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的手机丢在家里,金都便留了封信走了,以为她会看到。
池烟明白,那是宴冬易让他做的选择,究竟要选择谁,那时候有些话,他们已经不能当面讲了。
“地址是哪里?”池烟恨不得活剥了她,“说啊。”
“我根本记不清楚了。”吴姐背了太多的良心债了,此时将一切说出来,只求一个解脱,“其实那上面还留着一个福利院的地址。”
第76章 再见宴冬易
池烟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不稳,身后一个冰冷的手将她护住。
吴姐当初撕那封信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后来听闻池烟的事情之后,才明白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可是她根本已经不记得地址了。
她原本还想着将钱还给池烟一部分的,但那些钱不小心都被他老公发现了,然后逼问那些钱是哪里来的,他老公知道一切后,策划了孩子的事情。
现在那些钱已经花完了,他老公还欠了一大笔赌债,家里的几套房子也卖的精光,难怪苍老成这样。
池烟从未这么恨过一个人,但她知道金都是不会轻易的放过那些人的。
等他们从警察局出来,金都便带着她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法式餐厅,店里的人很少。
“没事的,既然知道在福利院,那就很好找了。”金都看着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总比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找强。”
池烟只是木讷的吃着饭,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不管面前的是鹅肝还是甜点,不断的往嘴里塞着。
金都攥着她握着叉子的手,红着眼睛,声音低低的,“你别这么折磨自己了,算我求你了。”
池烟的泪如决堤的洪水,“都是我的错,我怎么能蠢成这样,要是孩子在福利院被人带走了怎么办,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金都心口震了震,“那就先找到宴冬易再说,我最近得到了一些他的消息,好像是改了名字,但具体在哪里却不得而知。”
池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一颗颗的泪珠从眼眶上跌落,她看着金都,满脸的哀求,“你一定会陪着我一起找的对不对?别留下我自己一个人好不好?我真的害怕!”
他看见她眼底的无助,便越发的心碎,他岂能不答应。
但此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他看了一眼池烟,有些犹豫的还是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孙炤着急的声音,“小金总,合作的项目出了大问题了,您在哪里啊,弄不好您所有的努力都要付之东流了。”
金都抿了抿唇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还不方便说。”孙炤急得声音都变了,“老爷子发了大火,说您明天再不出现,就让金诚顶替您的位置。”
金都看了一眼池烟,“好,我明天晚上之前能到公司。”
等他挂了电话,发现池烟正低着头,手里拿着叉子,在瓷盘上滑动着,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声音。
“你要走了是吗?”池烟刚才将电话里的内容听的清清楚楚,“很可笑是吧,我居然到现在还想依靠你,当初明明都被伤成那样,我真是不长记性。”
金都垂眸,眉宇间几分无奈,“抱歉。”
金都还是走了,留了一张卡给她,交代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池烟从饭店出来,走在大街上,橱窗里展示着高级皮服、时装、真丝领带和木框镶嵌的油画,随处可见文艺复兴以来留下的传统。
她站在一处精致的石雕旁,看着喷泉里的水,空气中带着湿气,她的眼似乎没有那么干涩了。
“您好……”一个蹩脚的中文从耳边传来,却见一个卷头发穿着长袍的男孩子将一张传单递给了她,然后匆匆的跑了。
池烟低头一看,是画展的宣传手册,上面的文字她不太懂,弯弯曲曲的像是一排排小蝌蚪。
她随手翻了两页,正要丢进垃圾桶里,然而在看见其中一幅油画的时候,她大睁着眼,半晌还未从震慑中回过神来。
那是一幅她很熟悉的画,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背对着坐在那里,只留下些许面颊,这更让这幅画显得神秘。
池烟曾见过跟这个一模一样的画,但池烟还是认出来了,这幅画并非当初的那一幅,因为当初那幅画自己后背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痣,但这幅画没有。
池烟看着那幅画后面的名字,一个陌生的字眼,“cy”
她坐在喷泉的的台子上,背后被喷溅出来的水给溅湿了,她却纹丝不动,只是用颤抖的手指在浏览器上输入这两个字母。
看着搜索出来的内容,池烟恍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cy,一个横空出世的天才画家,他的画被很多人收藏,几乎是被天价买走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甚至连他的照片也没有。
有人估算过他的身家现在最少要两亿美元。
………………
画展是在佛罗伦萨最大的美术馆举办的,门票高的离谱,甚至有不少人下血本买黄牛票,只为了能在画展上认识那些明星富翁。
明明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但最引起主办方注意的就是一个东方面孔的女人。
她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手里拎着全球限量的包包,脖子上带着钻石项链,浑身上下的行头几乎能买得起市中心的一套房子。
她就往那里一站,主办方都觉得是一堆堆的钞票,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儿。
池烟站在自己要找的那幅画前,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
主办方还很是贴心的给池烟找了一个会中文的女解说,十分殷勤的凑了过来,介绍着这幅画,“女士您好,这幅画是非卖品,是cy的画作,是画的自己的心上人,除了在佛罗伦萨这座城市,在全国各地都没有展示过。”
池烟抿着唇,良久才冷漠一笑,“听闻cy的画能卖出天价,原来也不过如此。”
解说有些急了,“这幅画是他最钟爱的一幅,虽然不如其他的画,但画中的女人背影实在太美了。”
池烟忽的慢慢的转过身去,脸颊微微的转回来一点,“这样很美吗?可惜我看不见!”
女解说惊诧的发现眼前这个女土豪的背影几乎跟油画上的一模一样,耳垂,轮廓……
未等她说什么,只见池烟飞快的从包里拿出一根口红,走向那幅画,猛地画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惊诧的大喊大叫起来。
第77章 她的孩子
主办方不知道池烟的身份,没有直接报警,而是将池烟带到了办公室,商量着赔偿的事情。
对方经理以为她是个疯子,还让几个保安守在门口,却发现坐在他对面的池烟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她没有任何犹豫的承认了这件事,而且答应赔偿。
经理摸着自己的黄胡须,褐色的眼睛里带着不解,出去打电话很快就回来了,他告诉池烟,对方要一千万的赔偿。
池烟从包里掏出一张金卡来,那是金都离开的时候留给她的,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如此的奢靡。
“我赔,但是我要见cy。”
经理听完这话之后是目瞪口呆,“您不会是cy的粉丝吧,您这也太极端了,为了见画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池烟在办公室里等了很久,秘书端来的咖啡已经冷透了,她一动不动,直到办公室透明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池烟抬起头来,看向了进来的人。
曾经熟悉到连对方的喜好都能一清二楚的两个人,再次相见,充满了戏剧性。
宴冬易变了,曾经的他不拘小节,不管多贵的衣服上总是沾满各色的颜料,那时候池烟气的肉疼,那时候的宴冬易不喜太奢侈的东西,也不爱带手表,在家里永远是满身颜料的白T恤和各色的毛衣。
而此时眼前的男人身穿名贵的西装,脸上带着金丝框的眼镜,步履间皆是尊贵,好似除了他,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是尘灰。
原来他竟然将自己活成了金都的样子。
他的目光在看见池烟的那一刻,脚步已经停了下来,身后的玻璃门还在晃动着,跟着他进来的人也只能站在门口。
经理满脸恭敬的跟宴冬易握手,然后满脸愧疚的跟他道歉,“不好意思,是我们的失职,不过这位小姐已经答应赔偿了。”
说着指了指池烟面前的卡。
他是用英文说的,语速很慢,生怕解释不清楚。
宴冬易幽深的眸子从池烟的脸上慢慢的落向桌子上的那张金卡,看见卡背后的签名的时候,他的眼中有一抹的复杂。
他不去看用英文拼命解释的经理,目光落在池烟的脸上,“看来你过的很好,你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池烟也看着他,“你过的也不错,宴冬易。”
他面无表情,“你毁了那幅画是为了什么,炫耀你有钱了,还是想要报复?或是单单的想要见我?”
池烟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苦苦隐藏的情绪,“想要见你。”
他屏住呼吸,不解的看着她。
“孩子被你送到哪里去了?”池烟忽的拿起桌上的那杯咖啡,只恨不是滚烫的,冲着宴冬易的脸就泼了过去。
他并没有闪躲,只是眼底有些许的不解,“你没有把那个孩子给带走?我明明给过你地址了,你不是去找金都了吗?”
池烟不想解释,她看着滴滴答答的咖啡从他的肩膀上滴落,那件名贵的西装被弄得面目全非,“孩子呢,说!”
金都和池烟赶往福利院的路上,她的手指还在不可控制的颤抖,马上就可以相见了,反倒比任何时候都要惶恐。
她已经承担不住一次次的失望了。
宴冬易开着他名贵的豪车,穿梭在大街上,周围是往来的各种肤色的人,匆匆而见,匆匆而散。
两个人在车上沉默的谁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直到车子到了福利院里,宴冬易下车之后,正想去给她开车门,发现她已经出来了,看着福利院门口的卡通图案,她的脸苍白的不像话。
宴冬易看着门口的滑梯,牵动了他的某种情绪,“当初我就把孩子放在那里了,然后看见里面的人把孩子抱了进去,其实我也后悔了,就算金都再罪大恶极,但也不能去牵连一个孩子。”
池烟已经推开福利院的大门了,她冲进去,看见十几个孩子正在教室里玩沙土,各色的皮肤,有的长得像个洋娃娃那样干净漂亮,有的天生残疾,但里面沉闷的可怕,孩子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笑脸。
院长接待了他们,池烟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是宴冬易在一旁彬彬有礼的说着情况。
院长已经见惯了这样的事情,养不起的时候就扔,有钱了就想找回去,但其中的裂缝呢,多少的感情能用金钱修复呢。
最后院长叹了口气,从办公室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让他们辨认,池烟看着上面那熟悉的面容,泣不成声。
宴冬易站在她的身边,几次想伸手去安慰,却只能站着。
“孩子的情况有点特殊,现在自己单独待着,我带你们去看看!”院长将文件袋放下,带着池烟转过了不少的楼梯,最后停在了一间偏僻的房间。
“孩子就在里面,一直也没有人收养,可能……”
池烟身上没有一块骨头不在颤抖,她已经等不及院长说什么了,猛地推开了门。
一个漂亮的孩子正坐在靠窗的凳子上,玛瑙珠一样的眼球直勾勾的看着窗外的树,没有任何的生机,哪怕是听见了动静,也不回头看一眼。
池烟没有发觉,只是跑过去跪坐在地上,一把将孩子死死的搂在怀里,眼泪扑簌簌的滚落。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
看着孩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宴冬易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他转头看着院长,“孩子怎么了?”
院长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有自闭症,从来不跟别的孩子说话,许是小时候被欺负惯了,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
那孩子忽的咬住了池烟的手,那双黑魆魆的眸子里满是冷意,那细白的牙齿穿透了池烟的皮肉,鲜血顺着他的牙齿往下落,那样的触目惊心。
池烟疼的厉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孩子。
他和金都那样的像,似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宴冬易已经跑过去了,伸手去掰孩子的牙齿,他的力气大,孩子还是放开了,然后跑到远处,如同一只小兽,用舌头舔着嘴唇上的血。
第78章 准女婿
宴冬易拽过池烟的手,查看着她手上的伤口,看着那血淋淋的牙印,眼底有一抹的心疼划过,“别靠近他。”
池烟跌坐在地上,手指穿进头发中,崩溃的大哭起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院长忙将池烟给拽出去,生怕再刺激到孩子。
办公室里,池烟崩溃的坐在沙发上,满脸的泪痕。
院长说着孩子的情况,每一个英文单词进入池烟的耳中就如同一把把的匕首戳着她的心窝子。
院长告诉池烟,这孩子刚学会走路便不爱说话,后来因为性格问题被人欺负。
有时候被扔进垃圾桶,甚至有人将他锁进柜子里一天一夜,他憋的大小便失禁,后来院长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再也不跟人交流了。
宴冬易站在门口,靠着门窗,他点了一根烟捏在指缝间,空气中都是呛人的气息。
将孩子带回去的是十分繁琐的,不但要去开证明,还要辗转跑几个地方,池烟对院长说的话有些话不是很理解,幸亏宴冬易在一旁替她翻译,她才能勉强记住那些流程。
池烟临走的时候又去看了那个孩子,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看见小小的他在屋子里睡觉,单薄的身体蜷缩着,手里还攥着一根尖锐的铅笔,连睡觉的时候都在害怕被伤害。
池烟走出福利院,外面是茂密的梧桐树林,地方很偏僻,需要走很长的路才能打到车。
池烟的脚下还穿着精致的皮鞋,尖跟戳进砖缝里,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宴冬易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他身上那件被泼了咖啡的外套已经搭在肩膀上,只剩下一件干净整洁的衬衣,没有一丝的皱痕。
“我开车送你,你住在哪里?”宴冬易与她的距离一直不远不近,“金都呢?你们的关系到哪一步了?他没有过来吗?”
池烟一步一步的走着,“这是我的私事,当初你送走孩子的事情我已经没有那么恨你了,既然孩子找到了,那咱们各走各的路。”
宴冬易跟在她的身边,脚下的影子跟她的慢慢的重合。
“当年我在冰岛等了你半年,那时候是我过的最潦倒的日子,好像学画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希望你能选择我,可是那么长的时间,就是走路的话也到了。”
池烟慢慢的停下了脚步,因为前面出现了分叉口,而她忘记了来时候的路。
要是当初没有发生那一切,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是带着孩子去找金都,还是去找宴冬易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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