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之的肉身仍处于呆滞的状态。
郑雪吟问:“可知你师父的魂魄去了哪里?”
苏解铃道:”师父只说是去跟踪云曦瑶。”
郑雪吟沉吟道:“简言之并非无能之辈,我相信他会逢凶化吉的。”
简言之是谁,那是原书里的男主,除了作者林听能坑到他,这个世界的NPC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光男主的气运就能吓死人。
郑雪吟完全不担心。
由于简言之暂时没有意识,照顾苏解铃的任务就落在了郑雪吟和贺兰珏的头上,比如为苏解铃做饭。
除却飞仙宗,还有不少门派都听到风声,来到了极风城,三人转移阵地,在离极风城五十里的一处小山谷里扎营。
郑雪吟采了些果子,把前几日在极风城买的干粮拿出来烤。
而贺兰珏那双只会做出一级致癌物的手,被郑雪吟严禁碰触食材。
贺兰珏抿着唇角,眸中飞雪连天。
嘿,还闹起脾气了?不想想当初是谁烤出那么歹毒的鱼,差点送她去见了太奶。
郑雪吟小声嘱咐苏解铃:“看好贺兰珏,千万不要让他再起做饭的念头。”
苏解铃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贺兰珏,重重点头:“阿吟放心。”
郑雪吟提着裙摆,一溜烟小跑进了小树林。
多吐了几口血,总是口干舌燥,喝了不少水,超出身体的负荷,跑树林的次数都比平日多。
还是得早些结丹,辟谷了好。
郑雪吟仰头望见树隙间漏下的月色,念头刚起,一柄锋锐的剑抵上她的后脖子。
回头,对上云俏得意的眉眼:“别动,割断了脖子我可不负责。”
沈萦风站在她身后,疏疏淡淡的月色撒落在她的裙摆上,如披了一身皓雪。
云俏将剑抵在郑雪吟的脖子上,与沈萦风一道出现在篝火前。
苏解铃霍然立身,掌中多了把银光闪烁的弯刀,喝道:“不许伤害阿吟。”
沈萦风的目光落在贺兰珏的身上:“师弟,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
郑雪吟坐在篝火前,咬了一口刚烤热的肉干。
苏解铃与云俏面对面坐着,一人持刀,一人握剑,大眼瞪小眼。
贺兰珏与沈萦风肩并肩,一同踏入小树林。
郑雪吟想起自己刚在小树林里做了什么,只能祈祷他们二人不要瞎晃荡。
“卑鄙无耻。”云俏比不过苏解铃,率先眨了眼,这一眨,眼眶不受控制沁出些湿气,满脸的敌意便荡然无存,只好将目标转移到郑雪吟身上,“枉我以为你与我是同一阵线,还暗暗将你引为知己,没想到你只是挑拨离间,陷害我和师尊。”
“如果你说的是我为沈仙子鸣不平一事,我发誓那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绝无奉承之意,仙音阁黄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风采哪里及得上当初独闯万妖窟的沈仙子十分之一。”
郑雪吟话说的实在动听,对师尊盲目崇拜的云俏小姑娘登时眉开眼笑,最后那一丝敌意也没了:“算你有眼光,这普天下的男男女女,谁都不及我师尊。师尊就是最棒的,敢诋毁师尊,该打。”
“所以你们揍了那小丫头一顿?”
“谁让她出言不逊。”云俏将剑插回剑鞘,“不过,师尊脾气好,只将他们打趴下就再不计较了。”
“那是,换作我,高低踩他们几脚。”郑雪吟附和。
这话说到云俏心坎上。要不是自持明心剑宗这样的名门正派出身,云俏真想上去踩他们几脚。
郑雪吟递了块肉干过去:“饿不饿?”
云俏嫌弃:“干巴巴的,有什么好吃的?”
“我的储物袋被你们师徒两个拿走了,当然是不及你们大鱼大肉吃着,可怜我啊,天天餐风露宿,能吃上一顿好的,都谢天谢地了。”
云俏脸一红:“我们可没动你东西,师尊花的都是自己的钱。”
说话间,贺兰珏从树林中折返,身后跟着神情落寞的沈萦风。
师姐弟二人如出一辙的仙风道骨,身影融在月色里,水墨画般意境悠远。
云俏率先奔向沈萦风,又忍不住拿眼角余光去瞥贺兰珏,额间明心印明艳如玫瑰。
沈萦风未注意到她的异样,眼中敛着几许寥落:“师弟,就此告辞,望你前途坦荡,得偿所愿。”
云俏张大嘴巴:“小师叔不与我们一道回去了吗?”
不知他们师姐弟说了什么,沈萦风本是要带贺兰珏回明心剑宗的,这一番长谈后,竟只带着云俏离开了。
贺兰珏坐回郑雪吟身边,袖摆从她身侧掠过。
掌中一沉,多了一物,郑雪吟垂眸——她被沈萦风师徒没收的储物袋。
填饱肚子,篝火渐弱,郑雪吟担心简言之的肉身被蚊虫叮咬,将他挪到明火处,又见他肤色惨白,伸手触碰额头,惊觉他的身体寒凉如冰。
郑雪吟打开储物袋,拿出一张小毯子,盖上简言之的身体。
苏解铃洗手回来,见状,大惊失色冲过来,拂开郑雪吟的手。
郑雪吟愕然:“怎么了?”
“不能碰师父。”苏解铃心慌意乱,想不出该怎么向郑雪吟解释,她师父的肉身有毛病,碰了就会有变化,会吓坏郑雪吟的。
她就被吓坏了。
“师父、师父嘱咐过,不能让任何人碰他。”苏解铃并不擅长扯谎,说的磕磕巴巴。
要是阿吟不肯信她,硬要碰的话,其实也没多大关系,泼点凉水就会恢复。
但是师父回来发现自己一身水,会不高兴的吧?
苏解铃纠结不已。
郑雪吟看苏解铃这个样子,猜出她和简言之有秘密。
男女主的事,她这个当女三号的,还是少掺和,便将照顾简言之肉身的任务交给了她。
三人在山谷里宿了一夜。
日出东方,朝雾侵染山林,靠坐在树下的简言之伸着懒腰站了起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这是哪里?”
苏解铃就趴在他腿上睡,他一动,她立刻被惊醒:“师父,你回来啦!”
简言之摸摸小徒弟毛茸茸的发心,迎上郑雪吟和贺兰珏关切的目光。
简言之这次能回来,可谓是九死一生。
他与郑雪吟等人说起自己在云家的经历。
锁住他魂魄的阵法非常厉害,幸而当初教他离魂术的二师父考虑过这种情况,同时教了他破解之法,这次能挣脱那缚魂阵,付出的是折损了一魂一魄的代价,要是再倒霉些,回来可能就变成了傻子。
听到简言之丢了魂魄,苏解铃担忧道:“师父会好起来吗?”
“为师所学的功法,恰有一门是修补魂魄的,只是需要花费点时间罢了。”
简言之说的轻松,满脸的疲态掩饰不住。
郑雪吟道:“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别藏着掖着,都是朋友了,尽管说,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还是老大够义气。”简言之难得正经起来,朝郑雪吟拱了拱手。
*
各大仙门都在追查贺兰珏的下落,简言之神魂遭到重创,双重打击,雪上加霜,几人只得暂缓行程,藏进深山,让简言之好好修养。
深山中少有人迹,为住得舒坦些,几人亲自动手,伐木造出了一栋竹屋。
共四间,一人一间,有灵兽三七的帮忙,以及法术的加持,三日的功夫,散发着淡淡竹香的屋子就矗立在山谷中了。
郑雪吟在雪阁的家当,包括衣物被褥、锅碗瓢盆等物都被打包进储物袋了,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忙完屋子的事,郑雪吟舒展着身体,坐在门口晒太阳,喊道:“万卷书,小书书!”
盘腿在屋子里打坐的简言之感觉到衣襟一阵震动,藏于他心口的灵器应声飞出,划出个漂亮的弧线,穿过窗户,落在郑雪吟的掌中。
书页自动打开,趴在书中睡觉的灵虫打了个哈欠,蹭到离郑雪吟最近的位置:“宝,喊我做什么?”
“有什么方法能让金丹破裂之人快速恢复修为?”
贺兰珏修为恢复一事,郑雪吟左思右想,始终没有什么头绪。金丹损毁,大多数人都会一蹶不振,难有东山再起之日了。
“你说的是涅槃?”
“涅槃?”
“对,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有一门名为《涅槃》的功法,只有修为尽废的人才能修炼。”万卷书顿了顿,又说,“贺兰珏腕间的那串红玉菩提,里面寄居着上古凤凰的灵识,定是那凤灵将功法传授于他的。”
“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啊。”万卷书无辜,“我是有问必答,你不问,我怎么答。”
红玉菩提是七苦给贺兰珏的,由此可推断,贺兰珏在极乐宗的时候可能就恢复了修为,这一路上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死自己。
郑雪吟遍体生寒。
要是在完成女三号全部剧情前,被贺兰珏杀了,回家肯定没戏。
她打开储物袋,取出盛有贺兰珏发丝的荷包。
这些日子东奔西跑,耽误了任务,炼制情人蛊的原材料至今才集齐一味。
得找个机会,得到贺兰珏的眼泪。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贺兰珏这样的少年仙君,最是重骨气,当初一声不吭就剖丹了,身体受到最大痛楚时,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拿到他的眼泪,只怕比拿到他的心头血还要难。
郑雪吟不是个遇到困难就会放弃的人,她还想回家和林听团聚呢。她早就想问林听了,楼少微重生这种坑爹剧情是不是她写出来的!
为了得到贺兰珏这一滴泪,郑雪吟连夜做了周密的计划,并且付诸实行。
第一日,贺兰珏门外浓烟骤起。少年呛咳着打开屋门,见郑雪吟坐在门前,一手握着蒲扇,一手拿着燃烧的干草。
“你做什么?”贺兰珏眼神不善。
“驱虫。”郑雪吟将那燃烧着滚滚浓雾的艾草使劲往贺兰珏跟前招呼,“这山里蚊虫就是多,叮得人浑身都是包,我听人说,烧艾草能驱虫。”
贺兰珏没再说话,转身回屋中,顺带将门掩上了。
郑雪吟看得清清楚楚,那张俊秀的脸氤氲在白雾间,眼角干燥,愣是一滴泪都没有。
烟熏计划,失败。
第二日,郑雪吟与苏解铃入山中摘野菜,途中,形似辣椒的爆红果实吸引了她的注意。
郑雪吟鼓动苏解铃,苏解铃尝了口,当即被辣得眼泪汪汪。
当晚,四人所用膳食中,无不被添加了这种小辣椒。苏解铃一边流泪,一边往嘴里扒饭。
好吃,太好吃了。
辣哭也要吃。
郑雪吟自己也是涕泪横流,辣出个大红脸,唯独贺兰珏冰雕雪砌似的,笔直端坐着,从始至终脸色未有一丝变化。
这货太能扛辣了吧。
郑雪吟都快怀疑他是辣椒成精了。
辣哭计划,失败。
第三日,郑雪吟偷偷溜下了山,将城中书局时下最流行的虐心话本一扫而空,等到月上枝头,摸到贺兰珏的窗外,推开他的窗扇,悄悄将话本塞进他屋中。
月光倾泻如霜,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姿。
郑雪吟的手僵在半空。
贺兰珏浑身镀着一层银光,只隐约看到个轮廓,他探出指尖,抽走郑雪吟手里的话本:“给我的?”
“嗯,我见你整日修炼,实在无趣得紧,给你看些好东西。”幸而月色掩去郑雪吟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贺兰珏随手翻了两页,锁起眉头:“有空琢磨这些无用的,不如多花些心思在修炼上。”
“这怎么是无用的,你别瞧不上它,须知这大俗大雅的东西,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你做圣子时只读圣贤书,进了明心剑宗,又困在漱心台,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定是没有看过这些好东西,你要是看过了,就不会这么说。”
“你怎知我没有看过?”贺兰珏冰玉相击般的声音从窗的那头飘出,“这些书我几岁时就看过了。”
郑雪吟砸吧了下嘴:“原来圣子也会看些不正经的东西。”
“不是你说大俗大雅都有存在的道理?”
郑雪吟:“。”
话本计划,失败。
郑雪吟踌躇着开口:“你总让我修炼,可你知道的,我如今的身子坏得不成样子,要想窥得大道,得有人真心待我,助我一臂之力才好。”
“我可以做你师父。”
“你比我小两岁,我没让你叫我姐姐,你倒先想当起我的师父来。”郑雪吟双手撑着窗台,身后长空倒悬,星子点点,一如她眸光般璀璨,“做什么师父,做我的小郎君才好。”
“休得胡言。”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想同你做一对鸳鸯,你说说我要怎样做,才能得你的青眼?”
“凡明心剑宗弟子,一生不得婚娶。”贺兰珏点了点烙在自己额心的明心印。
“你这是要我一辈子守活寡。”郑雪吟痛心疾首。
“什么守活寡?”晚风簌簌,花影摇落,铺满山花的小径上,一道窈窕的人影绕过来,举起手里的四坛子酒,“阿吟,你让我取的酒,我拿来啦。”
这酒是郑雪吟下山时一道买回来的,就埋在山泉水下面,冰了这一下午,口感极好。
郑雪吟把那沓话本子堆放在贺兰珏的窗台上,转身接走苏解铃手里的酒:“快去叫你师父出来,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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