘昶的声音把她唤了回来。
乌拉那拉氏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起身走到门口安抚起了小儿子,“你哥哥还没醒,你去找其他小阿哥玩,哥哥这需要静养。”
弘昶似懂非懂点点头,伸长脑袋看了眼熟睡的哥哥,十分乖巧地让乳母抱他去庭院玩,并不打算出去找其他堂兄弟。
永和宫,小佛堂。
德妃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嘴中轻念着经文,身侧跪着的是一直陪着她的嬷嬷,后宫的风波似乎未波及到这里。
“主子不好了,咱们宫里的人都被送去了慎刑司!”
“主子,四福晋过来了!”
两个消息如同惊雷般,德妃瘫软在蒲团上,昨夜她就隐约得到了些消息,庆安宫出事,永和宫被清洗。
乌拉那拉氏径直走到德妃身侧,敷衍的行了一礼,“儿媳给额娘请安,额娘昨夜睡得好吗?”
“儿媳可一点都没睡,守着弘晖生生熬了一夜,您的亲孙子差点就被您害死了,您还有脸在这拜菩萨。”
“四福晋!”陈嬷嬷拔高了声音,“德妃娘娘是您的亲婆母,事情没弄清楚前,您不能这般诬蔑德妃娘娘。”
乌拉那拉氏冷笑:“您从来都偏心,以前偏心十四弟,后来有了孙辈,您还是偏心十四弟家的孩子,我跟四爷从来都未说过您半句不好,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害弘晖?”
“我养了他十来年,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了十多年,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们来啊,为什么要伤害一个孩子。”
德妃避开那双通红,蓄满泪珠的眼睛,被乌拉那拉氏这般质问,她有些心虚,她可以指天发誓没害过弘晖,可偏偏那些偏心之事,无一丝夸大。
“福晋,主子是让人去求了世子爷,可她怎会让人去害世子爷,那也是主子的亲孙子,谁都没想到,小李子竟会做那样的事。”陈嬷嬷护着德妃,辩驳道。
乌拉那拉氏狠狠道:“若不是你们存了那般心思,何至于让人钻了空子,若是弘晖出了什么事,我定要同你们拼命。”
乌拉那拉氏离开后,德妃全身瘫软,无力地靠在陈嬷嬷身上,她如何不怕,弘晖出事,不管是不是她指使的,万岁爷恐怕不会再留她性命。
陈嬷嬷抱着德妃哭,“主子,您就别再折腾了,日后王爷……您总归是他亲额娘,您何苦做这些,没得伤了母子情分。”
。
刚过腊月,京城飘起了鹅毛大雪,路上的行人裹着厚厚的袄子,卖货郎挑着货担走街串巷叫卖着,仿佛已经从那场阴霾中走了出来。
前些日子雍亲王世子被谋害一事终究落下了帷幕,雍亲王几乎翻遍了整个京城,终于在京城外一处庄子上,寻到了关键线索。
十一月底,德妃被送进皇家寺庙,对外宣称为皇室祈福,同一时间,与雍亲王府一墙之隔的廉郡王府门户紧闭,门外由禁军把守。
廉郡王府。
胤禛缓步踏进廉郡王府,一路走来竟瞧不见半个下人,往日繁华尊贵的郡王府,如今一片草木凋零,冬风萧瑟。
正院却一派春意盎然的,庭院里摆满了一盆盆开的正盛的菊花,红的,粉的,黄的,好不漂亮。
胤禩端坐在太师椅上,正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看见进来的是胤禛,没有半分惊讶,顺手给他倒了杯热茶。
“不是什么好茶,雍亲王不要嫌弃。”
胤禛攥紧了拳头,“为什么?”
胤禩讽刺一笑,“为什么?四哥瞧瞧这府上,还有半分人气吗?我如今妻离子散,不拼一把如何对得起他们。”
胤禛眉头一皱,“你的两个儿子都在宫里好好的,何谓子散?”
提到宫里的儿子,胤禩仿佛被激怒一般,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高声质问道:“就因汗阿玛不喜我们夫妻,便把孩子从我们身边夺走,甚至起了将孩子过继到其他宗室名下的念头。”
“成王败寇,四哥,弟弟输了!”
胤禩惨淡一笑,没了方才那般激动,他远离朝政几年,身边早已没什么可用之人,谋划那件事,不过是拼死一搏,结果最后还是败了。
从廉郡王府出来,望着满天飞舞的雪花,胤禛心情略微低落,若没有夺嫡之争,他们兄弟几个也不会走到如今这般。
雍亲王府里,各处的下人们正忙碌着,廊下挂上了大红灯笼,粗实婆子丫鬟忙着打扫屋子。
走进正院,几个小阿哥格格被裹成了球,被年长的弘昀领着,在庭院里嬉闹着,堆雪人打雪仗。
“阿玛,我哥什么时候回来?都要过年了?”弘昶哒哒哒跑上前,一把抱住胤禛的大腿。
胤禛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大哥要在宫里过年,正月或许会回家。”
弘昶不满地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小孩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弟弟妹妹们嚷嚷着叫他回去玩,又立马把这事抛到了脑后,缠着胤禛陪他们一起玩。
屋外的欢声笑语传进暖阁里,乌拉那拉氏放下刚做好的里衣,一大一小,正好是两个儿子的尺寸。
她微微侧头看向窗外,柔和的目光落在幼子身上,“去备些姜汤,一会让王爷和几个孩子都喝些。”
半刻钟后,胤禛领着一串孩子进了暖阁,丫鬟们立即端来温热的姜汤,交给各自小主子的乳母。
胤禛喝完姜汤,又喝了杯热茶,才压下嗓子里的辛辣。
另一边乌拉那拉氏哄着小儿子喝完姜汤,又惴惴不安地问:“除夕那日弘晖真的不回来吗?”
胤禛知晓她在担忧什么,安慰道:“弘晖这些日子跟汗阿玛住在乾清宫里,宫里几乎清洗了一遍,不会再有人对他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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