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一位早已被逐出家门的叛徒,联合谷外的凶徒,对束鹿谷发起了惨无人道的屠杀。在这桩几近灭门的惨案中,段非离被那个叛徒——他的亲叔叔剜去一半灵根。
原主依约去取酒,见谷内烈焰滔天,横尸遍野,段家世代守护的灵鹿死伤大半,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留在这里,只会被这场横祸殃及。
跑了三里路,她又气喘吁吁地折了回去。
屠杀已经结束,凶徒瓜分了段家的财产,放了把大火,准备烧掉整个束鹿谷,毁尸灭迹。
原主一头扎进湖里,浑身湿透地游上岸,衣摆滴滴答答淋着水冲进了火海里,一具又一具地翻着段家人的尸体。
或许是段非离命不该绝,原主在一具妇人的尸体下,翻出了浑身是血的段非离。
那妇人约莫是段非离的母亲,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段非离,没有使他灼伤。
原主虽是个小姑娘,常年的摸爬滚打,干尽脏活累活,手劲不是一般的大,轻而易举就将同她一般大的段非离扛起。
她背着遍体鳞伤的段非离,一次头都不敢回,直奔楼少微暂时栖居的破庙里。
她跪在楼少微面前,请求楼少微收段非离为徒,教他本事助他报仇。楼少微瘫坐在地上,只把酒往喉中灌,从头到尾都不曾给过一个眼神。
原主在楼少微面前跪了三个时辰,终是明白了他的铁石心肠,背着奄奄一息的段非离走了。
怕那群恶徒追上来,她没日没夜的跑,直到跑到一栋金碧辉煌的楼阁前。
她不识得字,只觉这楼阁气势恢宏,富丽堂皇,只是门庭冷清,没什么人。
段非离伤得很重,急需有个落脚的地方,重金请大夫来医治。
这栋楼的主人肯定很有钱。
她将段非离放下,上前拍了拍门,躲在暗处,亲眼见一名着装华丽容颜妖冶的男子走了出来,将昏迷的段非离抱进去,才放下心来。
那金碧辉煌派头十足的楼阁,便是风月居。
段氏的血案引起仙门的注意,仙门将屠了束鹿谷的段氏叛徒和恶徒尽数围剿,段家的这场灭门之祸就此落下帷幕。
段非离大仇得报,暂时在风月居养伤,他的灵根毁了大半,此生于修仙一道是没什么大的成就了。那风月居的老板同样是个可怜人,年轻的时候伤到根基,不能修仙,做了这种营生,也没有娶妻生子去糟蹋好人家的姑娘了。
他把毕生的本事和家业都传给了段非离,段非离也凭借着精明的头脑,将风月居经营得蒸蒸日上,还创办了千色楼,做起其他的营生。
这些年他每每午夜梦回,都是血染红了清溪的段家惨案,以及那场滔天大火里拼尽性命将他从尸堆里背出来的瘦弱身影。
他并不知晓小姑娘的名姓,只知当初拒绝收他为徒的男人叫楼少微,后来,楼少微做了极乐宗的宗主,原主借他之名作威作福,恶名传到了南荒以外的地方,他才真正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这些年原主在权势的熏陶下,痴迷男色,四处掳掠炉鼎,他投其所好,借风月居的名气,办了场品香宴,顶着“绯霜”这个名字,将自己“卖”到了原主手里。
画面停留在原主豪掷千金买下段非离的一幕,便静止不动了。
郑雪吟双目直了直,回到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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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太狠,眼皮沉甸甸的,绷得十分紧实。郑雪吟用力揉了揉眼眶。
就在此时,贺兰珏推门进来。
泻进来的夕阳将他皎月般清冷的身姿拉得很长。
郑雪吟瞪着肿得跟核桃似的双眼,怔怔与贺兰珏对视了几秒,接着,就见贺兰珏冷漠如冰的眼神稍许松动,头顶仇恨值刷刷往回跳了数下,停在94%的位置。
郑雪吟:“……”
不是吧,我哭你也掉仇恨值。
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谁让你进来的?”郑雪吟恼羞成怒。
贺兰珏一言不发。
林墨白将他放回来后,没有郑雪吟的吩咐,其他人不敢处置,他平日都是在这殿中歇息的,便径自回到了这里。
谁知撞上郑雪吟偷哭的场面。
床上还躺着半死不活的段非离,必然是为段非离的垂死而哭,这女子荒唐归荒唐,倒不是无药可救。
“你出去。”郑雪吟说。
贺兰珏不动。
一束流光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贺兰珏的掌中。
是出门猎食归来的冰魄剑。
剑身虹光缠绕,显然是饱餐一顿,气势汹汹,欲试锋芒。
郑雪吟双颊微微抽动,如临大敌,舌头都打结了:“你不会又要杀我吧?我暂时不能死,我要救非离。”
在看到段非离的过往后,她就坚定了要救段非离的决心。
与段非离结缘的是书中的郑雪吟,她承了原主的情,得段非离这份爱护,就该替原主履行责任,还段非离的恩情。
贺兰珏握在掌中的冰魄剑轻轻颤动着,确有将郑雪吟斩于剑下的气势。
听她提起段非离,贺兰珏的目光不自觉又落在她那双红肿的眼上。
被眼泪洗过的双眼,澄澈如春江,映出窗外绯红的霞光,万千光影都分明起来。
这样的一双眼,不该是十恶不赦的人所有,可惜生在了她的身上。
贺兰珏杀意淡去,看了眼床上的段非离,声音如切金断玉:“将剑气逼出,他就不会死。”
“问题是我逼不出来。”郑雪吟现在不能运功,即便运功,剑气是楼少微所留,凭她的修为,也不可能逼出剑气。
“你的修为出什么问题了?”许久之前,贺兰珏就想问这句话了。
郑雪吟愕然:“你看出来了?”
贺兰珏眼底嫌恶再次涌上来:“不想说就不用说。”
“我说,我说。你肯与我好好说话,就是天大的秘密,我也要告诉你。”郑雪吟一改满脸的颓丧,没脸没皮地蹭了过来,“我被人下了名为‘七情伤’的禁制,动情便会伤及己身,为了你,我连续发作两次,激发出一团阴邪的气息,但凡运功,邪气便会如冰似剑,刺穿我的丹田,如今我的功力尽被这邪气压制,断然不敢轻易使出的。”
郑雪吟眼巴巴等着他头顶的仇恨值倒退。
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一丝动静。
这都不感动?
男二果然还是更喜欢看她滚台阶。
第21章 救非离
问完那句话后,贺兰珏不再理会郑雪吟。他走到一边,盘腿打坐。
郑雪吟在他对面坐下:“栖云台上的事,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是我的,我是断断不舍得交出去的。在师父面前的那番说辞,是为了保你,极乐宗的其他人你可以不信,务必要信我,真的,我会保护你。”
贺兰珏一直闭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郑雪吟说的口干舌燥,舔舔唇角:“也罢,你铁石心肠最好,这样将来无论是谁,都得不到你的心,就没有别的女子同我争抢了。”
她起身,理了理裙裾,又说:“我所作恶事,与非离无关,他不过是听从我吩咐,如今也得了报应。这里你爱住就住着,我的账你别算在非离头上,要是你有空闲,替我照看非离一二。”
郑雪吟并未说自己要去哪里,她行至大殿门口时,贺兰珏睁眼看向她的背影。
白衣女子裙摆在风中翻涌,像是天边的一抹雪白微云。
*
明月独悬天幕,撒下一地琉璃清辉。
郑雪吟踏着满地的月色,来到风阁前,告诉守卫:“麻烦替我通禀一声,我要见师父。”
一炷香的时间后,郑雪吟如愿见到了楼少微。
金碧辉煌的殿内,昏黄的烛火跳跃着,垂下的鲛纱帘后,一团人影慵懒地捧卷而坐。
楼少微刚沐浴过,披了件淡紫色的袍子,发未束起,倾泻如瀑,披散身后,尾部还有未干的水汽。
铜炉里的熏香袅袅腾空,丝丝缕缕的香气萦绕在郑雪吟的鼻端,淡淡的甜香,让人产生一种似醉非醉的昏睡感。
“师父。”郑雪吟单膝跪在帘后,开门见山地说,“请您放过非离。”
帘后的人影偏了下脑袋,似乎看了过来。
隔着垂帘,并不清楚楼少微此时的目光是怎样的。
应该是凉薄的。这是郑雪吟的猜测。因为她在那种目光的审视下,感到后脊背一阵阵发冷。
烛火跳得更加厉害,郑雪吟映在屏风上的影子跟着跳起来。
“弟子愿为炉鼎,只要师父肯为非离逼出那三道剑气,弟子全凭师父处置。”
室内霎时安静下来,安静得烛火跳跃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噼啪一声,灯花爆裂,叫人心脏跟着突突跳了一下。
终于,楼少微起身,掀帘而来,长发垂泻至腰际,高大的身影完全将郑雪吟覆住。
郑雪吟自阴影中仰头,望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在烛光的晕染下,那双眼泛着浓郁妖异的紫,美得像是价值连城的宝石。
郑雪吟浑身一颤。
她在那双古井般幽深的眼眸里看到了恨意。
是什么让他如此恨着她?
那泼天的恨意一闪而逝,等她再去细细分辨,又全无踪迹,仿佛是她的错觉。
“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近乎温柔,如同盛夏傍晚的风,不经意地擦过郑雪吟的耳畔。
语气里没有一丝吃惊。
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承认了他的所作所为。
“雪颜丹,拂雪心经,还有我每月泡的药浴,都是师父悉心为我准备的,旨在……将我打造成纯阴体,炼制为绝佳的炉鼎。”郑雪吟毫不避讳楼少微的目光,“还有,我体内的禁制,亦是师父的手笔。”
可为什么呢?
原书里的字字句句,皆是铁证,楼少微对原主,分明是如父如兄的亲情。
他有什么理由要摧毁原主。
楼少微摩挲着大拇指上套着的紫玉扳指:“这些,是段非离那小子点拨的吧。”
段非离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感情,那种感情超越了普通的男女之情。
他比他更纵容郑雪吟,只怕郑雪吟要他的眼珠子,他都会掏出来。
“不关非离的事,禁制是我自己的猜测。师父修为高深,旁人看不出来我的功力出了问题,师父不会看不出来,师父看出来却不问,只因师父知晓是何原因。”
楼少微摩挲着紫玉扳指的指尖停下动作,长睫垂下,敛去眼底阴翳。
郑雪吟说的没错,栖云台上他就看出郑雪吟的功力出了问题,那禁制是他亲手所下,他比谁都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是贺兰珏?”楼少微念出“贺兰珏”这三个字的时候,空气里寒意波动,直逼郑雪吟心尖。
“是他。他实在生得好,我一见着那张脸就忍不住心动。”郑雪吟吞着唾沫,双肩不由绷紧几分,“那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恰是照着我最喜欢的模样长,初时每每见着他,都觉惊心动魄,不慎激发了禁制,现在再瞧,倒是没甚感觉了。”
言下之意,她就是图他的脸。再美的天仙,日日放在身边,时日久了,也会变得平平无奇。
那寒意霎时褪去不少。
楼少微脸上露出恍惚的神色,似乎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
郑雪吟不禁想到大纲里给出的后续情节,自忖自己说的也没错,原主得到贺兰珏后,不久就厌弃了,可不就是为了那张脸,图一时的新鲜。
“你,不问为什么吗?”楼少微沉吟。
“想问,可我知道,师父只在乎结果,不会告诉我原因。”
楼少微笑了起来,胸腔微微震动,垂下的衣摆宛若霞光般璀璨夺目:“那便如你所愿。”
“多谢师父。”郑雪吟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彻底落下来。
得到楼少微的许可后,她立即叫人去雪阁把段非离抬过来,楼少微当着她的面,将段非离体内的剑气逼了出来。
“明日他就会醒来。”楼少微道。
*
郑雪吟带着昏睡的段非离返回雪阁,连夜召见叶紫岚,向他出示了段非离给她的青鱼令。
叶紫岚眼底有一丝震动,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喟叹。
他不慌不忙解释道:“我确实与段兄有些交情,也深知他的来头,入极乐宗,依附雪君生存,亦是段兄教导。大抵是段兄希望雪君能多一分助力,而我是个生意人,想借雪君的名头,在南荒立足而已。”
南荒魔宗林立,这里的人不讲规矩,只讲武力,叶紫岚开过来的店铺,隔三差五的被地头蛇骚扰,一个月下来,被收取的“保护费”竟是盈利的三倍之高。
如果不想就此撤出南荒,放弃南荒的市场,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个靠山,借他人的羽翼庇护生存下去。
极乐宗首席大弟子的身份就是这座靠山。
“我点明你的身份,并不是想与你秋后算账,极乐宗非离是待不下去了,我要你带着他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让他好好养伤。”郑雪吟将青鱼令丢给叶紫岚。
楼少微答应郑雪吟,不会再去追究段非离的罪责,郑雪吟让段非离走,不是怕楼少微再找他麻烦。
她想的是自己与楼少微之间的事还没有解决,段非离留在这里,将来难免会波及到他。
第22章 我赔罪
在郑雪吟的安排下,叶紫岚带着昏迷未醒的段非离连夜从极乐宗消失。
翌日一早,林墨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雪阁内:“师父命我来为大师姐行针。”
昨夜,楼少微为段非离逼出体内的三道剑气后,丢下一句话:“明日起,加大药量。”
不知是否念及这份师徒情意,这十年来,楼少微用的药是循序渐进的,也因此效果缓慢,加大药量,用药者会感到明显的痛苦,但会在短时间内取得惊人效果。
留给郑雪吟的时间不多了。
“行针时,外人不可在场,还请大师姐屏退左右。”林墨白慢条斯理地打开自己带来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三只长颈玉瓶,一列针具。
郑雪吟看向一旁打坐的贺兰珏,开口道:“来人,带贺兰公子出去晒晒太阳。”
林墨白将三只玉瓶里的药液都倒出来部分,调成一碗汁水。
亲自将贺兰珏送出门外,郑雪吟关上殿门,回身,一碗琥珀色的药汤被林墨白托在掌中,递了过来:“先把这个喝下去。”
楼少微派林墨白来用药,打的就是林墨白与她为敌,不存在徇私的可能。
药不苦,甚至还泛着一丝清甜。
林墨白低头整理着他的那些针具,头也不抬地说:“请大师姐褪下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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