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底气呢。”
声音断断续续,提起一口气要蓄力许久也勉强可以说完一句话。
虞清雨清晰地看见他眸底的暗色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更深了些,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隐隐的危险感,却诱人勘探一二,刚刚靠近几步,就已经被紧紧吸入其中。
隐隐几分不好的预感,虞清雨泠泠水润的眸子轻眨:“你……不会想着以后每天都要灌醉我吧?”
揉了揉她微烫的面颊,指尖顺着柔腻的皮肤向下,落在她的微鼓的唇珠上,轻轻捻磨过一点水光,很温柔的力度:“那倒也没什么必要,贪杯对身体不好。”
声线缓缓压低,将那句话压在贴紧的唇齿间,“我可以牺牲一点我的体验,更何况可以换新的了。”
只有两个人可以听清的声音。
虞清雨扣在他肩上的指尖越来越紧,一点薄汗渗过红透的面颊,是迷乱的情乱。
“什么新的?”
谢柏彦捏着她的下巴,悠然转向床头那只抽屉。
不是次卧的那只,而是——
主卧的那只抽屉。
一抽屉的方盒。
虞清雨因酒意和过度劳动,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悠然苏醒。
伸了个懒腰,她是没想到会在卧室里还能看到谢柏彦的身影。
他就坐在沙发前,膝盖上放着电脑,带着蓝牙耳机,一边听着视频会议汇报,一边轻轻敲着键盘,不时视线望向床上的她。
一心二用。
揉了揉眼睛,虞清雨问:“你怎么不去上班?”
谢柏彦从容不迫地结束会议,关闭电脑,放在一侧,缓步靠近,指尖带去她眼角的一点印痕,温声回:“自然是要陪太太搬家。”
“去我们的婚房。”
虞清雨一愣,想起昨晚自己喝多闹着要搬家的事情。
任性又娇蛮。
他倒也由着她。
“我累。”虞清雨垂着手,半阖着眼,不想动。
“你要赔偿。”眼皮抬起半分,懒洋洋瞧了眼他的表情。
“罚你给我做一天的苦力。”嘴角牵起一点笑意,虞清雨眼尾也跟着扬起,那里卧着的一颗红痣,透过夺目鲜艳的色泽。
“My pleasure,Princess.”
谢柏彦嘴角噙着一点温淡笑意,抵过窗外煦暖冬阳。
如他所说,谢柏彦也确实没有让她动过手。
虞清雨坐在沙发上,晃悠着纤细小腿,漫不经心地咬着三明治,酒后没什么胃口,她只想吃点清淡的。
看着昨晚的罪魁祸首,在她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虞清雨心里的郁气终于散了。
脚尖踩在他的膝盖上,虞清雨垂首望着正在整理衣物的谢柏彦,忽然问:“那件事情影响大吗?”
昨天的那桩绯闻俨然成了一场网络狂欢,只单单两张照片也被各种引领了各种角度的讨论热潮。
听说今日谢氏的股价还降了些。
谢柏彦没想到她还在担心这些,只是低头将拖鞋套在她的脚上。
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一篇:“放心,但凡行得正坐得端,自然没什么影响。”
他自创业起至今,大风大浪也算见过许多,各类舆论攻势也遇到过,昨天的事对他来说自然无足轻重。
“那位女明星呢?”虞清雨看着热搜上已经偏离的嘲讽不由皱起眉,已经演变成人身攻击,“其实我觉得她也是突来横祸。”
像是必须寻找一个出口去宣泄情绪一般,昨日的澄清刚一发出,攻击对象就从谢柏彦虞清雨,又转换到了那位女明星身上。
而照片里的另一位陈秘书,却因为不露面没名气直接在整个事件中隐身了。
偏淡色的唇溢出一声轻笑,谢柏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云淡风轻的调子:“太太关心的倒也多,怎么不关心一下你的先生,为了搬你珍惜又脆弱的古画被刮伤的手。”
虞清雨眸光一闪,先落在他微红的手背上,再三流连,才装作震惊地做出表情,很是夸张地提高音量:“那我的画没事吧?”
手背被青色筋络浅浅浮现,刻意绷起的力道,又在她的视线中默默隐下。
揪着她的心。
果然,下一秒,虞清雨就装不下去了,捧起他的手,眼睛在那红肿的伤患处根本移不开:“给你呼呼。”
又不放心,勉强撑起摇摇欲坠走一步晃三步的腿,想要去给他拿医药箱,刚迈开两步,就被谢柏彦长臂一揽,勾回了怀里。
虞清雨眼波荡起涟漪,握着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收拾。
眼睫微垂,她其实也没想那么复杂:“还不是因为我被骂得多了,所以看到其他女生被骂,避免不了的感同身受。”
蓦地又想起什么,虞清雨弯唇笑起:“不过,我算是熬出头了,只是她们还要继续在这其中挣扎。”
掌心贴在她纤直的后颈处,谢柏彦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她的软肉:“讲讲,你怎么就算是熬出头了?”
虞清雨视线挪向他一张清隽淡漠面,端着是不漏声色的矜然。
她抿了抿唇,故作惊讶:“外界不是盛传我老公已经收购了整个港媒圈吗?”
现在对待谢柏彦,虞清雨的真与假很明显,是生怕他看不出来的那种装模作样。
谢柏彦掀眸,薄唇弧度清浅,语气很是平静:“谢太太,小道消息还是少看点。”
大概算是他们夫妻独有的情趣。
虽然他确实收购了不少。
揉了揉她的发顶,谢柏彦自然不会拒绝虞清雨所有的要求:“我来安排,放心吧。”
刚刚搬进九龙塘的婚房,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虞清雨就被一通电话紧急叫走。
“我要回京城一趟。”
难得的周末休闲时间,原本谢柏彦说要带她去骑马,计划却突然被搁浅。
他望着她微乱的脚步,眼明手快地捞住她被地毯绊住的身形,耐心地问:“怎么了?”
虞清雨去衣帽间随手拿了个行李箱,慌乱地收拾着行李,眉尖拧得很紧:“苏姨排练的时候腿受伤了,刚刚做了检查,可能情况不太好,大概要做个手术。”
舞蹈演员最重要的就是一双腿,虞清雨曾经看过苏倪腿上布满的陈年老伤,贴着横横竖竖的肌肉贴。平时苏倪只是云淡风轻地略过那些伤,可大大小小手术也做过不少。就像是在陈旧的零件上不断修复,谁也不知道修复的尽头是怎样。
如今乍一听苏倪腿部受伤,虞清雨也忍不住的焦急。
“别急,我来安排航班,送你回去。”谢柏彦捏了捏她的掌心,清润的嗓音卷着所有安心而来。
虞清雨想说自己也可以,可是却在他温和的目光下静静舒缓了几分燥意,默默点了头。
谢柏彦确实安排得很好,刚下飞机就有车辆带她前往医院。
短短一小时内组建起的骨科专家会诊小组,正对苏倪的伤势进行的会议讨论。
苏倪的伤腿高高吊起,看着风尘仆仆的虞清雨,不禁失笑:“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了这么大的阵仗一起来?”
虞清雨也没想到谢柏彦将所有事情安排得这么精细,苏家和虞家在京城这么多年的名望,安排一个资深专家的骨科手术绰绰有余,但他想得远比她们更周到。
临行前,虞清雨和他念叨了不止一遍苏倪腿伤的严重性。
他也记在了心里。
低眸敛下眸间神色,虞清雨故作轻松地笑笑:“这不是你的女婿想要尽孝吗?就用着吧,至少先养好腿伤。”
苏倪摇摇头,叹口气:“他啊,也是纵着你。”
眼下自然是苏倪的伤势更重要,虞清雨翻阅着坐在床尾的病例本,越看眉心越是紧锁,再望向她高高肿起的脚踝,更是担忧。
“怎么会这么严重?”远比苏倪电话里说的要严重得多。
苏倪却只是笑容淡淡:“在我这儿,没有报废职业生涯得大概都不算严重。”
她说得很是轻松,但落在虞清雨耳中却并没有那么轻松。
怕她焦心,虞清雨也不忍再提苏倪的伤势,环顾四周,也只有刚刚陪苏倪来医院的一个舞团工作人员,见她过来,这会儿已经回团了。
不由蹙起眉尖:“我爸呢?你受伤这么严重的事情,他都不来吗?”
虞逢泽每次都拿那些所谓的应酬说事,又是高尔夫,又是茶室,又是马场,总归什么都比家庭要重要得多。
苏倪显然已经不在乎虞逢泽的那些所谓的应酬活动:“管他做什么,我也不是没有他就不行。”
“要是等他来签字做手术,大概我这只腿都要废了。”一点讥讽映溢在轻笑中。
说到虞逢泽,两个人俱沉默了下来。
谢柏彦的电话来得很及时,虞清雨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所有焦虑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已然烟消云散。
他声音中透着满满的安心感:“bb,别担心,我已经让闻森过去陪你一起处理手术事宜。”
顶级专家会诊安排了,还派了他的特助一同前来,虞清雨有时候觉得他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般,明明自己是可以独立处理这些事宜,可这种时候又很享受他的这种用心。
是用心,也是在乎。
知晓她一个人也可以,但又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去操心那些纷杂。
“老公……”虞清雨的声线有些颤,很快被疾风吹散。
好像这种时候格外想听到他的声音。
只是这样单单听到他的声音就足够了。
声音里隐隐约约的一点脆弱被他捕捉到了,谢柏彦静了片刻,忽道:“bb,我来陪你吧。”
虞清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便拒绝了:“不要,你安心忙你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些。”
知晓他为她担心,但又不忍心将所有重担都推脱到他一个人身上。
春风还带着些未散的凉意,拂过她的长发,虞清雨忽地想起那句“爱”,到现在还是没有对他说出口。
似乎只是这般想着,也让她面红。
迟疑中听筒里传过他问的一句:“小鱼,怎么了?”
“谢柏彦,我……”
她吞吞吐吐,正想开口却忽地被医生打断。
“病人家属在吗?”
虞清雨急忙收线:“老公我先挂了,医生找我,晚点聊。”
术前手术家人谈话,虞清雨听了近一个小时,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脸色隐隐几分发白。
苏倪见状忍不住笑:“又没什么大事,就是做个手术而已,看你愁眉苦脸的。”
可虞清雨担心得也不止是手术,还有术后漫长的恢复期,医生说术后继续跳舞的几率不大,但又不忍心将话说死,只说也需要看病人自己的坚忍意志吧。
只将可能□□给了人定胜天。
虞清雨默默叹了口气:“可是复健期也很漫长痛苦,而且你期待这么久的巡演,也没办法再参加了。”
甚至之后可能也再不会有那个机会了。
“受伤,复健,训练,对舞蹈演员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苏倪看了眼自己的伤腿,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伤势,视线微垂,语气放得很轻,“其实像我这个年纪的同期演员,很多早就已经开始当指导老师了。”
“至于什么舞团首席,巡演女主角,A角B角,在我现在这个年龄,已经不会再去去计较什么排序名号成就。”苏倪的视线悠然转向窗外,枝头鸟雀轻啼,生机盎然,“舞蹈对我现在的意义也不是我在台上多么亮眼辉煌,大概更多的是传承吧,让更多人在台上亮眼辉煌。”
虞清雨抿抿唇,没有说话。
苏倪性子温和,淡泊名利,成名之初一直有人置喙她是靠家庭靠关系,但总会有时间来证明她的初心。
虞清雨回家的时候已经深夜,车子停在京城别墅前。
她蹲下身,低低望着家门口剩下的孤零零的那只石雕,心下莫名几分惆怅。
旁边的那间别墅已经空了,上次她说不想和冯黛青做邻居,也不知道谢柏彦用了什么法子,冯黛青竟然真的从她隔壁搬走了。
她说的话,有理的无理的,他似乎都放在了心上。
再望向那只躺在她大门前的石雕,虞清雨托着腮,思绪静静蔓延。
怎么办,好像有些想港城的那只石雕了。
躲进被窝里,虞清雨拿着手机,在谢柏彦的对话框里踌躇了许久,终于发出一个字。
Yu:【喵?】
下一秒,谢柏彦的电话已经拨了过来。
“小鱼的叫声是喵吗?”温润如溪的声音中夹了一点笑意,只一句话便将她所有疲惫全然扫去。
她翻了个身,忍不住地唇角勾起:“小鱼怎么叫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喵喵叫,是为了勾我的猫呢。”
很巧,她的猫被她勾住了。
谢柏彦站在落地窗前,望向正北方向,淅淅沥沥的雨滴打湿玻璃窗户,蜿蜒的痕迹顺着向下流淌,聚成银光闪闪的水洼。
港岛今夜雨景很美,只是少了一起欣赏的人。
薄唇轻启,一如既往地如玉般清润温和,他说:“小鱼,今晚港岛有雨。”
听筒紧贴着耳廓,将那绵绵震动的嗓音毫无损质地鼓震着她的耳膜,声音似乎也带着电流,绵绵跃进她的心尖。
虞清雨忍不住揉了揉耳朵,电话那端沙哑的嗓音仿佛还回响在她的耳中,心跳骤然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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