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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诡——胖哈【完结】

时间:2024-06-30 23:04:52  作者:胖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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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程路上气氛沉重,也就两个人显得闲散随意。
  一个骑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黑毛大驴轻轻松松,偶尔观望路上风景,指尖折了一株映山红,随着大胖驴摇摇晃晃走着摇曳颜色。
  一个则是在看管下左顾右盼,跟脱缰出笼的野马似的,时不时拽拉路边的山果山花,走路还一蹦一跳的。
  张叔瞧着阿宝这没心没肺的样子都觉得揪心,想到罗非白记仇要挟村长等人的样子,又不太有把握,故意跟江沉白等人聊起阿宝得病的缘由,反复用提及她的可怜,命运多舛。
  聊着聊着,就提到了那年的灾情瘟疫。
  “像阿宝这样在娘胎里存活还能生下来且身体康健的,算是极少数了。”
  小书吏说起自家的亲戚,也是伤感,“我娘舅那边小族就都灭了,我家老外婆提起这事都时常掉眼泪,像阿宝这样受害的,也不知还有多少。”
  张叔:“瘟疫事发于儋州那边,如罗公子所说尸殍千里并非夸张,人间惨剧不过如此,也听说儋州那医药之风盛行,有些民间能人以大药灌人急救,极少数的一些幸运儿扛过了疫情,但身体多有损伤,羸弱多病,残损未全,寿命有碍也是寻常.....我问过村长,阿宝父母病急投医,当年在外也的确从走商脚医那花大价钱买了一些大药灌下,若得常健,纵然痴蛮几分,也算是上天怜爱,有所造化。”
  结果就是俩夫妻还是损了寿长,齐齐早亡,而阿宝如斯长大。
  都说到这份上了,张叔又低语了几句后,还是依着自己的年岁优势,看准时机,主动快了两步到毛驴边上,压低声音对罗非白道:“罗公子,你觉得这阿宝会被如何判刑?”
  后头,年少耳聪目明的江河听到了,悄然抬头,对此也有些在意。
  刚刚听这些人提及儋州瘟疫却不搭话的罗非白此时惊讶:“张叔,您才是衙门中人,为何问我?”
  张叔叹气:“不瞒您说,若是以前我们老太爷还在的年岁还好,司法晴明,不吝欺辱人,但如今实在是时局不好,阿宝也是个好姑娘,实在不易,但她也确实违背法度,我等非做主之人,入了衙门就很难聊了,鞭长莫及,所以.....”
  所以若以苦主之身宽恕阿宝,不欲申告,阿宝可以酌情免责。
  但这样一来,很可能也要宽恕罪大恶极的陈生。
  这实在为难。
  即便罗公子肯,衙门里那些恶徒瞧见有便宜可占,未必愿意放过阿宝,十有八九拿捏此事,非要把阿宝弄进大牢里面。
  而从前衙门里面还分女牢男牢,后来老太爷没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也就混淆了,期间的龌龊事不知多少,张叔有时都不愿意待在衙门,宁可跋山涉水出去查案,也不愿意瞧着那些恶行,不能容忍,却又无法阻止。
  罗非白听了张叔坦然的诉说,缄默些许,似真的有些为难,但还是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随你们去衙门走一趟吧,试一试。”
  “其实若非必要,我是真不想去衙门。”
  “那可不是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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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阜城还真算是一个好地方。
  男方小城,鱼米之乡,几次战乱都没有彻底波及到,虽有过几次难民潮,未伤及根骨,加上渔利水运之便,尚算丰沛盈余,百姓日子就算是好过的。
  但也是因为多年的太平,如今凡有些波折变动,变化就显得特别厉害。
  快到县城城门,也就是南郊十里亭,还没瞧见那边茶肆,就先听见了唢呐吹吹拉拉的声响。
  阜城人口也不算少,若有人故去,这也没什么,但前头戴丧之人不断发撒的纸铜钱挥挥洒洒的,满路都是,且亲眷许多,人泱泱一路似看不完。
  到底是生死大事,虽有刑案,官差这边也会回避几分。
  那边的人倒也看见了江沉白等人,虽是家族大户,也不愿意跟官府对上,那边领头的丧仪典程人正欲交涉,也做好了避开的最坏打算,但张叔他们这边脾气好,先让了,他们那边这才放松一些。
  不过两边交错过,都瞧见了对方人马中运送的死尸......
  暂且不论这大族之人是何感想,是否觉得冲撞,反正罗非白这边瞧见对方丧仪就知道是发引之日,既柩车启行,正前往墓地。
  本是寻常。
  但一副棺椁过去了,又有一副,一副之后还有一副。
  络绎不绝,棺棺相护。
  而对方丧仪随人中有一些亲属,最显眼的莫过于其中一家四口。
  灭门之案,旁支继宗,主理丧仪,那捧牌位的青年面无表情,却突然盯着毛驴上的罗非白。
  眼神晦暗。
第17章 老鬼(明日请假)
  这就?
  本地人似乎都不太惊讶,连江河都知这户人家出了什么事,只看了几眼就不在意了,毕竟自家出了泼天大难,哪里还顾得上人家的事,也就罗非白这个外地人初来乍到撞见这稀奇时。
  但即便是糊涂人也该知道一户人家正常不可能同时期亡故这么多人。
  若非撞上灭顶天灾,要么是人祸。
  罗非白皱眉了,看向张叔,后者微微摇头,等对方一程人走远了一些才低声对罗非白说:“公子您刚来我们阜城,尚不知三个月前我们这出了一灭门惨案。”
  罗非白:“匪人行凶?还是仇杀灭门?”
  张叔摇头,“是中毒亡故,永安药铺张家一家七口一夜间死绝了,三日后才被人发觉,那偌大的药材铺子的药味都压不住味道,当时动静很大,邻县都听闻了,也是我们这些当差的无能,能查到的也只是偶发中毒而亡,那毒是他们药铺里的砒霜。”
  案情也是简明扼要提及的,说是无能,既已封卷,张叔也不可能跟一衙外之人提及,无甚好处,且案子诡谲,又显得理所当然,他不好论十分,就打算这么略过了。
  罗非白自然也听懂了,这案子必是没有实际嫌疑人,也没有其他旁证证明外人毒杀,所有证据跟嫌疑都指向张家内部。
  最有可疑的也是死者之一。
  最后,这案子只能自销。
  未知详情,不予置评。
  罗非白就此并未多言,张叔也就暗暗松一口气,再说下去,他就得戳到衙门内部乌烟瘴气的破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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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城时,罗非白一眼瞧见守城的哨兵正在提捏入城之人携带的布裹行囊,便是板车上的一筐笋都得被挑走两个最大最肥的。
  桁朝定制哨兵守卫小城以百人制,分布城墙守卫搜检与山林几处汛点,人都不算多,大抵小地方也无要事,若有数量众多的盗匪或者难民成匪,应付不了了,则可以求救上辖知州府派遣府兵或是驻地军。
  别的,除非是乱时,与上官失联,无朝廷调度,才有应急征民间兵勇。
  但一城处境,大抵看城门口就知晓了。
  还不算乱,但已不太平。
  那边被挑拣春笋的老农本在殷勤奉承,并不在意两颗春笋,只好话软说,让两位守卫放人进去把这一款刚挖的春笋趁着新鲜送去酒楼成了买卖。
  一个守卫没说什么,因已经拿了俩个大头笋,回家由得跟娘妻交差,但另一个却是不满,推开那老农眼尖递上来的俩笋,“好的都没了,次的给小爷,寒碜谁呢?”
  “哪个酒楼啊?这新鲜?我瞧着不新鲜了把,黄泥都干了.....”
  “酒楼就没给个定金?我瞧着市面上的春笋价格还不低....”
  那守卫的绿豆眼巴巴往老农衣内瞧,嘴上有心刁难,目的显而易见,老农那让被扁担压弯的肩头越发躬垂,膝盖下曲,老农低声求饶,说是实在没钱....没得定金。
  他也不算撒谎,如今日子越发不好过,世道没了规矩,酒楼那边也说着不好做生意,便压了定金,每次非要拿到货才肯给,且还要扣一部分,说是下次再给,怕有顾客吃坏了也有得说头。
  老百姓能说什么啊。
  嘴巴从来不长在他们身上。
  以前老太爷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罗非白在驴上冷眼看,面上无所在意,倒是江沉白腿长,恰好过去,搂了那守卫笑呵呵打招呼,一下就把人给引住了,让人没法拉着老农说事。
  “啊呀是沉白哥....”
  “等等,你那老匹夫别走,张叔?我不是说你,真不是....你手别过来,啊,你洗手没啊!”
  俩守卫被俩人托拉住,那老农也算机敏,很快跟着小书吏等人一起进了。
  本来还挺高兴有人帮忙,一看人家也推着板车,这不是巧了。
  咱这卖的是笋,你们是啥?还盖白布。
  “尸体。”
  “不卖。”
  罗公子好为人师,给人家解疑,江河跟小书吏听到“不卖”的时候人都懵了,盯着驴上的人猛瞧。
  而老农瞧见一些头发还有点狐疑,被罗非白这么一说,震惊之余不信,还非要探脑仔细看,结果差点吓得一骨碌载进县城阴沟里。
  阿宝拉了人家一把,那力大如牛,又把老头儿吓了一跳。
  李二:“.....”
  这啥人啊,他就说这小白脸不是什么好人吧,就张叔他们天天夸。
  这还没他李二慧眼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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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头江沉白很快赶上来,瞧见罗非白没有毁诺离开,才算暗暗松口气,但又带着几分忧虑,时不时瞧着阿宝,又瞧罗非白,但见这人在县城主道中左右顾盼,以为她在回忆往昔,便上前搭话,欲等下与之也跟她说明下衙门里的情况,省得被那几个黑心肝的给冒犯了。
  “公子对老家可还有熟悉?有些地方没变,有些地方变化挺大,恐怕不如年少记忆了吧。”
  罗非白并未瞧他,也还在观望,但闲散摇晃掌心的缰绳,寥寥回复:“其实也不算是老家,我本非阜城之人,乃他地出身,家逢大难,得贵县贵人相助,辗转来贵县投靠,有了读书起复的机会,后来家里大好,读书亦有了建树,既回了旧地.....但依着往日记忆,你们这新开了好些家青楼啊。”
  江沉白本在仔细听其言语,想着其此前提及的贵人,应该还在县里,但没想到非本家,也不知其本家是何地,又是如何能养出这样的人才......听到后面,他一时没周转过来脑子,怔松瞧着驴上的人。
  “春玉楼,在哪?”
  于是,问了这话而没得到回应的人偏头瞧他,却是失笑。
  “江差役,我就是想知道此前与陈生有过往来的春玉是何来头,可没那龌龊心思。”
  “你这般瞧我,可是自己心中先画了月亮才盼入夜?”
  江沉白微哂,暗恼这读书人心眼多,嘴上冷淡指了路,“您是怀疑赵林两人跟那春玉也有掰扯.....”
  倒是他顾着案子完事,忘记了这个环节,若是要诓了陈生,那春玉绝对不干净。
  “不晓得,好奇而已,日后也是你们审问的事。”
  “就怕衙门里那些人,不会再给这个机会,能无耽搁结案已是幸事。”
  江沉白趁此提及衙门几人,说起他们的难缠,让罗非白万万小心。
  “我小心无用,一介酸腐读书人,还能打得过你们这些官差?还得是江差役护着我。”
  “.....那....也是自然....”江沉白想起自己跟张叔私下为了护着阿宝一些,商量之下也算把人家拖下水,若是真把人连累了,也是罪过。
  “既如此,就先帮我把行囊拿着。”
  罗非白似早不耐背着行囊,直接拿下扔给了江沉白,后者接住,指间摸到里面的衣物跟类似文牒之类的物件,好像还有什么掌心大小的令章,且又闻到浅淡的香气,也不甚在意,直接甩手背负在肩头。
  没走几步,却听到这罗工说了两句。
  “这就完了?”
  “能请我吃好吃的不,最好是你们衙门人都熟悉的吃食。”
  嗯?
  江沉白似懂非懂,问:“红糖糍粑?”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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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门里。
  捕头张翼之与师爷柳瓮两人低声说着什么,对那记录在案的黎村案子不甚在意,只说着新县令的事。
  柳瓮用那城里某些员外以比拼写字榜首为名光明正大赠送的上等羊角梳梳理着微翘的胡须,眼角夹密的纹路似在彰显愉悦,但张翼之是干练的性格,跟柳瓮那谋而后动的性子有所偏差,两人在有些事上有些冲突,但事关一致的利益,倒是能互补助益。
  “人一直没回,也不知出事了没。”
  “翼之你这脾气,太急了些,出没出事,都与你我无甚关系啊。”
  “但是.....一旦此事败露,恐怕你我....”
  柳瓮嘴角含笑,放下羊角梳,摸着打理好的胡子叹气,“咱们说的可是江沉白他们外出查案的事,就那一介妇人生死之死,怎么就连累你我了?这阜城多大的地方,多少的人,你我若是得为每一个案子负责,那岂不是得累死。”
  张翼之皱眉,这才瞧见前门匆匆跑来外面衙差放入的小厮。
  难怪这老狐狸打断他,且换了口风。
  明明他说的是前头那件事......那县令应该死了吧,但好歹传讯回来。
  柳瓮给岔开了,因为有人来了。
  来者自是张翼之安排在县里的耳目,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消息,这么兴匆匆来,仿佛能有赏银似的急切。
  “说事。”张翼之不耐烦这些卑贱之人话多牢骚。
  好在这小厮爱钱但胆小,不敢多话,登时一句言语道了明白。
  “小的刚刚在那卖油饼,正瞧见对面卖糍粑的那破摊子来了几个人,可不就是那江沉白跟张仵作,他们可是跟您不对付的,小的立即精神了,竖耳去听,你瞧怎么着,他们带着一个小白脸,那小白脸竟问:“按你所说,你们衙门里的捕头跟师爷岂不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鸡犬相闻....小的可吓死了,还以为他们说相声来着,但分明是真的,那江沉白可还有被戳破的震惊,都想去捂住那小白脸的破嘴,还有啥来着,对了,那小白脸最后还说什么那狗笼门前无粪坑。”
  砰!
  桌案被一圈重击。
  张翼之怒而起身,柳瓮也面无表情放下了羊角梳。
  “回来了啊,去迎一迎吧,我这老狗....”
  柳瓮起身,那小厮都快趴伏在地了。
  他可晓得这老鬼多歹毒。
  那江沉白一伙人今日死定了!
第18章 杀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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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糖糍粑摊位前。
  虽说本城乃富县,居民安居,略有丰盈收入滋养一些小食,若是艰难时境,家家户户怕是连温饱都成问题,缺粮少米,哪里还能吃这糍粑,更别提珍贵的红糖了。
  是以,红糖糍粑看似小小一颗颗,泛着软糯甜香,实则也是百姓安居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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