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飞鸟——Judy侠【完结+番外】

　　朱绪很爱苏家的外公外婆，她刚回到苏家就感受到两位老人的爱，她的人生也短暂富足丰盛过。她曾想报答他们就是她生活的意义。

　　苏怀晏的航班会在这天下午抵达，苏锐文特意回了趟苏家，他到家的时候，苏翰济和他的后妈黄依秋正备好车准备去机场。

　　他笑上前说：“其实我去接哥就可以了，我都已经推了会议安排了时间。”

　　黄依秋笑了笑回道：“公司里那么忙，锐文你还特意安排时间过来，真是有心。”

　　苏翰济则扫了眼苏锐文说：“你哥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家人来来去去很平常，你没必要这么慎重其事劳师动众。”

　　苏锐文面带微笑，顺从接话说：“那我们一家人晚上在家一起吃个饭，就当给哥接风洗尘。”

　　苏翰济闻言冷淡说：“明晚吧，明天接了你爷爷出院，我们再一家人一起吃饭。”

　　苏锐文笑不语点点头。

　　司机上前开了车门，苏翰济让黄依秋先上了车，他回身又看了眼苏锐文，说：“明天不该出现的人让她不要出现，你爷爷那边提前安抚好。”

　　苏锐文很快明白了苏翰济的意思，垂眼说：“她今天在医院陪爷爷，我会安排好。”

　　苏翰济这才放心上了车。

　　苏锐文目送车子驶出苏家别墅院子，目光深幽冰冷。他原本应该是苏家唯一的儿子，他母亲和父亲才是真正的夫妻，苏怀晏是小三的儿子却早于他出生。他母亲原本以为他的出生能挽回父亲和他们的婚姻，结果一切更像一场笑话了。最后，他母亲在六年前因病而逝，整个家就差点完全真的属于黄依秋母子了。

　　车子在苏锐文的视线里消失，他抬起头看了看苏家院子里的天空，似笑非笑感叹说：“有妈的孩子真是一个宝啊，想搞乱伦这种事到了父亲面前都成了可以容忍的小事。”

　　机场的行李转盘还没有开始转动，苏怀晏下机已经走到，他低头看了看表，脸上不见焦急的情绪，他只是等待。而他的黑色行李箱很快就出来了，他取了行李阔步往外走。

　　他看到父母来接机，上前先拥抱了黄依秋，而后是苏翰济。

　　黄依秋忍不住眼里含泪，苏翰济则热切说了一句：“回来了就好。”

　　苏怀晏神色一直很平静，一双眼睛深邃明亮。而他随着父母上了车，他坐进了副驾驶座同司机说了一句：“老杨，先去医院看爷爷。”

　　苏翰济和黄依秋都措手不及，老杨则没敢回答抬眼看后视镜里的两夫妻。

　　苏翰济先反应过来，他说：“你今天才到，先回家好好休息。你爷爷在医院有人照顾，我们明早就去接他出院团聚了，不着急今天就去。”

　　苏怀晏闻言沉默片刻，答了一句：“那就先回南山路。”南山路是苏家别墅所在的区域，苏怀晏习惯那么称呼那里。

　　司机老杨这才放心发动了车子。

　　回到家，黄依秋张罗着吃喝给苏怀晏，让保姆把他的行李送到他的房间。但苏怀晏只是坐了会，起身拦住了保姆说：“我今晚回自己公寓住，妈，你别忙了。”

　　黄依秋忙道：“你那长久没人住都多久没打扫了，干嘛那么着急回去？这里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你好歹住一晚。”

　　“房子我找人打扫过了，我现在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苏怀晏一直用很平和的语气在说话，却让人无法反驳和质疑。

　　黄依秋没法不由看向苏翰济，后者微微皱眉，最终若无其事笑说：“那行吧，你回去吧，让老杨送送你。反正你已经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回来住。”

　　苏怀晏颔首，他见黄依秋又红了眼眶有些不忍，和她说：“我明天一早就会过来，我们一起去接爷爷出院。”

　　黄依秋点头说好，努力笑了笑。

　　苏翰济看着苏怀晏出门后，立马拿过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医院病房里，朱绪坐在她外公苏劲松病床前，老人家已经睡着，她还不想离开依旧安静陪着。她戴着耳机听了会歌，后来她低头看着歌单半晌，最后单曲循环了一首很久没听的歌，皇后乐队的《Love of my life》。她到苏家之后，多少格格不入找不到真正的归属感，后来她接触到了皇后乐队，那就像一个窗口带着她接触到了世界以外更广阔的世界，真正触碰到了被人遗弃的边缘，然后发现这并不可怕，她感受到寂寞也是种蓬勃的生命力，也诠释了生命。

　　歌曲不知道反复循环了几次，朱绪的思绪也越飘越远，直到苏翰济的电话打断了她。他让她立马回趟南山路苏家，她才急匆匆起身离开。

　　苏劲松一觉睡醒，感觉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他张开眼缓缓看向床边人，待看清来人，他不由微笑说：“我睡着时是漾漾陪着我，怎么醒来变成你了？”

　　苏怀晏看着慈祥的苏劲松，笑拍了拍他的手说：“对不起爷爷，我很久没回来看你了。”

　　苏劲松摇摇头若有所思说：“不要紧，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世界，要花很多时间往前走，不用担心我。”

　　苏怀晏闻言不由把老人枯瘦的手握得更紧，而当他听到苏劲松问他有没有碰见朱绪时，他的眼神愈发深沉摇了摇头。

　　苏劲松目光逡巡在苏怀晏脸上半晌，最后几不可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呢喃说：“我知道你们还是看不起漾漾……”

　　苏怀晏心口一紧，一种熟悉的苦涩感涌上他的喉咙，让他一时忘了言语。

第3章 Chapter03

　　朱绪打车到苏家，一路上很紧张，她知道今天苏怀晏回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苏家才立马要见她。她忐忑不安到达，走进客厅见到苏翰济喊了一声舅舅。苏翰济没回答，看着她示意她先坐下。

　　而黄依秋看到朱绪落座沙发，闷声不响起身走出了客厅。

　　苏翰济示意端茶接客的保姆也离开之后，他才走到沙发边落座，没有什么寒暄开门见山问：“漾漾，我听锐文说你现在工作还没有稳定，你有没有什么计划？”

　　朱绪有些意外这个闲话家常般的开场，如实回答道：“工作还在找，有合适的会去上班。”

　　苏翰济眉头微蹙又问：“你想要找什么样的工作？清闲活少工资高？”

　　朱绪一时回答不出来，她先前试的几份工作都是坐办公室，说忙都不忙，就是对着电脑处理些杂事。而她坐那就很不舒服，还每天朝九晚五让人感到很压抑。

　　苏翰济见朱绪不说话，心想起她一直有些好吃懒做，以前读书也怕难，早上起不来作业不爱写上课不认真，总想着投机取巧走捷径，上学时期就让人很头疼。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像他们苏家人。

　　这么想着，苏翰济对朱绪的不喜又多了几分，他沉吟半晌说：“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工作就和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落实。一直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自己的兴趣爱好，年纪越大就越容易迷失，人总得要工作做点事情。要不，你早点嫁人成家？”

　　朱绪闻言看向苏翰济问：“舅舅，你今天急匆匆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就为了帮我找工作劝我结婚？”

　　“嗯。”苏翰济含糊应了声，接着说，“我知道这几年锐文有在接济你，你打算一直这么靠别人活吗？”

　　朱绪觉得这还不是苏翰济着急忙慌把她叫回来的原因，她不由观察起周围找苏怀晏已经回来的痕迹。

　　苏翰济看透朱绪的心思，眉头紧锁问：“你在找什么？”

　　朱绪收回目光没有掩饰问：“怀晏哥是不是回来了？”

　　苏翰济没说话，神态隐忍不发，最后他闭了闭眼说：“我希望你们两个人不要再见面也不要再联系，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不管你们之间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以后的事情才重要。”

　　“我知道，我没有打算再见怀晏哥。”朱绪缓缓说。

　　苏翰济闻言点点头，忽然问：“你想不想出国，漾漾？你可以换个地方生活。如果你要出国费用不用担心，舅舅都会给你安排好，不管你想在那做什么。”

　　朱绪愣了半晌，摇摇头说：“我不想出国。”

　　苏翰济显然对朱绪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他抬手抓住了沙发扶手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五年前，当他听到苏怀晏和朱绪交往的事很震惊，他没法接受这种兄妹乱伦的家庭丑闻出现在自己家。而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事发后，苏怀晏还坚持要和朱绪在一起，朱绪却表现得像个受害者，这逼得苏怀晏只能出走。但他不信没有朱绪的先主动，一向守礼自重的苏怀晏会做出越界的事。

　　时隔五年，苏怀晏忽然决定回来，苏翰济很希望这件破事能完全过去。其实这几年他想过很多方式让朱绪彻底离开苏家，苏翰济其实可以不在乎他那个叛逆过世妹妹的孩子朱绪，但只要苏劲松还在，这事就没法圆满解决。

　　朱绪察觉到苏翰济的怒气，她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准备离开。

　　苏翰济没有挽留，站起身给了朱绪一个严厉的警告：“漾漾，要是让我发现你和怀晏之间还有不清不楚的往来，到时候你别怪我这个舅舅做事不留情面。”

　　朱绪惊住转过头看苏翰济，在他脸上了看到了冷酷无情。

　　从苏家出来，外面天色已经暗透，朱绪往主路上走准备打车赶紧远离这里，没留意到身后有辆车跟了上来，直到喇叭响起，她回头看到了苏锐文的车。

　　苏锐文放下车窗冲她说：“上车，天已经黑了，我送你回去。”

　　朱绪犹豫了两秒，拉开车门坐上了车。车里暖气很足，相比苏家屋内的寒冷，这一下让她感到很闷，便一把扯开围巾松口气。

　　车内，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开出南山路，苏锐文才问朱绪：“我爸今天找你说什么了？”

　　朱绪沉默。

　　苏锐文看了眼沉着脸的朱绪，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他说：“你耳朵聋了吗？”

　　朱绪终于开口，冷声说：“苏锐文，一点风吹草动你都知道，你在你爸身边肯定安插了耳目，还有必要问我吗？”

　　苏锐文被说中，气笑了干脆问她：“你不是不想干了吗？老头要送你出国，你为什么拒绝？”

　　朱绪又不开口。

　　朱绪有一句没一句的态度让苏锐文恼火，但他的火气和耐心对着朱绪总是到了临界点瞬间又自动降下去。他看了眼她的侧颜，脱口换了话题问她：“还没有吃晚饭吧？”

　　朱绪还是没回答，扭开了脸。

　　苏锐文见朱绪默认，换上笑脸说：“行了，二哥请你吃饭去。”

　　听到苏锐文自称“二哥”，朱绪浑身不自在，生气说：“你发什么神经？”

　　“这么激动干嘛？猫被踩了尾巴似的。”苏锐文彻底笑了。

　　“我回去吃。”朱绪皱眉道。

　　苏锐文不肯，笑说：“行了，别生气了，我请你吃饭赔不是。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我们两个人都孤零零的，每天回到家都没人关心，彼此间要更互助才对。你刚到我们家那会，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你叫我黑牛。”朱绪说。

　　“黑牛的意思是说你健康强壮嘛。”苏锐文笑说。

　　朱绪懒得再说以前的事，再度沉默低下头。

　　苏锐文见没法逗得让朱绪和他吵，兴致也少了一半说：“这样吧，我雇你陪我吃饭。”

　　朱绪抬了抬头。

　　苏锐文掏出手机，红绿灯前给她转了一万块钱。

　　朱绪没犹豫就收了。

　　苏锐文见她这么狠，气笑想说她两句问她钱拿去都花哪里去了，可是不禁想起她以前明亮清澈的眼睛。他所有话憋了回去，开车上了桥。

　　苏锐文带朱绪去了一家烧烤店，这家店藏在一个小巷里，对面是个有名的夜市，很多年轻人喜欢在这里转悠。天气冷室内已经坐满了客，两人只能坐到外面靠近河边的桌子，最冷的位置。

　　两人落座后各自玩起了手机，朱绪下意识又裹紧了围巾，苏锐文则坐了会又起身走开了。朱绪没问他去哪，心里暗骂他大冬天来这里吃害她受冻。

　　而苏锐文不一会回来给朱绪递了杯已经打开的热奶茶，说：“没加珍珠，加了椰果。”

　　这是朱绪的习惯，她抬起头愣了愣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天冷你先喝点。”苏锐文笑坐下身，伸手打开了桌上的冰啤酒。

　　“你喝酒就不能开车了，我可不怎么会开车。”朱绪提醒他。

　　“叫代驾。”苏锐文说。

　　“嗯。”朱绪应声见他心里有数，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手机玩着游戏。

　　苏锐文抬眼看了看朱绪的屏幕，嫌弃说：“你怎么玩来玩去就这个对对碰游戏？”

　　“我快玩到三千关了。”朱绪漫不经心应道。

　　苏锐文不可思议皱了皱眉，最后喝了口啤酒看向朱绪。

　　朱绪察觉到苏锐文的目光，抬眼扫了他一眼。

　　短暂的四目相对，苏锐文的目光微有波澜，问：“你觉得我真的配不上刘乐知？”

　　“嗯。”朱绪回答得很干脆。

　　苏锐文哑然失笑，又问：“我哪里配不上她？我要人才有人才要家世有家世，脑袋还聪明，不知道多优秀。”

　　“你说的聪明是指自私心狠吗？”朱绪抬眼望向苏锐文。

　　苏锐文也直勾勾看着朱绪。他内心不受控制涌起一股酸涩感，他喉结微动伸手又握住了酒杯，对朱绪说：“我还不够狠，朱绪。”

　　“是吗？”朱绪反问。

　　“是。”苏锐文目光不离朱绪，抬起酒杯一口饮尽。他心里很清楚他对朱绪还不够狠，或者说狠不起来。

　　朱绪和苏锐文眼神无声对峙了一番，最后她先转开了眼继续玩游戏。她知道苏锐文底线很低，是个很危险的人，他永远不会认错认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多半是苏锐文问朱绪答，但一直等开始上菜了，他们都没有聊到苏怀晏今天回国的事，好像他们都已经接受习惯了这事。

　　苏锐文知道苏怀晏今天回去南山路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他还知道他去了医院看苏劲松。说实话苏锐文现在还猜不出苏怀晏回国的动机，他连苏劲松之前住院动手术都没有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急急忙忙忽然回国。让他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朱绪埋头撸串吃得很快，这家烧烤店是他们以前经常来的店，尤其在暑假的时候。她有次还在这里摔了一跤，苏怀晏背着她走了一段路。此刻，她只想吃完快点走。

　　苏锐文见朱绪吃得狼吞虎咽没什么仪态，慢悠悠吃完自己手上一串牛肉想起了什么，笑调侃问她：“你说苏怀晏当时怎么就吃你这一套呢？不会是你也用了真心吧？”

　　他的话才落，对面的朱绪脸色一下就不对了。他见她马上就要发火了，冷冷笑了笑说：“你要是发火，我就认为是我说中了。你喜欢苏怀晏对吧？”

　　朱绪回神很快就下意识否认：“没有。”

　　苏锐文不信，鄙夷一笑说：“最好不是，我看你和他是完全不可能了，他估计早已经恨你恨到死了，你不要自讨苦吃。”

　　“你能不能闭嘴？”朱绪火道。

　　“你以为一万块钱那么好拿，朱绪？”苏锐文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