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跳舞,也不喜欢社交,打算在这里躲到祝时朗发现她不见再回餐厅。
月光皎洁,喷泉池子的水面波光粼粼的,如梦似幻。
祝昕月从手拿包里掏出手机,打开相机,记录下这一刻。
摄像头跟随她的动作移动,手机屏幕里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身边没有其他人,一个人从小径走过,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上身穿着衬衫和马甲,那张俊美的脸也没什么表情,冷冷的。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照不进他的眼眸,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她曾在他那双墨色的眼眸里看见的冷意。
现在祝昕月懂了,那种冷,叫作孤寂。
祝昕月收起手机,望着纪临昱的方向,她看出他现在心情不好,最好是不要去打扰他。
月光被云雾遮挡,原先落在他身上的那点月光也变得模糊不清,他走进了阴影处,继续往阶梯方向走去。
可是……
祝昕月的理智告诉她,他这样成熟的成年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许想要自己静一静,但她的情感却觉得,他身边应该有一个人陪着,不管是谁。
云雾很快就散开了,月光落在长长的阶梯上。
仅他们两人走在的阶梯上,一前一后,互不干扰。
他路过一盏路灯,她走过他刚才路过的那盏路灯。
他们的影子各自出现在圆形的灯光之下。
祝昕月安静地跟着他,看向他的背影。
他的步伐不快,却没能发觉她就在身后。或许他早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走过这段夜路。
长长的阶梯以中间的平台为界,旁边种的花丛换了花种,风一吹,花瓣便掉落下来,更有甚者,整朵花直接掉在地上。
前面的身影突然停下了脚步。
祝昕月走了两步,还以为他发现自己了,也跟着停下脚步,扶着旁边的楼梯扶手,定定地看着那个沉默的背影。
他只是往旁边走了一步,便继续往下走去。
绕开了什么?
祝昕月有些好奇,跟随他的脚步走到他刚才停下的地方,看见阶梯的花砖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朵完整的花。
她弯下
腰,捡起这朵桃色的花,把它捧在掌心,忍不住想,纪临昱这人……还怪可爱的。
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花丛的声音,她停下之后,前面的脚步声也不见了。
祝昕月若有所感,往下俯视。
纪临昱站在阶梯的下方,仰头望着她。
四目相对,晚风安静下来,光芒坠入他的眼眸,倒映着她的身影。
整片夜空之下,大地之上,所有一切都消失了,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祝昕月没有动作,她不确定自己出现在这里,对于他而言是不是一个错误。
她的呼吸变得缓慢,无声地看着他。
风再次吹起,卷起她脚边的花瓣,往阶梯下方吹去。
旁边的路灯闪烁了一下,就像是一个回神的信号。
纪临昱伸出手,抓住一片吹来的花瓣,它落在他的大掌中,柔软无比,又真实存在。
他再次抬头,看见那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的身影,忽然笑了。
像是冰山消融,春暖花开。
祝昕月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顺着阶梯扶手往下走,指尖在扶手上像雀儿落在树枝一般,轻快地跳跃。
她几乎是跳着跑下来的,每一步起落都踩在他的心弦上,直至走到最后一级阶梯,在他跟前站定。
“给。”祝昕月将掌心的花递到纪临昱的面前。
像是专程来给他送花,送的还是从地上捡的花。
不到巴掌大的小花,被她白嫩的掌心衬得艳丽。
纪临昱没有接,视线从她的掌心上移,落在她的脸上,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问她:“怎么不回去?餐厅的自助甜品是特级点心师做的。”
“我不会跳舞啊,回去要跳舞的。”祝昕月说得理所当然,见他没有接过手里的花,以为他嫌脏,当着他的面检查手里的花,还侧过身,吹了吹花瓣,吹走上面沾染的灰尘,又递给他,“干净的。”
纪临昱从她的掌心接过那朵桃色的花,低头看着它。
同样一朵花,为什么到了他的掌心,似乎没有在她的手里好看了?
祝昕月在他垂眸的时候,注意到他右眼的眼尾处有些红红的,因为他的皮肤白皙,这点红便格外显眼。
“你这里怎么了?”她问。
纪临昱抬起头,见她点了点她自己的眼尾处,想到刚才在休息间的事情,眼睫轻颤。
“没什么,被砸了一下。”
祝昕月听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但他的表情却不是这样。
他好像很难过。
“谁敢砸我们大老板?我去找他算账。”祝昕月咬牙切齿地说,好像比他还要生气。
纪临昱顺着她的话问:“你要怎么算账?”
祝昕月蜷起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背对着餐厅的方向,像是在和他密谋什么大计划,压低了声音,“套麻袋,打一顿。”
纪临昱笑了起来。
“可以吗?”他问。
祝昕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纪临昱的笑容更盛。
祝昕月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只是看他笑了,自己也跟着傻笑。
纪临昱却知道,他开心不是因为她说的话不着边际,而是因为她在哄他。
第22章
祝昕月从Y国回来后不久,《桃花源》就正式开拍了。
在拍摄第一场戏的前一天,祝昕月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发了一条朋友圈。
【明天就是第一次拍戏了!紧张到睡不着呜呜呜……】
就像上大学的时候,次日就是毕业答辩了,她们宿舍都没睡好。
祝昕月在发送之前,设置了分组。
仅纪临昱可见。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看见,也不好私聊找他说话,像他这样的大老板,一般都很忙吧。
祝昕月睁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半个小时过去了,也没什么动静。
罢了,睡觉。
作为一个小配角,祝昕月的戏份很少,台词也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起一个背景板的作用,少部分是她的打戏,基本上有二长老在的地方,她这个贴身侍卫就得在。
梁玉宇饰演的二长老,人设是个深藏不露但病弱的高手,多数时候都是躺着、坐着。
祝昕月的第一场戏是夜戏,剧情是岛上有外人(男主)闯入,带来了外界的消息,希望他们这些避世的仙人可以出手相助,大长老邀请众人去议事堂开会,二长老想假借自己身体抱恙不去开会。来人是大长老的大弟子,想要强行带走二长老开会,被祝昕月这个贴身侍卫拦下。
第一次拍戏,难免会紧张。
祝昕月抱伞站在梁玉宇的身旁。
化妆老师还在给梁玉宇扑粉,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白了一些。
“你比旁边的烛火抖得还要厉害。”梁玉宇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的新人,明明他们平时相处挺好的,他还去给她上过表演课。
就连正在试拍的温导都发现了祝昕月浑身抖得厉害,坐在监控器后面笑,但毕竟她是晋幻的艺人,又有人“不经意地”提起她是祝常集团的千金,温导对她的要求也没多高,于是安慰祝昕月:“一条不过就多拍几条,没事的。”
新人嘛,他向来对新人容忍度很高。
温导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导演,唯一缺点就是拍戏的时候爱磨演员,一场戏拍十几二十条都是常规操作,拍不满意,明天继续这一场戏。
祝昕月的掌心都在出汗。
她是那种上学时代最厌恶上台做小组展示的学生。
“我没事,就是有点紧张。”她说。
梁玉宇趁着导演在给饰演大弟子的男配讲戏,便也给祝昕月开小灶。
“等开拍之后,你就不是祝昕月了。你是在桃源土生土长的孤儿,被二长老养育在身边十几年,名为‘晴雨’。二长老教你读书写字,练功习武。
“为了报恩,你留在二长老身边当他的贴身侍卫,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任何敢对二长老不敬的人,你会怎么样?”
梁玉宇循循善诱,那双极其擅长表达感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是二长老本人正在教导他的小侍卫。
祝昕月表情一凛,眼神凌厉无比:“杀。”
梁玉宇又笑,飘逸的长袍随风而动,他本来就瘦,这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更是加剧这种病弱感,好像如果他笑得太用力,下一秒就会呕出血来。
“孺子可教。”
梁玉宇又教了她怎么把人物演活的技巧,“演戏时需要摸透人物逻辑。角色的呼吸,动作,台词的咬字发音,都要符合角色本身的经历,年龄。”
祝昕月认真地听课,其实她做了人物小传,加了一点点细节,私底下也自己练习过,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拍摄正式开始。
镜头跟随着大弟子的脚步上摇,在他提到“请二长老前往议事堂”的时候,镜头越过他的肩膀,拍摄歪坐在榻上的二长老。
二长老双手拢进宽大的袖子里,咳嗽了一声,“晴雨,帮我看看我的药煎好了没有。”
站在他身旁的抱伞少女身着劲装,阖着眼睛像是在打瞌睡,刚才大弟子说的话她是一句没听,二长老刚咳嗽一声,她立刻清醒。
“好的,二长老。”
像极了上班摸鱼被老板抓到的打工人。
温导点了点头,这姑娘确实是用了心。
晴雨走到一旁给二长老看药,二长老和大弟子继续对话,带出二长老不想去议事的原因——“每回议事都要死人,我可不想再当刽子手了。”
她在镜头里只是一个背景,却能看见她因为被盖子烫到指尖,做出捏耳朵的孩子气行为,揭开盖子之后还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真嗅到那股难闻的药味了。
当大弟子和二长老对话谈崩,大弟子正要出手的时候
,刚才还格外孩子气的晴雨立刻闪身挡在二长老的身前,跟大弟子打了起来。
她一开始用伞,只想逼退对方,谁知道大弟子居然气不过,对她用了杀招。
就在这时,二长老指尖沾了一滴药汤,朝着大弟子打去!大弟子膝盖一软,杀招尽卸,朝着晴雨单膝跪地。
晴雨的手放在伞柄上,那把伞内的剑只露出了一寸白光,又被她乖乖地收了回去,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抱伞回到二长老的身边。
大弟子愤愤地瞪了晴雨一眼。
“你瞪她做什么?”二长老笑得云淡风轻,对着晴雨说,“那傻孩子以为我在救你。”
晴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仿佛在说——“就他?”
大弟子气愤离去。
镜头跟随他离开的时候带过屋内的两人:二长老将药碗递给晴雨,似乎想要她再给他装一碗,晴雨抱伞打了个哈欠,跟没事人似的单手接过碗,又走向制药处。
“卡!”温导也没想到祝昕月第一次拍戏就这么顺利,特别是打戏,太流畅了!
祝昕月结束了自己的戏份,又按照导演要求补拍了几个镜头,也没着急走,搬着小板凳在旁边学习。
她这次能顺利地演下来,大半原因是对手演员厉害,能带她入戏。
梁玉宇往那里一坐,就是看似不着调,实则捉摸不透的二长老,但能培养出武力值这样高的晴雨,他的武力值只高不低。
还有那位大弟子,他把那种欺软怕硬,输了还不服气,早晚要报复回来的阴鸷也演绎得非常出色,都红了眼,怪不得最后晴雨领便当也有他一份功劳。
祝昕月刚坐下,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来人是纪青源的助理,对着房车的方向指去,“纪总让人送了夜宵过来,青源让我过来叫你去吃夜宵。”
祝昕月站起身,问:“纪总也在吗?”
助理摇摇头,以为祝昕月是在担心只有她和纪青源两个人,于是说:“姜蕊老师和梁老师在。”
祝昕月走进房车,他们三人已经围坐在一起,一边讨论剧本,一边开餐。
姜蕊和纪青源今晚也有夜戏,不过要稍晚一些,吃完夜宵再去片场也来得及。
“昕月,坐这边。”姜蕊原本坐在梁玉宇和纪青源的对面,见她来了,就起身让祝昕月坐进去,这样一来祝昕月对面就是纪青源了。
祝昕月看向她对面的梁玉宇,他正在低头夹饭盒里的金丝香芋酥。
不像另外两位演员,他们碗里的青菜都是得过水去油之后再吃的。
纪青源在他夹完之后,一边跟姜蕊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桌上大部分甜口的菜式移动到祝昕月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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