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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宝贝，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妈妈吗，怎么出来了？”
扑进韩静怀里的是个小女孩，她穿了一天粉色的小裙子，不新，却洗的很干净，梳着两个小啾啾，笑起来像天使一样甜美可爱。
“妈妈工作一天辛苦了，嫣然要接妈妈回家！”
“不愧是妈妈的宝贝，真棒！”韩静揉了揉小家伙的头，语气宠溺，“今天妈妈给你做好吃的，走，回家！”
母女俩亲拉着手，进了破旧小区。
张小溪没再往下跟，而是站在小区门口，眸中浮现出一抹沉思。
或许，她对韩静还不了解。
小区门口是个商超，几个大妈坐在门口唠家常。
张小溪进去买了瓶水，出来后没直接走，而是加入到了大妈们的闲聊中。
“大娘，我是在帝都打工的，想租个便宜的房子，刚才中介带我进去转了转，说这个小区虽然旧，但前两年里面刚翻新过，可是我看着这房子都挺破，所以房租要加价，我怕被他骗，所以想来问问你们，咱们这小区到底怎么样？”
一个穿花裤子的大娘闻言之后摆摆手，眉头紧皱的道：“哎呀，你可别听他瞎说，这个小区是旧城区最老的小区，连物业都不管，还翻新？姑娘，他就是在骗你钱，你可别信！”
另一个大妈也扇着扇子连连摇头道：“是啊，姑娘你可别租这个小区了，不光隔音不好，这里面住的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小姑娘自己不安全！”
“这样啊。”张小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咱们这的房租每个月大概多少钱？”
“嗯……七八百吧，不贵，就是破，住在这的都是旧城区没搬走的老人，像我们一样。”
张小溪佯装着一怔，指着小区门口道：“不对啊，刚才我还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和孩子往小区里走呢？”
花裤子大妈想了下，长长叹了口气，“你说那个叫韩静的啊！唉，她也是个苦命女人没办法，听说早年嫁了个男人是赌鬼，她怀了孕后就不知道跑哪去了，给她留下一屁股债，她为了还债没办法只能带着孩子住在这种地方！”
第46章 你觉得自己是好妈妈吗？
“对啊，那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啊。”另一个大妈也跟道：“听说她男人欠了三千多万的债呢，这要还到什么时候，那些债主还时不时的上门找她麻烦，一个个穿着黑西装，剃着光头，可怕的很啊！”
张小溪一怔，有点意外。
“大妈，那你们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搬到这儿来的吗？”张小溪问道。
“大概四五年前吧，那时候她男人还没走，但也总打她，那男人凶得很，喝多了就揍人，整栋楼都能听到，但也没人敢管，小区都是老人，谁都害怕出事。”
“这样啊……”张小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又跟大妈们寒暄一会儿，旁敲侧击打听了些韩静的情况才从小卖部离开。
张小溪转身进了小区里面，按照打听的情报，很快就找到韩静家——最靠边、最破的一栋楼的顶楼。
因为这里租金最便宜，一个月只要四百。
这里一层楼住两户，因为这栋楼太破，又是顶层，所以韩静家隔壁是没人的，刚上缓台张小溪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嫣然，不可以吃太多糖啊，一会儿吃饭该吃不下了，妈妈今晚做好吃的，你留点肚子。”
“知道啦！”静了下，孩子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妈妈，嫣然今天过得不开心……”
韩静似乎放下什么东西，耐心询问道：“怎么了宝贝，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学校里的小朋友都说我是没有爸爸的野种，他们还说，妈妈是公交车，只要有钱就行，然后那些人就都不跟我玩了，一些坏男生还会朝我丢纸团。”
短暂的沉默，韩静的声音有些愠怒，“嫣然，告诉妈妈是谁说的、做的！妈妈明天就去学校帮你教训教训这些没有礼貌的小孩！”
“不要，不要妈妈！”嫣然有些焦急，随即就哭了，“我不想让妈妈听那些难听的话，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我的妈妈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嫣然……”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轻微的，嫣然抽泣的声音。
过了五分钟，孩子的哭声没了，好像睡着了，张小溪又听见开关门的声音，以及一声长长的，百感交集的叹息。
孩子好像哭累了，睡了。
张小溪走上前抬手敲了敲门，屋内传来韩静小心翼翼又谨慎的声音。
“是谁！”
“张小溪。”
屋内安静了几秒，然后韩静把门推开了。
韩静眉头微皱，警惕又有些生气，“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别那么大敌意。”张小溪勾了勾唇角，语气轻松随意，“这墙的隔音已经很差了，有些话在这儿说，恐怕整个小区都会知道。”
韩静看了眼张小溪，侧了侧身子，“进来吧。”
跟张小溪想的差不多，韩静家已经破到极致，发黄的墙，开裂破旧的地板，还有小到转个身都费劲的屋子，四百租金都贵了。
“张小溪，你跟踪我！”韩静双手抱着肩，死死瞪着她，语气不善，“公司统计家庭住址时，我可从来没填过这儿，你信不信我去告你！”
“去啊，随便去。”张小溪满不在意的耸耸肩，自顾自的坐到老旧的沙发上，还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朝韩静举了举杯，笑容深沉的难以捉摸，“到时候看看警察是抓你，还是抓我。”
韩静心里徒然一紧，但面上不显，警惕道：“张小溪，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张小溪秀眉微挑，“你觉得警察会相信一个为了跳槽，获得高薪和领导喜欢，而把前公司的重要文件泄露出去的人吗？”
韩静心里咯噔一下，目光下意识的一晃。
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张小溪怎么会知道，还是说……她在诈自己？
韩静冷哼一声，尽量维持自己面上的镇定，她冷笑一声，“哈哈，我知道，安林和CM合作割韭菜的事被人捅到网上了，怎么样？安林损失不少客户吧？”
她脸上露出奸笑，幸灾乐祸的道：“张小溪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最喜欢扭转局面吗？出风头的时候到了啊，你怎么不去立功，反而跑到我这儿来兴师问罪的，说我出卖安林，你有证据吗！”
韩静就赌张小溪是在诈自己，杨哲说了，他早就把后续数据删的干干净净，安林的人怎么可能查到她！
张小溪看着她，静了良久，忽然笑出声，“哈哈，韩静啊韩静，你可真蠢，你觉得凭我的个性，没有证据我会来找你？”
韩静心里打鼓，但还是坚信杨哲不会出卖自己，嘴硬道：“有你拿出来啊！”
张小溪冷嗤一声，打开手机给韩静看了几张照片。
“这是你电脑里拷贝安林和CM合作文件的记录，详细到几月几号，几分几秒！”
“这是金珊珊电脑里拷贝数据的记录，另外她也承认你在离职前确实动过她的电脑，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要什么？嗯！”
“这不可能！”韩静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张小溪的手机，狡辩道：“这肯定是你伪造的照片，张小溪你别想诈我！就算你知道我住在这种地方怎么样？就算你知道我是单亲妈妈又怎么样！我现在已经不在安林了，就算都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看着韩静歇斯底里的样子，张小溪忽然觉得她很可悲。
“韩静，你觉得住在这种地方很可耻吗？还是说，你觉得当单亲妈妈很可耻？”
“不！”韩静立马反驳，眼眶有些泛红，“我从来不觉得当单亲妈妈可耻，我很爱我的孩子，但是张小溪你懂什么？我，韩静不可能永远生活在这种地方，论能力我不比任何人差，但我是女人，我竞争不过那些男人！所以我只能依赖男人生存，但如果让那些男人知道我有孩子，他们还会愿意跟我喝酒吗？还会买我的基金吗？不可能！”
“你虽然也离婚了，但永远不可能懂我的痛！”
张小溪看着韩静眼角流下的泪水，不由轻叹了口气，“韩静，我钦佩你能独自抚养孩子，也钦佩你宁愿住在这种地方也没把孩子送走，但是你为什么觉得，离开男人自己就活不下去了呢？又为什么要出卖安林，把公司机密泄露给对家公司？”
张小溪看着她，声音微沉，“如果嫣然知道了，她还会觉得你是好妈妈吗？”
第47章 恻隐之心
嫣然！
韩静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慌张道：“不行，绝不能让嫣然知道！”
提到孩子的名字，韩静最后一层心理防线也撑不住了，眼泪一点点流下来，她捂住脸，低声啜泣。
“没错，就像她同学说的，我是公交车，我是人尽可夫，我是卑鄙无耻，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我每个月光利息就要还一万多，再加上本金，那些工资根本不够我和孩子吃饭，我不住在这种地方行吗？我不想尽办法赚钱行吗！”
韩静看向她，自嘲又悲切的笑了，“张小溪，你虽然也是单亲妈妈，但你比我的情况好太多，前夫愿意给你钱，事业蒸蒸日上，父母健在，以后孩子也能交给他们带，可我呢？”
韩静一下又一下拍着自己的胸口，泪水不停往下流，“我身后是万丈悬崖，稍有不慎我就可能死了，到时候嫣然就真的要被那些人渣祸害，卖到山沟沟里！为了孩子，也为了我自己，这些事我不得不做！”
张小溪看了她几秒，问道：“那你就是承认把公司的文件泄露给广恒了？”
“我可没说。”韩静别过头，气势明显比刚才弱了。
“韩静，我今天来并不是质问你，或者嘲笑你，我是来劝你的。”张小溪声音平静，“这里面的事远没有你想的简单，现在安林已经掌握了你拷走文件的全部证据，明天陆景明会从欧洲回来处理这件事，CM集团势力有多强，陆景明的手段有多狠你不是不知道。”
“这些大集团之间的利益纷争往往是不见血的，牺牲的也只会是像你这样的炮灰。你仔细想想，广恒会为了保全你，和CM彻底撕破脸吗？或者说，会为了保全你，承认自己唆使员工盗取对家公司的机密文件吗？”
答案显而易见是不可能的，毕竟韩静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张小溪的话让韩静再一次陷入沉思，她脑子里掠过无数想法，安静了好几秒，忽然十分严肃的看向张小溪。
“你跟我说实话，安林真的掌握了我全部的证据，刚才那些图片，都是真的？”
“我没骗你，也没必要骗你。”张小溪耸耸肩，“韩静，你在问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就该有答案了。”
韩静缓缓闭上眼睛，杨哲这个狗东西，真的在骗她！
亏得她还把自己的客户都带去了广恒，亏得她还掏心掏肺把安林所有秘密都告诉他，亏得她那天晚上！
韩静愤恨的捏紧了拳头，抬起头的瞬间，眼角的泪已经全憋回去了。
“张小溪你回去吧，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她神情一顿，放缓了语气道：“只希望将来法庭上见的时候，安林能网开一面，至少不要把事牵扯到孩子身上。”
张小溪看了她一眼，起身便离开了。
看韩静那个眼神肯定错不了，这件事应该是稳妥了。
张小溪走后，韩静先回房间看了眼嫣然，小家伙睡得不踏实，眼角还有泪花，委屈的楠楠呓语道：“不是，我妈妈不是……”
看见孩子这样，韩静疼得心都快要揪起来，如果不是生在这样的家庭，如果不是投胎在自己的肚子里，嫣然肯定有更好的未来。
她擦掉眼泪，拿起电脑轻手轻脚出去，杨哲过河拆桥，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既然这样，大家都别想好过！
韩静打开电脑，敲出第一个字……
*
翌日。
一则标题为“我是泄露安林和CM集团合作文件的背叛者”的文章再次火爆网络，点击率和阅读量都是昨天的好几倍。
文章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得很明白，当事人因为辞职找不到工作，广恒证券的人把人拉拢过去，条件是交出安林和CM的合作文件，趁机抹黑双方公司。
而所谓的“割韭菜”其实也是不存在的，作者在文章里写的很明白，金融市场都是这样，有涨就有跌，不存在常青树。
至于所谓专业人士说的那些都是比较极端的话，而且广恒是卖了水军和热搜榜的，所以昨天文章一出，才会导致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安林和CM的骂名。
张小溪把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而当看到文章最后的署名是HZ时心里还是有点感叹。
“HZ……是不是韩静姐啊？”有同事也察觉出来。
“肯定是啊，昨天数据恢复师来不是说了吗，韩静姐拷走了她和金珊珊电脑里的和CM合作的相关文件，刘总知道后特别生气，准备向法院起诉了。”
“那她为什么自暴啊，是……良心发现了？”
“谁知道呢！”
张小溪放下手机，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笃笃笃——
“请进。”门内传来刘大山疲倦的声音。
张小溪推开门进去，看到刘大山正在蓬头垢面的看文件，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有胡渣，显然是在公司忙了一个通宵。
“小溪啊，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呢。”刘大山招手叫她过来，指着电脑上韩静发的那篇文章，气愤道：“幸亏你机灵，第一时间查到韩静拷走文件的证据，不然咱公司不知道要被骂成什么样，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良心发现，在网上发布这种文章，但是她背叛公司，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看着刘大山义愤填膺的样子，张小溪有些于心不忍，抿了抿唇，试探性的问道：“刘总，你一定要告韩静吗？”
“当然！”刘大山长叹了一口气，满面愁容的道：“小溪，你知道这件事让公司损失多少吗？”
“将近一个亿，一个亿啊！数不胜数的客户来销户，把钱转走，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项目也因为这件事终止，韩静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张小溪也曾是企业老板，明白负面舆论会给公司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她理解刘大山的愤怒。
但一想到那个破旧不堪的小出租屋，想到嫣然站在大门口接韩静下班的样子，想到韩静悔恨的眼泪。
真上了法庭韩静必然败诉，等待她的除了高昂的赔偿款，没准还会有牢狱之灾，到时候嫣然就真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张小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即将为人母的原因，她竟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她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么大点的奶娃娃受苦，这件事若是被债主知道，嫣然会是什么下场……光是想想都觉得残忍又可怕。
“刘总……”
第48章 善解人意的陆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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