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徐风携着暑气,却被虞清雨一句话泼凉——
“但我可不想这么早变成遗孀。”
“也不至于这么严重……”闻森还想为谢总辩解几句,被虞清雨一瞪,根本不敢说话。
虞清雨抬头望了一眼墙壁上那只造型奇异的挂钟,已经快十二点了,她实在有些困了,也懒得再计较这些了:“闻助理,你帮我把他扶上楼吧。”
谢柏彦这样人高马大的身形,大概也不是她一个人就可以搞定的。
被委以重任的闻森有些为难:“这么不好吧,谢总的私人空间我不太方便,而且……谢总也不喜外人碰他。”
虞清雨忍不住低啐一句:“毛病真多。”
“行了,你走吧。”
她将发丝撩至身后,乌黑的秀发随着轻盈步子微晃,摇曳出潋滟的弧度,拨动一池春水。
刚走到沙发前,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叫回了闻森:“对了,你姐今天抱恙回家了,你回去先看一下她身体怎么样了。”
闻森听到这话瞬间急了,慌乱地寻找着口袋里的车钥匙:“我姐病了!那我这就……太太,我可以回去了吗?”
“走吧走吧。”虞清雨摆摆手。
房门很快被阖上。
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虞清雨膝盖半跪在沙发上,她低头看着面前眉眼淡若远山的男人,纤细指尖轻轻戳了戳谢柏彦的脸颊,轻软的嗓音绵绵:“你醉了没呀?还能自己走路吗?”
温热的手掌忽而抓住了她的手指,掀开长睫,眸底清明中略浮几分迷离。
“别闹。”
磁性低回的声线缭绕在她耳尖,许是酒意醺然,带上了一丝缱绻,在暗昧夜色中,极强的张力感迅速扩展着他的包围圈。
虞清雨心跳猝然快了一循,被包裹的手指几分发烫。她挣扎了下,没用多大力气就抽出了自己的手指。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的作息一向严谨,现在早已过了她正常的睡眠时间。虞清雨是有些烦闷的,尤其是留她一个人面对谢柏彦的时候。
只是话到嘴边语气时,不禁放缓了许多:“还头疼?”
昨夜他的头疼似乎就有些严重。
谢柏彦没有回声,只是微微抿起的眉心代表了一切。
虞清雨坐在一侧,看着他的面上现出几分苍白,似乎几分不适。她咬了咬唇瓣,思忱片刻,拿出手机搜索了一番醒酒汤的做法。
冰箱里好像没找到她所需要的东西,她几乎不涉足厨房,更不知道厨师将食材放置于何处,虞清雨很快放弃了。
虽然主要原因是,做法教程实在对她这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属实有点难。
手指点开万能的某宝软件,她之前听说有那种直接配置好的解酒汤只需要热水冲泡,比对着配方和疗效,虞清雨很快下单了一箱。只是物流再快,再转送到香港也要一两天了。
她就不该看闻琳生病,一并给其他佣人放了个假,如今只剩偌大的别墅只剩她一人,叫天天不应。
虞清雨长长叹了口气,直接点开外卖软件,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眼下难题。
谢柏彦似乎是并未醉意上头,扶着他进房间的时候,他还清醒地没有所有体重都压在她身上。
上上下下一趟,虞清雨还是出了一身薄汗。
她是有些洁癖在的,将客厅所有窗户打开,散去一室浑浊酒气,又点上了熏香才坐下。
还没来得及歇气,手机铃声便响起了。
是外卖的电话:“女士,你确定地址没写错?”
虞清雨不明就里:“是啊。”
“行吧……那你可能要出来拿一下,我进不去那片别墅区。”
之前有管家佣人在,她根本没有什么点外卖的需求,第一次就遭遇滑铁卢。
换了衣服,虞清雨是开车去拿的外卖。
她面无表情地启动车子,只感叹今天自己的脾气是真的好。早知道就不该点这个外卖,容那位谢先生自生自灭好了。
外卖员等在别墅区外的街角,看着虞清雨开车出来取外卖:“原来真的是这片别墅区的,看这车我就懂了。”
“懂什么?”虞清雨面无表情。
外卖员又瞥了一眼布加迪车标,哪里还敢在说话。
“喝醒酒汤了。”
夜里湿气重,来回折腾一趟,她发丝微乱,面颊上还带着些许潮热的薄红,与之相对的是,刚刚从浴室出来,已经散去酒气,一身清爽的谢柏彦。
他就着她柔软细白的手指端着的杯子,淡淡抿了一口。
刚洗过澡,顺毛的谢柏彦看在她眼里似乎格外乖顺。
虞清雨下意识就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你要是每天都有这么乖就好了。”
只着黑色真丝睡衣的谢柏彦眸子沉沉垂在她娇艳绮丽的面上,他唇色微淡,缠着潮气的手指忽地握住她的手。
碗里的醒酒汤轻轻晃了晃,棕色的药汁爬上碗壁,缀了几颗水珠,又归于平静。
侧身,只留一点清淡冷香。
“你要是每天也有这么体贴就好了。”
虞清雨讶然掀眸,看着他清冷端方如常的模样:“你没醉?”
“只是有点头疼。”他轻描淡写略过。
“那你这醒酒汤还喝不喝了?”他的面色一如往常,只是眉宇间挂了几分疲惫。
虞清雨又向前几步:“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刚拿起桌上文件的谢柏彦又垂下了手。
接过了她手里的醒酒汤,淡声:“谢谢。”
即便这时候依然将绅士风度贯彻到底。
虞清雨鼓了鼓嘴:“这么客气,谢柏彦你是不是被夺舍了,还是你喝酒生病了就会变出副人格?”
谢柏彦没有理会她,只默默将最后的醒酒汤喝尽。
“老公,你还记得你昨晚床上跟我说你要把股份全都转到我名下吗?”虞清雨勾起几分戏弄的笑意,单纯觉得喝酒过后的谢柏彦似乎有些迟钝,便忍不住想要作乱。
谢柏彦薄凉的视线偏了过来,似清泉泠泠淌过,不见方才楼下半分迷离。
连说话调子也带上了清冷漠然:“昨晚床上,我们除了睡觉之外有其他对话吗?”
皱了皱秀气的鼻尖,虞清雨很不满他的语气:“你可以不说得这么隐晦的。”
从善如流,谢柏彦随意地回道:“怎么,难道你是想现在对我做什么不隐晦的事情?”
“谢柏彦!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嘴缝起来。”
“大小姐还会针线活吗?”
还真不会。
虞清雨一双杏眼在壁灯昏淡的光线里睁圆,默默咽一口气:“早知道,这醒酒汤给谁也不给你喝。”
“其他人不一定有我这么好的身材。”谢柏彦漫不经心揉了揉额角,指腹贴着乌黑湿发。
水珠顺着他的指骨弧度落下,隐于黑色的睡衣,洇出朵朵暗色湿痕。
他还没忘记虞清雨对他身材着迷的那句戏言。
“求求了,睡觉吧。”虞清雨面色一变,所有耐心已经耗光。
喝过酒的男人,言语间也带着几分肆意无忌,她有些招架不住。
“求我跟你睡觉?”谢柏彦凉凉眸光眺了过来,跟着一声寥寥笑意,“所以,你还是觊觎我的身体。”
虞清雨微笑,无辜勾人的眸子轻眨,说出口的话却和她的表情南辕北辙:“谢柏彦,你下次再喝酒,就别想进这个家门。”
被立规矩的谢柏彦只是淡淡摇了摇头,似有似无地撩起低音:“怎么起床气那么大,睡前气性也这么大。”
关了灯,虞清雨洗好澡再出来时,坐在梳妆桌前,视线不免偏向镜子里反射的已经躺下的男人身影。
她忽然想起谢柏彦的酒量该是很好,那日婚宴时,他喝了不少酒,最后离开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异常。
不会是真的生病了吧。
放下手里的护肤品,就着化妆镜一点亮光,虞清雨摸索着去床头,低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似乎有点低烧。
谢柏彦还没睡,面上还挂着些许倦容。
“生病就吃药,别不……算了,懒得管你。”想起刚刚他那些冷言冷语,她话锋一转,“只要你别让我年纪轻轻,就去操劳你的丧礼就行。”
阖着眼皮的男人手背挡在眼前,不疾不徐掀唇:“不会的,有特助和管家在,轮不到你操劳。”
“不过——”清润好听的声线再次响起,“谢谢太太的醒酒汤外卖。”
虞清雨矜持地收下他的感谢:“不客气,下次还给你点。”
“下次不会喝多了。”一道轻声,几分慵懒,似是许诺。
虞清雨的眸光怔了几秒,继而岔开了视线:“男人的话,懂得都懂。”
宁愿信鬼,也不能信男人这张嘴。
话是这样说,虞清雨到底是有些担心,虽然谢柏彦没放在心上,她还是下楼去找了药。
推了推面色隐隐苍白的谢柏彦,看来他病中的份上,她的语气也放软了许多。
“吃了药再睡吧。”
虞清雨睡眠很轻,尤其是心里惦记着事情的时候。
半夜她几次惊醒,勉强睁开眼,撑着身体去摸身侧男人的额头。
没烧起来,还好。
抵不过困意,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深色的窗帘隔绝了卧室所有光线,昏暗中,清泠的眼眸缓缓掀开,微微转向轻轻靠在他肩上的女人。
一抹幽幽沉暗慢慢浮上曈底。
第13章 Chapter 13
“好像不烧了,你头还疼吗?”
难得虞清雨起得比谢柏彦还早,她昨夜似乎没怎么睡,不到六点就已经睁眼了。
先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这才放了心,又翻身躺下。
“已经无碍。”谢柏彦目光沉淡,静静落在身侧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的女人身上。
他的声音很轻,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那你再睡会儿。”虞清雨迷迷糊糊地回道,转念又想到了什么,“你不会现在又想起床工作吧,生病了就消停点吧。”
勉强掀开一只眼皮,眸底漾着雾色,半是商量半是命令的调子:“不到八点别想起床。”
“天大的事,也要往后推。”明明眼睛已经闭上了,却不忘拿捏着警告式的调子,“不许拒绝。”
虞清雨又想起来什么,撑着纤细藕臂又坐起身,困乏地摩挲着床头的手机:“我来给闻森发消息。”
她根本没有给谢柏彦说话的机会,已经自作主张安排好了一切。
谢柏彦被强制进行睡眠,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但闭上眼,鼻尖有清雅的百合淡香,清浅规律的呼吸声蛊惑着他疲倦的的神经,很快便睡了过去。
生理钟使然,虞清雨如同往常作息一般,准时七点起床,结束清晨瑜伽,冲过澡下楼的时候才发现谢柏彦已经坐在餐桌旁了。
“这么早就起来了?”
谢柏彦看向墙壁上的那只造型堪称艺术品的吊钟,骨节分明的腕骨抬起,微微紧了下领带,漫不经心回道:“已经不早了。”
已经八点多了,对谢柏彦来说确实不早了。
他自小被严格按照谢氏继承人的那一套规则教育,端方自持,严以律己,这大概是记事后他起得最晚的一次。
虞清雨端起健康的混合果汁,面不改色地抿了几口:“你生病了。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
天大的事情,也要为自己的身体健康让步。
回应她的事一句平静的轻声鼻音,似是认同,似是妥协。
虞清雨慢条斯理地嚼着未加任何调料的虾仁,清风行过餐厅,她抬眸看向那扇还敞开的窗户,是她昨晚为了透气打开的。
窗口旁还挂着一株青白玉吊兰,绿叶散下恰似满天星,带来一抹清新淡雅的亮色。
放下筷子,虞清雨美眸流转:“谢先生,下次再喝酒我就把你赶出卧室。”
“我最讨厌一身酒味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男人了。”
自小虞逢泽便是如此,几杯酒液下肚,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谢柏彦闻言,指腹间摩挲着手边的牛奶杯,似乎是在思考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昨夜神智很清晰,单是头疼不会磨灭他的记忆力,长眸微微眯起:“谢太太,我昨晚似乎没有胡言乱语吧?”
“不是你说要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给我吗?”一双无辜的眸子微微挑起,闪着勾人的浅光。
信口捏来的胡话,虞清雨这个套路已经相当娴熟。
“那可能不是胡言乱语。”报纸一合,谢柏彦扯开薄唇,嗓音低懒,“太太想要哪颗星星?”
虞清雨差点手滑没握住手里的杯子,指尖堪堪攥住桌角:“……”
一时语塞,她呆滞了许久,才组织好语言:“其实我也可以不要星星的。”
哪有人把送星星这么随意就许下承诺的。
稳了稳心神,虞清雨总觉得自己被他三言两语牵着鼻子走。
她迫切地想要找回主场,微微扬起下巴:“我昨天照顾了你那么久,谢先生就都没有一点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谢柏彦散漫撩眼,仪态优雅地系上袖口。
淡定地望向她:“高定礼裙?珠宝首饰?还是你看上哪个门店,哪块地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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