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也染上几分哑:“怎么了?”
低凉好听的声音淡而清晰:“连它都知道我在想你。”
雨声烂漫,都是我在说爱你。
第61章 Chapter 61
被子将所有光线遮掩,只有手机屏幕的莹光映照着她姣好的五官,流光在眸底一闪而过。
虞清雨心下一片柔软,嘴角高高翘起,直到电话挂断时也没有落下。
她也想他,可想念的方式却和他截然相反。
虞清雨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关苏倪的伤势,有关她父亲的这段联姻,还有她那位没有任何印象的母亲,甚至还有偶尔打扰她生活的宋执锐和冯黛青。
也没有什么重点,虞清雨想到哪里说到哪儿,颠三倒四,自己都觉得没什么逻辑,可是又不舍得放下电话。
直到讲到嗓音低哑,她才换了口气,掀开被子,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浅浅润了润喉咙。
听见谢柏彦那边一声低笑绕着她的耳尖,刚刚缓解过的喉咙似乎再次干渴。
再次拿起杯子,却没急着送到嘴边,虞清雨鼓了鼓唇:“你笑什么呀?是不是嫌我太吵了?”
“怎么会?”谢柏彦阖上窗帘,雨滴溅溅,还有她清浅的呼吸声,将他独守空房的夜晚填满。
嗓音如玉低润,沁透人心,将所有负面情绪一并拂去。
明明隔着耳机,他的声音却像羽毛似得轻飘飘地落下,不只是听觉,还是触感。
从耳尖酥酥麻麻的向下蔓延。
虞清雨望着天花板上微晃的琉璃吊灯,眉心折起又松开。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聒噪?”
“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连我一半话都没有说上。”
“谢柏彦,你就是不想和我说话。”
“……”
三言两语,似乎已经将他定罪。
谢柏彦坐在沙发上,轻轻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红色的液体攀上透明杯壁,再落下时,只留下一点粘连的印痕,无声无息。
虽然是指控他的话,但语气已经比之前哀怨絮叨时要舒缓许多。
他的视线悠悠转向修长指骨中捏着的玻璃杯,透过暗红的液体,映照着一双笑意渐浓的长眸。
薄唇闪着一点水光,是红酒留下的印痕:“bb,是想怡情了吗?”
耳尖发烫,虞清雨放下手中的杯子,再度蒙上被子,掩住那一丝燎起的热意。
她小声嘟囔着:“才不要怡情。”
“我这会儿看不见你,到时候你欺负我,我想告状都没什么机会。”
吵架可以用怡情代替,情事也可以用怡情代替。
至于是哪个怡情,已经秘而不宣。
谢柏彦将杯底最后一口红酒咽下,玻璃杯放在桌面上,细微的轻响,跟上来的是他清润的低声:“bb,如果想我是可以直说的。”
她抛出了一个鱼钩,他主动咬上,然后顺势拉扯着她一同坠入情海之中。
从絮叨的琐事里,从不安的排解中,还有她骄矜的挑衅,大概是情人之间的默契,他们的怡情总是来得恰到好处。
怎么会不想他?
自然想他。
虞清雨弯起嘴角,望向窗外,夜色温柔,群星闪烁,一片寂清中唯有花房里亮着一盏明灯。
她捂着面颊,掌心下覆着的是铺满娇靥的红晕,细声呢喃:“可是京城没有雨。”
雨夜清透,将所有情意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外。
明晰清澈。
虞清雨拉开被子,光脚踩在地毯上,她站在落地窗前,望向窗外,一片宁谧中,心跳砰砰地几乎异常,强势地想要宣告着些什么。
手指点在玻璃窗上,将花房里的那盏明灯在视线中遮掩,她咬了咬唇,一点气声,几乎听不清:“没有雨,但我也很想你。”
薄弱的一点声音,已然被他准确地捕捉,悠然落下的笑音徘徊在耳畔,混着她私有似无的轻声,缭绕缱绻,将暧昧点燃。
声线低沉磁性,似是肯定:“乖宝宝,真的好乖。”
一点燥意涌上,怂恿着她心底按耐的悸动。
“老公,我有话想跟你说。”是藏在她心里很久,却一直没有机会对他说出来的话。
今晚气氛极好,适合情人间互诉衷肠。
“bb,请讲。”很轻很哑的嗓音,在静夜中荡出一点波澜。
但有些话似乎更适合面对面说,看着他幽邃的眼睛,去凝望他每一寸表情。
虞清雨低头温笑:“我想和你当面说。”
“等我回去。”
她想亲口对他说那个字。
苏倪的手术安排得很快,从麻药中清醒,只浅浅喝了口水,苏倪便再没动作,躺在病床上像一尊塑像。
虞清雨不想扰乱她的休息,只是静静在一旁陪着她。
眼波微转,回神的第一秒,苏倪先挂断了来自虞逢泽的电话。
紧接着又挂断了第二个,第三个,甚至虞逢泽助理的所有电话。
“你们吵架了?”虞清雨扶着苏倪的腰慢慢坐起,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麻药的劲儿刚刚褪去,苏倪说话还有些含糊,看着再度响起的电话,她索性直接关机,不想再看那个单单看见来电就烦闷的人名。
她又喝了口水,勉强打起半分精神:“和你爸吵架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从相安无事,到现在看见他就烦,都是他应得的。”
虞逢泽不在面前,苏倪也懒得去维护他们表面上的平静。
他们之间是纯正的商业联姻,不谈任何感情,只以商场为目的。苏倪为他扮演好一个充当门面的总裁夫人,而虞逢泽则保证苏家的利益关系和她的梦想。
所以苏倪这些年对虞逢泽在外的莺莺燕燕,从来没有任何意见。
虞清雨望着她苍白的面容,敛下眸底神色,她轻轻揉着苏倪青紫的手背,清瘦的身形下骨骼格外突出,一圈手指握过她的手腕也绰绰有余。
或者是已经超过正常舞蹈演员清瘦的程度,有些过于单薄了。
“苏姨,你有想过和我爸离婚吗?”虞清雨忽然问,她掌心的温度渐渐沾染上苏倪的皮肤,传递着涓涓热流,“有时候我觉得我爸真的挺配不上你的,是真的。”
这段时间她对婚姻这件事似乎琢磨出了点其他的意味,不太明晰,也没什么道理,但放在此刻,那些似乎都不太重要,虞清雨说这些,只是因为苏倪的情绪。
她似乎并不愉悦,而且已经持续了许多。
“其实——”虞清雨斟酌着字句开口,却被苏倪忽然打断。
苏倪淡笑:“清雨,其实商业联姻大概都是这样,你想要的越多,那就在乎的越多,然后从中失去的精力就越多。所以现在对我而言,或者对于大部分我们这种家庭而言,别去谈真心,也别去谈般配,只要有利益就可以了。”
“虽然那份利益并不一定在我身上,但至少保障了我一部分利益。”
在最应该谈感情的婚姻里,她却只能去谈利益。
其他的都是奢望,因为一旦惦记,便有无休止的心力要被灌注在其中。
苏倪很缓慢地反握住虞清雨的手,语气放得很慢,似乎是很认真地回忆那段故事。
明明也只是一年前。
“所以一开始你爸说要给你找个联姻对象的时候,我是强烈反对的,我并不认为虞家的现在还需要什么商业联姻去维系,我以为他是为了想要站得更高更远,可是你爸说,你是女孩子,又不喜欢商场上的那些事,最后所有财产都落在你身上,也总要有一个人可以护着你的。”
虞清雨神思一恍惚,这些话虞逢泽那时也天天和她说。
半真半假,她也不想再去定论究竟几分真几分假,从结果推导,大概又是他的父亲赢了。
苏倪阖下眼,长睫在眼下落了一道斜影:“说到底,我确实没有拗过他,既然这个决定无从改变,那我只能找一个好的,更好的,最好的来保护我的宝贝。至少,不要像我一样,将日子过成了这副样子。”
再次谈及这场联姻最初的模样,虞清雨也几分恍然,一点隐约的担忧再度浮上,又被强行压下。
微微笑起,虞清雨说:“苏姨,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母亲的角色。”
从五岁到现在。
虞逢泽那些层出不叠的桃花,还有理不清的关系,伤害的似乎也不止是年幼时候的她,还有那个时候刚刚迈入婚姻殿堂的苏倪。
可苏倪依然对虞清雨的婚姻留有信心:“见惯了这些真真假假的事情,大家心里大概都有那把尺,好便是好,真金一样的好,不好的那也没必要再提。”
她纤细的指尖点在虞清雨的眉尖:“我不敢说,你们一定会怎样。但至少现在,或者可以看得到的将来,我觉得是好的。”
“起码,我相信我的宝贝会好好经营这段婚姻的。”
“苏姨……”虞清雨怔忡地张开嘴,又茫然闭上,有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似乎又没了说的必要。
因为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苏倪是明白她那个不安的源头的。
苏倪转过头,望向窗外明净的天空,碧蓝如洗,刺目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似乎蒙上一层辉光。
她抬头挡了挡眼睛,干咳了两声:“联姻也有千百种,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像你爸这样。”
忽又哂笑一声:“说到底,你爸大概也有些可取之处吧,只是我太清醒。”
清醒的将那一瞬间短暂的心动匆匆略过。
苏倪嫁给虞逢泽的时候刚满二十三岁,心里揣着舞蹈,却也有些少女的展望,对婚姻对儿女对未来。
心动得很快,抽离得也同样快。
在她意识到她嫁给的男人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时候,她便已经收回所有心思,转而将其全部投在舞蹈和她那个可爱又可怜的继女身上。
重新回到虞清雨最初问的那个问题。
“其实离婚,对我而言都无所谓,因为现在婚姻在我人生中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登记在户口本上是已婚或是离异,没有任何区别。”苏倪的神色淡了几分,“但也很可悲,这是我花了很大代价才明白的事情,至少我不希望我的宝贝像我这样。”
攥在腕上的手指缓缓蜷紧:“我希望我的清雨可以永远走花路,弯路自动绕开,总之不要像我一样。”
“至少证明我的眼光吧,相信我给你选的那位谢先生。”
一束光线照进她的眼底,影影绰绰中将弥散的茫然驱散。
虞清雨愣了许多,才掀唇:“我真的可以相信吗?”
苏倪只是轻轻揉着她的骨节:“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不是已经相信了吗?”
反问中确信的答案。
虞清雨在京城待了快一周,每日陪着苏倪住院复健。
苏倪的复健比医生安排得更早一些,她最常说的一句是舞蹈一天不练都会生疏,即使是刚做了手术,苏倪也没停下过坚持了几十年的晨功。
时间悠悠转到下午,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虞清雨坐在阴凉座位处,等着复健训练的苏倪,连日的疲惫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陈姨扶了下歪过头的虞清雨:“小姐,夫人的训练还要几个小时,不如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揉了揉眼睛,虞清雨勉强提起几分精神:“算了吧,来回好麻烦,就不折腾了吧。”
“陈姨,你帮我去接杯热水吧。”
额角处锥锥刺痛,让她注意力不太集中,是几日来在医院陪护没睡好的缘由。
虞清雨呼了口气,干脆站起身,在长长的走廊踩着自己冷清的人影,清瘦单薄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一步、两步踢着自己脚尖,步子很是缓慢,直到她的身形被一道人影全然覆盖。
视线也被挡住。
她停了几秒,只望着落在白瓷砖地面上的拿到交错又交融的那个人影。
两个变成一个。
眼底蒙上浅浅水雾,虞清雨抬手抱住面前男人的劲瘦,一点泪光很快闪过,沾湿他的衬衣。
面颊埋在他的胸前,贪婪地嗅着属于另一个人身上的气味,直到将她心底的安全感填满,她才仰起头,声音清甜温糯,其中缠着一点干涩:“不是说了不让你来,怎么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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