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塞尔也就成了他们由宋入辽的绝佳选择。
楚留香走南闯北, 对各地位置熟悉,方位感极佳,划定道路,带着几人策马前行。
暮色四合, 几人缓马慢行, 选定位置下马休整。
狗一刀拾了些柴火,正要点火, 却被李全素叫停。
狗一刀疑惑问道, “怎么了?”
李全素双手无意识的使劲搓了搓, 犹豫片刻后道, “追我们的人说不定还在身后,夜间点火容易暴露行踪。”
狗一刀听了这话, 眉头紧蹙, “你们这些日子都未曾点火?”
李全素艰难的点点头。
按他们被追杀的情况来看, 白日里绝无可能停下歇息,到了夜间也未点火便意味着他们这些日子里都无热食可吃。
狗一刀打着火石, 点燃干草,又扔了几根枯枝,火苗蹭一下窜起,而后才缓缓道,“有我在,怕什么。”
单单六个字,却叫李全素瞬间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狗一刀准备起身朝李全素走去,楚留香沉默的接过她手中的枝桠,将火苗爨得更旺一些。
恰巧乔峰从河边打了几条鱼回来,两个男人默契的开始准备饭食。
狗一刀带着李全素在树下坐下,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也要去辽国?”
两个男人内功都不低,甚至可以说在江湖中少有敌手,此时用尽了毕生所学偷听着狗一刀与李全素的对话。
李全素轻声回了个字,“嗯。”
“想好了?”
李全素沉吟道,“我全家被灭门后,全凭那份婚约坚持下来。后来进入合欢派学艺,又被拐到荒岛瞎了眼,心中只靠着那份爱活了下来。可想想,那不过都是我一厢情愿。”
李全素说着,耳朵侧向乔峰,悄声笑道,“虽然这么说有些恶劣,但的确是好在他遭了难,让我被需要,没想到我的存在竟然可以安抚一个人。”
狗一刀点点头,“我明白了。”
李全素听了这话反倒有些惊讶,“你明白了?”
随即侧耳向楚留香的位置,冷声道,“看来有人享到福了。”
这句话狗一刀就没听懂了,正要问,却忽然发现李全素的佩剑上一直挂着的流苏不见了。
李全素也正打算说起这事,从袖中摸先前那串挂在剑上从未取下的流苏,递到狗一刀手中。
流苏已不见血污,显然是特地清洗过。
“这个流苏是原随云当年送我的。我靠着这串流苏走过了无数险境,好歹忍住没选择去死。如今物是人非,扔了总觉得心中不甘,再留着也不合适。烦你替我留着,若是日后遇见了他,便还给他。若是他不要,便替我扔了吧。”
手里拿着烤鱼不断翻面的乔峰听了这话,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楚留香轻笑着转头看向树下二人,忽然觉得李全素也没那么碍眼了。
狗一刀听了李全素的话,愣怔的点了点头。
忽然警惕的看向远处,随即一阵优美乐声随风而至。
楚留香原本已经提起真气,听见乐声后却被吸引,缓缓放松了戒备。
只听说无花有此清扬的琴声,可惜他还未曾聆听,无花就已经死了。
现在这样的琴声比之传说中无花的琴艺,只高不低。
狗一刀不是个文艺人,听不来这样的乐曲,四下探看警戒,转眼却发现李全素听着琴声一脸的哀愁。
琴声暂歇,林间缓步走出一人。
只见这人身着华服,步子行的漂亮,一看只觉得是位士族公子,脸上带着温柔而亲切的笑意,这样的笑在这世间人脸上少之又少,唯独楚留香与花满楼能有这样的温润。
只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眼睛里却是说不出的寂寥与萧索。
男人走到几人跟前,长作一揖,“几位大侠安,在下前来接妻子回家。”
乔峰与楚留香瞬间知道了他是谁,他要找的又是谁。
楚留香笑着回应,作揖道,“阁下莫非就是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
原随云笑着将头偏向楚留香,“香帅客气。久仰香帅大名,如今得见,三生有幸。”
说完又将头偏向乔峰,“对了,还有乔大侠。”
即便知道了他是谁,但就他如今与常人别无二致的行动而言,乔峰心中大惊。
毕竟江湖上谁不知道无争山庄的少庄主是个瞎子!
楚留香与狗一刀倒是淡定许多,毕竟他们已经见过了花满楼。
冬雾独家
狗一刀看着眼前的原随云,总觉得他浑身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别扭。同样是盲眼的少年,笑容和煦,但花满楼只给人生机无限的善良之感,原随云的笑里却带着几分阴冷。
楚留香赞许道,“少庄主琴音高妙,实乃一绝。”
原随云口中说着寻妻,但似乎也并不着急,听了楚留香的称赞,又作一揖,“香帅如此说,想来也妙解音律,往后有机会,定当请教。”
楚留香正要再回一个长揖,就被狗一刀出言打断。
“原随云,你来此目的究竟是什么?”
原随云听了这话,抬眸望向狗一刀。
狗一刀看着他空洞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冷颤。
原随云笑道,“一刀侠客曾对我派出寻妻的人说到,要我将你挂上青衣楼。我心中倒为我妻欢喜,欢喜她有你这样一位好友。因此我亲自前来迎妻,只盼你看到我的诚意,不要再阻拦我们二人。”
好一出颠倒黑白!
当初那些口称为他办事的人可是个个要拿李全素的性命,如今在他嘴里,狗一刀反倒成了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
狗一刀嘴笨脑子蠢,想了又想,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应,只能冷哼一声表示不满,然后闭上嘴。
李全素见不得狗一刀被欺负,立刻出言,“我们之间究竟如何,你我二人都心中有数。你恨我便是,不要牵连他人。”
无论是恨她当年的离开,还是恨她学成下山去无争山庄找他时无意破坏了他的大婚。
原随云脸上的笑半分未落,“全素,你当日为何离开,我已经探察清楚,此事是我不对。父亲那里我也说好了,回去我们便举行婚礼。”
话说的柔和,但半分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也一点没有征求李全素的意见想法,自顾自的说着话。
狗一刀心里鄙夷,做的一派儒雅,骨子里果然与花满楼不是一路人。
原随云这么说,其他人都不好多嘴,只能等待李全素的答复。
乔峰心中忐忑,他之所以鼓足气一路北上,一方面是因为被逼的走投无路,另一方面也因为有李全素的同行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但他是个好汉,绝不出言催促。
李全素朝着狗一刀伸手,狗一刀难得聪明,立刻会意从袖中掏出那根剑穗。
李全素接过后,信步走到原随云跟前,将他的手拉起,将剑穗放在他的手中,“自幼我便说,要做你的眼睛。但现在我也看不见了,做不得你的眼。好在还有人需要我。”
顿了顿,咽下几分哽咽,“只当一切都过去了吧。”
原随云笑道,“全素当真如此想的?”
“嗯。”
原随云仍旧笑着,“好,我尊重全素的决定。”
说罢捏着剑穗转身就走,忽然转头望向狗一刀的位置,“狗一刀?若是有缘,我们应当还会相见。”随即与楚留香道,“再见之时,我再与香帅共论音律。”
说完再未回头。
待到原随云走远,乔峰上前轻轻揽过不断抽泣的李全素,轻抚她的后背。
狗一刀原本也想上前去安慰几句,却被楚留香环腰带走。
楚留香落在河边,距离李全素两人已经有段距离。
狗一刀有些不满,“李全素那么伤心,你怎么不让我上去说几句话。”
楚留香叹了口气,“一刀,对朋友与对爱人不同,有的时候应当给彼此留些距离与空间。”
狗一刀蹙眉沉思,没明白什么意思。
“一刀没看出来乔帮主与李姑娘有情吗?”
狗一刀一昂首,“当然看出来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如神目,一眼看破那些情情爱爱。
楚留香看狗一刀的模样,轻笑一声,“既然他们二人心中有情,此时就该多留些时间给他们培养感情才对。一刀此时过去,岂不是惹人嫌。”
狗一刀肯定道,“李全素不会嫌我。”
“那乔帮主呢?”
狗一刀想了想,觉得有理。
经历了楚留香之后,她觉着男人还真挺小心眼的。
楚留香手指穿过狗一刀肩膀处的发丝,语气里透着不经意,“那匹老马怎么受得住两人,一刀还是不要与李姑娘同乘了。”
狗一刀点点头,“那我稍后与乔帮主换匹马。”
“嘶——”
狗一刀倒吸一口凉气。
头发又被扯了。
她如今对楚留香是真的没脾气,只能立刻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楚留香靠在狗一刀颈窝,双手不断游走,点起条条火焰,鼻息扑在狗一刀后颈,一路钻入后背,只觉得遍体火热,“一刀与我已有夫妻之实,怎么还叫我名字这么生分?”
狗一刀被那双手撩拨的双眼迷离,虚眯着眼看着楚留香,“你想我叫你什么?”
一吻轻轻落在狗一刀的唇瓣,“一刀在床榻上怎么唤我的,平日里就怎么唤我可好?”
楚留香这么一说,狗一刀立刻想到她被困在床上足足三日,只觉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理智霎时回归,轻轻拍了拍楚留香的肩背,示意他离开些,随后转头假意看了看李全素的位置,“他们两人的话应该也说完了吧,我们快回去了,还得赶路。”
楚留香看着狗一刀转身就走毫不留情的背影,心里不禁有些懊恼,看来三日还是过火了些。
第78章 青衣楼 绝杀令
拒马河下端为白沟河, 忽塞尔就在白沟河对岸。
四人一路披星疾行,两日后将将到了白沟河边。
正打算打马渡河, 丛林中一支羽箭穿叶而出。
狗一刀耳尖微动,立刻反身举刀,挡下箭矢,抱起李全素将她落到乔峰身后。
李全素刚刚坐定,铺天盖地的羽箭便从林间直奔狗一刀而来。
其余二人立刻作出反应,纷纷用内力清开飞到狗一刀身前的箭。
羽箭总归有定数,箭袋射空也不见伤人分毫, 射箭人自知不敌。
林间一阵穿行窸窣声,似乎在变换队形。
不过片刻, 十五人手持利剑,使出一招燕子三抄水飞至狗一刀身前。
楚留香三人飞身下马,严阵以待。
狗一刀倒不着急,慢慢悠悠下了老马, 看着眼前的十五人, 有些好奇,不等她问出口, 来人已经报上了自己的来历。
为首之人朝着楚留香三人一抱拳, 毕恭毕敬道, “我等乃青衣楼第五十三楼门众, 已接下狗一刀的‘绝杀令’。”
李全素听了这话,沉不住气, 啐道, “青衣楼的杂碎!”
青衣楼在武林中难免遭人唾骂, 毕竟干的都是些灭人满门的勾当。
当年翠云庄李家就是被人屠了全家,虽不是青衣楼所为, 但骤然见到,思及自身,难免愤懑。
那人挨了骂倒也不生气,继续面无表情,口中平静说道,“青衣楼办事,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楚留香对狗一刀被下了“绝杀令”一事当然十分在意,但对着青衣楼的人,脸上仍旧挂着笑,“不知阁下可否透露下‘绝杀令’是何时所下?”
青衣楼的“绝杀令”让每个江湖人胆寒。
只因为至今为止,上了青衣楼“绝杀令”的人,没有一个活过了十日。
“绝杀令”与普通暗杀不同,讲究的就是一个不死不休,一共一百零八楼,按照初次评估等级逐次前往刺杀,若是任务失败便升楼执行。
能享受到“绝杀令”待遇的人,少之又少。自青衣楼成立到现在,下达“绝杀令”的,也不过八人。而这八个人,每位都是当年武林之中的绝顶高手。
但这八人最高也只升到了十三楼。
因此青衣楼的真实实力,整个江湖无人知晓。
“绝杀令”不止意味着绝对的武力,相对应的,它所需要的银钱也高的离谱。它并非定价,而是按照初次估计的价格,每次升楼后不断叠加。
一旦下了“绝杀令”就不能中途中断,最后了结的费用必须支付。
据说那位升到十三楼的高手,最后花费了他的仇家三亿五千万两黄金。这样的数目也累得那个仇家自己,家破人亡。
江湖中已经有二十年未现“绝杀令”。
如今记恨狗一刀的人不在少数,且不说狗一刀亲自放话要人把她挂到青衣楼的原随云,便是那京城里被她留下“待杀令”的高官,难保不会想办法凑钱给自己买条活路。
楚留香知道青衣楼的规矩,绝不会透露“买令人”的身份,但问问“绝杀令”的下达时间,对青衣楼而言并无大碍。
青衣楼的人也愿意卖楚留香一个面子,“五十三楼于十日前接到了指令。”
楚留香还在暗自思量其中利害关系,狗一刀倒是淡然,掂了掂手里的刀,对十五人道,“来吧。”
楚留香伸手刚要阻止,就见狗一刀举着并未出鞘的刀冲进人群之间,眼波随刀而动,虽然刀身受缚,但出手的刀招却凌厉狠辣,刀风呼呼作响,不过片刻,只剩为首之人还站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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